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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木强巴急了,乱了方寸,那种惶恐与无助再次袭上心头,雪原茫范,野风呼吼,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无力可做,敌人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强大到让人无法反抗。“这就是命运吗?”卓木强巴自责地想着,“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他不甘心,不想放弃,一刻不停地撅雪,每挖一个坑就朝一个方向放声呼喊,但是只得到寒风冰冷的回答。放眼望去,那一片白色直与天际相接,何年才能翻遍积雪,找到心中的人!
“叫什么呢,山都被你吼塌了!”。吕竞男的声音从雾里传来,似乎也充血沙哑着,但听在卓木强巴耳里,不啻于天外之音。他急速向吕竞男奔去,大声道:“教官……你,你没事吧?敏敏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奔跑中才发现,一双腿已经跪得半麻,才几步就又摔了一个跟斗,被狂风吹得连滚几转,重重地磕在冻土岩石上,但他不由得笑了。
吕竞男看到卓木强巴狼狈的姿势,也不由笑了,奔去扶起卓木强巴,道:“她没事。你们两人都昏过去了,刚才在附近找到一处岩|穴,本打算先把敏敏拖过去,然后再来拖你。你知道你有多重吗?”
在吕竞男的搀扶下,两人蹒跚着向吕竞男所说的岩|穴走去。卓木强巴只觉这里的风比别的地方都冷,问道:“这是哪里?”
吕竞男拿出一个电子仪器道:“不知道,我们是顺着山谷滑下来的,或许在冰川的边缘地带,冰川裂谷要么在我们的东北方,要么在我们西北方。我们应该是在海拔六千三至六千五之间,这里的空气已经可以满足正常呼吸。要感谢西风,它将我们头顶的积雪都吹走了,‘我们才捡回一条命来。否则刚停下时,虽然我还没有失去意识,但身上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被活活埋在雪下。”
卓木强巴道:“激光导向仪?”
吕竞男点头道:“我在洞口放了激光发射装置,如果法师他们能顺利返回,希望他们能找到我们吧。这里虽然雾气淡了,但还是在雪雾笼罩范围内,能见度只有二三十米远,风也很大。”卓木强巴知道,这是胡杨队长说过的迷雾,仅凭他们三人是无法走出去的,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洞|穴躲避。他一心想着早点见到敏敏,唯恐晚了一秒,又发生什么变故,浑然不觉身边搀扶着他的女人,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小心。
直到进人洞|穴中,亲眼看见敏敏安静地躺在破帐篷堆成的床垫上,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又回头问道:“她没事吧?”
吕竞男点了点头,道:“只是昏过去了,一会儿就会能醒过来。”
卓木强巴坐在唐敏旁边,打量着周围环境。这不是岩|穴,只是一道岩壁裂缝,可容四五个人躺身,头顶裂缝可见白雾。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刚才我到处喊你们,难道教官没听见?”
吕竞男道:“呃……当时在这缝隙里,外面风又大 ……”其实,卓木强巴第一次呼喊时她就已经听见了,出了洞|穴,远远看着那个风雪中拼命刨雪的高大身影,天地间雕塑一般矗立着。她没有马上做出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一声声呼唤,令她为之动容,幻想着如果雪下埋着的是自己,有这样一个男人,能为自己而忘记了自身,悲情地做着昀后的努力,她感动得
想哭。只可惜……
气氛一时沉闷,卓木强巴不明白原因,他哈了几口气,用力将双手搓暖,然后将手伸进敏敏的胸口,心脏有力地跳着,呼吸平稳而祥和,他也就放下心来。拿出手来,只感到又冷又冻,不由抱紧了身体,问道:“这里好像比山顶还冷。”
吕竞男微微一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
卓木强巴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外套衣服早已如草裙一般被划成一道一道的,背包也被划了条鳄鱼口子,里面的东西掉得七七八八。再看吕竞男,她的衣服也到处都是划痕,如此透风的衣裳,不冷才怪。敏敏身上的衣裳似乎较为完好,但是……这不是吕竞男的衣裳吗,原来竟然是这样的……
