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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范少山不乐意了。你这当农技站长的,这像话吗?刁站长说:“已经把情况上报了,新农药还没研制出来呢,科技总是比病害晚一步。”范少山上网,跟孙教授联系上了。孙教授对钻心虫有研究,但他在美国呢,回不来。要马上知道变异的虫子属于哪种类型,光看照片还不中,还得土办法,尝尝味道。啥意思?孙教授也学会恶搞了?你当是刚出锅的红烧鱼呢?刚摘下来的西红柿呢?这虫子有尝尝的吗?人家孙教授真没开玩笑,他不在跟前,没法判断,就得这个办法,尝尝。范少山想起一个人,田新仓。春天,捉苹果树上的虫子的时候,他时不时地往嘴里扔一条,就跟吃花生米似的。捉来几条虫子,肉肉的,蠕动着,看着麻心。田新仓抓起两条,放进嘴里就嚼。范少山问:“啥味道?”田新仓吧唧吧唧嘴:“淡点儿。”没办法,这虫子,范少山只能自己个吃。第一条,一咬,噗的一股汁液,滋进了口腔。范少山哇地吐了一地。啥味道?没尝出来。硬着头皮,再吃。赶往嘴里放,被杏儿发现了。杏儿不知内里,说他变态。范少山说:“俺这不是为了治虫子吗?要么你替俺尝尝。”范少山拿着虫子去追杏儿,杏儿吓得撒腿就跑。虫子嚼了,味道尝了。啥味儿?只有范少山知道。他把味道写了,发给了孙教授。孙教授让照片和味道说话,给出了配方,两种农药配比,六比四。农药洒在了“白马牙”地里,钻心虫都死了。想到白羊峪外边的玉米,也闹钻心虫呢。范少山赶忙打电话给刁站长,把农药配比给了他。刁站长赶忙通知各村,组织农民为玉米喷药。
忙过这一阵儿,范少山还是惦记着金谷子的事儿。为了非外国种子,俺许过愿的。在老姑爷爷的坟头,许过;在老姑奶奶的遗像前,许过;在金谷子开播仪式上,许过。咱得让它开枝散叶啊!悄悄地,和余来锁扛了两麻袋金谷子,到了兽医站,装上了范少山的车。两人开车,出远门,太行山。为啥还要悄悄地?怕让沈老板的人看到,多费口舌。眼下,沈老板一粒金谷子,都不想流出去,都不想给别人。范少山和余来锁到涉县的虎头村走亲戚,去看老姑奶奶的儿子牛成,送金谷子。这路远啊,两千里地。范少山就开车去了。自己个开车,起码你能把金谷子放在车的后备箱。坐火车,搬搬弄弄,不方便啊!这一路上,两人,有人陪你说话。不困,不累。路长,话多。说啥?说女人,提神儿。余来锁就说“白腿儿”。说了那回去了“白腿儿”家,朗诵诗的囧事儿。范少山哈哈笑,还说要给余来锁保媒拉纤。余来锁说:“俺可不跟你说了吗?俺这辈子,一定要一回自由恋爱。俺这自由恋爱,就这最后一回了,就是‘白腿儿’。”范少山说:“小心田新仓还没死心呢!前天晚上,俺还看见他抱着吉他,在‘白腿儿’家门口弹唱呢!”余来锁说:“对付‘白腿儿’,俺心里头有谱。那回晚上,俺要大胆点儿,就把她亲了。俺要再大胆点儿,也把她睡了。”范少山说:“马后炮。问题是,你的胆儿呢?”余来锁急了:“俺堂堂一个大男人,连自己个稀罕的女人都不敢爱,不敢睡,俺还是男人吗?”范少山摇摇头,说:“这个问题,只能问你自己个了。”到了太行山,到了涉县,到了虎头村,见到了牛成。由于事先没给信儿,牛成惊喜啊,紧紧抱住范少山不松开。牛成把两人安顿在自己个家里。心热,酒香,话稠。牛成捧起一捧金谷子说:“俺娘是白羊峪的人,金谷子也是她当年带过来的。在俺家院子里种的,俺爹每年一茬一茬地种。后来,金谷子在白羊峪失传了,少山又来到俺虎头村寻金谷子。从俺爹的坟里找到了,带回去,又种在了白羊峪的土地上。这回,你们又把金谷子送到了虎头村。来来回回,折折返返,这就画成一个圈儿了。这圈儿多好看啊!用书上的话讲,那就是传奇呀!用庄稼话讲,那就是一部大戏呀!”范少山说:“这传奇还得续下去,这大戏还得唱下去。”牛成说:“这话对喽,这话对喽。”牛成当了村主任,人家还有大谋划呢!
