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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中堂抿了一口酒，小桌板上的菜肴他没怎么动。
但酒店内不断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喝得津津有味。
某一瞬间，楚中堂仿佛回到了年少时。
仿佛回到了四九城还是另一帮人潇洒肆意的年代。
而今晚，让楚中堂情绪有所激荡的，却是他的侄子，楚云。
饮尽杯中酒，楚中堂心中格外通畅。
望向儿子的目光，也变得有人味了许多：“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楚云闯出如此大祸。当小弟的关心大哥，是情理之中的。
此刻楚少怀说出这番话，说白了。就是希望楚中堂能出手，能为楚云站台。
要不然，楚少怀真不知道大哥这次怎样才能度过难关。
“没什么。”楚少怀佯装无所谓的样子。耸肩道。“大哥如果遇到麻烦，我这个当小弟的。哪能袖手旁观？您是他叔叔，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楚中堂继续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然后放在唇边浅酌。
他威严而刚毅的脸庞上，没什么太多表情。
可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中，却掠过一抹异色。
“他要做的，不仅是让曹世金磕头。”楚中堂一字一顿道。“他还要打断曹世金的双腿。”
“什么！？”
楚少怀乍舌道：“打断曹世金的腿？！”
惊愕之下，楚少怀差点忍不住跳下车，跑进酒店去拉住楚云。
“你要干什么？”楚中堂眯眼问道。
“劝我哥啊！”楚少怀急的满头大汗。“他真要打断曹世金的腿。以后还怎么在燕京城立足？”
别说立足！
真要打断了。哪怕是楚中堂亲自出面，曹家能给这面子！？
这就好像自己被人打断了双腿。放眼华夏，没人能劝楚中堂不报仇吧！？
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了！
“你是还不够了解他。”楚中堂淡淡扫视了楚少怀一眼。“还是你太高估了你自己？”
“他楚云想做什么事儿，你楚少怀拦得住？”楚中堂问道。
楚少怀闻言。
立刻想到什么。
他拽住楚中堂的胳膊，说道：“爸，你跟我一起去劝！”
在楚少怀的印象中，大哥还是有点敬畏父亲的。
也许父亲出面，这件事还有转机。
“为什么要劝？”楚中堂摆脱了儿子的束缚，抿了一口酒道。“他要做什么，是他的事儿。你姑姑不是也在现场吗？就算劝，也轮不到你和我。”
楚少怀一个头两个大。
他了解楚云，更了解姑姑。
如果楚云真想打断曹世金的双腿。
姑姑可能唯一会做的，就是去帮楚云按住曹世金。
劝？
那不是楚红叶的风格！
咚咚。
车窗突然被人敲响。
车外，一把平稳中略带复杂的嗓音响起。
“楚老板。我是唐庆。有空聊两句吗？”
酒店外，另一辆车的主人，找上了楚家父子。
这足以证明，事态已然失控到连观战的顶级大人物，都快坐不住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你让他试试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江湖，有斗争。
而江湖中，往往都是帮派林立。
唐庆和曹世金，就是四九城风头最旺的两支。
他们未必真能在四九城只手遮天。但二人的斗争，却是最显著，也最具观赏性的。
热闹嘛。人人都爱看。尤其是上层的斗争，更是喜闻乐见。
曹世金家底硬，狗腿子多。
唐庆手中的势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否则曹世金不会如此忌惮楚云支持唐庆。甚至曾亲自出面，想要招揽楚云。
今晚。当唐庆得知楚云参加这场酒局之后。他心中便一直不太安宁。以他对楚云的了解，包括楚云近几年所做的一切。
他认为楚云八成会闹事。
而且绝对不会容忍曹世金在他头上动土。
正如楚云所说，这些年来，他始终没什么变化，一直保持着初心。
可正是如此，唐庆才更加的不安。
因为他知道，当年的自己，同样是个刺头。是个被惹怒了，就不管不顾，必须把这口恶气释放出来的不逊之人。
否则吃不香睡不着，憋屈之极。
此刻。他掌握了酒店内的全部消息。
