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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性的跨上自行车，曹文凯从宿舍大院里骑了出来。
他其实也有一辆大众帕萨特，只不过平时都是王素云在开，接送女儿幼儿园上下学用。
曹文凯自己嘛，没有特殊情况，就是实验室和家里，两点一线，用不上。
校园里的这条路，他从留校任教开始，已经骑了20来年了。春夏秋冬的景色都不错，周围又满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
所以他很喜欢这条路。尽管自行车比较老旧，近几年新装的减速带有些硌人。
“曹教授！”
刚一出远门，边上就有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凑了上来。
“哦~卫雨啊，早上好。这么巧？”曹文凯笑应道。
这是他带的一个研究生，名字叫张卫雨，是个开朗的大男孩。
除此之外，他就一概不知了。
很多年了，他并不像其他的教授那样，对自己的学生和学生家境了如指掌。
他始终觉得，学生是学生，老师是老师。这两个身份，不应该被任何其他因素所干扰。
只不过张卫雨骑的自行车是很高档的牌子，自己也看见过他开着一辆奥迪R8招摇过市……
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吧？
“不早了。”张卫雨道：“我可是特意在这等您的呢！”
“等我？有什么事情吗？”曹文凯有些诧异。
张卫雨跟他并排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曹教授，我就是想问，您昨天在贴吧发的帖子，是真的吗？”
“是真的。”曹文凯没有多说半个字。
但张卫雨继续追问道：“那您是真的跟晋涵集团的董事长见到面了？”
“是的。”依然简洁。
“那……”张卫雨犹豫了一会，问道：“曹教授，您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陈总？”
“我很崇拜他！一直都希望能跟他交流交流。”张卫雨真切道。
曹文凯蹙眉。
他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应该跟陈晋保持距离。
哪怕陈晋已经明确表示，在学校方面如果遇见困难也可以找他。
但曹文凯明白……
自己跟陈晋，虽然算有得聊，却绝对不是一路人！
见他沉默，张卫雨连忙道：“曹教授，拜托您了！”
“我真是很崇拜他！他提出的‘维护更广大购房者利益’的理念，是我觉得当今企业家们都应该学习的，不仅仅是房地产行业。”
“维护更广大购房者利益？”曹文凯好奇道：“他说过这样的话？”
张卫雨被他一问反而有些诧异道：“早教授您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
曹文凯摇摇头。
他是在昨天才知道陈晋这个人的，才知道他是个非常厉害的房地产开发商。
至于其他的……
“那我给您讲讲他的事迹？”张卫雨有些兴奋道。
“额~我马上还要去开会。”曹文凯应道。
“没事，我等您！”张卫雨笑道，跟着曹文凯一起到了校办楼外面。曹文凯上楼去开会了，张卫雨就在外面的长椅旁坐着。
等曹文凯的身影消失之后，张卫雨热情洋溢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愁云。
他确实是个富二代没错，父亲是做房地产生意的。
只不过张卫雨对这个行业始终都没有什么兴趣，就连读书也选了风马牛不相及的学科。
原本他可以就这样潇洒下去，顺利的读完研究生，甚至读完博士，然后安安稳稳的像曹文凯一样搞科研……
到了适当的年纪，找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孩，结婚生子。
反正父亲赚下来的财富，足够他当三辈子富家翁了。三代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可惜天不随人愿呐！
张卫雨无奈的想着，继续按照父亲的吩咐，老老实实的在楼下等着。
事关家庭产业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作为受益者，必须要承担自己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了。
实际上，如果不是自己拦着，昨晚他父亲就要拎着礼物上门了。
作为曹文凯的学生，张卫雨很清楚对方的为人，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这算什么事啊？”张卫雨有些苦恼的想着。
