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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后仰一划,靠着池边,和平三戈并排了。
“洗完澡干嘛?”平三戈问。
“睡觉呗。”布狄道。
“你……不会住这儿吧?”平三戈怀疑道,看看这个大众澡堂子外面两排污渍发亮的旧床。
不幸言中了,布狄道着:“你以为当贼的都是花天酒地?咱也是艰苦奋斗呐。这不这儿住宿免费么?”
怪不得跑这么远泡澡,敢情是能沾住宿过夜的便宜,平三戈愣愣瞧着这狗熊似的布狄,又想起这货在拘留所人见人嫌的行径,磨牙放屁打呼噜抢人吃的,还抠着脚丫往别人嘴上抹,出来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又贱又小气,实在是看不出作为名贼的那怕一点闪光之处啊。
“咋啦?”布狄抹脸时,发现平三戈炽热的目光了。
“不咋。”平三戈轻声道。
“不说咱也知道,开始想明天的着落了吧?”布狄道,但凡混街头的,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愁明天。当然不是他发愁,而是有思想而没主意的才发愁。
猜对了,平三戈一仰头道着:“我在想更远的事,理想?你有么?”
“必须有啊。”布狄道。
“是什么?”平三戈好奇问,一看布狄在这个上面反应迟钝,他提醒着:“是不是警察死光光,咱就想干啥也成?”
“不不不,你得感谢警察,要不是警察盯得紧抓得狠,大家都当贼,你偷谁去?”布狄道。
没想到这货的层次不低,居然能更高一层,平三戈竖着大拇指道着:“有见识,我发现你越来越了不起了,给我讲讲,如何能成为一个……想偷啥就偷啥的高手。”
布狄又一抹脸,严肃而认真地盯着平三戈,脱光了,洗净了,这小伙精瘦清矍的,还真不赖的。似乎有希望,布狄伸手,端着平三戈的下巴一瞧,平三戈想躲没躲开,等挣开了,不料手又被抓住了,一撑手,五指修长,手掌精瘦,手心、指头肚都硬硬地出茧子了,基本是苦逼吊丝一枚,除了身上长的,基本一无所有。
“看啥看?我偷过好多车轱辘、钢管。”平三戈严肃道,生怕被人看轻了。
“这个就不要吹了,你现在相当于我十岁的水平。”布狄放开了他的手道。
平三戈诧异问:“你现在也不比十岁上高明多少啊。”
“傻逼和牛逼只差一个字,高手和生手之间,只差一层纸,但学会和学不会之间,可是隔一座山,我看不出你哪儿比我聪明。”布狄道。
这个白痴把平三戈刺激到了,他忿忿瞪着胖布狄,这肥腮斜眼的白痴相居然认为自己很聪明,而且还自信满满,得意洋洋,实在让精明如我的惭愧呐。
“好吧,看来我得虚心向你学习学习,我也不欠人情,等有本事找钱了,我请你。”平三戈换了低三下四的表情,他有点摸住布狄的脉络了,这货是个顺毛驴,得把人家捋舒坦了。
这么诚心求教,布狄如大师般神神秘秘一笑道着:“兄弟,这可是上贼船,你可想好了,拉别人倒没什么,拉你我觉得不忍啊。”
“说的好像除了贼,还有人拉我似的。”平三戈黯黯道。
“也是,不过,也不是谁都可以上船的,我老大讲了,想当好手艺人,有三要点,第一是长相,这种手艺人得貌不其扬,放人堆里不扎眼那种,比如我就不行,太高大威猛了,容易引起别人的警惕。”布狄道。
平三戈吃吃笑道:“这一点不用解释,你老大还是挺有眼光的。”
“那肯定的,这就是第二点了,悟性,有贼性的人太多,有悟性的人太少,所以像哥这样有成就的手艺人,并不是很多。”布狄得意道。
平三戈像把日间那只死耗子全吞下去了一般难受,这世道乱得,连贼都开始讲悟性坐而论道了,实在让人无语。
“这个你暂且理解不了的,第三件事才是技术,技术千变万化,用心为上,用脑次之,用具则为下,做到无迹可寻,把技术变成艺术,才算得上高手中的高手。”布狄踌躇道。
“高手中的高手!?”平三戈紧张了,神往了,兴奋地问着:“能把技术玩到艺术层面的高手会是个什么样子?”
