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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听没听说过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定贤整理好西装,面不改色:“我们华人个体上,从来不是什么强大的民族,论体格、论头脑、论外形,不见得高人一等。”
“因为,我们不认为人有高下之分,人,都是人!但我们信祖宗,拜神佛,学的是中文,说的是华语,流淌炎黄之血,懂得团结一致!”
“麦sir,团结的华人,是打不倒的,下次不要再用枪指我脑袋了。”他用手指指太阳穴:“一次就好,毕竟体验感不好,再有下次,我就不会花钱买那么多手电。”
“军火。”
“我帮你卖的!”
麦景陶听出何定贤话语中的威胁,但心里已经不在意,喝完茶,称赞道:“今夜的赛马,是我看过最精彩的一场,好!”
“我答应你,把胡比利送到法庭公诉,仍旧会把重案组的位置还给你,够不够?”
何定贤出声道:“加一条,在反贪室内成立毒品调查科,我要这份权力。”
历史上,毒品调查科,本来便会在今年成立,而且就是反贪室的隶属小组,其作用并非是调查毒品,而是帮鬼佬把粉档的收益攥在手里。面粉正巧在近一两年内,大规模取代了大烟市场,可预见未来面粉将成为主流。
而粉档的收入全都握在刑事组,鬼佬想要插一手,自然得另起一个部门专门负责。不过,缩写为NB的毒品调查科,在警队改制之后,于打击毒品方面倒多有建树,算是警队重点宣传的一个部门。
现在重案组掌握着烟牌,规费有上交鬼佬,鬼佬不会想着再组一个部门。既便是将来盯上相关利益,也不可能把部门放在反贪室,无它,因为何sir在反贪而已。
何sir现在提出要组建NB,插手毒品调查科,便是因为烟牌利益太庞大,想要先把烟牌的利益拿到手。因为,烟牌已经是高永盛手里仅有的一张王牌!
高永盛完全可以靠着烟牌,分化拉拢,驱使一两间社团为他效力,届时造成的麻烦将会很大。收回烟牌,便等于废掉高永盛最后一张牌,让高永盛无牌可打。
只能乖乖等死。
这并非完全是为了钱。
麦景陶闻言却皱起眉头,因为拆解重案组的权力,无疑是在拆解他未来的权力,怎么会以此为条件?但仔细想想,又很正确,首先能捞钱,其次能断掉高永盛的经济动脉,让高永盛权力崩塌,最后,毒品调查科既在反贪室手下,又同在重案组手下有什么区别?现在反贪室从上到下都姓何,将来何sir一样能通过反贪室拿住烟牌。
“没问题。”
麦景陶张口答应,再道:“让《东方日报》停止对舆论的炒作,等到审判结果出来以来,再另行报道。”
“如果没有大新闻,《东方日报》也不会想搞大新闻,对不对?”何定贤捏起雪茄,深吸一口,吐气烟雾。
“好。”
麦景陶点点头,对模棱两可的答案也不深究,全当何sir已经答应,因为,眼下《东方日报》是一个小问题,大问题是走上街头的那班人。
“让你的人停下,不要再上街游行,不要再聚众骚乱,新界乡民脱港归粤的诉求,港府是绝不会答应的。”
何定贤表情一愣,旋即笑道:“OK,我可以出面调解,让市民不要再非法集会,保证街道平安,舆论不再往上走,但新界乡民搞什么脱港归粤,关我屁事呀?”
“我又不是新界人,又不是没有新界老婆,怎么插得上嘴?”
新界与九龙、港岛是完全不同的。
首先,港岛是个岛、九龙是个半岛、新界却是连接着内地,是岸上区,通过陆路可以直接抵达宝安。
因此,新界是有种田、农耕的乡民,是有宗族土著,与完全由移民组成的港岛、九龙不同,宗族观念极重,且一直认为自己是内地人,以前遵守着《大清律》,现在只等解放呢!