……
曹文凯来到会议室所在的六楼时，时间是7：50。
但当他进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整整齐齐的坐着一群人了……
坐在首位的，是济同大学的副校长傅炎熙。
一看见他，曹文凯就知道今天这事情好不了了。
果不其然，坐在次位的院长江勤见他进门，立刻不悦道：“就等你一个人了，赶紧坐下。”
曹文凯点点头，非常主动自觉的要朝末位走去，完全无视了江勤手边刻意空出来的位置。
“坐这！”
江勤喊了一声，曹文凯才无奈的拉开椅子坐下，同时用眼神向末位的几个同僚询问着。
他们都是平时在学校和学院里最不受待见的几个人，所以相互之间倒是聊得来。
在这明显不善的时候，也只有他们，还敢明目张胆的用眼神暗示了他一下，微微摇头。
显然，在自己到来之前，江勤或者傅炎熙就已经把今天的主要内容通报过了……
等他坐下，傅炎熙开口道：“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下面开始开会。江院长，你来主持吧。”
江勤冲傅炎熙谄媚的点头笑了笑，转过头来已经换上了一张严肃脸道：“同志们，原本现在应该是端午节的假期，大家都在休息。”
“但是没办法，因为某些人放飞了自我，所以导致了一些相当不好的影响，这才有了这个紧急会议！”
闻言，曹文凯心中暗叹一声：“来了……”
第0819章 别演戏了！我看着恶心！
昨天跟陈晋临分开前，陈晋就告诫过曹文凯，如果他真的决定配合晋涵集团，以本尊替陈晋在网络上站台的话，势必会惹出麻烦事来。
这是陈晋基于个人分析得出的结果。毕竟他已经知道了曹文凯的副校长，还有那位江院长是哪条路上的货色。
哪怕不用活点雷达查看，他都能猜出来这帮人会做些什么事情。
可对于曹文凯自己来说，1200万的馈赠，无论是出于感谢还是出于本心，他都觉得自己义不容辞的应该替陈晋做点什么。
结果自然是非常火爆的！
重点大学在职教授现身说法，晋涵集团不惜重金馈赠客户，绝对的点燃舆论！
但其实从昨晚自己的帖子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被删除，他已经知道陈晋所言不虚，自己若火上身了。
刚才在接到江勤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九成，但还抱着一成的期盼……
期盼傅炎熙和江勤不会真的这么咄咄逼人！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与其期待这些人高抬贵手，倒不如期待母猪下蛋更实际一些，毕竟母猪下蛋……
如果真的非要硬搞，以目前的科学手段，未必不能成功。
但是凭借科学技术，可没办法让狗改了吃屎的毛病！
也正是江勤的这一句话，让曹文凯在犹豫了整整一夜之后，下定了某个决心……
……
……
“曹文凯同志，下面就请你来说一下吧，关于你‘被天下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事情。”
江勤瞥了一眼身边的曹文凯，用倨傲、苛责、鄙夷的口吻命令着：“来给我们解释一下，1200万的房子，为什么不是傅校，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在做的同志们，偏偏是你呢？”
他的这句话很是歹毒！一句话，就把曹文凯给扔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而这个对立面，是那套价值1200万的房子！
换句话说，他是在替曹文凯拉仇恨……
闻言，果然包括傅炎熙在内的大部分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虽然还剩下最后几个老伙计微微叹气，可无济于事。
曹文凯一个人是势单力薄，加上他们依然是势单力薄的！
“傅校，江院长，各位~”曹文凯抿了抿嘴，开口道：“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吧？”
“这件事情的性质，就相当于你去买了瓶饮料，瓶盖上印着再来一瓶一样。无非是人家企业的营销手段，而我运气好了那么一点罢了。”
江勤冷笑道：“只是运气好？还再来一瓶？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对方企业给你的还不止这套1200万的房子咯？还有其他的东西，对吗？”
反复被提及的“1200万”这个数字，还有恶意曲解曹文凯话里的意思。
哪怕曹文凯对于这个套路的使用并不熟悉，但却看见太多次了。
虽然他暂时还不明白，傅炎熙和江勤的目的在哪？但他知道，自己今天横竖都不是人了……
