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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为此取消登山季，难道不应该吗？”
第四百零八章 真正的登山者
声音一遍又一边的回荡在山谷之中。
毕方眯了眯眼，悄悄问向了一旁的泰伊斯：“你们主席是夏尔巴人？”
泰伊斯摇摇头：“不是，但他的祖母是，去年协会里闹得厉害，政府也为了安抚民心，换成了谢尔帕先生。”
看了看四周，泰伊斯犹豫了一下，拉着毕方走出人群，小声道：“毕先生，这件事我就和你一个人讲，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毕方眉毛一挑，点点头。
泰伊斯将手挡在脸的一侧，小声道：“听说，昨天协会本来是打算妥协的，决定只封一半。”
“只封一半？什么意思？”毕方迷惑了，这是什么操作？
“就是这个季度的登山证明不再发放，而已经发放了的，依旧可以登山。”
毕方：“……”
说直白点，就是不想退钱又想息事宁人呗？
不想夏尔巴人闹，给出一个脸面上的交代，又不想引起太多损失。
现在可是进入五月了啊，还有谁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取得证明登山？有也寥寥无几。
“那他……”毕方指了指还在义正言辞的希尔帕。
“不知道怎么回事，消息泄露出去了，当天晚上谢尔巴主席就被村民堵在了门口，领头的还是普巴，上次也是他，后来就只能……”泰伊斯悄咪咪的伸手指了指在巨石上“演讲”的谢尔帕。
普巴是当代著名的夏尔巴向导之一，从1999年首登珠峰，已经登顶珠峰21次了。如果14年那年再次登顶，他将打破世界纪录，成为世上登顶珠峰最多的人。
结果也不难猜，每个人都有成为英雄的机会。
“所以我不会再登山了。”2014年，普巴对着镜头说出这句话。他牺牲了自己的名利，从此拒绝再次登山来反抗夏尔巴人所受到的遭遇。
他的简介里，登顶次数一直停留在21次。世界纪录早已被其他夏尔巴人所破。
难怪。
毕方彻底明白了。
感情这是决定被堵在家门口了，扼杀了登山协会和尼泊尔官方的那点小心思，谢尔帕此时才能站在这里，义愤填膺的为夏尔巴人说着话。
可惜，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等等！”
正当毕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抬头一看，一道年轻的身影映入眼帘。
正是丹增！
“丹增！丹增你去哪了！我们找了你半天你知道吗？”爱登堡也看到了那个他颇为欣赏的年轻人，那个第一时间背着他逃跑的孩子，眼看他没事，顿感惊喜。
“抱歉，爱登堡先生，让你担心了。”丹增喘着粗气，挥舞着手上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毕方也跑了过来，可丹增挥了挥手上的纸张：“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但我有事想找谢尔巴先生，很重要的事。”
说罢，不等毕方等人反应，丹增来到了谢尔帕身边，递上了手中的纸张。
谢尔帕心头一跳，他认识这个年轻人，一个夏尔巴人登山向导，他的父亲死去十年前的雪崩之中，他的叔叔是著名向导普巴，这时候一个夏尔巴人出现在这里要干什么？
虽然很想把这个人赶出去，但众目睽睽之下，谢尔帕如坐针毡，只能看向手中的纸条上面第一行，便是写着普巴的大名，接下里全是夏尔巴人的姓名，有好几个都是著名向导，无论是在役的还是不在役的，密密麻麻。
该死，这家伙想干嘛，这是什么请愿书吗？
取消登山季还不够吗？你们还想干什么？
谢尔帕暗骂一声，可看着丹增通红的脸，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所以，这是什么？能说一说吗？”
“请愿书……谢尔帕主席，这是我们所有村民的请愿书。”
“那么，是什么原因？”
丹增大口喘气，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平复了一下呼吸后，转头看向毕方，大声喊道：“毕方先生，我说过要报恩的，我说过的。”
霎时间，大本营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毕方，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好意的，恶意的，全都盯着他。
