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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就想瞒着范少山,来个先斩后奏。你跟范少山说,我要去跟迟春英打一架,他能同意吗?再说了,她再也不想让少山操心了。知道这事儿早晚瞒不住,没想到,网上传开了,自己个成了“小三儿”了,也不知哪个网民,打了这行字幕,杏儿的生活乱成一锅粥了。这两天,接到不少朋友电话。夸她威武,问是不是真的,气得她恨不得把电话摔了。她知道,这下闯祸了。
范少山没有回家。他安排了一家饭店,把杏儿叫了过来,请迟春英、马玉刚两口子。看了视频,他知道杏儿是找迟春英打架去了,当然不是马玉刚的“小三儿”。他想,这件事儿不解决,他在白羊峪就待不踏实。后院都起火了,你还有心思干活儿吗?他就想着杏儿和迟春英两人好好的,让小雪健康成长。你俩打来打去,受伤害的可是孩子啊!
半路,范少山把电话打到家,问小兰咋回事。他不想问杏儿,又怕她发脾气。直到杏儿来到饭店,他才告诉杏儿,他要请迟春英和马玉刚吃饭。他对杏儿说:“老婆大人,你受委屈了。小雪那儿,我会跟她解释。但是,你做事儿太冲动,人家额头也受伤了,你就道个歉吧。”杏儿说:“我也不想这样。我就是不喜欢这样虚伪的人。”范少山说:“你知道就中了。何必惹自己个一肚子气呢?事情出了,就得面对。她是小雪的亲妈,你是小雪的新妈。俺希望你俩相安无事,别让小雪受伤害。”杏儿说:“不知怎么的,自己的脾气越来越糟了。”范少山说:“这次回来,俺多陪你几天。”杏儿说:“又扶贫来了。”杏儿的脾气来得快,走也快。看到迟春英来了,额头上贴着一条创可贴,气早消了。马玉刚在这一点上,还是明事理的。他说:“我也批评了春英了。你咋能这样骗孩子呢?你是受害者,那我不成大骗子了?这事儿搞的,好多人以为我有小三儿呢!”马玉刚笑着,瞥了杏儿一眼。杏儿站起来,跟迟春英鞠了一躬:“大姐,我不该用手串砸你。对不起。”迟春英说:“我也就随便说说。哪个当娘的不想在孩子面前有个高大形象啊?”范少山急了:“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可以不告诉孩子真相,但你不能骗孩子,伤害杏儿!”争来争去,也就这么回事儿。范少山说:“这事儿就此打住。往后你们看小雪,还是按原来定的办,别影响孩子学习。”这顿饭,没吃多少菜,就散了。
回到家,范少山对小雪说:“小雪,你相信你爹不?”小雪说:“相信。”范少山说:“俺告诉你,你爹没有抛弃你娘,从来没有。俺认识你杏儿娘的时候,和你娘早就分开了。也就是说,你亲娘对你说的那些个话,都是错的。为啥你长这么大,你太爷爷、你爷爷奶奶,俺都没有跟你说过你亲娘和俺分开这事儿呢?因为你小,不该知道这些。”小雪皱着眉头说:“你说我亲妈撒谎?”范少山说:“小雪,有些事儿,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俺只能跟你说,你杏儿娘,是个好人。她是真心真意待你的,你不能伤害她。俺和你杏儿娘,都爱你。”小雪还是挺懂事儿的,她相信爹的话。跟杏儿道了歉,杏儿把她搂在怀里,亲了她一下腮帮儿。小雪想:我相信爹的话,那娘就是撒谎了。娘为啥要撒谎呢?还是快快长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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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好好的,做一个苹果(1)
二十九