虎头村这片地方,“八山半水分半田”。这儿的人们,祖祖辈辈是吃糠咽菜的。一个“穷”字,压得人们翻不过身来。这些年,日子虽说好过了,可守着这山,守着这田,土里刨食,也是没着没落的,发不了家啊。这虎头村,离八路军一二九师司令部旧址不远。刘邓大军在这儿指挥过抗战啊!那知名度,高了去了。天南海北的,都来红色旅游,成了国家4A级景区了。牛成想,守着这块风水宝地,你不能老种地瓜吧?对了,搞乡村旅游,农家乐。说动就动。牛成拓宽了道路,找来了优惠政策,支持乡亲们搞“农家乐”。如今,已经开起了三四家。牛成带着范少山和余来锁走访了几家农家乐,都是地地道道的山村风味,野生的。范少山和余来锁感叹:旅游这事儿,人家虎头村走在咱前头了。咱将来也要走这条路。回来的路上,两人拉了一路虎头村。真应了那句话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范少山说:“咱哥俩,摽起膀子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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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山村的房顶银行(1)
三十三
布谷镇的新书记是从镇长位子提起来的,姓葛。葛书记和徐胜利不忒一样。咋不一样呢?对白羊峪,徐胜利一直的主张就是一个字:搬!眼看搬不动了,也不说不搬了,你开山洞,俺也出点钱,支持,你种金谷子,俺也鼓劲儿。但对外,一直说搬迁。就这样,挡来遮去,明搬暗不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实话,徐书记也挺疼顾白羊峪,人不赖。葛书记就不一样了,干事儿不瞻前顾后,拖泥带水。上任没多日子,就去了白羊峪。明确表态:白羊峪不搬了!享受国家政府各项扶贫政策。这就让白羊峪欢天喜地了。过去的白羊峪,就像“黑户”,如今可算有户口了。如今,县上,镇里,都落实国家精准扶贫的政策,项目下来了,光伏发电。白羊峪不是有沼气点灯吗?前几年,沈老板还送过发电机呢?是实在的,这都不是长久之计。就说沼气吧,冬天冷,池里头温度低,就有了产气、不产气的问题了。忒冷的时候,沼气池冻裂了,跑气,还不安全。管理,维修还有好多麻烦事儿呢。沼气电灯,电压忽高忽低,电灯忽明忽暗。还有电视啊、冰箱啊、电扇啊,带不动,成了摆设。你说,这还咋建设新农村啊!光伏发电到底是个啥?说白了,也就是太阳能发电。如今这社会,煤贵、气贵、油也贵,只有日头不收费。光伏发电,是项扶贫工程,列入了国家精准扶贫十大工程啦。就是在居民的屋顶,铺设太阳能电池板,发的电量并入国家电网。除了自家用,多余电就卖给供电公司了。靠日头还能赚钱?咋不赚呢!一般农户一年下来,都有三千多块的发电收入,看着都眼热。可电池板,你得买呀,四千多块呀。国家补助有限,每户五百块。每户四千多块,不少人家拿不出来呀!虽说去年金谷子收入,每户分了三千,可这一年下来,早已花得差不多了。再说了,就算有钱,你也得听听大伙乐意不乐意啊!范少山和余来锁商量,从村集体积累里给大伙补一些。积累也没多少钱了。农场修路,是村上花的钱。算了算,每户只能补六百。加上政府补的,每个农户,还要三千出头。可想想,一年后,每户就能赚三千了,电视能看了,冰箱能用了,电扇能转了,俺觉得值啊!范少山这一动员,村民大会都通过了。凑钱时,五奶奶、费大贵等几户,还是钱不够。不能把人家抛下啊!这几万,范少山为了难。苹果园里的苹果树,最终没开花,更没结果,杏儿要赔村民损失,她还为钱发愁呢!你咋跟人家张嘴呀?余来锁看着宣传单说:“泛美阳光科技,这不是马玉刚开的吗?”范少山夺过一看:“可不?找他!”