“我记得那个人，那个华夏人，很厉害，还帮着救援队救人呢！真不怕死。”
“这家伙想干嘛？我只想要回我的钱，能不能快一点，很麻烦好不好？”
“该死的，我现在只想拿到我的钱，然后马上回家！”
“这鬼地方我以后都不会来了，居然还有雪崩！他们应该每次登山季之前就提前引爆炸弹，清楚到这一威胁！”
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和丹增的目光，毕方愣住了。
丹增转头看向谢尔帕：“登山季取消了，但我们要让毕方先生登山，只能他一个人！我们所有村民全都同意了，谢尔帕先生，毕方先生可以登山！”
哗！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投入湖面的深水炸弹，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个人能登山！？”
“就是，为什么他可以，我们不行！”
“我们也要登山！”
“对，我们也要登山！不行就退钱！”
“这不公平！”
毕方被这突如起来的变化搞蒙了，不仅是他，谢尔帕也是，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众人，头都快炸了。
拜托，为什么现在给我出这种难题？
允许某个人登山，远比所有都不能登山更容易让人讨厌，这是特权！
这里所有人最讨厌的就是特权！
“不公平？不，这就是公平！”
众人争吵之际，一个中气十足的吼声盖住了所有因为高原反应而无法激烈争吵的声音。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后方望去。
那是一个老人，却又不像是老人，他的外貌因风吹日晒而衰老，他的脊梁笔直，像是一根笔直的登山杖。
“普巴？”谢尔帕认出了男人，那个几乎要创造登山记录的男人，也是他，在十年前领头组织了罢工，导致无论是协会还是官方，都看他极度不爽。
“毕方先生，他是一个英雄。”
普巴一边说着，一边朝谢尔帕靠近。
“雪崩发生之际，没有一个人上去进行救援，只有他！上山下山三次，救下了我的侄子丹增，救下了六个夏尔巴人！过裂缝时，他不会让夏尔巴人走在第一个，走雪山时，他也不会让夏尔巴走在最后一个！他想要无氧登顶，作为第一个或许……不，一定可以成功的华夏人，他从来没说过，也不曾解释过，他要的不是名利，而是一个证明！”
“公平？你们告诉我什么是公平？你？还是你？谁来告诉我？”普巴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刺痛着众人，他握着自己手里的登山杖，锋利的杖尖划过每一个人的胸膛，逼得在场所有人都不得不后退。
“一群懦夫！”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推开，让出一条坦途，普巴径直来到谢尔帕身前，眼神炯炯。
“毕方先生，是一个真正的登山者！”
“而我们夏尔巴人，不会阻拦真正的登山者！”
第四百零九章 一
一个真正的登山者……
普巴的咆哮声历历在目。
毕方目光复杂地摩挲着手中的许可证，心绪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峰回路转，自己兜兜转转居然又可以登山了，喜悦，感动，憧憬，忐忑，一股脑的涌现出来。
人生最大的喜悦莫过于失而复得了吧？
本以为再也不能实现的目标，转了个弯又出现在了你面前。
不管谢尔帕再怎么样气急败坏，自己真的可以登山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傻乐的丹增，毕方一时无语，他怎么也没想到，丹增的叔叔居然会是普巴，更没想到他会连夜下山，给自己弄到一份请愿书，可看着看着，他又露出微笑，随即变成大笑，丹增见状嘴巴咧得更大。
此时，在外面和谢尔帕交涉完的普巴走了进来，听着两人的笑声，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好一会，帐篷内的笑声才渐渐平息。
毕方起身感谢普巴，要不是这位在世界登山界都声名赫赫的向导发声，自己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成为唯一登山者：“普巴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帮助，这是我一生的梦想。”
普巴摇摇头：“这是互相帮助，你帮助我们夏尔巴人，我们夏尔巴人也会帮助你，在你冒着危险救援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朋友帮助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朋友！”丹增在一旁附和。
