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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凡仰头看了看那几颗灯泡。
大概是太久没有住人，无人打扫，灯泡上明显能看见蒙着的一层灰尘。
还能正常使用，就证明当初陈琳离开时，预交到电力管理局的电费没有用完。
再回头望望那花园，朦胧的灯光下，原本被陈琳修剪得赏心悦目的花圃，已经是杂草丛生，几乎看不到原来的面目了。
不过江凡觉得，也许陈琳现在回来的话，应该是还记得这花圃原来是什么模样的。
他自己不记得，大概是对这边的印象从来就很少的缘故。
借着灯光，仔细从一串钥匙里找出开客厅大门的钥匙后，江凡推门进入别墅里。
客厅的电灯也没坏，打开后，入眼所见，是全部被灰布盖着的家具桌椅。
只不过……
格子地板上蒙着的灰尘显示，有人曾经进来过。
江凡眼神一凛，盯着地板上灰尘明显单薄几分的脚印，是女士小高跟鞋的脚印，虽然前半截印记不明显，可后面鞋跟的痕迹很清晰。
他上前走到客厅中央的桌子前，轻轻掀开半截盖着桌子的灰布。
果然，桌子上放了一封信。
江凡无声的一叹，信封上娟秀的字迹表明，这封信是出自陈琳的手。
那个与他只是名义上的妻子的女人，喜欢花草，恬静安宁，不争不抢，秀美娴静气质下，有些书卷气，写的字不仅好看，同样也非常有辨识力。
“江凡，见字如面。
上次一别，已有近半年时光，请原谅我这次回来没有去见你，实在是路过匆忙，只来得及在大屿山这边简单驻足便立刻要走。
不过我在路上听闻了许多跟你有关的消息，他们都说，也许用不了多久，那些大人物见到你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佬。
对此我通常是笑而不语。
因为我一直都晓得，你是个很犀利的人。
时间匆忙，来不及写下太多的东西，你不要担心我呀，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香城卧虎藏龙，你自己要记得小心，不要学我父亲那样太贪心反而误了自己。
此致！
敬礼！
陈琳。1975年3月9日。
简短的信文，就像是两个老朋友相互匆匆一见那样，来不及多说什么，只知道彼此大概都过得还算不错，所以大家都放下了心来。
江凡看完后，发现信纸背后还有字迹。
翻过来一看，是陈琳附写的联络地址，原来，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去了美国。
只不过，这个地名……
江凡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第133章 纠结
美国，新墨西哥州，阿尔布凯克，比伦利亚街325号。
陈琳附着在信纸上的地址，让江凡看着感觉有些陌生又熟悉。
他好像真的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地名，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苦苦在脑海中思索许久仍然没有得到答案后，江凡暂时放弃了。转而将信纸重新装进信封里面，然后揣进怀里。紧跟着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别墅各个屋子，确认门窗水电这些都没问题后，才关上门转身离开。
“表哥怎么样，那个……嫂子她回来过吗？”
见江凡回到车上，阿虎立刻问道。
“回来过，留了封信，她现在在美国，暂时不用我们担心了。”江凡淡淡道。
他还在思索那个地址。
如果从未见过或者听说过的话，不应该有这种感觉。
阿虎听着江凡那稍显心不在焉的语气倒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这是江凡和陈琳夫妻之间的信，他不好去多问。
一路上，车子往回开，江凡不说话，阿虎也不好问信件的事情，所以气氛显得非常沉默。
倒是眼看着要到宝石山脚下的时候，沉默许久的江凡忽然问道：“阿虎，你觉得我应该跟陈琳离婚吗？”
阿虎神情一怔。
完全没想到自家表哥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继而便有些哭笑不得。
拜托，一个已婚人士去问一个未婚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要不要离婚，这简直就离谱！
