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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响动声，他的视线从书本上抬起，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哒！”
厚厚的书页闭合在一起，又让李宁玉的心跳慢了一拍。
他站起身，眼神好像一潭湖水。
“你男朋友是话剧演员。。。刘林宗。”
“嗯。”大冰冰细若蚊蝇的回应了一声。
“你们是不是差不多一周没有见面了。”
他说的都是问句，可是并没有带有疑问的语气。
“是。”
“他在宪兵队。”
大冰冰的眼神终于变了，“他在宪兵队干什么？”
季云的嘴角咧的更开，李宁玉的表现让他更加成竹在胸，仿佛一只老鼠正不断的靠近着捕鼠器，只听得他一语，就会落入无底的深渊。
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宪兵队是干什么的？”
李宁玉已经表现的越来越慌张，她清晰的看着季云从桌面上拿起一页纸张，上面描绘的是身体构造。
季云看着手中的纸，又望了望李宁玉。
只是这一眼，就让大冰冰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侵略性，和一股从心底往上涌的漠视感。
仿佛杀生之前的斋戒沐浴，罪恶已经将他彻头彻尾的洗涤，让他和污秽融为一体。
她望着那种眼神，此时面对的那人仿佛已经脱离于表演之外，而是内心阴暗面的具象化。
她脑中不断闪过最恐怖的画面，那其中的冲击感透过各种渠道，但都隔着屏障，不及亲临这种目光的万一。
一瞬间，她心中有些打鼓，这人不会真的要杀了我吧。。。
第156章 一个演员的蜕变
“呲啦。”
纸张被季云撕成两半。
他的动作极慢，仿佛想让纸张撕开后的边齿更加顺滑一些。
撕成均匀的两半后，他再次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每一次都极其精细。
直到将纸张撕得稀碎。
他这种认真的表情极为反常。
每一个“变态”都会有一个外化的特征，便于和其余角色区分开，而季云选择的是强迫症。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注意到你。”
他慢慢逼近大冰冰，眼睛上下扫视，仿佛在观赏一件工艺品，没有丝毫的亵渎之意。
“前额骨窄，颧骨突高，鼻骨细狭。。。”
他每一句点评都仿佛戳在对方的心口上，眼看着季云一步步逼近，大冰冰的眼神不断的闪烁起来。
“眼窝深大，面部水准线较突出，这种面相的女人，心机很深，但表面总做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
季云深吸一口气，平淡的话语中不带有任何感情，直到最后一句，他才带有些许逼问。
“你一直在演戏。”
“你们有什么证据抓刘林宗！”
大冰冰感觉自己再不说话就会沉入到季云的节奏之中，一到了台词，她便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宣泄了出来。
刚念完台词，她便抬起头，查看着季云的反应。
巍然不动。
季云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气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表现的和王志闻老师似的。
“司令部这种单位不容许丝毫的含糊，如果你的枕边人有问题，你也脱不了干系。”
“好！卡！”
高群树喊了声卡，将季云和大冰冰两人叫到监视器之前。
“有什么问题导演？”
大冰冰的有些踌躇，她刚刚对于自己的表演有些不太满意。
“没什么问题。”高群树一笑，“很自然。”
听到这回复，大冰冰松了口气，但又有些无奈。
可不是自然么，对方可是生生把自己拽到了戏里，她所表现出的惊恐、不安以及踌躇都是最本能的反应。
高群树执导过很多戏，当然也能看得出刚刚的端倪。
他拍了拍季云的肩膀，表扬了一句：“不错。”
嘴上说着，他却一直用余光观察着大冰冰的反应。
果然，听到高群树单独夸奖季云，她露出了不服之色。
很好，老狐狸心底笑了一声，他就是要激发出演员们的竞争之心。
虽然季云在上一幕出场时通过摔书的手段赚足了眼球，可是在她的眼里季云的表演并没有什么异彩。
