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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拿了一个工作日记本去了刘小明家。
刘爸爸刚刚回家不久，他没在家吃饭，而是吃饱肚子后下班，此时正点了一支“牡丹香烟”抽得美滋滋。
他得到一条“牡丹香烟”没舍得都留给自己抽，只留了两包，其余八包分别送给了招待所支书和所长。
黄道舟这段时间几乎天天跟他打交道，用不着客气，说话随意，他直接坐下开门见山道：
“刘主任，我今天拉下老脸来找你帮忙来了。”
刘爸爸由于工作积极，主动推陈出新又紧跟领导获得提拔，现在是后勤副主任，依旧管着招待所食堂后厨。
他笑问道：“几十年的邻居，当然互相帮忙，有什么事尽管说。”
“我家芳芬不是一直没工作么，我琢磨着开一家买十三香小龙虾的熟食店。”
“这主意不错啊！肯定有得赚。我们招待所的十三香小龙虾大受欢迎，这都是因为你家做了我吃了觉得香，才想起来在招待所推出新菜。”
黄道舟笑了笑，谦虚道：“嘿嘿，那是你的手艺好，我家肯定没你烧得好吃。”
“哪里，还是你脑子灵活，现在上面好像在鼓励个体户发展，你家应该是赶上了好时候啊！说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我这几天一直寻摸买间房子开店，可是家里的钱不够，想拉上老邻居们‘请会’，也不用多，一家一个月出十五块钱就行了！”
“买房子？乖乖隆地冬，老黄啊！你不简单啊！”
“我家芳芬说，租房子不划算，万一生意好，人家就会起歪心思。”
“说得对，你家把生意做起来了，人家不肯租房子，完全可以收回来也卖十三香小龙虾。
烧那玩意儿太简单，只要不傻学半天就会了，你家就等于白忙活了。
我支持你家买房子开店，不就是十五块钱一个月么，没问题。”
“呵呵！谢谢你呀！”
刘爸爸爽得很，立刻拿了十五块交给黄道舟，道：“‘请会’我懂，以前招待所也经常有急着用钱的人家‘请会’。
老黄啊！你用不着考虑早点轮到我，我家暂时没有需要用大钱的事情。”
“太谢谢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总不会把你家安排到最后！”
“安排到最后也没关系！”
第一家如此顺利，更加让黄道舟觉得心情舒畅。
他紧接着去了后面高局长家，结果又是好得很，人家根本没细问，全凭黄道舟做主，立刻给了十五块。
接下来李梅家、萧蔷家、顾家、徐家……
来到王四小家时，这才出现了提条件的人，王四小家要求八月份拿钱，也就是要做“三会”。
“请会”发起人是黄道舟，他当然是第一个拿钱也就是“头会”，这时是六月份，“二会”是在七月底拿钱，“三会”的拿钱时间是八月底。
王四小父母听黄道舟说明来意后，乐坏了，她家大闺定在国庆节结婚，正在愁陪嫁的东西呢。
夫妻俩掏钱很爽利，然后就献殷勤硬拉着黄道舟坐下，泡上一杯浓茶，接着就提出了他们的要求。
黄道舟心里高兴着呢，他没想到自己在邻居中居然这么有面子，跑了九家都是直接拿钱，然后表态第几个拿钱全凭他做主。
听了王四小父母的要求后，他满口答应记在了笔记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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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恩怨分明
见黄道舟答应他家第三个拿到钱，王四小父母千恩万谢。
瞧上去根本不像黄道舟拿了他家十五块钱，倒像是白送了十几块钱给他们。
其实黄道舟发起的“请会”真算得上帮了王四小家大忙了。
这年头有钱的人家不多，月光族不少，入不敷出的也大有人在，如以前的黄道舟家就是，想要借几百块钱真的很难。
现在用不着王四小父母出门，八月份就有几百块钱送上门，他们当然有种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这段时间隔三差五送小龙虾给邻居，家里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黄道舟的面子最少长了三分。
