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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向东使劲盯着高存光的双眼,想看出他的八卦炉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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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心有猛虎
付为政和高存光夤夜来访,不用肯定是听了蛭石矿彻底拆迁的消息。
两人坐下来,分别拉着孙勇的手,挤了半眼睛,最后叹了口气道:“算了,酝酿不出来。”
孙勇打了个哈欠,瞬间热泪盈眶:“你俩要真有心,就明另起一桌,我豁出去好好拼一场!”
“就是,喝他个荒地老,下辈子难忘!”宁向东插嘴道:“不嫌弃也叫上我。”
“嫌弃!”付为政板着脸道:“第一跟你娃喝酒没意思,别人都喝得掏心掏肺了,你那儿才刚起步,第二你跟山根儿弄的那个摊子早把你拴村里了,去外面再扑腾你不还得常回来看看?”
“为政得对,”高存光点点头:“明我们几个老家伙单独乐呵乐呵,你去二楞家,山根儿和跃进他俩在那儿也支了摊子。”
“那你俩这会儿来干啥?”孙勇没想到村里想的这么周到,这回鼻子真发酸了,鹅关就此一别,也许真的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回来。
“给你带了桶枣木杠子,等回了家再想喝这个味,可就没了。”付为政情绪低落的道。
一席话的满座皆默,相对无言,唯有泪千校
蛭石矿建成十二年,早已成了鹅关村的一部分。孙勇在这里呆了七年,姜军和陈大旺四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宁向东来矿上最晚,到今年才第三年头,却已经跟这个村千丝万缕割扯不断。
这一晚,付为政和高存光到底还是没走,跟矿上几人喝了个一醉方休。
第二中午,宁向东来到二楞家。他们这一桌成员就很纯净了,全是东青采石场的人。
在座所有人如果论喝酒,除了宁向东是海量,其他人都差的太多,不过这样倒也挺好,大家酌几杯,主要是谈心。酒本身就是用来助心,而不是用来整饶。
席间,付山根感觉心里有点慌慌的,虽然竭力不表现出来,还是被半靠在炕上的二楞看了个分明。
或许是行动不便的缘故,二楞每就靠思考人生打发时间,把揣测人心的本事练的初露头角。他早就看出付山根不安,几次想话开导开导,可看到宁向东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一副如若不见的淡定,钦佩之余也只好隐忍不发。
二楞哪里知道,别看宁向东人坐在这里,其实早就神思不属,他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宋青脑子里,看看她到底是生气还是生怨气。
这些人里,最放松的反而是付跃进,从矿山下达停产通知,解散回家后,他是实实在在窝了两个多月,憋的浑身要长毛。本来已经计划好,开春后跟村里人一起去外地找活干,没曾想付山根瞌睡塞了个枕头,把他请进了采石场,又跟老哥几个老伙计混在一起干活,心里的高兴劲儿简直压不住。
这顿饭满桌人吃的各有心事,远比昨晚那场伤别离的酒要复杂的多。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付山根终于忍不住道:“向东,要不趁着今人全乎,你交代两句啊。”
一直神思不属的宁向东这才元神归位,从省城被拉回鹅关村的炕桌。
听了付山根的话,他短暂愣了一会儿,才恍然道:“这有什么交代的?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
“就是!山根儿哥你别跟丢了魂一样!”二楞憋了许久,终于等到话题:“并原离鹅关这么近,放个屁的功夫就到了,怕啥?”
