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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才刚上午九点,一家人闲着没事儿干,都围着客厅闲聊。
徐行的爷爷徐立松早年是部队里的干部,退役下来后,组织里给他安排了一家国企的工厂,让他去担任厂长。
但徐立松觉得自己没那个能力,最后推脱不过,于是担了个副厂长的闲职。
后来上世纪末国企改革,不少非核心工业的工厂都连带着分出来,成了民营企业,徐立松所在的工厂也是如此。
徐坚和徐毅两兄弟从小就在工厂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徐坚性子比较保守,成年后就进了工厂,从底层工人一步步做起,一路混到了生产部的副经理。
而徐毅性子要跳脱一点,不愿意一直待在工厂里,大学去学了计算机,跟自家大哥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徐立松所在的这家工厂,在沪市和其他省市都设有分厂,一年年的经营下来,规模已经不算小,主要生产的就是一些机械元件和零部件,给包括摄像机、手机、电脑等产品提供电子元器供应。
如今徐立松早已退休,只剩徐坚还留在工厂里,徐行爷爷本人则带着奶奶黄秀珍回到乡下老家的老房子来,承包了一小块田,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小日子。
快十点的时候,奶奶黄秀珍就叫上孙婉慧和毕雯丽,进厨房准备午饭。
徐坚和徐毅被赶到后院去抽烟,徐立松则是溜达到家门口的农田里,拔点小青菜、莴笋之类的,准备带回来炒着吃。
一说要去摘菜,徐岁岁便嚷嚷着要一起去,还拉上徐行一起,徐年年自然也要跟着去,于是三个小的便跟上徐立松的步子,朝田里跑去。
几个人在田里玩了一个多小时,晒得额头都冒汗才回来,吃过午饭后,徐岁岁就睡午觉去了,徐年年则跑到二楼,用爷爷家唯一一台旧电脑,继续做自己的工作,看的徐行都有点感动。
不过等到徐岁岁午觉睡醒后,徐行就又被拉着跑去田里,到一旁的溪水中跟她一起摸鱼摸虾摸田螺,玩得不亦乐乎。
戴着草帽的徐立松就坐到小溪旁的土墩上,眯着眼睛在太阳底下,脸上笑起皱纹,看着俩孩子在刚没过小腿肚的水里嬉闹。
徐行玩累了就坐到爷爷身边休息,徐立松摘下草帽摁在徐行头上,把带来的水壶递过来。
“岁岁马上要初中了?”徐立松从兜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掏出里头最后一根夹在手上。
“嗯,婶婶给报了俩私立,看她能考上哪个,不行的话就去公立的了。”徐行瞅见爷爷要抽烟,伸手直接把他香烟抢过来,塞自己嘴里叼着,“您老还是少抽这玩意,多活几年等我给您抱曾孙吧。”
“你这臭小子。”徐立松瞪眼看他,旋即大笑,摸出打火机问道,“你会抽?高中里不会学坏了吧?”
“我不抽。”徐行连连摇头,咬着烟蒂一翘一翘的玩儿。
上辈子上学的时候他就不抽烟,一直到上班后工作和家庭压力太大,他才偶尔抽一两根,重生回来自然不会碰这种伤身体的玩意。
这辈子应该是不会缺钱了,没必要搭上身子。
“年年那丫头呢?怎么不来玩了?”徐立松又问道。
“她忙着呢,找了份兼职,要在电脑上画画的。”徐行笑道,心说还是给您孙子打工。
“哦,咳咳。”徐立松冷不丁的咳嗽了几下,喉咙用力咳了口痰出来,摸出自己的茶杯,旋开盖儿抿两嘴,惬意的叹了口气,“那你小子呢?大学打算学啥?”
