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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洋面露疑惑:“何先生,据我所知,你在九龙的生意做得不错,要不是没有在中环开店,说不定我都要因为你倒霉,现在要卖回一批放映机给我?”
“开玩笑吧!”他可没那么容易相信生意人,何定贤则面不改色的讲道:“在九龙的生意遇到一些麻烦,能不能请进讲?”
“请进。”张海洋侧身让出一个空档,转身朝老婆喊道:“阿媛,有朋友上门,泡杯热茶。”
他把门关上的时候又说道:“不好意思,我妻子正在煮饭,戏院平时比较晚下班。”
正规戏院早晚都有影片卖座,作为经理除了节假日与热片上映等特殊时期,肯定都是在白天值班,晚上的活交给手下干。
何定贤进屋坐到一张椅子上,接过茶杯,单刀直入的讲道:“我在九龙区的生意被一位华探长看中,对方见我是警察的面子上没有赶绝,但是要我自己退出一元店的竞争。”
“我一个普通的军装警察肯定争不过华探长,打算把手上的一元店关门,再把放映机折价卖回给你,一台放映机一千五块,一共有十六台。”
张海洋没被何定贤凄惨的遭遇所蒙蔽,在港岛大鱼吃小鱼太正常,一个军装警察斗不过华探长是常事,斗过才是见了鬼,他只是喝了口茶,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机器。”
何定贤苦笑的摇摇头:“先前托社团的朋友走水进来,一台成本价都在两千五百块,谁想到生意这么快就没得做。”
“你不卖给其它同行吗?”张海洋刨根问底,何定贤却摇摇头:“他们仗势欺人,一千五百块都不肯出。”
“好不给面子。”张海洋摇摇头,故作试探的问道:“你也知道一元电影店现在的生意有多火热,要不是九龙的地盘都有主,中环又没人喜欢看老电影,邵老板都想去插上一脚。”
“之前无人问津的二手放映机现在都成紧俏货,你让我赚钱,我是不是得记你一个人情?”
何定贤长叹口气:“在商言商,一千五百块一台,钱货两清,欠什么人情?只是机器多多少少有点老旧了。”
“没有大问题吧?”张海洋扬起眉头放低茶杯,何定贤摇摇头:“肯定能开机放画,二手货不就这样子喽,没有其它大问题,要是有大问题来找我!”
张海洋大概也明白是一批中看不中用的货色,没有大问题就好,沉吟良久还是咬咬牙,一拍大腿讲道:“去哪里提货?”
这一单生意要是做成正好凑好买房子的钱,有一些风险也值得搏搏。何况,他虽然是上沪长大的沪字旗,但祖籍也是宁波人,否则不会在邵氏院线获得重用。
今年,邵氏院线的当家人可刚当选宁波商会的名誉会长,跟港岛几间开咸湿画报的宁波社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以说邵氏不让女艺人去拍海报,宁波社团的咸湿佬就全要喝西北风。
反正收一批倒闭店铺的二手设备,转卖给正在扩张中的新店,就算有些设备有问题也出不了什么事……
起码,邵氏院线和宁波商会的牌子罩得住,九龙几个乡巴佬只能吃哑巴亏,除非将来不想来邵氏买片。
何定贤则是在第一次见到张经理的时候,便探出对方是宁波人的身份,深深记在脑海之中,必有大用。
这时他见鱼儿上钩变得气定神闲,甚至还有心情算钱:“半个小时后,北角码头,先付钱再说。”
第25章 人命有价
张海洋在衣柜里点出两万四千块港币,叠成一摞送到何定贤面前:“两万四千元,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爽快!”何定贤打算接过港币,张海洋却把钱收了回去,盯着他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应该的。”何定贤也不恼怒,露出微笑。
张海洋在门背后拿起一件西装外套,把外套披在身上再把钱塞进口袋,扭头跟老婆交待:“出去谈一笔生意再回来,你同孩子先吃饭。”
何定贤向秀气的张夫人点头致意,便跟着张海洋一起离开家门,叫了黄包车往北角赶去。
北角码头。
张海洋单手插袋站在岸边,目光眺望海面:“这艘轮渡上没有货生意就取消。”
“没问题。”
何定贤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就是这班船,除非中途遇见什么事……果然小轮渡一抵达码头泊位,一个肩挂汗巾,长相刚毅的年轻人就跑下船头,快步赶向岸边的两个人鞠躬点头道:“何老板!”