这阵子,泛美阳光科技公司转战燕山一带,为山区贫困村安装光伏发电。公司就设在了县城。马玉刚、迟春英就住在那儿。两口子看到了名单,上面有白羊峪。迟春英高兴:“白羊峪也过上有电的日子啦,真好。”马玉刚不冷不热地:“当年你这白羊峪,没电的时候,每天黑灯瞎火的,干点啥?”迟春英生气地说了声:“神经!”马玉刚继续说:“没电,没有电视,不能看书,就只能干一件事儿。啥事呢?干那件事,不用照亮儿。你说是不?”你说你马玉刚,无聊不啊?你和你前妻的时候,不干那事儿啊?说这些,有意思吗?马玉刚就得有意思,忒有意思。又说:“这一夜夜的,黑呀,干几回才到天亮啊?这小日子过的,真美呀。”迟春英说了句:“变态!”马玉刚说:“我有钱,任性,我有钱,变态,我想怎么变,就怎么变,好玩不?对了,讲讲当年,夜里的故事吧!”正说着,范少山进来了,问:“啥故事啊?”这一说,迟春英羞得躲进里屋去了。马玉刚站起来,和范少山握手:“正说着你,你就来了。”范少山说:“马总,听说你来搞光伏发电了。俺们白羊峪要沾光了,俺就是找你说这事儿来的。”马玉刚还陷在刚才的话题里,说:“范少山,我正想让春英说故事呢。你来了,你说也行。”范少山眨眨眼:“啥故事?”马玉刚说:“你和迟春英,夜里的故事。”范少山愣了愣,回过味儿来,大骂:“你他妈的变态呀!”冲过去要打马玉刚,被保安拉了出去。范少山肚子气得鼓鼓的,开车走了。迟春英听到了一切,她冲出屋子,对着马玉刚喊道:“姓马的,你太过分了!”马玉刚说:“少跟我左一个白羊峪,右一个白羊峪的。白羊峪有你什么人啊?你爹娘都没了,你哥哥在城里,小雪也在城里,你还有谁?不就是有范少山吗?你虽是跟了我,心里就是装着范少山!”迟春英喊:“范少山怎么啦?过去我看不上他,不靠谱,不自重,自从他回到白羊峪,真对他刮目相看了。他是有良心的汉子!”醋就像汽油,马玉刚火了:“我就知道你总想着他,既然这样,你走啊,跟他复婚啊!”说着,冲上去要打迟春英,被两个保安拉开了:“马总,您消消气。您不总跟我们说,家和万事兴嘛!”
在泛美阳光科技,迟春英没有进入核心层,甚至连个员工都不是。她经常跟着马玉刚走南闯北,东奔西走,除了总经理老婆,啥衔儿也没有。这说明啥?要么迟春英没多少文化,给岗位,担不起;要么就是马玉刚防着她。家里的钱,是马玉刚管着。每月给迟春英五千块的零花。大的花项,你得求人家,看人家脸色。这样一分析,马玉刚十有八九是防着迟春英。他怕有一天,迟春英跑了,去找范少山。这不多余吗?人家范少山结婚了啊!他是这样想的,迟春英跟我的时候,她跟范少山还结婚了呢?迟春英也不是没努力过,她想跟马玉刚要个孩子。可马玉刚没点头,他拗不过他的闺女娇娇。娇娇脾气大,不让他再要孩子。说你再要孩子,我就死。后来,不说自己死了,说我把你们的孩子掐死。迟春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讨生活,别人看着挺风光的,其实都是装的。有时候,迟春英想想自己个,这叫啥命啊?迟春英和马玉刚吵完架,走了。去了哪儿?白羊峪。女人下一步想干啥,你永远不知道。比如,你迟春英去白羊峪干啥?还有啥意思?闺女小雪也不在那儿,连个借口都没有。想起来了,光伏发电。人家是代表泛美科技公司的,范少山就得陪着。范少山和迟春英满村走,指指这家房顶,望望那家房顶,说电池板的事儿。其实她也不懂,随口说。拐角处,迟春英低沉地说:“马玉刚不是人。”范少山想想在县城闹的那一出,就说:“这人,让俺说他啥好呢!”迟春英说:“他还是家暴,上午你刚走,若不是保安拦着,又得让他打了。”范少山呼呼喘气,气的。他说:“这个混蛋,欠扁!没想到,因为白羊峪,让你受委屈了。”迟春英说:“反正俺欠你的,欠小雪的,能为你们做点啥,值!”迟春英的话,范少山听了,心里头热乎乎的。迟春英看出了范少山的心动。她说:“俺真后悔呀!悔不当初。俺想跟他离婚。”范少山说:“依俺看,你这日子过得不舒心。”迟春英说:“不舒心,有啥办法?反正,世上也没有卖后悔药的。”范少山岔开话,说:“光伏发电是个好项目,老百姓既能用电,又能赚钱。可你知道,白羊峪穷啊。俺们凑不齐这个钱,电池板就使不上。俺找马玉刚,就是想让他能不能给俺们便宜一些。”迟春英说:“这一闹,他还能答应啊?你去找庞大辉吧!”
迟春英在范家住了一宿,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