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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不到头,白羊峪人放进去,看不见啊,咋干活?再说了,有几个壮劳力啊?这不是“愚公移山”的事儿。凿山洞,那是逼得咱们没法子。这回,咱可以变着法子使,得算好经济账。等耕地修复好了,再种地的时候也不用咱白羊峪人。白羊峪人来这儿下地,还没到地边,天都黑了。咱还用白羊峪的名字,叫白羊峪农场。一水儿的机械化作业,聘当地的农民上岗。范少山掰着指头跟村民讲。村民们听明白了:不用从自己个兜里头拿钱,就能等个好前程。好事啊!都举手。范老井也举手。李国芳没手,说了声:“俺同意。”范德忠有一只手,可以举,但他没举。对范少山冷冷地说:“你就败家吧!”范德忠走了。他怕儿子搞砸了,往里头白搭钱啊!范德忠边走边说:“狗日的!上辈子你欠了白羊峪多少债啊?今生今世你还得上不?”村民大会通过,范少山就和余来锁去找费大贵,汇报情况。费大贵觉着形势发展忒快,自己个虽然每天看报,还是觉着跟不上趟了。小小的白羊峪,刚种下金谷子,就要到山下开新地了。范少山这小子,厉害。虽说对范少山有时看不上眼,但费大贵不挡年轻人的路,心里头明白,干吧,你们腿跑细了,还不是给我书记干吗?费大贵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落伍,得让人家觉着,你做的事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费大贵说:“好好好!这事儿我早就想到了。干得好。抓紧办吧!机会不能等人啊!”
折腾了一个月,和大王庄办了各项手续。白羊峪农场的复耕开始了。机器撒着欢儿地跑,隆隆叫。余来锁和田新仓是监工。范少山留在了白羊峪,因为,金谷子就要熟了。这个季节,白羊峪一片金黄。收割,脱粒,晾晒,装袋,过磅,都是传统做法。一袋袋扛下山,一袋袋装上车,一车一车,贸易商拉走了。“白腿儿”有文化,范少山跟费大贵通了话,让“白腿儿”当会计,管账。“白腿儿”不收沈老板的钱,她跟着沈老板来到布谷镇储蓄所,眼瞅着他把钱存到了本本里,放心了。她拿着本本回到了白羊峪。这是范少山的主意。收了钱放在哪儿啊?不安全。进了存折里就放心了。
这会儿,大王庄那边的土地复耕好了,翻耕的新鲜土壤正等着呢!种个啥?范少山下令把收来的草籽撒上,就跟种菜似的,匀匀溜溜地撒上一层。草籽是从当地村民那里买的,早就在村里大喇叭上广播了。买啥的都有,就是没听说过还有买草籽的。村民觉得新鲜。买草籽?这不败家吗?两块钱一口袋!草籽撒上了,很快就齐刷刷长出来了。土地这东西就是怪,能长草的地方,长不好庄稼;能长庄稼的地方,长不好草。草长出来了,村里的牲口就往那里跑。主任慌了,就赶。人家花钱种的草,你想吃就吃啊?没想到白羊峪来人了,在村大喇叭上又喊:欢迎到地里放牧!不收费,牲口随便吃。这下就像洪水泛滥了。牛啊、羊啊都来了。大王庄的来了,小王庄的也来了。这些个牲口就像进了自家厨房,可劲儿地造。大王庄、小王庄的人就想,还有比这稀奇的吗?花钱耕了地,不种粮食,种草,种了草,“请”邻村的牛羊来吃,天下还有这样的傻瓜吗?这到底是咋回事呢?范少山看了孙教授寄来的资料上说,深耕土地后,撒上草籽,让荒草自然生长,然后放牧。牛羊吃草,留下粪便营养土壤,慢慢地,土壤就苏醒了,散去了有害物质,增加了地力。三五年后,就可以种粮食了。
在村民会上,范德忠走了。他压根儿就不同意承包土地的事儿。那天,他想了想,去了大王庄,他要看看儿子复耕的土地是啥样子。啥样子?大片大片的土地,长满了荒草,上面牛呀羊呀正在啃青呢!这咋回事儿啊?问了一个放羊的,放羊的说:“人家故意种的草,就是给俺们养殖户搭建个平台,好人啊!听说姓范,你认
识不?”
