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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琪有些懵。
楚云的这番言论，对她来说冲击颇大。
尽管作为豪门出身的梁琪，也并不是天真的乖乖女。可因为家族的保护，以及对她人生的规划。
她并没有涉世太深。
至少对于太黑暗的方面，对她做了足够的保护。
人心的险恶程度，她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去直视。
梁琪沉默了。
直至轿车直奔医院。
直至当她与楚云出现在病房门口。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才让她逐渐清醒过来。
当她一眼瞧见腿上打了石膏。整个人异常萎靡的唐梦时。
她眼眶猛然一红。险些忍不住哭出来。
这种视觉冲击，对灵魂的鞭挞。太沉重了。
沉重到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正常。
病房是独立的。
里面有卫生间、会客区。空间也很大。
因为来得匆忙，并且低调。
病房内并没有花篮果盘。也暂时还没有接待任何访客。
梁琪也楚云，是第一批。
病床边，只有一名中年女性在照顾唐梦的起居。
梁琪见过此人，她是唐梦家里的阿姨。跟了她很多年，好用，并且忠心。
可突然之间，梁琪觉得忠心这个词太恶心，也太讽刺了。
如此忠于叶家，忠于叶知秋的唐梦。
就这么成了一个废人？
而且，还是叶知秋亲手所为！？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梁琪一屁股坐下来。捉住了唐梦冰冷的双手。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梁琪咬牙说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吗？”
“因为我没用。”
唐梦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九百三十八章 不如一条狗
唐梦轻描淡写地一番话。
却将梁琪震惊得无言以对。
没用？
如果说连唐梦这种奇女子都算没用。那放眼燕京城，放眼整个华夏。还能挑出几个有用的女人？
那她梁琪岂不是就成了寄生虫？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宽慰遭遇人生重创的唐梦。
只能将话题转移到唐梦的腿上。
“医生怎么说的？能恢复几成？”梁琪抿唇问道。
“膝盖骨粉碎性骨折。半月板也出现了不可逆的损伤。”唐梦从容不迫地说道。“医生的原话是，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也只是不用借助拐杖行走。但会变成瘸子。”
唐梦听到这话，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在她心中，梁薇从来不是她的姐姐。
但唐梦却是她心中当之无愧的姐姐。
她没想到。这才分别不到一个小时。唐梦就彻底成了残疾人。成了一个瘸子！
她是如此的优秀。
又是如此的美貌。
这些年来，唐梦的身边从来不缺优秀的追求者。
许多甚至在这座城市，都拥有极高的影响力。
可时至今日，她始终孑然一身。默默陪伴在叶知秋的身边。
她真的太蠢了！
真是太傻了！
明明知道叶家不可能接纳她。
明明知道叶知秋不可能娶一个比自己大了快十岁的女人！
可她始终不离不弃。
却酿成了今日之惨案。
梁琪很为唐梦不值。甚至不甘心。
“你为什么能容忍他打断你的腿？”梁琪咬牙说道。“你不会躲吗？”
“他是男人。”唐梦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躲不掉。”
梁琪深吸一口冷气。
在她心中如此强大的唐梦。在叶知秋面前，也只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连躲都躲不掉，连挣扎余地都没有的女人。
他要她一条腿。她只能被迫承受。
梁琪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再多的宽慰也是无谓的。甚至会引起唐梦的不适。
她知道楚云跟过来，肯定也是因为好奇。或者还有其他的理由。
梁琪毕竟是豪门出身。她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
比如现在，他应该为楚云争取一点私人空间。
她甚至在幻想。
也许楚云能够拯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唐梦。
毕竟。
楚云是燕京城极少数能跟叶知秋碰一碰的楚家大少。
背后有整个楚家撑腰的大纨绔。
“我去帮你买点生活用品。”梁琪借口走了。心情异常沮丧且难受。
梁琪一走。
站在一旁的楚云也坐了下来。
他没像梁琪问那些客套的寒暄。
他只是很认真地盯着唐梦。
端详她那的确很美丽的脸庞。
如此漂亮的一个女人，将来就要成为一个瘸子了。
这的确是一件惋惜的事儿。
甚至很让人同情。
但楚云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男人。
在经历了如此多磨难与苦难之后。他变得内心冷酷起来。
也足够强大。
他会震惊于唐梦的遭遇。
却不会因此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混乱。
他可以做到冷静且理智地旁观。
同样，他甚至觉得这里面或许渗着一丝阴谋的味道。
尽管这样的想法太过恶毒，太过冷血。
但如果有人经历过楚云的这一生。只会比他更冷血，更残忍。
“你对他来说。应该是很有价值的。”
楚云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唐梦。
他调查过。
也搜集过有关唐梦的资料。
叶知秋乃至叶家，都挺依赖唐梦去做一些灰色地带的事儿。
不是没有替代品。
叶家要想找替代品。有大把人赶鸭子上。
可唐梦终究是叶家人。
她的忠诚，不是外人可以比拟的。
如此一个有价值的女人。
而且还是名义上的，叶知秋的童养媳。
他为什么说打断腿，就打断腿。
楚云嗅到的那一丝阴谋。就是苦肉计。
只不过代价太大了。
大到连楚云，都不太能说服自己。
“我也一直这样认为的。”唐梦看起来还算冷静。
她似乎逐渐从变成瘸子这件事中走了出来。
出来的比梁琪还要快。