阿虎挠着头，满脸的纠结，“表哥，这我也不知道啊。”
他抓着头发，一边思考一边回答：“如果是在陈家那时候，我双手双脚赞成离婚啊。
不过后来嫂子没有帮陈家，反而把陈永恒那个老王八蛋想找新区王救他以及害你的事情告诉了我们，最后她自己一个人选择离开香城，去追求自己的生活，那种感觉……
我不太能说得上来，我就觉得她应该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跟外面那些花瓶不同呀，她做我嫂子的话，很合适的了，跟表哥你也很般配。
但是，现在你跟顾小姐又……
我感觉顾小姐也好好的，同样是个很有品位，也很能办事的靓女，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出主意呀！”
说到这里，阿虎忽然又猛地一惊呼：
“哇，表哥，我突然发现，原来身边靓女太多，也是很大的麻烦呀。不论是顾小姐还是嫂子，她们肯定都不太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你的，想要享受齐人之福，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啊！”
江凡眼皮一跳。
好小子，什么叫齐人之福？
我就问一句要不要离婚，你已经快进到左拥右抱了吗？
而且什么叫身边靓女很多？
他身边也就顾灵珊和陈琳两个人好吧！
而且现在陈琳都远在大洋彼岸……
阿虎的话，看似说得很多，可实际上等于没说，因为他讲的都是客观事实。
江凡今天来到大屿山别墅，其实就是想让自己做个决定。
他跟顾灵珊的事情，眼看着要拿出个态度来了，总不能亲了人家也撩了人家，然后拍拍屁。股当做开玩笑一笑了之吧？
但是，要跟陈琳离婚的话……
一想到当初陈琳选择离开时给他留下的印象，江凡就感觉很不甘。
明明这么一个优秀的女人，而且都跟自己结婚了，难道将来要离婚然后看着她去别的男人怀里喊老公？
这不是什么贪得无厌，而是换了哪个男人来，都会觉得棘手。
男人嘛，天生就是非常专一的，只喜欢漂亮性格好的。
到了这个位置，不会有哪个人会真的就毫无波澜欲念，心胸狭窄到只能住进一个人。
只不过，想归想。
就如同阿虎所说的那样，想得再美好，也得看人家女人愿不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尤其是像陈琳和顾灵珊这样的大家闺秀、豪门千金。
都不是寻常女子，哪儿那么容易能指望人家同别人分享男人。
所以……
江凡跑了这一趟，不仅没能让自己做出决定，反而在看到陈琳的信后，更加难以抉择了。
他对顾灵珊是中意，对陈琳虽然谈不上有多么刻骨铭心，但毕竟是结发妻子，两者各有高低。
“明天，去见见陆云涛！”
‘难分难解’的江凡忽然说道。
阿虎思维明显跟不上他的跳跃速度，愣愣的问道：“表哥你是打算去问陆云涛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吗？”
江凡闻言，险些一脚油门冲进了别人家的花园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去见他是有正事！”
“可是表哥你刚刚说的事情不是这个……”
江凡眼神一瞪，说道：“我不想谈刚才的事情了，唔好啊？”
“哦！好！”
阿虎缩了缩脖子，嘴角撇撇，蠕糯着嘀咕了一句江凡没听清的话：“糊弄谁呢，新区王有四个姨太太人尽皆知，我不信去见他全都是为了正事，不对，婚姻大事，也是最正经的事情吖！”
……
当江凡与阿虎驱车回到宝石山别墅的时候，香城平山的顾公馆里，一楼客厅的灯光依旧明亮。
穿着睡袍早已洗漱完毕的顾永安正被顾灵珊拉着，坐在茶几面前，一起研究筹办赈济公会的相关事务。
之前与江凡煲了四十分钟的电话粥，也不全是口水废话。
江凡把筹办赈济公会的事情详细跟顾灵珊聊了聊，这种事情，论了解，他一个白手起家的后生仔，如何比得过顾家这样早就在慈善行业里混熟了的豪门？
所以即便他专门去条例处理处了解了情况，在跟顾灵珊交谈的时候，依旧暴露出了很多的问题。
比如筹办慈善组织，需要有一个身份地位足够高的人来站台撑场子，不然不会有人认可。
没有人认可，也就等于没有人会来捐钱。
哪怕这个赈济公会是英国人支持的，没指望华商们能站出来支持也不行，因为这代表着脸面。
现在的问题就是，江凡筹办赈济公会，很明显会遭到华商们的抵制。
这样一来，华人里面，德高望重的人物不会出来在慈善组织里任职、帮着撑场子。