“计算机,跟叔叔一样。”徐行看着爷爷咳嗽,嘴上回应着,心里陷入沉思。
他爷爷是老一辈的军人,在役期间,拿过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小时候徐行经常抱着那三块奖章当玩具玩。
原本按理来说,上辈子哪怕徐行一家因为一些变故,导致家里的积蓄难以为继,至少徐立松这边还能帮衬一下儿子。
但实际上,徐立松在厂里挂职副厂长,每个月的工资也就比普通工人高个两三倍,最值钱的反倒是当初沪市市区的一套房。
后来那套房拆迁,徐坚徐毅两兄弟如今的房子就是这么来的。
除此之外,徐立松在零几年退休后,攒下来的钱大概能有个几十万。
按说老头老太太回到乡下也不花几个钱,而且每个月还能领不少的退休金,基本用不上自身的积蓄。
但后来徐行才知道,徐立松每年都会去看望当年的战友,有的还活着,但不少都去世了,只能带着烈酒去墓园里见面。
有些战友的家庭比较困难,徐立松都是能帮就帮,甚至好几个大学生都是他出钱资助,一路读上去的。
这一点不得不说,徐坚跟他爸的性格就很像。
当年厂里火灾,几个烧伤的员工因为签的都是临时合同,如果单纯走法律程序,厂里压根不用负什么医疗责任,稍微赔点钱就行。
烧伤后的费用,有一部分就是徐坚给垫的。
哪怕他那时候其实已经给厂里背锅辞退了。
而那之后,他们家的情况便急转直下,中间还有好几次的波折,最后甚至连徐行的学费都差点没凑齐。
不过徐行现在想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爷爷徐立松。
2012年的时候,上辈子的徐行还没有太敏锐的观察力,一直到2016年前后,家里人才注意到徐立松总是咳嗽,而且越来越厉害,甚至偶有咳血。
原本徐立松还硬瞒着不说,被黄秀珍发现后,一家子人才拖着他去医院,查出来已经是肺癌晚期。
想到这里,徐行神色一凛,眼神都严肃起来。
现在才只是2012年,或许还来得及。
第五十章 晚饭抢鸡腿
临近傍晚的时候,徐岁岁总算玩累了,手里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小鱼小虾和田螺,一路小跑跟在徐行和徐立松身后,回到屋子里。
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徐行上楼去喊徐年年。
她已经在二楼的电脑前忙碌了一整个下午,但因为爷爷家的电脑配置实在太差,这让她的工作效率特别低,一下午的工作效果还没有平时一个小时多。
“别忙啦,下楼吃饭了。”徐行敲了敲门,朝屋里的徐年年说道。
“来了来了。”徐年年把下午的成果传到U盘,起身跟着徐行下楼吃饭。
中途的时候,徐行好奇问道:“画的怎么样了?”
身为老板,还是要关心一下员工的工作效率。
然后他就听徐年年抱怨道:“这边电脑配置跟网速都太差啦,早知道就把老爸的笔记本带着了。”
“可以去镇上的网吧嘛,走过去也就十几分钟。”徐行当然希望徐年年的工作效率高一点,毕竟游戏能越早上线,他也能越早赚到钱。
而且这边乡下并不是完全荒凉一片,北面靠近市区的地方,如今已经建设成了乡镇,网吧什么的虽然比不上市区,但基本配置肯定要比爷爷家要好。
“明天再说吧,晚上去网吧不太好。”毕文丽对徐年年这方面管的还是比较严的,所以徐年年基本没怎么去过网吧,更别说大晚上的去了,“明天你陪我一起去。”
“行啊。”徐行点点头,“网费你包。”
“你是真抠门啊。”徐年年忍不住吐槽道。
“又不是我自己要去,你喊我一起包个网费怎么了?”徐行嘿嘿笑道,完全不要脸皮的蹭自家员工的网费。
而被蒙在鼓里的徐年年只好答应,哼声道:“便宜你了。”
晚饭一家人围坐一圈,徐立松坐在上首位,跟徐坚徐毅两人满上一小杯白酒,三个男人边聊天边碰杯。
奶奶黄秀珍和孙婉慧、毕雯丽聊着女人之间的八卦,但还会抽空来看看徐立松喝酒,叮嘱他最多喝三小杯,就不能多喝了。
徐行三个小的则是倒了果汁,大口吃菜。
他上辈子就讨厌应酬,哪怕跟同事出去聚餐,也是能不喝酒就不喝酒。
反正他是不大明白的,明明饮料味道这么好,酒这玩意儿压根比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就喜欢这一口。
今晚的饭桌上十分丰盛,农村里几样硬菜都端了上来,煲了一整只鸡,红烧肉闷蛋,豆腐鱼汤,猪肝鸭脖黄鳝,外加几个小菜,满满一桌。
徐行习惯性的给徐岁岁拽了根大鸡腿下来,塞小妮子的碗里,然后余光就瞥见徐年年脸上的小表情。
于是他又拽了另一根大鸡腿下来,塞到她碗里去。
下一秒,便见徐年年脸上浮起惊喜的笑意,却又转瞬间收敛,甚至还傲娇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哦。”徐行点点头,伸手拽住鸡腿根就要拿回来,“那我吃。”
“你松手!”徐年年这下顿时急了,鸡腿没地方能下手,只好一边拉住徐行的手腕,一边把红润的小嘴凑上去,呸呸就是两口,“这我的!”