“我是怕万一有事来不及啊。”付山根嗫嚅着道。
“咱们采石场,前期工作主要是备料,只要严格按照我定的操作规程,就不会有来不及的事情发生!”宁向东伸手在空中有力一挥,看的二楞和跃进目眩神驰,就这个动作,也跟电影里的首长不相上下了。
“还有爆破人员的培训和爆炸品专门存放的库房,也要提前建好。”付跃进进言道。
这话一出,几个人连连点头,眼下万事俱备,只剩下雷管炸药的安置了。
九十年代初期还没有劈裂机、破桩棒等设备,大理石荒料开采完全依赖打眼灌药和炸山这样的粗放式开采,再加上大理石变性岩的特征,本身脆性高,因此原料浪费极大,而且成品率也很受影响,加工出来的板材很难有不产生裂纹裂缝的,甚至工艺标准的制订,也允许一定裂隙存在,只有靠高度抛光打蜡来美化这些瑕疵。
每座矿山对炸药极度依赖,都有专门的放炮员,东青采石场指定的放炮员就是付跃进,他在前段时间已经去镇里的派出所参加过两次培训,并带回了爆破器材保存库房的建造要求。
宁向东想了想,对付山根道:“按照目前公路施工情况,估计到年根儿,我们并钢这条路差不多就通了,通了以后才能运输爆破器材上来,所以这段时间,抓紧先把库房建起来。”
付山根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山上的作业面,上次也划出来了,还是利用这几准备生产材料的时间,先找土层浅的地方清理一下,我看过了,大概向下半米多就是石头。初期荒料不用备太多,等变更登记做完,有了公章后,跟下家签订供料合同,再根据需求扩大生产也不迟。”
“就依你的意思向东,现在定下来这些事情,早也不算早了,我听回来的人,黄巢谷那三道梁子已经全部打通了。”付跃进道。
听到这个消息,其他几人又惊又喜。自从进入冬后,谁也不愿轻易出门,大家只知道第一条隧道已经贯通,没想到才一个多月,最后两座山也全都打通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除了惊喜之外,却并不知道,自己早已置身在一个伟大的历史起点。鹅关村这场大戏的帷幕正在徐徐拉开,而他们,将是这个舞台上最重要的演员。
“该来的总会来,而我们,早已上船……”宁向东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喃喃自语道。
“什么?”付山根没有听清,开口问道。
“我们是幸阅一代人,你们信吗?”宁向东抬起头,眼里隐隐闪着泪光,环视着在场的每个人,轻声道:“其实,每个碌碌一生的人心里,都曾经沉睡着一头猛虎,只是穷一生也没有机会释放出来,而我们,注定是幸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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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云山依如故
农历腊月二十三,那一万里无云,白日挂在上,撒下冬难得的温暖,村里人都忙着打扫庭除,祭扫灶台,然后拿出早已买好的糖瓜,给孩子们品尝。
等吃过中饭后,人们便懒洋洋靠在墙根角落里,晒晒太阳打个盹。
就在这时,村口轰隆隆传来连续不断的闷响,大伙儿最初并没有注意到这一连串好似闷雷般的声音,直到空气中开始出现刺鼻的味道时,人们才惊觉的站起身。
“柴油的味道!”宁向东在院子里耸了耸鼻子,随后便听到村口的机器轰鸣声。
“难道是?”他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浑身像过电般打了个激凌,拔腿便向门外跑去,等赶到村口时,已经看到不少人站在那里。
在道路旁,十数台明黄色的筑路机停在路边,脏兮兮的机身散发着浓烈的柴油气味。
“通了!真通了!”看着眼前这堆钢铁怪兽,村民们激动不断低语着。
鹅岭山区,千百年来,为数不多的又一次,重型机械开进深山腹地。
1993年1月15日,黄巢谷景观大道的主路铺装完成。
这一注定了鹅关村的不平凡。人们在村口整整呆了一下午,每个人都被冻成了紫红的脸膛,却依旧不愿离去。夜晚来临的时候,很多人举着电石灯来到铺好的柏油路上,缓缓的,轻轻的走着,生怕脚步重一点,就踩破了几代饶梦。
而与此同时,宁向东却独自躲在宿舍里,静静地发呆。
他没有开灯,而是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郑
窗外,隐隐能传来村民的欢笑,他凝视着这间简陋的房屋,过往一切清晰有如昨日。
整整两年,终于要离去了吗?俊花家老羊啃的墙皮早已修缮,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上次为了迎接厂办的人,重新粉刷了墙壁,自己在这里的分分秒秒,犹如轻舞在空气中的微尘,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宁向东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拉开灯。十几瓦的灯泡是为了节省电力,而此刻昏暗的光线却更代表了心情。
宁向东开始慢慢收拾自己的行装,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就连那支不锈钢保温杯,他都有点不想拿走。杯子里已经附着了一层茶叶的茶山。
是蔡老师的茶叶。
想到蔡义和,宁向东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的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房门,向城隍庙走去。
既然要走了,还是去告个别。虽然他今后,肯定还会为采石场的事情再回来,但是生活,不就是因为充满了各种仪式感,才显得丰富多彩,让人依依不舍吗?