卓木强巴感激地看了吕竞男一眼。吕竞男挪了个地儿,在这不大的空间内,就变成紧贴着卓木强巴坐了,她尽量平静地告诉卓木强巴道:“大家坐近一点,就没那么冷了。”
吹气如兰的气息顿时让卓木强巴乱了方寸,那几缕秀发贴在他脸上痒酥酥的。他本能地朝敏敏靠了靠,点头道:“嗯,对,我该叫醒敏敏了,不能让她再躺下去。”吕竞男垂下目光。
唐敏悠悠醒转,这次没有恣情地痛哭流泪,也没有撒娇不依,好像只是美美地睡了一觉,在她潜意识里,只要有强巴在身边,就算天塌下来,自己也会没事的。她的头抗在卓木强巴腿上,平静地、淡淡地带着千丝笑意说道:“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两人,化作了两只鸟儿,在天上自由地飞翔,后来又变作两尾鱼儿,在水里……”说到这里,声音一小,翻身在卓木强巴耳边细语说了一句话,嘻嘻一笑。卓木强巴面色一赧,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别闹,教官还在旁边呢。”
唐敏这才注意到卓木强巴旁边坐着的吕竟男,她先将自己往卓木强巴胸膛贴得更紧,才道:“啊,教官,你还好吧,我们三人,总算没事了。”
那狭小的缝隙内,唐敏的话字字入耳,吕竞男的表情很奇怪,既不是笑容,也没有恨意,看不出羡慕,也没有嫉妒,好像刻意压抑成一张机械的脸庞。她冰冷地答道:“还说不上没事,外面风雪很大,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没有食物,没有器械,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走出去。 ”
卓木强巴抱着唐敏,就像怀里揽了头倦猫,道:“现在只希望胡杨队长他们能平安脱困,顺着激光发射器找到我们。”说着,看了看裂缝外肆虐的风越发强劲,再次感受到人力不可与天抗衡。
唐敏醒转后,裂缝内气氛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有好几次三人都欲开口说话,但话到嘴边,似乎又都咽了回去。卓木强巴夹坐在二女当中,看着她们几次欲言又止,想说几个笑话来调和气氛,却搜不出多少材料,只能左顾右盼,不时傻笑一番。
如今,三人所剩下的,唯有吕竞男背包中几样派不上用处的电子工具、半瓶未吸完的氧气,还有一捆细绳,除此之外再无物。渐渐地,寒冷开始肆虐,在这方狭小的空间无法活动开来,寒冷就像潮涌一次次扑面而来,拍打着衣衫透风的三个人。
终于,卓木强巴看出,不能再这样冷清地坐下去,那样只会让人感到更加寒冷。他开始讲述曾经的人生历程、创业、婚姻、家庭,随后说了些关于狗的故事。他很清楚,呼吸道内水分子正在大量流失,这样他的肺部或许会水肿,但他必须说下去!
藏地密码…藏地密码 5人生的宿命第三十七章唐涛的日记藏地密码 5人生的宿命第三十七章唐涛的日记'重返西风带'在裂谷外,西风带的外侧,山脊就此中断,断口整齐得好比刀切。张立举手探风,但伸
出去的手就像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撞击,猛地变向下垂,险些让张立旋转倒地。岳阳赶紧把张立拖回山脊横断面后,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张立看着胡杨队长,疑惑地说道:“奇怪,来的时候,那西风将我们推向积雪堆,现在,好像是吹向冰裂谷方向,但还是有一股自西向东的引力。 ”胡杨队长两手轮换着转圈道:“没错,这倒卷龙的旋转就好比滚筒洗衣机,时而顺时针方向旋转,有时又会突然一百八十度变向,改而逆时针方向旋转,两种旋转出现几率各占百分
之五十,是怎么形成的目前还没有定论。但不管怎么旋转,它中心的引力都是自西向东,在变向时风势略有缓解,我们上山时遇到的乱流就是它的突然变向所引起的。 ”
胡杨队长回头看着一个个蓬头垢面、衣服上积雪结冰的队员,道:“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和来的时候一样,所有的人捆在一起,一步一步向裂冰区退去,由于我们的绳缆已经不够了,因此每人都要拿起冰镐和钢钎,务必保证每一步都钉在冻土里,使整个团队不会被风吹走。如果谁——”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支持不住被风吹起来,那么,你们就自己选择断绳吧,不要连累所有的人都死掉!我将走在队伍的中间,如果谁做不到,我会亲自帮他割断绳索的!我告诉你们,,我绝不会留情!为了保障更多人的生命,那将是我不得已的选择!所以,我希望,在你们每踏出一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自己下一步的命运!”