徐行:“……”
搞得好像你吐了口水我就不敢吃了一样。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徐行还是一脸嫌弃的把鸡腿还给她:“幼稚。”
桌上酒过三巡,大人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徐行的高考上来。
“应该没啥问题,他说自己对过答案了。”徐坚说道,“除了英语没啥把握,另外几门应该都还不错,只要英语能及格,一本线应该是稳的。”
“稳什么呀。”孙婉慧一听顿时皱眉,“今年英语卷子很难的,我在考场外面都听人说了,就他平时及格都难的英语,我估计这次够悬,能压着一本线进来就不错了。”
徐行听着爸妈争论,自己倒是无所谓的应和两句,实在是不想讨论这事儿。
一切等高考成绩出来,自然都会迎刃而解。
他爸妈本来就没奢望自己能考上什么重点大学,普通一本其实就可以了。
要是等成绩出来,超了一本线五六十分,爸妈估计能高兴的昏过去。
“这有什么可吵的,不管一本二本不都是大学生?我家孙子就是好样的。”黄秀珍看这俩当爹妈的当着孩子面还这么说,顿时不满了,“行行英语不好就没你俩的责任了是吧?也不知道反省反省。”
徐坚:“……”
孙婉慧:“……”
“好了,说点别的。”徐立松拍拍桌子,看向徐毅,“行行说想要学计算机,到时候你多给点意见。”
“徐行这脑瓜子聪明着呢,学电脑肯定比我厉害。”徐毅对这个侄子可比徐坚孙婉慧对他还要亲,说起这个就使劲夸,“从小我教他用电脑就学得快,而且以后程序员一直都会很吃香,学得好赚的钱不会少。”
徐毅当年大学没考上本科,考上的是大专,那个学校的计算机专业不能说简陋,只能说形同虚设。
当初徐毅考进去的时候,正值那间大专学校尝试性的开设计算机专业,整个专业上下会计算机的只有两个老师,学生也只招了二十来个人。
后来这个专业里面,起码一半的人没坚持下来,还是转去了其他专业,徐毅那时候相当于半自学的性质,基础并不算牢靠。
后来是一直到了毕业后,进了公司跟着前辈慢慢积攒了经验,在各种大小公司之间跳槽,才慢慢的有了一身还算过的去的程序水平。
只不过那个年代程序员本就属于稀有物种,找工作还是很好找的,工资待遇也不低,也算是给他当初歪打正着了。
“那上了大学就得好好学,出来了找工作也有你叔叔帮衬。”满头白发的徐立松抿干净杯里的白酒,提点道,“再不济以后也能跟着你爸到厂里去混口饭吃,要么回来跟你爷爷下田种地晒太阳了。”
说到最后,徐立松呵呵笑起来,只当是玩笑话。
而一旁的孙婉慧听到这段话,却是在桌下偷偷用手肘顶了顶徐坚的腰,暗中示意他。
可徐坚却不为所动,只是皱眉看她一眼,让她不要多嘴。
于是孙婉慧只能不满的撇撇嘴,懒得再管他。
徐行对此全然收入眼底,知道老妈是在替老爸那个生产部经理的位置担心。
可惜徐坚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再加上明面上确实只有他最适合经理这个位子,所以只想光明正大的接替,不太想用盘外招。
只不过徐坚并未想过,他不用,有的是人用。
徐行没打算帮老爸说什么,毕竟徐坚是这种倔强的人,徐立松其实也是。
要让爷爷拉下脸来,回去找厂里人说这事儿,估计比让他一星期不喝酒还难受。
想到这里,徐行也就不再考虑此事,转而把心思放到了爷爷的身体健康上来。
得想个法子,让爷爷去市里的医院做个体检。
吃饱饭后,徐行想着这事儿,离座上了个厕所,就转身跑上楼梯,一路来到了四楼顶上的天台。
站在栏杆边仰头遥望星空,乡间的夜晚还能依稀望见明亮的北极星,徐行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难得放松下来。
吹着晚风,十分惬意。
也不知道这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