“这位是邵氏戏院的张经理,把货交给他就可以了。”何定贤出声说道,倪坤当即答应:“好,马上来。”
他回头向船上吹了一个口哨,五名把汗巾裹在额头,皮肤黝黑的车夫就开始搬运纸箱,一个个纸箱在船尾搬到船头,每个纸箱都封着一台旧式放映机,里面甚至还包着泡沫。
何定贤等到货物都罗列整齐以后,让人把纸箱一个个打开,接着给车夫们分上一支烟。
“呼!”他自己也点上一支,深吸口气一口吐出口白雾,让海风吹散烟味,出声询问道:“张经理要不要验验货?”
张海洋轻笑道:“呵,把货摆在码头上怎么验?不过我看纸箱跟泡沫都是英文标签,看来是海外原装进口货,信你一次,要是机器有问题,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他在箱子前都绕过一圈,确定过是老品牌的正版货,把两万四千港币交到卖家手里。
何定贤接过厚厚的一摞港币,先到先前刚送一万港币出去,转眼又把一万港币赚回来了。
“把这些车夫给我留下,替我把货送到戏院仓库。”放映机肯定是要在戏院售卖更有保证。
别人看你从家里地下室搬出来,跟看在影院仓库搬出来就是两种感觉,就算在影院仓库里吃灰也是件宝。
很多商品是要讲究售卖环境的。
何定贤却摇摇头:“我的兄弟奔波劳累了很久,码头旁边就有车夫可以叫,要不要帮你来叫?”
要是一路把货给送到院线仓库,路上出事情是要负责的,九龙车夫对中环也不熟路。
张经理闻言摇摇头:“算了,何老板再见。”
他侧目看了何定贤一眼,何定贤露出微笑:“有机会再合作。”
何定贤没有等张海洋把货运走,带着倪坤等人重新坐上轮渡,等到轮渡发船时十几台放映机才被人接走,精打细算的张经理就连车费都要抠抠索索,何定贤坐在船上则掏出五张二十元的港币拿给倪坤当小费:“你们帮我做事有功劳,拿去给兄弟们分分。”
倪坤却焦急的摆手拒绝:“何老板,你让我们跟着你做事是看重我们,先前车金已经给的够足了,这笔钱绝对不能再拿。”
旁边五个有所意动的车夫也连连摇头:“不用了,车金给过了。”
何定贤却笑道:“我掏出来的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要是觉得车金够等会就把钱丢进海里,总之钱我要给你,收下怎么办自己决定。”
“这……”车夫们眼神来回交换,倪坤拗不过,受宠若惊的用双手接过钞票,连连鞠躬:“谢谢何老板,谢谢老板……”
他把钱给兄弟们一人一张分掉,唯独少给自己那一张,何定贤坐在椅子上,海面吹拂着面庞,微微眯着眼睛,却把倪坤的做法看得一清二楚。
“不错。”
何定贤回到上海街的出租房后,表现的则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管猪油仔怎么问都严守口风,一字不漏。
吃完晚饭,得闲还往天后街的医馆走了一趟,给受伤的八名兄弟一人封了一个红包,每个红包足有一千块港币。
伍世杰捏着厚厚的红包心满意足,回头看向大佬伍世豪,只见伍世豪沉着张脸,收下红包道:“谢谢老板。”
“谢谢老板。”
伍世杰等人都跟着道谢。
这个份量的红包很大方了。
而且出手的十个同乡个个带伤,个个都要花钱,当场有两个人被斩死,照例是要付两个人安家费的。
当然,何定贤没有出手策划,下令他们出手,脸皮厚点可以赖掉这笔钱,不好意思也可以少给一点,完全按市价给安家费绝对算个好老板!
何况还额外付了医药费,不过刚刚有财神爷送钱,把医药费也赚了,不心疼。
“怎么,嫌钱少?”何定贤见伍世豪一直黑着张脸,不禁疑惑地道。伍世豪却摇摇头:“不是,只可惜没把那个带枪的差人做掉。”
“呵呵,你要是做掉他,我就不能谢你了。”何定贤盯着他道:“反而得把你抓起来。”
伍世豪无所谓道:“我不在意自己怎么死的,只在意自己怎么活,那个差人打心底里看不起我。”
何定贤长叹口气:“害,别人可是华探长的表弟,看不起所有比华探长官低的人,不是针对你,也包括我!”