在城里,范少山家的生活费越来越高了。范明一周岁了,还没断奶。国产奶粉不敢吃,要吃进口的。还有俩孩子上学,要供养。要给保姆小兰开工资。范少山在白羊峪干的是公事儿。余来锁也劝他包一块土地,自己干,村民给他打工。他没应。他过去也想过这事儿,可又一想,这样做,就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了,你来白羊峪是带着乡亲们奔指望的,不是来发财的。眼下,你若是想着发财的事儿,那乡亲们谁信你呀?再说了,想发财,你就在北京卖菜了,回白羊峪干啥?这样下来,村民代表会通过,范少山和余来锁一样,每月领八百元工资。八百块,能干啥?这个家全凭杏儿操持。起初,白羊峪干事儿,几乎都是杏儿卖菜的钱,而今,虽说往里搭得少了,可又多了明明、小雪、黑桃三张嘴呀!手头,有点紧吧。杏儿得像上紧了的发条,钟表上的秒针一样奔跑,不得不把生意做大,比别人多付辛苦。范少山啥时候回来卖菜帮她呢?范少山说:“快了。”快了,是多长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就是给你点儿指望。快了。这回回北京,范少山多待了几天,帮着卖菜,看孩子。喂孩子进口奶粉的时候,范少山忽然问:“为啥要喂孩子进口奶粉?”杏儿说:“这还用问?安全营养呗!”范少山说:“对了!品质高,用着放心。”杏儿说:“你想说啥呀?”范少山说:“这让俺想起了白羊峪的苹果。”杏儿说:“三句话不离白羊峪。”范少山说:“是这样,俺想啊,白羊峪苹果为啥卖得不好,因为是大路货,你这样的苹果,路边小摊儿,有的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想当初,孙教授让俺们搞特色苹果,大伙都不听,没通过。眼下看,后悔了。”小兰问:“叔,啥是特色苹果啊?”范少山说:“简单说,就是不打农药的苹果。”小兰说:“我家乡产苹果,总是农药洒个不停啊?”杏儿说:“若是有特色苹果,我的生意就火了。不打农药,白羊峪的乡亲们干吗?乡亲们不乐意,你就迈不过这道坎。你可是老说尊重民意的。”范少山说:“今年一定要把这个硬骨头啃下来。民意是需要引导的。”这事儿,还是要听听孙教授的意见,听说孙教授去了美国儿子家。那里清静,他在写白羊峪的书稿呢!杏儿说:“我给教授发个邮
件吧!”
孙教授很快回了邮件。他说,他的那部书《乡村中国:白羊峪》已经写完,交出版社了。眼下,就等出版的消息了。他对不打农药的苹果,很支持。说就靠人工捉虫子,没啥好法子。他让范少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孙教授还说了自己的新鲜事儿。他在美国加入了婕斯会员,自己用着***,还发展了一批新会员。他告诉杏儿,人家都按老法子卖菜,你要想比他们赚钱,你就得用新法子。啥新法子?你先成为一个出色的消费商。就是说,自己是消费者同时还是销售商。如今,已进入信息经济时代,过去,产品利润都被生产商流通商瓜分了,以后要实现一个环节,叫消费商。联络、组织和管理消费者,这环节也是劳动,应该有收益,消费商是谁?就是你杏儿啊。你本身消费这些产品,在推广中才有说服力!这封电子邮件,给力啊!范少山和杏儿知道了一个新名词,消费商。范少山说:“对了,白羊峪有金谷子,不打农药的苹果,就叫金苹果。这金苹果就先让你杏儿消费。因为上回在电子商务上失利,人家已经有了偏见,咱们要暂且避开‘利民汇’电子商务这个平台。就像孙教授说的婕斯***一样,走一种订单式的滚动消费。”杏儿高兴地说:“那我们就说定了!”
范少山怀里头像揣着只小兔,那个兴奋啊!第二天,就赶回了白羊峪。还是开会。还是为不打农药的苹果开会。这回,范少山打定主意,一准要把乡亲们的心思扭过来。范少山说:“大伙都知道,白羊峪的苹果不好卖。不光是苹果啊,梨子、桃子好卖吗?”田新仓说:“知道。咱这果子长得场祝几嗬此频摹!贝蠡锒夹ΑS嗬此担骸澳憧。闼椋共皇敲蝗艘!狈渡偕郊绷耍骸坝嗬此舛崮兀∫换岫阍偎担 碧镄虏趾陀嗬此疾恢ㄉ恕7渡偕剿担骸鞍辰幼潘蛋。「詹盘镄虏炙盗耍さ贸‘碜。没错。就是苹果的品相不好。但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啥?像咱们白羊峪这样的苹果,长得再好看,也卖不快。你们看到了,去布谷镇赶集,满大街都是啊!俺告诉大伙,一个好的苹果,不仅看长相,还要看品质!就像一个姑娘,光心眼好,可长得像猪八戒他老姨,不中吧?田新仓看不上吧?可这姑娘长得像仙女,就是心地坏,害人,不中吧?