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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里开纺织厂啊！”
尖锐又嚣张的声音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黑压压一群人朝着纺织厂走来，全部赤着臂膀，右胸上统一纹着一只飞起的彩鸟。
这就是飞鸟帮。
看似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在香城七八十年代的黑帮历史中，它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七八十年代，香城的经济发展迅速，已经步入了“亚洲四小龙”的行列。
日益繁荣的商场、夜场、赌场等等，几乎都成了黑帮收取各种利益的肥水地带。
又加上这里本身属于殖民地，很多事情也没人管，所以在这个时期，除了汽水房、新义安这些大帮派之外，许多新兴团伙、小帮派也是一茬接一茬的。
飞鸟帮便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新兴帮派。
“任探长，看你的了！”阿虎低声说道。
任老九将手按在了腰间。
不多时，飞鸟帮的人已经将纺织厂大门团团围住。
“谁是老板？”
一个身高一米八的肌肉男走了出来，身上一道疤痕从脖子到腹部，让人望而生畏。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壮仔！我任老九的朋友要开！你有咩意见？”
任老九一步跨出，站在壮仔身前，丝毫不让。
“差佬，别以为我们洪哥给你三分面子，你就要开染坊。动了我们飞鸟帮的利益，就是差佬我也随便砍！”
说完，他一挥手，对手下人道：“砸了！”
几个人当即冲上来，举着手里的铁棍要砸掉阿虎纺织的牌子。
就在这时，任老九猛地拔出了手枪，直接顶在了那壮汉的额头上，吼道：“谁敢动一下试试？看看是你们快，还是我里子弹快！”
那壮汉丝毫不惧，满脸戾气，“砸！差佬，你今天要是动我，我飞鸟帮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一个人！”
“喀嚓！”
回应他的，是任老九子弹上膛的声音。
这样的回答，让那壮汉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他本以为这差佬就是做个样子。
可看起来，好像不对劲，人家是玩真的！
“慢！”壮汉赶紧叫停了手下人。
他望着任老九，“任探长，你可要想好了。今天你插手我们飞鸟帮的事，飞鸟帮以后会不会给你好日子。”
“告诉你们洪哥，这个场子我罩定了！要是他有什么意见，让他到崽湾区警察局来找我！”任老九的态度强硬到了极致。
见此，那壮汉也明白了。
这厂子背后的人必然给任老九拿出了极高的‘诚意’，不然不可能会有差佬这样毫无顾忌地跟帮派对着干。
他挥了挥手，让所有的人都往后撤。
等到一群人都退到足够远之后，那壮汉才狠狠地呸了一口，“你们等着，这件事情没完！”
任老九针锋相对：“恭候大驾！”
一群人来势汹汹，最后却是灰头土脸的离去。
瞧见这一幕后，阿虎扑上来揽住任老九的肩膀，哈哈笑道：“老九，很威风啊。”
任老九一把推开了阿虎。
“威风个屁！好好去开你的厂子吧，这个屁。股我来帮你们擦，我得去找那洪五聊一聊！”
任老九走了几步，又转身看着黑森仔：“仔子，你是个混黑的好材料，回去给江老板说说，让他放你去下面待一段时间。他要想成事，下面没东西是不行的。”
说完，任老九别起枪，转身离开。
黑森仔还在想着任老九的话，是不是真该去黑道上混。
阿虎过来喊他进厂里，黑森仔回神后挠头问道：
“阿虎哥，老板以后是打算往纺织行业发展了吗？”
“没有吧？”
“那这么个厂子买下来是……”黑森仔问道。
阿虎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懂，反正表哥说只管生产，东西呢先堆在仓库里，后面有大用场。”
第22章 安排
夜晚的维多利亚港，被灯火映的通明。
江凡嘴里叼着半截香烟，带着咸湿味道的海风吹动着他的头发，连带着嘴角吐出的烟雾也扑面而来。