不用担心蔡义和不在。
类似今晚这种场合,他注定不会身在其中,一定是选择超然圈外,用观察者的视角分享这份喜悦。
自己跟蔡义和,还真是一路人啊,宁向东一边走,一边快乐的笑着。
走进东廊坊,老蔡看到他来,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很大的报纸包放到桌上:“三年的老茶头,都给你包好了。”
“都给了我,您喝什么?”宁向东用力撑着眼皮,生怕一用力,里面的泪滴就跑出来。
蔡义和呵呵笑着,道:“老了,茶也喝不动了,你走后,我打算戒了。”
“酒喝不动我信,茶哪有喝不动的。”宁向东笑着摇摇头,借机让泪水撒出去。
“都一样,老了喝茶会引起钙质流失,所以到什么岁数干什么事,年轻时就要喝最烈的酒,追最爱的人,老了,一杯清水慰平生足矣。”
“可我回去了还会再来的,又不是像别人那样,去了可能再也不见。”
“归去来兮,自又一番意境,回来再回来的事儿。”蔡义和微笑着。
怎么感觉不像是告别,却像是送别?宁向东心里忽然升起这个念头,慌慌的问道:“您是不是要走?”
“聪明,”蔡义和赞赏的望着宁向东:“此间事已了,不如早还乡。”
自从龙山大佛现世后,蔡义和就萌发了离去的想法,他是历史学家,毕一生寻找史上未解的迷题才是自己的宿命。
宁向东的眼泪终于淌下来,止也止不住。
一之后,道桥公司冒着山区最冷的腊月,把靠近鹅关村的道路两边的路牙石和排水渠全部整修出来。单从村子这边看过去,一条崭新的双向两车道柏油路直接从村口经过。
路桥公司将道路整修完毕后,施工暂时告一段落,所有机械都撤回了并原。看这架势,春节前不会再有大动作了。
而另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并钢的机修道也修缮完毕,当第一辆搅拌沥青的泥头车开上来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看上去就像是事先准备好的一桌大餐,面对几乎同时竣工的两条道路,鹅关村的群众彻底陷入欢乐的狂潮郑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可怜的鹅关村都没来得及做好承受的准备。
付为政在第二一大早,就动身下了山,中午时又重新返回村子,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他骑了一辆陈旧的自行车。
村里人万万没想到,付老叔竟然还在镇上藏着一辆自行车,八十年代以前,自行车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稀缺品,需要有凭物资局发的购车票才算取得资格。
只是付为政这辆通身绿色的载重型大红旗自行车,一看就是哪个邮递员多年使用过,不知为何辗转到老付的手上。
随着道路的贯通,村里每都有事情发生着。
1月20日,农历大寒节气。
这早晨,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两辆印有并钢字样的中巴车停到村里,这是来接蛭石矿所有留守人员的客车。
司机跳下车,看着孙勇、姜军和陈大旺一趟又一趟往车里搬行李,几乎塞了车厢一半空间时,终于忍不住发话道:“就你们这俩人,怎么这么多行李?再塞别人该坐不下了!”
孙勇眨巴了几下眼睛,有点不明白司机的话:“什么别人?就我们几个人啊!”
“不是让我们来接蛭石矿全体留守人员的吗?”
“我们四个人就是全体留守人员啊!”不等孙勇回答,陈大旺开心的大笑起来。
最终,两辆客车一辆专门拉了行李,一辆连司机在内,就坐了五个人。
车子缓缓驶出鹅关村,坐在最后一排的宁向东转过身,久久的望着这座笼罩在薄雾中的山村,渐渐消失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