“嗯。”布狄使劲想想,然后顿悟地断言道:“其实还是个贼。”
咚……很牛逼的言论最终回到了白痴起点,平三戈使劲磕下脑袋,把自己沉到水里,不再听这货的消遣了。
“哎,又是一个急于发财,一点悟性没有的,比哥当年差远了。”
布狄叹道,表情是大师那般地浓浓失望,他从水里起身了,搭着条毛巾摇摇晃晃走着,胳膊一甩,赘肉一颤,几乎就把身上沾的水珠子甩干净了,看来真的累了,连擦都没擦就一骨碌躺到休息床上,等平三戈出来时,他已经仰着脑袋鼾声渐起,进入梦乡了………
第06章 惊鸿贼踪现
系统升级的进度条以极缓的速度升向百分之百,加亮的success闪烁,操作升级的网警擦了把汗,几乎是连续一夜的工作接近尾声了。
网线重新布了,电脑增加了数台,与车辆、警务通手机交叉连接的测试做完了,值夜班的大队长到换班时,一切就准备妥当了。
反扒队员们陆续早班报到时,已经发现了大队里的变化,网警同行开班授课,教着队员们如果使用新的呼出菜单,如果处理出现的告警,而且安排给大伙随时把测试使用中存在的问题反馈给他,一听说这种面部识别的新技术告警是以秒计的,让队员们免不了跃跃欲试了。
快上午八时,省厅一辆警牌车驶进纺织城反扒大队,指导员杨立诚和大队长厉闯接到通知匆匆出来迎接,下车的是位精干男子,三十年许,昨天在孙韶霜的队伍里见过,互敬礼后,对方掏著名片,名头很大:省厅犯罪研究处,周宜龙。
“哇,周科长,连犯罪研究处也关注了?”厉闯大队长惊讶了一句。
“顺民意,抓小案是今年的总体工作思路,也是扭转社会风气,改善执法环境,重塑城市形象的基础工作,不关注不行啊,长安贼的名气,快盖过长安城了。我是调来给孙教授当助理的。”周宜龙出口道,看得出是很爽快很阳光的性格,他发现厉闯疲惫的样子时,关切问着:“值夜班了?”
“啊……”厉闯打个哈欠,笑笑道着:“徐总队长的命令是严防死守,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收拾谁。”
老一辈的行事作风,周宜龙笑笑不做评价,而是换着话题道着:“省厅对此的投入精力和警力都是历年来少有的,这项技术是金盾项目组的攻关项目,全称叫大规模动态人群监控系统,从你们这儿开始是因为,你们建队晚,设备比较新,当个试点重点测试一下,有漏洞及时补上,随后全推广到全市……辛苦各位了。”
“没事,这算什么……哎对了周科长,我接到的通知是您要跟队?”厉闯问。
“对,我是负责行为描述分析这一块的,孙教授命令我,每天得有一半时间和队员们呆在一起,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给出准确的犯罪行为描蓦,任务很重啊,还得大队同志多多指教。”周宜龙道。
厉闯大队长驻足了,指导员和他心意相通的,提醒道着:“这样吧,您要不嫌弃,上午跟着我,反正每天都这样,您随时可以来。”
周宜龙多多道谢,说话间上工的时间就到了,跟着指导员杨立诚,周宜龙开始目睹这个最最基层大队的工作模式了。
“别说话了,竖着耳朵听好,今天5月16号,农历初八,是个好日子。也是咱们新系统应用测试的头一天,我还不会用呢,都跟着学学啊,能多学就学点,别把没文化当本事还出来拽,连贼都笑话。”
指导员大手一挥对着众人动员,轰笑声起,周宜龙的额头出黑线了,基层工作方式向来扯淡,可也没想到扯淡到这种程序,他开始深为新系统的应用忧虑了。
杨立诚指导浑然不觉,又竖指头道着:“老规矩,不管有啥变化,我还是要强调三点,第一点是安全,出手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咱们是例行公事,可如果对于扒窃嫌疑人,就是砸人家饭碗,急红眼了人敢拼命,别说我没提醒过啊,咱们大队被攮刀子受伤,被划脸连媳妇也找不上的可大有人在啊。”
轰笑再起,周宜龙蛋疼表情一脸,这思想工作做得实在让他惊为天人。
“第二点,也是安全。摸清扒手是一个人还是一对,或许是结伙,别说我没提醒啊,这帮孙子黑着呢,记住你的长相回头敢摸敲闷棍拍黑砖摸你家里报复,咱们的方针是,要么不抓,要抓就摁死,出手要稳准狠,千万别漏了。”