“江院长！”曹文凯冷着脸应声：“你如果把咬文嚼字的功夫放到科研学术上，也就不用整天来跟我‘沟通问题’了！”
“你说什么？！”江勤勃然大怒的一拍桌子：“你这个同志，自己犯了错不但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
由不得江勤不怒！
曹文凯话中所谓的“沟通问题”，在坐的所有人都经历过。还不就是论文挂名，成果共享那点事吗？
只不过有些人选择了顺从，所以挂职的挂职，捞外快的捞外快，哪怕是国家明令禁止的“私人小班”，赚了个钵满盆盈，哪怕被人直接捅到了小学里，也可以安然无恙！
而他们这些“死鸭子嘴硬”的人……可就没那么舒坦了！
曹文凯深深的记得，当初老姚只是因为把几个研究生喊到家里吃了顿饭，讨论了一些学术问题，就被惯上了“无视本职工作”的名头，吃了个通报批评，顺带着……从那以后的三年，他的科研经费批到学校以后，都被截留了相当一部分！
现在曹文凯当众说起来，就跟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他耳光，那是一样的性质！
只听江勤怒道：“那你倒解释一下，如果真的只是人家企业的营销手段，你凭什么用你‘济同大学教授’的身份去帮人家宣传？”
“还是在本校的贴吧里！现在是网络时代，网络上任何一点点的事情，都有可能被网络无限放大！”
“你知道因为你自私自利的行为，学校受到了多少来自外界的质疑吗？”
“你知道有多少家媒体，把你的行为解读成‘济同大学和晋涵集团的炒作’吗？”
“你知道作为一所国家级的重点大学，这样的事情会让学校的声誉受到多大的影响吗？”
江勤义愤填膺的把一顶顶高帽子戴到了曹文凯的头上，誓要用这些高帽子的分量，迫使曹文凯低下他从来高昂着的头！
“那都是我的个人行为，跟学校没有关系！”曹文凯的辩解，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单薄。
江勤立刻就道：“没有关系？你可别忘了，你首先是我们学校的教授，然后才是你自己……”
“身为一个教职人员，你从来都不只是代表你自己的。”
冠冕堂皇的一句话，被江勤用得恰到好处。
等他说完，其他人也立刻开始议论纷纷起来。除了坐在最末的几位一直沉默着，其他人虽然压着声音，但或多或少的，都恰好能让众人听见他们的指责……
曹文凯也恼了！
尽管还不知道江勤这样咄咄逼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他真的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江院长，看来这个紧急会议，就是我的个人批斗会吧？”
曹文凯冷声道：“我曹文凯何德何能，要让大家组织这样异常批斗？”
“要怎么处理我，江院长你下一份通知不就结了吗？还免得大家大过节的，还要坐在这！”
说完，曹文凯一副破罐子破摔，你说什么我都接着的模样，把原本摊开准备做会议记录的笔记本一合，靠在椅子上，目视天花板！
“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态度？”
江勤有些抓狂。
恰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傅炎熙开口了。
“好了好了，江院长，你也别太上纲上线了。”
他温和地笑道：“问题暂时还没有那么严重。”
“说到底，曹教授都是正儿八经处级待遇的正牌教授，是经受过组织考验的人嘛。我们对待自己的同志，还是要以帮助为主的。”
傅炎熙已经年过六旬了，说话还带着明显的时代风味。只不过他这话一说口，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愣，随后也就明白过来了。
江勤这个红脸唱完，傅炎熙的白脸正好登场。
这下不但曹文凯自己回过神来了，大家也都知道……今天之所以要兴师动众的把学院里的一群教授副教授叫过来开会，目的还是要落在曹文凯的身上！
风向标已经明确了，于是乎大家也就晓得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了……
“文凯，傅校说得对。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着解决嘛！”
“就是就是，老曹，你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呐！”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才是为人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