港府又是最后补签的《展拓香港界址专条》,俗称的《新界条约》,亦是内地口中最让人熟悉的九十九年租借条约,实际上,只有新界是九十九年租期。
英军占领全港,是以《南京条约》,《BJ条约》、《新界条约》、三项不平等条约,一步步分割出新界、九龙、港岛及离岛区,其中《BJ条约》、《南京条约》都是永久性割让,所以,港岛回归真是国力体现,崛起之势,也让鬼佬们很不甘心。
而近年来,鬼佬对新界的统治,基本是放任自流,采取乡绅自治,又进一步加强新界的宗族势力。
何定贤不娶个新界老婆,真不敢去同新界人聊天,会被当作鬼头打的啊!
第248章 脊梁
“何警官讲笑了,以你在华人之中的影响力,到新界一样有地位。”麦景陶却已经认清现实,自嘲笑道:“不过只要何警官不插手,港府自然能与新界乡民谈妥。”
虽然,新界一直要求解放,但是国内没打算接手,港府就有谈的空间,大不了多给新界一些自主权利。事实上,国内不解放新界是有战略目的,而非不够实力。
首先,北方已经看见港岛的窗口作用,在西方对国内进行封锁时期,把港岛放在外面,比把港岛收到手里更好。
让英国人赚点点钱,再依靠港岛作为贸易中转站,内地也能间接参与世界贸易。
其次,港岛有大量溃兵、间谍,前朝官员在活动……加上各籍外国人,形势十分复杂,快速收回港岛,不见得能快速治理港岛。如果回归会造成港岛经济崩溃,市民收入大跌,倒不如一步步先把地下反对势力清理干净,再把新界、九龙、港岛全都收回。
治,永远比打难!
因此,港府其实是对与新界乡民的谈判,持有乐观态度,但前提是不能有人挑头反对,特别是何定贤必须安抚好。
何sir也不是逼人太甚,要一口吃到饱,当即笑道:“谁也希望半岛那边刚结束,港岛又是炮火连天,硝烟遍地,太平日子才过几天呐?”
“麦sir有能力说服新界乡民,是对港岛作出了卓越贡献。”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麦景陶见他提出告辞,也不想挽留,起身即道:“何sir,我送你。”
“不用。”
何定贤举起右掌,挡在面前,示意推却。
“那好。”
麦景陶也不强求。
何定贤可没忘记,十分钟前,老鬼头还拿枪指着他脑袋,干!现在看客客气气,满脸笑容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反胃,但在政治上,敌友的转变往往就是一刹那。
如果不能接受和一个做朋友,那就只能干掉那个人,让他不能变成敌人。
麦景陶穿着西装,望着何定贤掉头离开,果断干脆的样子,突然叫道:“何sir。”
何定贤回过头,望向他。
他道:“让港岛回归中方,是你的理想吗?”
何定贤笑了:“这算什么理想?”
“我今天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华人不好欺负,大家都是人,英国佬没什么特殊,至于其它的……不归我想。”港岛回归祖国,无非是时间问题,是钉死的历史进程。
以何定贤的影响力,刚够资格配合历史,在历史中留个名都很了不起。既无法改变,也无法阻止,况且,回归大计,是民族国家之计,多少英雄豪杰殚精竭虑,为之努力。
用得着他?
何定贤大步走出VIP包厢,乘车驶出跑马地,回中环屋企休息,可麦景陶听完何定贤的一番话,心中暗叹:“只是为了公平?”
西方社会,一直以“自由”“平等”“民主”为普世价值观宣传,未想到,在一个殖民地的年轻人身上发出了光,实际上,有几个欧美人心里会放着平等、自由的信念?
民主是政客要的民主,自由是抨击弱国的武器,平等是要高人一等。
麦景陶冷静下来,审视完何sir所做的一切,觉得不可思议时,又感叹见识到一个民族的脊梁!