这年头借钱的理由也相当重要，子女上大学要借钱最容易，基本上是能拿得出的人家都借。
借钱看病最难，本来就是因为穷才要借钱，又生了大病，这个家岂不是雪上加霜？
说不定就是妻离子散，钱借出去的风险太大，不是亲朋好友肯定借不着。
黄道舟发起“请会”的原因是买房子开店卖十三香小龙虾，这是好事，说明黄道舟家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
况且邻居们都吃过了小龙虾，心里笃定地认为卖这东西应该能赚钱。
都琢磨着黄道舟家的小店开张一定要去买一盆捧捧场，凑份子“请会”而已，又不是直接借钱，因此只要手里有几十块钱的人家都愿意帮帮忙结个善缘。
年近半百的黄道舟是土生土长的本街人，当然知道邻居们的经济水平，也大体知道哪家能交往，哪家不是个东西。
他当然都是去有根基、有脸面的而且不穷的人家。
最后的结果皆大欢喜，居然没有一家拒绝，黄道舟在邻居中“请会”大获成功。
一家出十五块钱，不算上自己家一共拉了三十户，得到了四百五十块钱。
黄道舟现在的面子大了许多，在煤球厂“请会”也是顺风顺水。
祝厂长现在跟黄道舟关系好得很，不仅仅是因为黄道舟主动示好的缘故，还因为黄道舟后继有人。
那是因为他大姨家的孩子孙强经常在他家谈黄瀚在学校的表现。
祝厂长知道连实验小学的一把手朱校长都对黄瀚另眼相看，那孩子的作文还发表在《少年文艺》上。
学而优则仕，祝厂长认为黄瀚成绩好、口才好、聪明伶俐，保不准日后辉煌腾达。
黄道舟家属准备做个体户在街上买房子开店，他第一个拿钱表示支持，还高调表态个体经营符合上面的政策，应该予以支持。
他帮着喊人‘人会’，接下来不少同事们一人掏了十块钱，一共有二十四人参加，到手了二百四十块钱。
三天时间就筹到了六百九十块钱，加上家里现在就能够拿得出的五百七十多，资金总量达到一千二百六十块。
即便那三间一厨带院子的房子人家咬死九百块一分钱不让，钱足够买房子维修后开店了。
黄道舟乐不可支，满满的都是成就感，都有些陶醉在对未来的憧憬里。
三天后，一家五口围着小矮桌听黄道舟眉飞色舞讲在这三天在厂里、邻居家“请会”的趣事。
人到中年的同事、邻居超过一半，有好几家张罗给儿子办婚事，嫁闺女，都需要用大钱。
黄道舟发起的“请会”简直是及时雨，这些人家不仅仅竭力支持，还主动帮着跑腿，联络。
也正因为积极分子比较多，才使得他只用了三天时间就筹集到了六百九十块。
黄道舟意味深长道：“这其实就是我本本分分做人带来的好处，同事、邻居们都信得过我，钱交到我手上他们放心。”
黄馨完全听懂了，点头道：“嗯！嗯！如果是不三不四的人家‘请会’，除了他家的亲戚肯定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张芳芬强调道：“这种人，亲戚也不会搭理。我们家这一次‘请会’能够拉这么多人，也不仅仅是你爸爸本分做人的原因！”
黄馨问道：“还有什么原因呢？”
张芳芬笑着瞧向黄瀚，道：“你让黄瀚告诉你吧！”
“妈妈，还是你说吧，你的话通俗易懂，还有趣，黄馨、小颦肯定能够听进去记在心里。”
张芳芬道：“财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不能穷，越穷越变鬼！以前你们吃什么、穿什么？现在呢？
煤球厂的同事、邻居们看在眼里，当然知道我家不再穷了，‘请会’的钱肯定出得起，你爸爸一开口，人家就肯“入会”入会，很大原因就是我家不穷。”
这一刻，张芳芬的笑意写在脸上，容光焕发，看上去至少年轻了十岁。
黄瀚这时候根本不想多说话，他在倾听，他在让父母、姐妹享受幸福时光。
有些话小颦听不太懂，但是妈妈的最后一句话“我家不穷”她完全听懂了。
她甜甜道：“我家肯定不穷呀！现在我有新裙子穿，口袋里总是有饼干和糖果，家里还有几十本小人书，邻居的孩子们都成天跟着我后面转。”
黄瀚隔三差五拿些连环画回家，他当然不看这东西，也没数过，没想到居然攒了几十本。
现在这些连环画的拥有者当然是小丫头。
黄馨笑道：“人家是不是想借小人书看？想吃点饼干？”
“嗯！嗯！”
“你别小气，只要那些孩子保证不把小人书弄脏了、弄破了，就借给人家看。”
