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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斥在厅堂里的雾气，比膨胀时更快的速度回缩，最后落回到地面，勾勒出一个不稳定的人形。
沧桑老者重新现出身形，可却相当的涣散，匍匐在地，面露痛苦之色。
白斯也侧目望向张逸，露出好奇之色。
张逸哼笑了一声，走到沧桑老者的面前，蹲下身笑道：“我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对你用了点毒。你可能不知道，你派过去袭击我的那两个族人，也都是被这样干掉的。”
沧桑老者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张逸，干掉一号和二号的，竟然是毒素？
他感觉浑身剧痛，有什么东西侵入到他凝成身体的雾气中，像是米饭中混入了砂砾，不仅阻碍他的雾气凝成身体，更是在全面的瓦解消融。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什么样烈性的毒素，竟然会造成这么恐怖的效果，简直像是专门针对黑影族研发的一样。
天生就是黑影族的克星。
好吧，其实在这里等待着看门人的时候，他就想到过死亡的下场，会这样也算是在预料之中，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放不下。
沧桑老者从恐惧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抬头对上张逸的眼睛，因为中毒而涣散的雾气，让他的面孔皲裂出几道裂痕，看起来相当狰狞。
他狞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束手无策吗？你以为有了这个毒素，就能将我们黑影族全部灭绝吗？”
张逸皱了皱眉，扭头看向白斯道：“这家伙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白斯没说话，但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从他们一进来，这老头二话不说就发大招，好像还是自爆级别的，在被收拾了之后，就一直放狠话，总感觉这路数有点不太对啊。
自己来黑影世界，是打算主动出击，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来一次偷袭，给他们个警告，免得被他们一个一个的找上门，不胜其扰。
但要说灭族，这就有点扯淡了。
别说他自身的实力不允许——哪怕有克制黑影族的毒素在手，但双拳难敌四手，一旦被黑影族使用人海战术，有毒素也不能一下子把黑影族全都给放倒。
就算实力允许，他也没兴趣。
黑影族有侵略的野心，在万界中臭名昭著，但是在他之前的那么多“看门人”，既然没有一个人将黑影族灭族，那就代表着黑影族有存在的必要。
其实想一想就能够理解，万界运转，其中自有规律，就像是有好人也必然会有坏人一样。
一体两面，互为阴阳。
若是灭掉黑影族，一定会对万界的运转都造成不可逆的恶性影响。
沧桑老者怒道：“你不要惺惺作态了，你们这些人，向来就是如此，用伪善的面孔欺骗我们，然后又毫不留情的拿走属于我们的希望。”
张逸皱了皱眉，这老家伙病得不轻啊。
白斯也叹了口气，“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弄？”
因为看门人有着八百多年的空缺，黑影族的残暴和臭名都只活跃在古老的典籍记载之中，缺乏真正的接触。
谁成想真正接触之后，竟然会是如此的逗比呢？
看着沧桑老者在这自说自话的样子，白斯也有点没主意了。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光我族！”
沧桑老者呐喊着，大义凛然，大有慷慨赴死之心。
张逸沉吟，嘴角带上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的初衷是过来搞一个透析，给黑影族的权力层一个难忘的教训。
杀掉这个老者，再留个字条警告，潇洒离去，看似符合初衷，但以黑影族偏执的思想，大概不会感受到恐惧，从此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
反而会激发他们的愤怒和凶残。
如果愤怒的黑影族只找他一个人的麻烦也就罢了，最怕他们乱杀无辜，搞报复社会那一套。
毕竟，他只能约束异界人的回归，却无法监管他们去往地球世界。
一旦激怒黑影族，他们全员跨界而去，到处乱杀无辜，制造灾难，事情可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要怎么处理，还真得好好掂量掂量。