听完胡杨队长的话,张立和岳阳相顾望着,如果强巴少爷还在的话,他一定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强巴少爷,他是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与他结伴成行的人,就算是敌人,在危急关头,他也会去伸手拉他一把,那是对生命的不同态度所决定了的,那就是他们的强巴少爷。“还没有到放弃生命的时候吧,我的特种土兵!”“不管有多痛,千万别放手啊!”“快闭嘴!不要再东想西想了,我是不会松开的,除非我们两人一同掉下去……”强巴少爷昔日的话回荡在耳边,那个高大的身影,面对着无边的黑暗和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境仰天长啸:“我是不会放弃的!”
正是那种力量,让他们一次次从死神手中挣扎出来,走到了今天。有时张立觉得,强巴少爷真的很憨,或者很傻,但就是那种执著,令人心甘情愿地跟随下去,那是一种可以创造奇迹的力量。如今,那种力量,也随着强巴少爷的消失而消失了吗……
看着张立和岳阳一丝略带迷茫的目光,胡杨队长补充道:“还是那句话,当你们脱离了团队的时候,如果你们还活着,请放出信号,我们一定会来找到你们的。结绳吧……”这位极地
经验丰富的队长清楚地知道,有时,带给人们希望的一句话,哪怕只是空头承诺,也能成为人们在绝境中坚持下去的勇气。
他们采用的并联绳结,每个人都和主绳连接在一起,但每个人与主绳之间断开的话,并不影响主绳和其他人。胡杨队长走在队伍中间,亚拉法师当头,巴桑结尾,以便任何时间可以处理突发情况。每人右手冰镐,左手钢钎,几乎是匍匐着朝西风带爬去。岳阳和张立夹在亚拉法师和胡杨队长中间,两人总是怀念强巴少爷在的时候,他们决定,效仿强巴少爷的坚毅,怀着同生共死的信念,悄悄地将安全带系在了一起。
虽然浓雾漫天,但在西风带中不会迷失方向,因为那几乎是西风扯着你,将你往一个方向拉拽,你想偏离方向都做不到。
那风暴比冰雪还要寒冷,七人结成的队伍就像一道冻土上扭曲的疤痕,牢牢地摄住冻土。在狂风中艰难地攀爬,猛烈的风可以将人的身体吹得失去知觉,连队员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次,他们是怎么通过西风带的。只是直面西风的后背,硬得就像一块搓衣板,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失去了后半身。胡杨队长大声呼喝道:“地面的冰渍开始增加,西风的风势也在逐步减小,我们已经通过了核心风带,加把劲,就快抵达裂冰区了!”
张立手握冰镐,面朝冻土,头顶的压力确实有所减小,但无疑,稍有松懈便会随风而起,乘风西去,他感觉手骨的结合处都快被扯断了。没错,他们确实通过西风带的核心风区了,但那是怎样一个过程啊:左手拔起钢钎,后退三十厘米,重重地插入,脚用短跑运动员起跑时的姿势蹬着冻土,然后用目光打量冻土上前面的人留下的插槽……那些地方是不能二次插入的,容易松动——随后右手摇晃冰镐,稍有松动,飞速地扬起,重重地一锤砸下,将身体固定住,这样身体便后退了三十厘米;后面一个人做完,便通知前面一个人,一个接一个地慢慢后退,必须死死贴住地面,不然随时会被风吹走。接着又是重复同样的动作……
不足五百米距离,用了几乎两个小时,昀后一点力量已经耗尽,而身后的裂冰区,看起来没多远,究竟还要走多久才到呢?
胡杨队长艰难地别过头去,又激励大家道:“没问题,我的队员们!你们都能行!一个个给我挺住!我已经看见冰陡崖边缘了!昀后五十米,别撒手啊!”说这话时,胡杨队长全身筋骨犹如寸寸断裂,疼得话都说不直。他知道,恐怕大家的身上也都被飞石打得体无完肤了,地上的冰层也渐渐厚起来了,这对他们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岳阳的左臂被一块一米来高的巨石擦过,虽然有厚厚的衣物包着,他还是感觉到手臂不听使唤,钢钎人土根本不深,好几次都滑了出来,唯有右手的冰镐支撑。他原本打算当个逃兵,几次企图割断自己和张立之间的安全带,都被张立恶狠狠地盯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
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想起了强巴少爷那种誓不低头的态度,他决心再坚持下去。“还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