没人笑了,似乎是实情,周宜龙惊讶到惊愕,没想到反扒这简单的工作,还有这么残酷的一面。
“第三点,还是安全。自己不小心,可没人替你操心。执法方式稍有点问题,你们可小心被人拍下来,给你传到网上,成了网红,下场可比贼还惨啊。不但你惨,还得连累大队同志们……各组注意带好新手啊,得有作为执法人员的觉悟,别一见着贼就苦大仇深的下重手,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贼也是啊……不对,娘生爹养。”
轰笑更甚,周宜龙站着讪讪笑了,话糙了点,不过基本表达清楚了,其实就两个字:安全。
接下来是布置任务,三甲医院附近一组、客运站一组、三个景点两组,还要留下几组机动的人员,任务布置妥当,各组开拔,周宜龙看着,那真叫一个五花八门,自行车和电单车居多,偶而有汽车,也是又破又老旧的面包和普桑,一换位置,打扮或憨傻、或朴素、或贵气、或另类等等不同风格的反扒队员们,你还真看不出哪点像警察。
倒也不是经费紧张到那种程度,数台鲜亮警车的任务,就是巡逻了,反扒的中心工作其实还是震慑和预防,而不是抓捕,真没警车和警察大张旗鼓地巡逻,估计冒出来的贼都抓不过来。
安排妥当,指导员和周宜龙坐到了同一辆警车上,周宜龙看得出杨指导员有点眼热他开来的这辆SUV,示意他到驾驶位置,指导员乐了,兴冲冲地当上了驾驶员,开着好车过手瘾。
从初见这位指导员,周宜龙给的评价就不怎么高,不过现在发现应该是正确的,开出去没多远,杨立诚直叼着根烟点着,抽得滋滋有味,丝毫没有顾及抽二手烟人的感受,再看这位指导员胡子拉碴,衣服几处脏得有点褪色了,实在让周宜龙觉得该在糙上加上寒酸的定义,不过他是客,只能耐着性子。
“杨指导员,刚才听您动员,好像没那么严重吧?”周宜龙过了一会儿问。
“不在这一行,你不太了解,扒手的功夫可都在手上,特别是玩刀片那号老贼最危险,一挥手就是一刀伤口,由于速度快,你都感觉不到疼,等血流出来一会儿,才发现给你豁了个几寸长的口子,我们队里,隔三差五总有人受伤,被刀片伤的、被匕首攮的、甚至还有被嫌疑人咬的,哎……”杨指导员叹道。
“有这么能力袭警,和敢做这事的,毕竟是少数吧。”周宜龙道。
“那倒是,如果多数,反扒都没法干了。”杨指导员道。
“所以控制普遍性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根据我们对嫌疑人大数据的研判,发现大多数嫌疑人出自郊区、几乎都是务工、无业,以及其他边缘和高危人群。”周宜龙道。
“差不多,没什么好营生,当贼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了,不劳而获谁不喜欢啊?而且当贼这营生和吸毒一样,有瘾,那些个偷鸡摸狗的,出门那怕顺块砖回来也得有点,否则他会浑身不舒服。”杨指导员道。
“所以,咱们的重中之重是加强这一块的防控,昨晚调研组已经把你们大队留存的资料输入识别系统了,今天开始,你们就可以用了,只要是有案底嫌疑人出现你们辖区,警务通手机收到告警,这样,可以充分的时间做好预防。”周宜龙颇有信心道。
“要这样的话,还不赖,能给我们省点事。”杨指导员道,看样并未有多大惊喜。
就“省点事”,一句褒奖轻描淡写的让周宜龙很是有受挫的感觉,有一搭没一搭这么聊着,驶出未久似乎到地方了,警车嘎然而止,停下来了,却是拐了个弯,进了一处凹处停的,周宜龙看看四下环境,是个两墙夹恃的地方,视线所及,是熙熙攘攘的客运站。
“哎,杨指导员,咱们别停一处,我是想跟各队一起看看。”周宜龙道。
“所以就来这儿啊,出勤最早的贼就在这一片,景点到十一点以后,医院在十点半左右,开办进出手续时容易出事。”杨立诚道。
好像……有道理了,扒手肯定是根据不同人群的出现规律选择作案时间和区域的,这个问题周宜龙还没有思索确定,已经证实了,步话里开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