是的,一个民族的脊梁,便是一位又贪、又坏、心狠手辣的差人,既不善良,也不可爱,道德层面庸俗到极点,但他自认华人,为华人做事,不崇洋,不媚外。
做着自私的事,做着民族主义的事,没有大爱,但民族的脊梁,从不需要道德文章,不用大公无私,只要够硬,够倔,不低头。
正是一个个不低头的人,让华人重新站起来,正是一块块够硬的骨头,让民族打不倒。
人一辈子必定会做很多错事,坏事,但只要做对一件事,便值得称赞一件事。
麦景陶回到玻璃看台前,叼着雪茄,重新观看起比赛。
九点多钟,五万五千多名华人起身,宛如星河一般,流向宇宙,散入城市之中,归于平静……
翌日。
警队召开记者会议,正式表态会提起公诉,以贪污罪起诉违法警司,且已高级警司胡比利已经被捕,正收监在赤柱,只等候法院开庭,审理流程将会接受社会各界监督。
警队高层破天荒的认罪伏首,让警队内部大为震动,其中华警是难以置信,见证了首个被起诉的高级警司出现,而鬼佬警员则是深深震恐,特别是宪委级以上的鬼佬警司。
他们敢大贪特贪,目无法纪,最大的依仗便是级别够高,按照条例,调查宪委层需要警务处长签字,可警务处长都贪,又怎么会签字抓捕自己人?
只要政治不犯错,人就不会犯罪。
既便,警务处长动用反贪室作政治斗争,用贪污的罪名把人斗倒,顶多也就是一个免职退休的下场。无论是军队派,还是官府派内部,其实都是有兜底的。
但随着堂堂高级警司,纪律科负责人胡比利被抓进赤柱,查没财产,一把刀就架在所有人的脖子上。
金身破了,还是佛吗?不是了!大家现在都是凡人,都可能死呀!
但偏偏鬼佬警司们无法反对,因为港岛的民意就摆在那里,谁反对,谁就会被汹涌的民意所吞噬。
麦景陶则在牺牲一项殖民者的特权,安抚好市民之后,又焦头烂额的开始安抚官府派内部的警官。外部打输了,牺牲内部,换取一时苟且,必会加剧内部矛盾的发展,不管是一个国家割地赔款,还是一间公司,一个部门割地求和,结果全都是一样的。无非是两害取其轻,内部问题,内部解决嘛……
上头压下面,往往更容易。
当然,内部矛盾大到一定程度,是可能崩盘退市,乃至破产清算的,好在麦景陶作为官府派的话事人,在官府派掌权一战中,积累下不少政治声望,加上总督支持,羽翼丰满,官府派内部倒没有大乱。
与之相反,何大帮在华警之中的声望更上一层,两年时间,不仅没洗涮掉他的功勋,更让华警们对他多了一份尊崇!因为这起案子让人知道,纵使在鬼佬窝里,何sir也一直为华警做事!
尖沙咀。
半岛酒店。
郝德夫望着面前的年轻华人,心情复杂,出声道:“何sir,你同我不是这样讲的,案件应该到免职那一步就结束,不应该闹成这样。”
何定贤知道郝德夫对于胡比利的下场,一样心生不满,他却不慌不忙,用小勺搅拌着咖啡,笑道:“麦sir应该有一件事未同你讲。”
“什么事?”
郝德夫扬起眉头,表情意外。
何定贤道:“反贪室将成立毒品调查科,管辖全港缉毒行动,换句话讲,全港的粉档、庄家、社团都要给郝sir交钱了。”
他举起咖啡:“恭喜你,郝sir,又发财了。”
郝德夫心头微动,不满的情绪消失殆尽,转而疑惑道:“重案组会甘心交出缉毒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个月相关规费可是一笔大数目。”
“所以,我做了一点小小的努力,胡sir付出了一些小小的牺牲。”何定贤皮笑肉不笑,表情淡定:“这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牺牲的又不是你。
拿钱的却是你。
郝德夫无话可说,笑着举杯:“何sir,真有你的。”
何定贤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要安抚起鬼佬来,为乜?他都成鬼佬大哥了,见小弟有想法,能不出面安抚一下吗!
“一起发财。”
二人隔空举杯,饮下咖啡。
虽然,郝德夫脖子上也架了一把刀,但他心里清楚,只要与何定贤站在一边,刀绝对落不到他身上,而且反贪室就是那一把刀,作为持刀人,刀越锋利,越具价值。
半个月后,港岛法庭下达审判决定,判处胡比利十二年监禁,收没非法资产,处罚金两万港币。
总督专程前往新界元朗,会见了二十三位乡镇宗族代表,以免费为新界接通电力,让新界乡民拥有选举权为条件,取得新界乡民们的暂时和解。
明年起,新界屯门、元朗、荃湾、大埔、西贡五个区,每个区可以选举出一名议事局议员,代表新界华人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