和楚少怀一样，他很担心楚云。甚至有些惭愧。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曹世金未必会对楚云下狠手。
他认为自己也有责任。
咔嚓。
门开了。
楚少怀点头打了招呼。说道：“上来吧。”
楚少怀还让出了座位，滚到后排去了。
哐当。
车门再度关上。
车内的三名男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楚老板。如果可以，我希望楚云可以就此罢手。”唐庆抿唇说道。“善后的事儿，我会出面。如果我不够资格。我会请我爷爷出山。亲自去曹家谈。就算撕破脸。我也会保住楚云。”
“你真拿我哥当兄弟。就不会有当初那件事。”
没等楚中堂开口，楚少怀便冷冷说道：“现在闹到这一步了。你还想挽回？”
唐庆闻言，并没反驳。只是微微点头道：“我只能说。在内心深处，我一直拿他当兄弟。但行动上。他不能成为唐家的威胁。哪怕只是潜在威胁。也不被允许。”
楚少怀闷哼一声。没再落井下石。
他也有点生唐庆的气。
若不是他和曹世金之间不可协调的恩怨。大哥未必会牵扯到此事当中。
当然，也不否认大哥做事太极端，根本不留余地后路。
可诱因，就是唐庆。
楚中堂放下酒杯，表情平静地点了一支烟：“小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您说。”唐庆态度谦逊地说道。
哪怕他出身名门。背靠大山。
但在楚老怪面前，他也必须保持尊重与敬畏之心。
哪怕是唐家真正的几个核心掌权者。也不会小觑这个楚家掌舵人。
更何况，从多方角度来看。楚老怪手中的资源和能量，并不仅仅只是众人所看到的这些。
更多的，是隐藏在暗中的，最顶级的资源和权势！
“楚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你保他？”楚中堂抽了一口烟，一字一顿道。“或者，我们楚家有说过，需要唐家出面保他？”
唐庆闻言，不由得怔住了。
刚才一番话，的确是他一厢情愿。
但事态升级到这个程度。唐庆实在坐不住了。
如果楚云因为此时与曹家开战，甚至受到极大的创伤。唐庆无法原谅自己。
“这是我的态度。”唐庆抿唇说道。“如果情况有所转机。我希望楚云不要将事件闹到彻底无法挽回的局面。”
楚中堂摇摇头，目光平静地盯着唐庆：“你变了。也成熟稳重了。但楚云，还是你当年认识的那个楚云。他从未变过。一直如此。”
“若你有难，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你应该如何处理，如何应对。而是——他会舍得一身剐，陪你拼下去。不论你做什么，他会无条件支持。不论你面临怎样的危机。他会陪你一起扛。”
“而你。却希望他按照你的意愿，去息事宁人，不要闹得不可收场。这不对。做兄弟，也不应该如此。”
楚中堂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目露精光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楚云，是我们楚家人。是楚家大少爷。或许在你看来，哪怕我们楚家竭尽全力，也未必斗得过曹家。甚至他曹大少扬言要把我们楚家除名——”
“你让他试试。”
……
唐庆下了车。
思绪有些混乱。
他回到自己的轿车后，迅速给爷爷打了一通电话。
“谈了。楚中堂的态度很强硬。并不打算劝阻楚云。”唐庆点了一支烟，神情凝重道。“可他如果真要打断了曹世金双腿。四九城必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你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电话那边，唐老太爷的嗓音响起：“接下来你想做什么，怎么做。不必再向我汇报。我可以替你出面，甚至去曹家谈判。但你也要知道。你不是孤家寡人，你身上是有担子的。楚云可以肆无忌惮，你不可以。明白吗？”
唐庆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道：“爷爷。我这真是可以理解为长大了。还是变得冷血了？”
“长大了。就会变得冷血。这不冲突。”
唐庆苦涩道：“明白了。”
挂断电话。唐庆接过副驾驶席女人递来的水。
拧开瓶盖。他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吐出口浊气道：“你放心。我不会冲上去帮楚云打断曹世金的腿。”