气堵脖颈,回了家。范德忠干豆角,炸了。抄起棍子就追打范少山,范少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俺咋又惹你啦?范德忠大骂:“败家不等天亮的玩意儿。那么多土地,一眼望不到边啊,你他娘的给种上草了!看俺不打死你!”一听是这事儿,范少山心里头有了底,谁让你村民会没开完就走了?会上俺都说的明白的。不容解释,范德忠就是用棍子说话。范少山挨了两下,扛不住,跑到了余来锁家。
余来锁来找范德忠,范少山也跟了回来。余来锁跟范德忠说了缘由,又怪范少山没跟老爹把事儿说清楚。范少山也觉着自己个不对,平常和爹说的话忒少了。这个晚上,范少山和爹范德忠喝酒说话,范德忠话不多,酒多。这就是理解了。你让范德忠这样老实巴交的山里人,当面跟儿子认错,做不到;当面夸儿子,也难。他的表达方式,你不懂。
金谷子熟了,满地金黄,遍野飘香。这回又办了“金谷文化节——收割仪式”比前面的播种仪式场面大,热闹多了。这回由贸易商和白羊峪共同主办。报纸电视都来了,四邻八村的来了,县里的篓子秧歌队也来了。镇书记徐胜利讲了话,挺高兴,还拿起篓子扭了起来。接下来,就要办大事儿,喜事儿!范少山说好了,等丰收了,和杏儿结婚啊!不能再拖了。范少山和杏儿定了婚期,去了一趟贵州。范少山登门拜见岳父、岳母,请他们到北京参加婚礼。在那儿,待了三天,顿顿有酒,吃辣。范少山有点儿吃不消。杏儿跟他说:“入乡随俗。你是贵州女婿,别丢份儿。”贵州茅台镇,人家这边发达,在北京的时候,范少山就和杏儿的爹娘微信视频,早就熟络了。风水先生和杏儿商量好,办两场婚礼,北京这边一场,白羊峪一场。先办北京昌平这边,范少山和杏儿的朋友们都来了。两人在这儿打拼了好几年,人脉不薄。杏儿披上了婚纱,幸福的泪水把妆都冲花了。在北京昌平这一场,是副场,啥叫副场呢?就是说不是主要的。都是朋友,除了朋友情分儿,还有就是钱的事儿了。你结婚的时候,我去了,花了钱的,这回我结婚了,你得来,你得花钱,这都正常。杏儿把过去公司的同事都叫来了,有的三五年都没联系了,也没啥情分儿可以延续了。花了钱,喝了酒,就断了。城市就是这样,有的人孩子结婚,能叫的人都叫来了,等喜事儿办完了,手机号码换了。反正自己个也没大事儿了,你的孩子结婚,再找我,找不到了。说白了,在北京昌平这边办个仪式,就是“要账”。请的人,都是来还债的。
白羊峪这边,那个喜庆的味儿,把全村淹了。先是收拾房子。原本范少山和迟春英是有三间新房的,也是石头砌的,独门独院。自打范少山去了北京,就再也没进过屋子。他和迟春英在那儿过了段日子,那是他的伤心地啊!回到白羊峪,他在爹娘房子睡,在爷爷鹿场睡,就是没踏进过这个院子半步。这回,余来锁带着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修缮得漂漂亮亮。房子粉刷了一遍,地面新铺了地板砖。“白腿儿”带着几个女人擦得窗明几净。新褥子新被早就准备好了,被角里还藏了大枣和栗子。这房子,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天,范少山和杏儿来了,车停在了兽医站。李站长得知范少山带着新娘子来了,自是要讨杯喜酒。范少山从后备箱拿了两瓶酒、一袋糖给了李站长。李站长有心,送一对新人送子观音,他自己个用牛角雕的。两新人往山上走,穿的中式婚礼服装,都是大红色的,抢眼。忽地就看见一队花轿下山来,是余来锁带队的迎亲队伍。花轿到来了,队伍高唱《九九艳阳天》。到了近前,余来锁高喊一声:“请新娘子坐轿——”杏儿不依:“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走。”范少山也把杏儿的红盖头放在轿子里,轿子就抬着往前走。听明白了吧?抬轿子就是个形式,走在山路上,轿子是斜的,新娘子根本就坐不住。为啥还要抬轿子呢?讨个喜气。自古白羊峪娶媳妇,新娘子都是跟着轿子走上山的。这就是白羊峪的最高礼仪了。余来锁和田新仓抬着红盖头,唱着《大花轿》,上山了。
按着白羊峪的令儿,婚礼定在了黄昏。为啥在黄昏呢?黄昏是吉时,所以就在黄昏行娶妻之礼。老辈子管娶媳妇叫“昏礼”,后来,就演化为婚礼了。婚礼上最重要的是程序,那就是拜堂:又叫“拜天地”,经过“拜堂”,女方就正式成为男家的一员了。余来锁是主持婚礼的司仪,他大声地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齐入洞房。”这里面有讲究。拜天地呢,代表对天地神明的敬奉;拜高堂呢,就是体现孝道;夫妻对拜,那是代表夫妻相敬如宾。