毕方笑着伸出手使劲挠了挠对方的头发，将之弄乱。
普巴笑了笑，等丹增理好自己的头发，又对着毕方严肃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毕方先生应该清楚，这次登山，只有毕方先生一人，也只能是你一人，即便是我们夏尔巴人，也不会陪同于你，能明白吗？”
夏尔巴人为什么取消登山季？
不用普巴解释毕方也能明白，是为了尊严，为了让那些将他们看做是“仆人”的富豪不再从同胞的尸体上跨过，为了能让自己同胞的牺牲不再变得如四百丑刀那么廉价。
比起登山客，他们才是真正攀登这座高山的人。现代的夏尔巴人不仅希望自己能帮助别人实现梦想。他们也希望获得同等的荣誉和地位。
这不只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
他们能够允许自己的恩人，一个虔诚的登山者登山，却同样不能容忍自己践踏在同胞的尸体上，一旦破坏了自己制定的规则，那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尊严将毫无意义。
“我明白。”毕方点点头。
无氧登顶，本就是地狱模式，而独自攀登珠峰的人，比无氧更少！
这不是地狱模式，而是向着地狱前进。
普巴盯着毕方的眼睛，却从中看不到任何退缩和犹豫。
这家伙是认真的。
无氧登顶，独自登顶，无论是哪一个，难度都非比寻常，普巴都没有尝试过，也没能力尝试，眼前的男人同样是一个专业登山者，却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了。
劝阻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无数话语自腹中起，化作一句。
“祝你好运。”
毕方扯了扯嘴角：“我的‘运气’一直不错。”
……
“所以，你又能登山了？”
当其余几人得知消息后。
收拾好全部行礼的王勇波一双手不知何处安放，看了看四周，又重新坐了下来。
“好事啊！”姚俊猛地拍击毕方肩膀，“怎么回事，快说说，协会又不取消登山季了？”
“这事还是多亏了丹增。”毕方将刚刚的遭遇和经历说了一遍，当众人得知此次登山后只有毕方一人后，全都目瞪口呆。
“今年有人成功了吗？”姚俊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罗布。
罗布摇头道：“还没有，气象局还没发布真正的窗口时间，所以还没有人发起冲刺。”
这下王勇波都不淡定了，腾地一下离开座位。
这意味这什么？
意味着自珠峰商业化登顶以来，出去15年大地震无一人成功外，第一次出现一年内只有一人登顶成功的现象！
还不包括这是华夏第一个独自无氧登顶者！
任何东西，带上一个一，便都会变得无比珍贵。
如果真的能成功，其中的含金量简直比千足金还足！
“你牛逼大发了！老方！你牛逼大发了！”姚俊抱着毕方的肩膀乐不可支，交上这么一个朋友，绝对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爱登堡同样欣喜，高兴道：“所以，好人终究会有好报不是吗？”
“什么时候出发？”杰瑞特有些迫不及待了。
“今晚就走！”
半夜凌晨，众人全部准时起床，目送毕方收拾东西离开。
将长绳塞入背包，毕方犹豫了一下，掏出匕首在五分之二的位置割断，只留下了三十米。
独自一人，很多不怎么用到，却很有必要性的工具都需要自己来背，重量能减轻一些就是一些，等收拾好东西走出大本营，一副天地萧瑟感出现在众人眼前。
冷风呼啸，此时的大本营内已经离开了很多人，放眼望去，帐篷依旧花花绿绿，却少了一份热火朝天的氛围。
放出一个毕方已经是例外，登山季实质上已经取消了，这些人再停留下来也毫无意义，谢尔帕的态度也足够强硬，他们只能下次再来，又或者永远不来。
无人机再次打开。
数百万的观众在一瞬间涌入，得知消息的王勇波早就让狼牙再度发出了一份声明，还详细解释了登山继续的原因，贴出了一段普巴质问所有人的视频，还将毕方的讲述和丹增的经历改编进去，看得不少人甚至掉下了眼泪。
所有人都不知道，原来那些田野间的夏尔巴人还有这样的过去，更不知道原来即将破世界纪录的普巴不再登山的原因是因为所有夏尔巴人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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