光影这块她不懂，而且也没有和季云直接面对，在她眼里，季云充其量是个脑子活泛的年轻演员。
至于最佳新人奖？
在周杰纶手里抢来的奖项，能高到哪去。
她进入审讯室时就带着一丝松懈，没成想一进门就被季云占了先机，以至于接下来的表演都一步步跟着对方的节奏在走，虽说自然，但她全无发挥。
“下一场是你的主场，天挺冷的。。。”
高群树瞥了一眼大冰冰，意味深长的说道。
“嗯。”大冰冰咬了咬牙。
抬头一看季云，这场戏我一定要抢回来！
“化妆老师，来安排一下。”
风声的造型设计是叶锦天，这已经是剧组的第三任造型师了。
也是高群树和陈果富俩人的要求太高，前两任不堪重负叶锦天才临时救火。
当然，叶锦天也没让他俩失望，一进了组，便对演员的造型做出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最大的改变当属季云，相比于黄大暗版本的武田，最大的区别就是季云将头发剃的只剩下薄薄一层。
黄大暗在出演这部戏时接了个洗发水的广告，这个理由不算牵强，但是季云比之多了一份干练。
“准备好了么？”
高群树在不断的催促着，此时演员的情绪已经上来了，要是再耽误下去很容易让他们出戏。
“好了。”
叶锦天为两人补上妆，将身后的女助理推了出来，“接下来的让她来吧。”
“好了就退出去。”
高群树大手一挥，将众人赶出了审讯室。
大冰冰在荧幕上的首脱，可不能让这些无关人员看了去。
一众工作人员熙熙攘攘的退去，场中顿时空旷了起来。
“演员准备好，3，2，1，ACTION！”
“哐当！”
一个铁质的医疗箱砸上桌面，让大冰冰的身躯不由得为之一颤。
她心中有些打鼓，刚刚有些热血上涌，但是真到了这一幕，她却为难了起来。
季云的动作温柔了下来，一层层的展示着医疗箱中的器械，仿佛在演示一到工艺品。
他的动作在排列的手术刀上摩挲着，良久，终于挑选出合适的一支。
“如果能证明你不是老鬼，也就间接证明刘林宗的清白。”
他一样样挑选着道具，一丝不苟。
“我认为你给单位的生平资料。。。”
季云蓦然转回身，声音低沉了下去，“是假的。”
“今天王处长的审问，你态度傲慢，只是说明你心虚。”
戴上口罩和手套，他仿佛对接下来魔鬼般的行径一无所知，此刻带入的仿佛是个艺术家的身份。
整装完毕，他终于亮出獠牙。
“听说你是个密码的天才，但是你知不知道，我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密码。”
缓缓举起手，季云拧着大冰冰衣领上的纽扣。
陈果富心中点了点头，这一段长镜头季云的走位、台词和表演都没有一丝的瑕疵。
他已经为大冰冰搭好了台子。
再次望向大冰冰，他的眉头一皱，“卡！女演员情绪不对。”
听到喊卡，大冰冰连忙后退一步，紧张的攥着衣领的纽扣。
“你真的是演员么？”
她的心跳的飞快，这一段她本应表现出屈辱和反抗，但是到了这，她直视着季云，心中的所有思绪都化为了恐惧。
这人根本就没有演的感觉，那提刀的姿态仿佛模拟了千万遍，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并不能引起他丝毫的怜悯。
这个剧组的人都是魔鬼！和她之前接触到的表演都不一样！
从进组开始，每个人都在刹那间融进了角色之中，丢失了他们本来的样貌。
就她自己仿佛和整个剧组格格不入。
天天和那些老戏骨对戏已经让他的神经绷到了极限，刚刚想松懈一会，就遭到季云的连番打击。
季云知道她的心路历程，这是被打击到了。
不是自己的表演通神，而是对方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自己刚刚的发挥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次应该不用喝酒了吧？”
大冰冰一愣，脑中的念头如雷鸣电闪过后，她剩下的只有不甘心。
挂住眼眶中的泪水，她朝剧组点了点头。
“这次肯定可以了！”
第157章 还说你不是变态！
高群树看着她的状态，心中默默点了点头。
知耻而后勇，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可以驾驭这场戏了。
再转身看向季云，他正将工具握在手中，想用体温将冰凉的道具捂热。
这小子心还挺细。
他都有点忘了这一茬，现在已入深秋，更是北方城市，天气正转凉。屋外已经降到了三四度，而室内也好不到哪去，哈着气都能吐出一阵白雾。