女人穿的很高级。不论是气质还是脸蛋，都堪称极品。
她叫钟灵。名字很少女。可长相却很御姐。浑身散发出的沉着冷静，也语气名字不太相符。
“如果你是那种无脑的莽夫。我当初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钟灵平静地坐在车内，收回视线道。“当初联姻。钟家看中的不仅是唐家，更看重的，是你这个人。我知道。你是能成大事的。我钟灵的丈夫，也必须是人上人。”
唐庆冷冷扫视了未婚妻一眼。薄唇微张道：“行了。你回去吧。我再坐一会。”
“还不困。”
钟灵淡淡说道：“不管今晚走势如何。我都想看看这个能被你唐庆当成兄弟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而且。我突然在想。如果他真的打断了曹世金的双腿。”
钟灵抬眸看了唐庆一眼，意味深长道：“你最大的竞争对手，不就轰然倒塌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你没有
唐庆闻言，脸色陡然一沉。冷冷盯着钟灵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钟灵从包里取出一盒女士香烟，动作优雅地点了一支。然后从她红唇中，吐出一口青烟道。“就是简单的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
“是分析，还是暗示？”唐庆不咸不淡地说道。
“既然你问了。那我也就说说我的想法。”钟灵红唇微张道。“曹世金为什么找上楚云？甚至于今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我相信，他并不打算亲自出手。而是利用身边那群走狗，去恶心打压楚云。”
唐庆没出声，只是淡淡地抽着烟。等待钟灵的下文。
“那他曹世金为什么如此针对楚云？仅仅因为楚云打了他身边的两条狗？”钟灵动作优雅地弹了弹烟灰，眯眼说动。“曹世金没那么讲义气。也不会为了几个小角色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追根到底，他认定楚云最终会选择站在你这边。而这，才是曹世金真正忌讳的。”
“他要在你和楚云真正联手，并组成有效联盟之前，彻底压死楚云。”
钟灵轻描淡写道：“这是很常规的手段。也是圈子里经常会干的事儿。唯一的意外就是，没人能够想到楚云会如此暴躁，会当众和他曹世金翻脸。哪怕慕长龙一家，也成了牺牲品。”
“所以呢？”唐庆皱眉问道。
“所以——”钟灵眨了眨眼，看起来既不挑衅又不揶揄地望向了唐庆。红唇中，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别人不了解楚云。包括曹世金，对楚云的认知也少之又少。可你呢？你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哥们。你知道他的为人，甚至了解一些他背后的资源。他的脾气，他的性格。你了如指掌。”
“哦对了。作为你的头号竞争对手。你对曹世金的了解，也是细致入微的。”
“我大胆假设一下。从一开始。你就猜到可能会有今天这场事故。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曹世金和楚云之间，必有一战。而最终，你将会成为最大赢家。不论这场斗争的结局如何。你知道。曹世金必定有所损伤。”
“而最好的结果。现在也即将有答案了。”
钟灵眯眼说道：“曹世金被楚云打断双腿。”
唐庆听完，深吸了一口冷气道：“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可能也是你的。”钟灵说道。
“以前我只是不太喜欢你。觉得你太冷静，太聪明，而且不近人情。相处起来很不舒服。”唐庆扫视了未婚妻一眼。“现在。我对你又有新的认识。”
“哦？”钟灵抬眸望向唐庆。“说说？”
“你就是个冷血的王八蛋。”唐庆吐出一口浊气道。
钟灵闻言，非但别生气，反而诡异的笑了笑：“我能把这理解成你被我戳穿后的恼羞成怒吗？”
“我只要一想到将来要和你住一间屋，睡一张床。我就嫌恶心。就倒胃口。”唐庆寒声说道。
“所以你宁肯找个下贱的女人偷吃。也不肯碰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