这婚礼还有个插曲儿。迟春英来了。啥意思?前夫举办婚礼,前妻凑啥热闹啊?她是咋知道信儿的呢?原来是小雪给娘写了一封信。信上说爹又给她找了个后娘,定的啥日子办喜事儿。小雪的眼泪把信纸打湿了。爹娶了杏儿,就表示和娘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当娘的,能不理解孩子的心吗?就赶在婚礼这天来了。人家说来看闺女,赶巧了。还祝福了范少山和杏儿。这事儿,乍一看,没毛病。实际上,暗里较着劲儿呢!迟春英这女人心思密啊,你范少山不是又娶了新媳妇吗?你可不能忘了俺闺女,你两口子得对小雪好。俺来了,就是给你俩提个醒儿。还有,你范少山办喜事儿,别想心里头干净,就是给你添点儿脏儿。再有呢?自打上回马玉刚打了她,范少山帮她出了气,让她又念起了范少山的许多好,她看见杏儿穿着大红的喜服,不舒服,硌眼睛。你说,这女人,到底是咋想的呢?她连自己个也说不清楚了。
反正,范家人觉得迟春英来的不是时候。你这不搅局吗?你忘了你当初是咋离开范家的?看着文文静静的,脸皮咋这厚呢?大喜事儿,不能闹翻。反正范老井、范德忠、李国芳都没咋搭理她。“白腿儿”把她领到了自家,安顿好。小雪也来了,守着娘,有了笑脸。刚才婚礼上,她可是老板着脸的。司仪余来锁让她管杏儿叫娘,这孩子咧开了嘴,乐乐呵呵地叫了一声阿姨。
洞房里,范少山和杏儿累了一天了,没心思干该干的事儿,主要是谈了另外两人,迟春英和小雪。迟春英,一个不该来的人,来了。小雪,该叫杏儿娘的人,叫了阿姨。对小雪,杏儿理解,孩子嘛,乍冷的,管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叫娘,谁乐意啊?你得培养感情,感情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对迟春英的到来,范少山能想到的,是小雪写了信。可写信让你来,你就来?这让范少山有点儿脑瓜仁疼。杏儿是个爽快人,没心思琢磨这个。她说:“我把话放这儿,她要敢打你的注意,我掌她的嘴。”范少山说:“你想啥呢?”杏儿说:“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打断你的腿!”说着,朝范少山的大腿踹了一脚,睡了。
白羊峪种了金谷子,年景不错,能糊住心口了,就有人回来了。谁呢?费来运。支书费大贵的本家。俩儿子搬下了山,老头就跟下去了。到了城里,费来运不能种地,赚不来钱,就不得烟抽了。在儿子眼里,老爹成了累赘。小儿子不养他,大儿子也往外推。有一回,儿媳骂了公公,还把他的行李被窝从楼上扔了下去。费来运都七十啦,老了老了,没人养了。想到白羊峪还有自己个的地,又听说,范少山回来了,白羊峪这两年的日子挺滋润,就回来了。范少山给老人安置好了住处,又开了个欢迎会。他觉着这是个好兆头,添人进口,白羊峪的日子才有奔头。
婚后三天,杏儿回了北京。范少山还有大事儿跟着他呢,走得开吗?在农村,百姓心里头最惦着的事儿,就是村级财务,也就是村集体的钱。白羊峪村子都快没有了,集体还有钱吗?过去,白羊峪的账本是空的,账本就睡在村委会的抽屉里。这会儿,金谷子不是有收入了吗?“白腿儿”还成了村会计。白羊峪干的这些个事儿,都是范少山征得村民同意,以村集体的名义干的。比如种金谷子,开凿山洞,复耕。前头也提到,好多钱都是范少山自掏腰包。要说收入,只有一项,金谷子。金谷子收入二十来万,一块,给村民分了红;另一块,办“金谷文化节”花了些;还有一块,给了采石场的杨场长,你不能白使人家炸药吧!这五支六兑,就剩十来万了。这是白羊峪的第一笔积累,范少山和余来锁商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有了这笔钱,白羊峪就等于有了“主心骨”。复耕呢?大王庄给了二十万的复耕费,没钱了,不够,再要就没有了。这还欠着拖拉机手的柴油钱呢!这十多万根本不够。接下来,还有冬天的开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