这个女人，的确充满了人格魅力。
她的内心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才可以坦然面对这次身体上的残疾？
“他在打断你腿之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楚云尖锐地问道。
“楚先生的意思是，我和叶知秋商量好了。要来一场苦肉计。搏得你的信任？”唐梦问道。
楚云很冷酷地点点头。
“楚先生进屋说的第三句话。就提到了苦肉计。”唐梦缓缓说道。“在你眼里，是叶知秋是个蠢货。还是我太天真？”
楚云微微摇头：“你们都很聪明。”
“那我们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做一件很容易就让你联想到苦肉计的事儿？”唐梦情绪平稳地说道。
“的确。”楚云点头说道。“如果真是苦肉计。那你和叶知秋就显得不太聪明了。”
“我已经给出了答案。也是唯一的答案。”唐梦略显干裂的红唇微微张开。“他觉得我没用。还怪我走漏了风声。”
“唐小姐这么说。会让我有负罪感。”楚云抿唇说道。
“没这个必要。”唐梦淡淡说道。“发生今晚这件事。主要原因是因为我的无能，从而激怒了他。”
楚云安静聆听。
片刻之后，他主动问道：“那你呢？被他打断一条腿。怎么想的？”
“我的命是叶家给的。我的一切，也都属于叶家。”唐梦平静说道。“哪怕叶知秋今晚不是打断我的腿。而是打断我的脖子。”
“我也只能接受。”唐梦平静说道。
“你真把自己当成叶家养的一条狗了？”楚云皱眉说道。
人家都打断你的腿了。
你还能替叶家说话？
“楚先生误会了。”唐梦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谁家养了一条四十年的老狗。会说打断腿就打断腿？”
首先。
狗是活不到四十岁的。
就算活到了。
养了四十年，会没有感情吗？会不心疼吗？
会打断狗腿吗？
“我在叶家，不如一条狗。”唐梦一字一顿地说道。
楚云闻言，深深凝视了唐梦一眼。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情绪也颇为波动。
“你想复仇吗？”
楚云毫无征兆地开口。
第九百三十九章 天使与魔鬼
病房内，一片沉寂。
楚云言简意赅的五个字，却仿佛充满魔力一般。
你想复仇吗？
这仿佛是在引诱唐梦。
又仿佛是在说。只要你想，我就会帮你。
可唐梦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复仇？我复仇的资本，又是什么？”
“你被打断了一条腿。”楚云像是一个恶魔。
要一步步将唐梦引诱下深渊。
“我说了。叶知秋就算打断我的脖子。我也只能接受。”唐梦平静说道。“一条腿而已。算什么？”
还没等楚云开口。
唐梦继而说道：“楚先生。你也不必再试探我了。我的确和你玩过无间道。但我很确信，这种法子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也不可能蒙骗你。你也不必再考验我了。坦白说，就我现在这样的状况，实在没心情和你勾心斗角。”
楚云闻言，微微点头道：“明白了。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会派人给你送来营养品。”
明天，他甚至不会再亲自过来。
他与唐梦之间的关系，也没达到上门送礼物的地步。
能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就算不错了。
唐梦说道：“谢谢楚先生。”
谈话到此结束。
当梁琪重回病房时，楚云已经离开多时。
她坐在床边帮唐梦削水果。关心问道：“腿疼吗？”
“麻药还没过。不疼。”唐梦很冷静地说道。
“楚云和你聊了什么？你们有没有达成某种默契？”梁琪好奇问道。
“达成什么默契？”唐梦反问道。
“你被打断了一条腿。心中就没有愤怒吗？”梁琪皱眉问道。“你就打算这么忍下去？”
“你知道我唐梦为什么会有今天吗？”唐梦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又是否知道。我唐梦的一切，都是叶家给的？”
“一条腿而已。就当是还利息了。”唐梦言简意赅地说道。
梁琪眉头深锁。无法理解唐梦的心思。
当然，站在唐梦的角度，她的确欠了叶家太多。
哪怕这些年也还了不少。
可跟叶家对唐梦的恩德来说。她还的还不够。
因为正如唐梦所言，她的一切，是叶家给的。
没有叶家。她什么都不是。
这是个很矛盾的关系。
也是个很难有人能够滤清的关系。
忍受着。
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做的选择。也不愿这么做。
不忍受。
甚至予以反击。
那就会沦为白眼狼。养不熟。
唐梦会这么选吗？
至少被打断一条腿，还不够唐梦去背叛叶家，背叛叶知秋。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背叛叶知秋。她唯一喜欢的小男人。
“你真傻。”梁琪吐出口浊气。“真的很傻。”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叶知秋？喜欢你的未来姐夫？”唐梦很随意地说道。
尽管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扎进她的心里。
可她的情绪和表情管理，早就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
区区一个梁琪，是不可能看穿她内心的。
“因为他足够优秀。”梁琪很坦诚地说道。“因为在我心中，他是当丈夫的最优选。”
“可他并不会把女人当人看待。”唐梦说道。“我的下场，你看到了。”
梁琪沉默了一下。
她在考虑是否把自己的内心想法说出来。
说出来。一定会将本就遭遇不测的唐梦，伤出内伤。
她犹豫了。
也不知该如何接茬。
“你怕伤害到我？”唐梦问道。
梁琪点了点头。随即摇头道：“不讨论这个了。”
“我想聊。”唐梦抿唇说道。“现在麻药慢慢过去了。聊点其他的东西，能分散我的思维。”
梁琪皱了皱眉。问道：“你确定？”
“嗯。”唐梦点头。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真的会很伤人。”梁琪一字一顿地说道。
“会比腿伤更让人难以承受吗？”唐梦反问道。
梁琪怔了怔。摇头说道：“不好说。”
说罢。
她组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