张逸沉吟，白斯不语，只有沧桑老者时不时的咆哮两句，刷一刷存在感。
厅堂之中，一时陷入了僵持之态。
忽然，上方传来隐隐的轰鸣之声，紧跟着地面猛的震荡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地震？”
张逸和白斯都被震得站立不稳，沧桑老者也惊悚的抬起头。
震荡的力量明显来自于上方，而上方，能够制造出这种恐怖震动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沧桑老者想到这个可能，脸色变得惨白，之前还充满仇恨的眼睛里，刹那就被恐惧取代。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仿佛是在应验他心中所想，一个族人满脸惊骇的跑进来大叫，都没注意到厅堂里多出两个人
进来的时候，因为跑得太着急，还摔了个跟头，刚好抢到沧桑老者的跟前，“大人，晶兽！晶兽发狂了，九号大人带领上地面的族人，死伤大半！晶兽，晶兽已经快要攻下来了！”边说边哭，泪流满面。
“什么？”沧桑老者震惊的一把抓住来人，用力摇晃，睚眦欲裂，“你说什么？九号为什么要把族人带到地面上去？不是说过，地面上的晶兽，如果不主动攻击的话，不准出手吗？”
“因为……因为在地下城池中没有搜寻到可疑之人，九号大人要带人去地面上寻找，还说晶兽应该是路过的，我族有神灵庇佑，不会出现意外的……呜呜，谁知我们一上去，就遭受到了晶兽的猛烈攻击……呜呜……”
说道最后，他不能自已，哭得说不下去。
那场面实在太过惨烈了，他们在九号大人的带领下，刚刚登上地面，就遭到了来自晶兽的猛烈攻击。
最开始派到地面上去观察和防御的族人，早就尸横遍野。
他更是亲眼看到巨大的晶兽，恐怖而强壮的脚掌，一个践踏，就将他周围的族人踩成了残渣。
而他，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刚好处于晶兽勾状的脚趾缝之间，躲过一劫。
可那种眼睁睁看着同伴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才成肉泥的感觉，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当时他吓得屁滚尿流，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声。
九号大人不断的呼喊训斥着，可对于晶兽的巨大恐怖，是根植于血脉之中，即便九号大人已经相当努力的维持秩序，让族人们散开，互相掩护，可还是有大部分的族人在混乱中丧生。
剩余的小部分族人，虽然有九号大人带领，不断的隐蔽，反击，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互相配合之下，也还能勉强支撑。
然后九号大人发现了被吓得瘫软，动都不敢动的他，由于他离着地下城池的入口最近，便朝他大喊，让他赶紧下去跟大人报信。
所以他来了，来给沧桑老者报信，可是他已经被吓破了胆，没人知道当他进入地下，奔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通道中时，是何等的恐惧。
跑动时带起的风声，就像是族人濒死的惨号，不停的涌入他的耳廓。
第348章 两套说辞
太过惨烈的场面，给他带来太大的刺激。
能坚持着跑到核心区域，给大人报信，已经是他以大毅力支撑。
在见到大人的那一刻，他紧绷的心神其实就已经崩塌了，勉强回答了沧桑老者的几个问题，又再次勾起了那血淋淋的回忆。
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捂着嘴，跪倒在地，呕吐了起来。
除了酸水，并没有任何东西被吐出来，可还是不停的干呕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才能彻底的将恐怖感祛除。
沧桑老者，看着来报信的族人疯狂干呕，沉痛的感觉弥漫胸口，九号会带着族人到地面上，完全是自己的错误。
是自己下达了错误的命令，才害得这么多族人死亡。
是自己……不，他猛地抬起头，对张逸怒目而视，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自己的族人，才会遭此大劫！
咔嚓！
突然，一个碎裂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厅堂的顶部，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缝隙从远处开始裂开，如同一条蛛网，朝着四周散开细小的裂痕，最粗的裂痕却是直传了过来。
咔嚓，咔嚓，咔咔咔……
“吼！——”