他独自坐在码头边，望着在港口上穿行的过往船只怔怔出神。
做为一个‘过来人’，他很清楚接下来的香城将会发生什么。
经历了股市风波后，香城的经济在七十年代会进入一个迅速发展的时期。
尤其是服装、纺织等制造业，在打开了国外的销路后直线上升，成为了一个个香饽饽产业。
世界局势的变化，开始让香城的所有材料涨价，并且工人也开始追求更高的工资。
在这种形势下，制造业面对的最大问题将是成本的突然增加。
这将会对很多中小型企业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一旦没有搭上成交量增长的这趟车，很快就会因为不断增加的成本而入不敷出，最后直到宣布破产。
所以江凡很明白现在自己在做什么。
他主导签署的长期协议，虽然看起来他在中饱私囊，但却也能利用这个协议，让新香城服贸能平稳的度过这场风波。
当然，但在这场风波中，注定要有人倒下。
而他自己，只能做那个迎风赚大钱的人。
不论是从商行那边吃回扣，还是接下来即将展开的服贸集团内部权利争夺战。
江凡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就看顾灵珊和林远成谁会先一步踩进去了。
不多时，阿虎从后面走了过来，将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表哥，你怎么会想到提前为工人涨工资的？你知道吗，现在整个香城的工人都在闹腾，好几家厂子已经罢了工。”
在阿虎纺织刚开始的时候，江凡就为这个厂子的工人开出了一月二百五十块的工资。
比当时其他厂子一百五十块的工资高出了整整一百块。
现在，其他厂子还在闹腾，阿虎纺织的工人却早就在加班加点的生产。
江凡笑了笑没说话。
看似先知卓见，可现在整个厂子等于是每天都在吸血，光凭他的那点身家，如果没有其他进项，半年之内就能被这家纺织厂吸个一干二净。
“对了表哥，我们已经开工一个礼拜了，真的就这样将布匹堆在仓库里不去找销路吗？”阿虎又问到。
“先别急，布匹的价格还在涨，我们再等几天。”
江凡的眼睛又望向了港口上淋漓的风光。
这个时代的维多利亚港，与后世辉煌景象，还是差了不少。
“森仔的事他跟你说了没？”
阿虎一屁。股坐在江凡的旁边，望着河面的舫船，想找到表哥究竟在看什么。
他说的自然是任老九说黑森仔适合去混字号的事。
“黑森仔问过我的意见，不过我看他自己还是想去的，你怎样想？”江凡反问道。
阿虎思索了下，说道：“森仔能打，也狠得起来，去的话，说不定能混个双花红棍的地位，到时候我们做事肯定会方便不少。可是表哥你以前也讲过呀，在江湖上有了字，那就是卖命的活儿，一脚踏进去了，想全身而退就没那么容易了。”
江凡倒是没想黑森仔能不能全身而退。
他在担心黑森仔进去混出名堂后，会不会反手来对付他。
陈永恒虽然倒了，但江凡不觉得是他自己很厉害。
纯粹是占了一个‘被轻视’的便宜而已。
陈永恒能够有那种地位，就是因为黑白通吃，上下都走得通。
而现在江凡自己却有些两眼一抹黑，除了一个任老九在当差可以用用，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算计别人，永远只是临时之策。
要想真正居于人上，就必须四方通达。
虽然今年香城就会成立廉政公署，导致黑帮的影响力会不断下降，可地下的动作不会很快被剪除的。
各大帮会的实力摆在那里，没有个三五年，不会轻易被削弱影响力。
他需要在道上能得上话的帮手。
沉默许久，江凡轻叹了声，将嘴角的烟屁。股轻轻一弹，火星子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水里。
就如同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跳进了江湖染缸般。
他说道：“让黑森仔去吧。公司的工资照发，安排人好好照顾他的老母亲，让他时刻记着他是我江凡的人。”
“知道了，表哥！”
“另外，要去就要弄个好的开头。你联系下黄胖子，让他给黑森仔找一个可靠的大佬，钱不是问题。既然要拜字号，那我们就拜个最好的字号。”
说完，江凡又望向了水面。
夜色下，烟头早已消失不见。
第二天，阿虎刚准备去着手安排黑森仔的事情，江凡便叫住了他。