来锁大哥不要吧?”大伙都笑。田新仓说:“他不要介绍给俺,俺喜欢。”余来锁说:“那是美女蛇,咬死你。”范少山说:“俺们都知道选媳妇,挑俊的,捡好的,俺们为啥就不能种出一个人见人爱的苹果呢?这又回到了苹果打不打农药的事儿。俺问问大伙儿,打不打农药谁说了算?”田新仓说:“大伙说了算呗!”范少山说:“错!你说了不算,俺说了也不算。吃苹果的人才说了算。谁能打动买苹果的人,赢得买苹果人的心,谁就能赚钱!”人们争论一阵,“白腿儿”头一个表态支持。“俺听少山兄弟的!大伙想想,少山啥时候带大伙走过窟窿桥?听他的,没错。啥时候抓虫子,一句话,俺一准到!”范少山为“白腿儿”鼓掌。李国芳说:“没问题,俺和少山他爹都参加。”范德忠笑了。田新仓说:“敢情你们二老‘神雕侠侣’。最高的树梢都够得着,连梯子都不用带。”范德忠说:“抓虫子这事儿,俺俩只有一只手,两人顶半拉人。反正慢慢抓呗,不信虫子抓不完。”田新仓说:“德忠大伯,日头从西边出来啦?以往少山哥说啥,你可是反对啥呀?”大伙都笑。范德忠说:“小子,人总是要进步的嘛!”争来议去,大伙都举手,一致通过不打农药,给苹果捉虫子。范少山听孙教授说过,这事儿若是有一户不同意,也不成。必须在白羊峪形成一个独特的生态系统。这边,你捉虫,那边,打农药。农药飘来飘去,你这边就白瞎了。
按照孙教授寄来的资料,头一项,剪枝。这事儿,果农都知道。果树很容易长枝条呀,密密麻麻的,这一年下来,能长得密不透风。这就坏了。最后连阳光都透不进去,果实咋能长好啊?这回剪枝,还有预防病虫害的作用,你得把枯枝、病枝都剪掉。只有这样,才能减少病虫害。布谷镇农技站的刁站长来了,听说范少山要搞不打农药的苹果,挺新鲜。虽说头一回听说,但人家毕竟是农艺师,在剪枝方面还是一把好手。范少山请刁站长做指导,剪枝进展挺快的。今年,老天爷不高兴,开春到如今,一个雨点都没掉,苹果树的处境不妙了。前头不是说白羊峪山清水秀吗?又有山泉又有河流的?咋又干旱啦?你干旱缺水,属于没有生活条件,按照中央精神,就得把村子搬下去,不能死守。事实上,白羊峪跟前是有两条河,也打过井。平常年景,靠天吃饭,日子过得去。可今年大旱啊!两条河干了,别说是给庄稼浇水了,就连人吃水也够呛了,村里头有口吃水井,水位低了,打不上水来了。过去的日子,白羊峪也不老是风调雨顺,旱年头不少。为这事儿,每家每户都建了水窖。除了这,家家户户房檐下,都装了排水管儿,用半劈儿的竹管做的。这水从房檐流下来,通过竹管再流进水缸。今年,这老设备派上了用场,虽说水不好喝,可烧水做饭都中。白羊峪人,渴不着了。可果树没有水吃啊!咋办?你只能眼睁睁看着果树低头,树叶打蔫儿。越是天旱,日头越大,越毒,照得你头昏眼花。范少山躺在苹果园里,树杈的影子,落在他脸上,身上。他眯着眼睛,想事儿。他看见了跟前有处高冈,是不是在那里建个蓄水池,蓄满水,就可以浇灌果树了。一想,不中。蓄水池你也得靠下雨储满啊。眼下关键是不下雨。你就算建了蓄水池,下了雨,还要铺设管道,几个月下来,果树等得及吗?
范少山拿着手机,天天看天气预报。晴、晴、晴……暴雨?对了,大后天,有暴雨!老天爷你啥意思?存心耍俺们白羊峪呀?要么就让你渴死,要么就把你灌死,有权任性啊?下雨,对果树是好事儿,倒是能缓解旱情了,可就怕雨太大,引发洪灾。这下,范少山坐不住了,马上找余来锁,商量对策。特别是靠北边的低洼地段的人家,都要搬出来,到地势较高的小学校去,暂且安身。等暴雨过后,再搬回去。驻村工作队的小李也跑来了,带来了镇上的通知,预防洪灾。雨来了,不像是暴雨,像是中到大雨,下的时间有点长。洪水没下来,倒是有几家的房子塌了,由于人们躲到了小学校,都没伤着。雨停了,范少山、余来锁带着乡亲们抢修房子,范德忠和国芳也都加入了。有一家房顶过高,找不到梯子,没胳膊的国芳往地上一蹲,德忠双脚踩着她的肩膀,上了房顶,用一只手加固瓦片。地面抛上来瓦片,被范德忠一片片接住,就跟玩杂耍一样。泥灰、瓦刀,也是有人抛上来的。他用瓦刀铲起泥灰,把块块瓦重新挂好,熟练,洒脱。当初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