惊天动地的吼声，伴随着裂痕碎开的声音响起，地面再次发生剧烈的震荡晃动。
“啊，它来了，它来了！”
报信的族人吓得面色苍白，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晶兽，晶兽来了，来了……啊！”
猛的大叫一声，双眼翻白，竟是直接吓昏过去了。
头顶的裂缝巨大无比，要不是这石室修得确实结实，估计早就坍塌了。
再加上晶兽的吼声，很有末日的氛围。
“它不会钻进来吧？”
张逸也有些拿不准了，晶兽的体型巨大，地下通道虽然修得还算高挑，但却无论如何也容纳不下它的体型的。
咔嚓！
又是一声巨响，震动再次降临，正上方的裂隙在扩大。
黑暗中，赫然有一丝微弱的光芒从裂隙中漏下来。
竟然真的从地表裂到了地下！
只不过真正被打通的缝隙非常的小，不过一指粗细，出了能漏下来一点点地表上的昏暗的光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可即便是这样，地面上激烈的战斗之声，却清晰的传递下来，时不时夹杂着凄厉的呼号之声，听入耳中，让人不寒而栗。
显然，外面的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程度，就发生在头顶上的战斗，让下面的几人，都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沧桑老者也是满脸恐慌，不由自主的朝上面望去，只有一指宽的缝隙中，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物，但那充斥在耳中的嘶吼与呐喊，却让他完全能明白外面的战斗到底是多么的惨烈。
转瞬之间，眼中的恐慌就被愤怒代替，狠狠的瞪视张逸，怒吼道：“是你，是你，是你！你竟然真的是来灭我全族的！我，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给我死！”
他从地面暴起，睚眦欲裂的朝着张逸狂扑而去。
张逸冷笑一声，“不可理喻！”
都这时候了，怎么这位还在这自说自话？
他原地站着不动，仅仅催动了一下毒素，扑到一半的沧桑老者便突然跌回到地面，他被毒素侵蚀的身体本来就溃散不稳，这么摔一下，再也保持不住人形身体，彻底的化为一团雾气。
只有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不屈不挠的从雾气中朝着张逸怒目而视。
再次看了一眼头顶那碎裂开的裂痕缝隙，张逸皱了皱眉，看向溃散得无法保持形体的沧桑老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灭你全族什么的，我从来就没有这个心思。所以，你能不能清楚的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仇视我？”
沧桑老者怒极而笑：“呵呵，说得好听，没有灭族的心思，你为什么要将晶兽带过来？”
“晶兽是追着我来的不错，但可不是我带来灭你族人的，它的目标其实是我才对。”
张逸皱眉，他总算有点听明白了，合着这老家伙一直以为晶兽跟他是一伙的吗？
“晶兽的目标是你？怎么可能！那只晶兽，分明就是上一任‘看门人’留下来的。它自然只会听从你的命令！”
沧桑老者哭号道：“你不仅夺走了我族的光明，更是留下这只晶兽破害我族！”
他仿佛已经魔怔了，颤抖着手指着张逸，歇斯底里的怒吼，“我们黑影族，这么多年，从地上被迫躲入地下，多少族人终生不见光明，甚至都不能到地面去自由活动，都是你，这都是你害的！”
张逸知道，老者口中的“你”，并不是真的指他，而是指“看门人”。
因为自己是现任的“看门人”，就必须承担历任“看门人”的功过是非。
白斯问道：“你说晶兽是上任‘看门人’留下来的？”
“不错，”沧桑老者冷笑一声，他似乎冷静了下来，愤怒到赤红的眼眸里也变成得一片平静，那是一种死一般的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
“看门人，我族尊他，重他，奉他为神灵，为他建碑立像，他也曾答应会给我们光明，帮我族改善生存环境，多少族人，都为他所描绘的美好未来吸引憧憬，多少族人，都愿意相信他的指引，为此愿意奉献出所有身家，哪怕是性命。”
他笑了笑，空荡荡的眼神，仿佛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可是……我们的信任，终究是错付了啊，他欺骗了我们，不光粉碎了我们的期望，还在临走之时留下了晶兽……”
目光轻轻朝旁边一转，最终落在了那座石像上面。
黑影族以光为神，虔诚的信奉跪拜，这么多年，世世代代的诅咒里，难道便全都是积怨吗……
神灵啊，他们的神，在诅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