“去见黄胖子？一起吧。”
到了地方，江凡刚刚把要求说出来，黄六就伸出了五根手指。
“最好的字，现在算永义堂。我认识一个永义堂的坐管，可以引荐阿森认识呀。但是，得要这个数。”
如果问香城现在什么字号最值钱、最受人敬畏，那一定就是“义”字号。
这个潮州帮建立的帮会字号，现在已经是香城人人皆知的顶级帮会。
对于任何一个想要混江湖的人来说，有机会加入永义堂的话，即便是草鞋，只要报出“义”字号，就能在很多地界上横着走了。
可是，江凡却摇着头不同意。
“永义堂不行，汽水房你有认识的人吗？就是钱再多些也不是问题。”
阿虎和黄六同时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凡。
好好的永义堂不去，去一个不入流的汽水房。
“表哥，你没搞错吧？”阿虎问道。
江凡笑了笑，没有回答阿虎的话，看着黄六。
“胖子，怎么样？”
黄六见江凡已经定好了，也就收起了惊讶。
反正不管去哪，只要有钱都是客。
他点点头说：“可以是可以。但去汽水房的话我得提前声明，我只能搭上那边一个双花红棍的线，没有永义堂坐管那么威风。
不过老板放心，价钱肯定给你减下来，只要这个价！”
黄六伸出了两根手指。
“叼你老母！拜见一个汽水房的双花红棍，你收两万？！”
一看到黄六的价码，阿虎立刻大叫。
江凡拦了拦阿虎，从怀里抽出一沓子钞票，直接放在了黄六面前。
“老板爽快！这事你放心交给我办，办妥给你消息。”
江凡点点头，起身和阿虎走出了黄六的居所。
刚一出来，阿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表哥，我就搞不懂了。为什么有能认识永义堂坐管的机会不去，反而去结交个汽水房的四二六？”
“后面你就知道了，看着吧，用不了多久，香城的帮会就该变天了，汽水房的时代即将到来。”
第23章 涨价
江凡很清楚的记得，永义堂因为跟警方牵涉过多，在七十年代年被清算。
而70年代中期年到八十年代这十年，香城最威风的帮派是汽水房。
永义堂现在光彩，但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只有汽水房，才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巨星。
希望黑森仔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在这波汽水房扩张中将地位提升起来。
以后，将有十年的风光生活。
黑森仔去拜了乐字号。
黄六虽然收钱很厉害，但办事还算靠谱。
拜完字号后，黑森仔就成了汽水房的草鞋，挂上了“和”字号。
黑森仔回来找江凡时，江凡对他说：“你就安安心心在帮会做事，争取打出一片天下来。另外，注意好自己的安全。”
最后这一句，黑森仔心里颇为感动。
他这样的大圈仔，沦落香城，是江凡救了他。
现在也是江凡给了他又一次的机会，帮他铺平了前面的道路。
在帮派不能为公司做任何事情，但是江凡还无怨无悔，每月按时发着工资，怎能不让他感动。
“我不在你跟前了，你的安全怎么办？”
江凡轻轻笑了笑，“我命硬，没有什么问题的。你混好了，再帮我物色几号人来保护我就是了。”
“好。”
黑森仔只说了一个字，就离开了江凡的房间。
江凡嘴角微微有些上扬，要得到这个人的心，还真不容易。
…………
另一边，顾灵珊此刻很头疼。
全香城工人要求涨工资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已经到了新香城服贸集团。
三家原材料供应商找上门来，要求服贸集团给原料提价，否则他们将不再供应新的服装原料，也就是布匹。
顾灵珊一个头两个大。
三家供应商同时找上门来，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价格，统一口径来的。
按照他们的要求，布匹由原来的每英尺九分，要涨到一毛三。
这样一来，每件成衣的成本将由一块一，上涨到一块九。加上工人工资的增长，每件成衣的成本将长到两块一，足足翻了近一倍。
顾灵珊看着面前坐着的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