“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想的,三个人都敢冲上去跟东莞帮十几个人开片。”
伍世豪面不改色的说道:“我们有十个人!而且东莞帮又怎么样,能不能打要打过才知。”
“够巴闭!”何定贤竖起大拇指:“你放心,死掉的两个人,每个人都有两千块安家费。”
“唔好意思,人命就是这个价,我给不了更多。”
伍世豪眼神复杂,手臂夹着木板,指尖叼着支烟,重重点头:“我懂的,港岛华人命贱,就这个价。”
“人命是贵还是贱,不是生来注定的,活出价值就会赢。”何定贤搓着一支火柴凑上前给他点着,挥挥手将火柴吹掉又说:“比如你在我心里就涨价了!”
“往后五间电影店的兄弟都归你管,电影店周围的地盘全给兄弟家人开工,猪油仔只负责账目掌数,一个月两百块工钱,升你做副经理!”
“点样?”他笑道。
伍世豪还没有反应,伍世杰就先跳了起来连连鞠躬喊道:“谢谢何老板,谢谢何老板。”
伍世豪眼里先是浮现出不可置信的惊讶,旋即又露出得到提拔的感激,点点头道:“多谢老板。”
他知道自己又多欠了何定贤一点。
“千里马难遇伯乐,英雄难逢明主”,猪油仔看着伍世豪的样子,心头涌现出敬佩:“未想到,他真能自己站出来!”
第26章 同乡情谊
近期市面很快就流传出邵氏戏院有一批在“南洋”淘汰下来的放映机,由邵氏兄弟公司运回港岛进行处理,邵氏兄弟是南洋著名的院线大王,又跟邵氏父子是家族产业,把一批过时的器械送回港岛很合理。
九龙区“一元电影店”的生意正如火如荼,旧式放映机在港岛处理会比在南洋处理更有价值。
邱德更作为在九龙塘发展一元电影的宁波人,一直都很关注同行同乡的邵氏公司,与邵氏几间戏院的经理都有交情。
他心里生意人的本能早就察觉到,细心关照邵氏公司或许会有发财的机会,事实上,他也是在邵氏公司身上学到院线的理念……
他通过铜锣湾戏院的“安经理”联系到张海洋,得知张海洋手上有一批货以后,更加热切的想要吃下这批放映机。
上次赵志远在跟曾少珂、陈立、花腰贤的对峙中大占上风,可以预见,花腰贤的场子在石硖尾撑不了多久,接下来石硖尾要再开两间分店,紧接着就是深水埗的生意。
虽然深水埗的华探长是潮汕人,但是花腰贤自己撑不住的话,蔡探长也要卖东莞帮一份薄面。
到时再许诺一定利益,拿出刘福的金字招牌压人,成功的几率很大。
最后还可以去尖东同张景荣的抢地盘,再继续抢进油麻地,赵玉堂跟他的目标是打到九龙区清一色,先把九龙区的电影店都吃下。
到时赵玉堂就会有足够的钱孝敬鬼佬、长官,或许将成为下一任总华探长。
港岛警队中的位置有限,鬼佬却忙着捞钱,所以官帽换的很快,任期也很短,目前一任总华探长任期为五年。
历史上四十几岁退休的华探长并不少见,五十出头退休更是常事,就算已退休的首任总华探长“姚木”也不过才五十二岁。
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要赋闲养老,不得不说是件郁闷的事,总之是为要后辈腾位置嘛。
像赵玉堂已经四十多岁的华探长,现在不忙着筹备献金,什么时候开始筹钱?
靠东莞帮大老板们丢钱来捧得靠运气,一不小心得罪谁还要倒霉,如果能靠自己揾钱上位腰杆子就硬很多了。
还不用看人脸色!
不得不说,赵玉堂是一个富有城府的人,竟然想跟“花腰贤”一般自力更生,可惜,他还是不懂得经营,要靠别人打理生意,注定在商业上不会有所作为。
邱德更则是一路要跟赵玉堂走到底,已经盘算着吃下整个九龙区的一元店生意,过几年再拿赚到钱的把地皮买下来开工,将来在九龙、新界建出一整条院线做“乡村电影大王”。
他的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