“我知道！但是以前欺负过我的想借，没门儿。以前给过我糖吃的，我会给她夹心饼干吃，还舍得送一本小人书给她。”
“嘻嘻，你倒是恩怨分明！”
黄道舟抱起小丫头亲了一口，放到腿上道：“现在家里的牛奶糖、水果糖随你吃，但是你要注意，不能多吃，万一蛀牙了，会把你疼死！”
“爸爸，我知道，经常吃糖也就不觉着有多好吃，我现在一天只吃两三颗，都挑牛奶糖，水果糖我已经不爱吃了。”
黄瀚愕然！小时候，张芳芬就说过，小丫头嘴刁，是“闺阁千金的身子，烧火丫鬟的命”。
言下之意是家里穷得勉强吃饱肚子，哪有条件挑三拣四？而小丫头宁可饿肚子，不喜欢吃的也坚决不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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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怂人
黄道舟真高兴啊！不奇怪，男人都好面子，都喜欢被人家尊重，能够被别人仰视更加精神抖擞。
他道：“你们没瞧见啊！我和祝厂长拉人‘请会’时，卞三听说是我为了筹钱在大街上买一间房子开一个熟食店，
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我当时真想塞一只茶叶蛋他嘴里。哈哈哈……”
卞三这个人黄瀚知道，是煤球厂最小的干部，年纪比黄道周小不了几岁，一直跟黄道舟有矛盾，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黄瀚认为未必就是卞三这个人有多坏，黄道舟的臭脾气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也有可能是卞三当了小干部没轮上黄道舟，故而导致俩人有了矛盾。
张芳芬经常听黄道舟回家说卞三靠溜须拍马当了干部，开始人模狗样瞧不起人，黄道舟是多么的瞧他不爽。
此刻问道：“卞三应该没有参与你发起的‘请会’吧？”
“哈哈，解气，卞三不但装出满脸笑立刻拿钱，还帮着去喊人来‘入会’，最后还拉着我的手表态，如果开店办执照需要找熟人，他可以帮忙！”
“那你有没有准备请他帮忙？”
“我哪敢？我补发工资后，比他高一级，早看出那个怂人嫉妒疯了。
现在我家又买房子开店做生意，那个怂人万一使绊子怎么办？我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引狼入室？”
“也是，不怕君子指着鼻子骂，要防小人心里妒忌，你以后在厂子里最好低调一些。”
“嘿嘿！其实我还是老样子，只不过现在厂长、支书有事没事就去保管室找我聊，害得我都没法低调。”
难得见老公装逼，张芳芬笑了，道：“得了吧，别在我面前‘嗝肥肉味’，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
此时黄瀚已经看过了黄道舟的笔记本，发现邻居中的“二会”是谁居然没有注明，坏坏的黄瀚就笑着诱惑得意洋洋的黄道舟。
道：“爸爸，你‘请会’怎么没有带上五叔啊？”
黄道舟没事基本上不跟老五接触，因此没去找他谈‘请会’的事。
他道：“本来想着先拉外人，如果人太少还可以让家里人帮帮忙，没想到不费事就有了三十家，也就用不着麻烦你五叔了。”
“爸爸，你把黄道武三个字写上，就安排在‘二会’，这钱我家出？”
“啥意思？”
黄瀚笑得神秘兮兮，道：“爸爸，你很聪明，好好想想就会明白。”
黄道舟盯着笔记本看，渐渐的，脸上绽开了笑容，道：“我家其实一分钱都不用出，第一个月就能够拿四百五十块钱。”
黄瀚哈哈大笑道：“第二个月还能拿这么多，从第三个月开始连煤球厂的份子也只不过出四十块钱，这种集资方式太划算了。”
“四十块钱而已，不算做生意赚到的钱，我的工资都够了，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张芳芬道：“‘请会’的钱到手我家又不会一下子全部用光了，用掉的钱也肯定是用在置办家伙事儿上，当然用不着担心每个月要交‘入会’的份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