若是道具接触皮肤，很容易引起生理反应。
一起鸡皮疙瘩，这画面就不够美了。
他看着季云的动作，暗道他想的周全。
得赶紧拍了，这铁制品吸热快散热也快。
“各就各位，ACTION！”
再次开机，大冰冰的状态果然变得不同。
面向着季云，眼眶中的泪水正不断的翻涌。
季云的双手刚一接触到她身上的旗袍，泪水便无声的滑落。
他丝毫不为之所动，双手仍在不断的解着旗袍上的扣子。
最后一颗。
季云终于最后的防线敞开。
她的泪水滚滚而下，闭上双眼，却也难以抑制泪水，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的自尊已经毫无保留的展示在对方的面前。
绝对不能认输！
然而季云的动作和台词如同浪潮，一步一步冲刷着她的底线。
“四肢的长短比例，都在传达信息，都在揭穿我们真正的身份。”
“啊——”
终于忍耐不住，她放声哭喊起来。
如同杜鹃啼血，发出绝望的哀嚎。
待她哭声渐弱，季云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鬼使神差的补上一句，“放松。”
声音很温柔，却造就了极强的反差感。
一个沾满鲜血的屠夫，仿佛放下了心中的杀意，此时的一句细语让诡异感再度攀升。
真是个变态！
高群树暗啐一声，还跟我说自己不擅长，明明表现的入木三分。
“要让你露出真正的面目。”
他掏出卡尺，比量着李宁玉的鼻宽，“首先要摧毁你的意志。”
“而摧毁意志的方法，就是让你发现。。。”
他的动作越来越嚣张，李宁玉在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底牌。
临了一句，彻底摧毁了她的防线。
“你的身体并不属于你自己。”
大冰冰已经脱离了悲伤的范畴，她的表情逐渐走向崩溃的边缘。
她仰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季云的声音如同魔鬼般的低语，不断地摧残着她的心灵。
“啊——”
她张大了嘴，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无声的哭嚎着，控诉着。
摄影师的镜头死死的对准她的脸，将她一幕幕的情绪变化收录在了镜头之中。
连番的痛哭已经让她没有了力气，整个人的身形都在不断的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会一头栽倒在地上。
“卡！”
随着一声卡，她最后的一根弦也已经崩断，脚下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女助理立马上前，将一张宽大的摊子盖在她的身上。
扑到女助理的怀里，她的眼泪也没有停歇，依旧如同泄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流淌。
“让她冷静一下吧。”
季云叹了口气，他在表演杀生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只是入戏了，而是过往的那些事如同幻灯片一样在脑中不断闪回，在痛苦的循环中不断往复。
哭了十分钟，她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
仰起头，她梨花带雨的望向高群树，仿佛在等待着他的点评。
“很棒！”高群树砸巴一下嘴，感觉力度有些不够，又补上了一句：“非常棒！”
她顿时脸色放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旁给她递纸的季云眼看她也用不上了，便抽身离去，拿起纸擦拭着飞溅到自己衣服上的鼻涕。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嗯。”大冰冰闷声点了点头，在女助理的搀扶之下离开。
见只剩下季云，高群树也称赞了他一句：“表现的不错。”
“还行吧。”
季云无奈的摇摇头，这场戏还是大冰冰比较出彩，就算自己再卖力演，摄像师的镜头还是对着大冰冰拍。
收音麦倒是将自己的声音收录了进去，可是他的台词也不占便宜。
嘚吧了半天也赶不上人家一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