而支持江凡的英国人，是港英政府的成员，只能到场捧场，不能在民间团体里面任职。
第134章 夫人外交
“华商不愿意支持，汤姆汉克斯和蒂姆伯顿这两个英国人，碍于公职身份同样不能在赈济公会里担任职务，哪怕只是名誉席位，其他在香城比较有声望的鬼佬，也基本都是港英政府公务体制内的人，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了。”
顾灵珊抱手沉吟，思索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虽然白天在公司忙了一天，时间也早就过了平时上。床休息的钟点，可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倦色。
一旁穿着睡袍的顾永安望着自己女儿下班回来后，连衣服都没换，脸上的职业淡妆也没卸下，吃完晚饭就立刻帮江凡谋划这些事情，心里膈应得不行。
可是，纵然一百个不乐意，还是拗不过顾灵珊把他拉着一起参考。
与其在这里一直坐着熬夜，还不如赶紧想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来。
顾永安脸色硬邦邦地提醒道：“有公职的人不能在赈济公会里任职，那就找没有公职的。”
“没有公职的？除了华商之外，还有谁有足够影响力？”顾灵珊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了句。
顾永安见自己女儿反应这么迟钝，不由瞪了顾灵珊一眼，没好气地说：“在香城，有影响力的英国人，不只是那些在港英政府任职的官员！
外交上有个词语叫‘夫人外交’，现在你明白了吗？”
顾灵珊闻言，美丽的眸子瞬间一亮。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是啊，你怎么没想到呢？”顾永安嘲讽道。
然而，来自老豆的讥讽却并没有让顾灵珊在意。
她走到顾永安面前抱了抱他，“谢谢爸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先去忙了，你早点休息呀！”
说完，便带着那满脸的兴奋蹬蹬蹬上楼了。
望着女儿欣喜于色的背影，顾永安的思维还停留在刚刚被拥抱的那一刻。
上次女儿这样满脸感激的拥抱自己，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是刚刚考上大学时？
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可是今天，却因为另外一个人而满是感激的拥抱了他，顾永安的心里别扭又感到有些莫名欣慰。
也许，做父母的，有时候真的不能过多敢于儿女的情感吧？
最起码，如果江凡这次能顺利渡过难关，未来的香城，必然是属于这个年轻人的时代。
纵然看不惯江凡以一个已婚之人的身份跟自己女儿不清不楚的，可顾永安必须承认，他很优秀，甚至比他自己年轻时候更优秀。
“傻乎乎的……”
顾永安自嘲一笑，叹息间似乎放下了某些东西，眉宇间的神色在这瞬间变得轻松了不少。可若是仔细一看，却又会觉得，这个一手创建了香城最有名的华资银行的男人，真的老了。
银丝若隐若现的鬓角，仿佛在告诉世人，一个时代要过去了……
翌日。
顾灵珊连服贸集团都没去，吃过早餐后径直去了九凤弥敦道的白人区。
港英政府许多高层官员都住在这片区域，而今天顾灵珊要见的，就是香城劳工及福利局局长保罗史密斯的妻子——玛丽史密斯女士。
至于目的，她昨夜就已经在电话里跟江凡商谈过了，在顾永安提醒她之后。
彼时，江凡听完顾灵珊的想法后，很是好奇：“福利局？你能说服他们吗？永安银行的事务，跟劳工和福利这方面搭不上多少关系吧？”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顾家跟史密斯女士交情很深，所以请她出面，会比请商务局、财经局那些人更容易一些。”
作为顾家未来的继承人，顾灵珊比谁都清楚。
虽然永安银行是金融行业的，但顾家与港英政府财政司下辖的那些金融分局并不是很熟，论关系的话，顶多算是行贿与受贿的关系。
完全是靠着一条利益链，才将彼此牵连起来的。
想要求他们办事的话，少不得要以金钱开道。
而且这些管金融的官员，实际上对于慈善行业并不怎么关心，就算让他们出来帮赈济公会站台，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