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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的目光重新回到岑野脸上,看清了他现在是谁。她也想起了两人现在的生活、身份的差距。想起曾经那些在背地里阻挠的人。那些仿佛千重万重山,和他的许诺一起,站在他的身后,等着她。她曾经跌倒在那上面,这一次,那些山更高了,难道他们又能跃过去?
那一片没有把握她完全不熟知的未来,想想就令她心中发寒。
回不去的,有个声音,在她心底说。
……
这么想着,心渐渐地冷下来。忽然间心口狠狠一疼,可是她刻意忽略掉。
她定了定神,说:“你不是问我,昨天想和你说什么吗?”
岑野盯着她。
她说:“我是有话对你说: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
他围困着她的手臂,不知何时放了下来。然后他忽然笑了,笑得轻飘飘的,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某种熟悉的感觉,来自眼前的男人,慢慢袭向许寻笙。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那段时间,她和他分手前夕。那个固执的、冰冷的岑野,那个让她把握不住也控制不住的岑野,仿佛终于回来了。
这些天他平和又温柔,耐心又圆滑,仿佛真的像个成熟男人了。可现在当她说出拒绝的话,他那仿佛长了刚刺的一面,终于又暴露出来了,准备刺向她。带着他的痛苦也刺向她了。
许寻笙慢慢呼吸着,这样仿佛就能把内心的疼痛和犹疑压制下去,她说:“因为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没动,也没什么表情,然后,她听到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说:“不可能。”
许寻笙仿佛一口气都被他堵在心口里,脱口而出:“怎么不可能?”
他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也不知是否看出里头的慌乱和躲避,出乎她的意料,他没有像当年那样,用浑身的刺去反击她,而是静了一会儿,平平实实地说:“因为你说过,会一直喜欢我。你发过誓,我全都记得。”
许寻笙的呼吸一滞,哑声说:“那怎么能算?岑野,难道世界上每对恋人好的时候说的话,都能一直算数?”
岑野说:“为什么不能算数?在我这里,一辈子就你一个人,永远算数。”
许寻笙差点哽咽,慌忙抬腿想走,却听他又说道:“就算你真的没有感觉,那我们就不说从前,只说现在,重新开始。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条件也不错,不比你身边任何男人差。我重新追求你,好不好?”
可他不说现在还好,一说许寻笙的心又直直跌落下去,脱口而出:“岑野,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看看自己周围,你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在一起,更别说今后如何一起生活。我们不可能的岑野,会有很多很多问题,根本解决不了,到最后又是散……我们不如就这样好聚好散,不要再纠缠,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不好吗?”
话一讲完,仿佛一片刀片,掠过心口。只是无人知晓。
然后她就看着,岑野的那双眼,终于渐渐冷下来。
而这双眼,在她们刚踏上这片山丘时,分明还闪动着期盼的执着的光。
而许寻笙只感觉到心也跟眼前景色似的,模糊寂静一片。仿佛刚刚说出那番话的,是另一个人,不是自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人声:“金鱼老师……岑老师……”隐约听着有人找上来了。
许寻笙抬腿就朝来人处走去。听着身后一直寂静,他没动。她有些迟疑,却不敢回头。
过了一会儿,却传来动静,是他步子很快,追了上来。
经过她身边时,听到他的嗓音几乎沙哑如尘埃:“原来你真的忍心。”
许寻笙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抬起头,却见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率先走向保镖,戴好墨镜口罩,往前方走去。
第一百八十章 星光璀璨(上)
这一夜,许寻笙并不觉得多痛苦。只是脑子里像一条刚跑过马的小巷,余声震震,却已空无一人,难以平静。
夜里也是睡得辗转反侧,仿佛总有一个人的声音在耳边说话,断断续续,支离破碎,难以分辨。却说得她的脑袋很疼,第二天醒来时,发了好一会儿懵,却依然对那桩事那个人,不愿深想,仿佛这样便能相安无事。
但整个人到底蔫蔫的,一大早脸色青白拉开房门,也不知是去吃东西,还是去现在还空荡荡的街上走走。然而迎着光,就见一个人站在走廊栏杆旁。
许寻笙心头一颤。岑野穿着厚厚的外套,也戴着口罩,不知在那儿已站了多久。听到声音,他慢慢转过脸,许寻笙注意到他的头发蓬蓬软软的,口罩外的一双眼,清亮平静。
然后他昨天的种种话语,就飘进她的脑子里。
在我这里,一辈子就你一个人,永远算数。
我重新追求你好不好?
原来你真的忍心。
……
明明才过了一晚上,可昨天那倔强又负气的男人,与眼前这个沉静的家伙,竟像是两个人。
两人就这么隔着走廊上的一道阳光,互相望了一会儿。
岑野朝她走来。
到面前时,他摘了口罩,然后许寻笙看到他的眼底也是一片青黑。他说:“我们能不能进去说?”
许寻笙人立在门口,房门都还没带上。见她不吭声,也不动,岑野轻轻推开房门,先走了进去。许寻笙默立片刻,跟进去,带上门。
岑野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自是想了一晚上,胸中也有了完全计较。这还是他来云南后,第一次进她的房间。抬头望去,只见处处整洁干净,衣柜里挂着她的几件衣服,书桌上放着她那些精致的笔、本子和文具。以及床上换了她自己带的枕套床单,地上放了双颜色可爱的拖鞋。不用说,都是她不怕麻烦,吭哧吭哧从家里带过来的。岑野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再看向她,只见她立在不远处,眉眼低垂,俏白的一张脸,却让他瞧出几分不安与恍惚。
于是昨晚岑野心里再大的委屈,此时也化成了空气,飞走了。他心想,昨晚自己跟她较什么劲儿呢?不是早就想过,要事事让着她哄着她吗?她现在心结未解,自然不肯轻易答应,难道自己一个当年犯错的还有理了?
这么想着,越发心平气和。
许寻笙可不知道岑野现在已这么能做自我心理建设。她见他来,神色这么镇定,只觉得有两个可能。要么,他也想开了,现在是来和她好好说话的,不会再提那些冲动的念头。这样……也好。她心里仿佛一潭死水,那就一切桥归桥……路归路吧。
要么,就是他又来纠缠。那是许寻笙根本不想再次面对的。她觉得自己的力气真的就快要用尽了,她不是神,她的心不是坚硬似铁。可明知是生死难料的一段情,她真的已不敢也不愿去接受了。
这时,就听见岑野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许寻笙答:“还好。”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并未戳穿这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言。
“站了一早上了,有点渴,能给我杯茶喝吗?”他又问。
许寻笙:“你等一下。”
她起身走到茶台,烧了壶水,又洗了两个杯子,问:“我只带了大红袍,可以吗?”
他答:“我挺喜欢的。”
许寻笙手一顿,将两杯茶端过来。茶还很烫,他端起吹了吹,又放下,盯着那色泽浓郁的茶汤,忽然说了句:“刚才我站在门口就想,如果两年前那天早上,我没有出差,而是像今天这样,依然等在你的房间门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手?”许寻笙看着自己握着茶杯的手指,答:“已经过去了。”
“不,我知道答案。”他轻声说,“我那时候要是留下认错求你,你终究会原谅我的。你总是原谅我。”
他的话就像根细线似的,轻轻划过许寻笙的心。她想,他说这些干什么呢?是单纯缅怀往事,还是依然不死心?她真的真的已经,快要精疲力尽了。
这时岑野端起茶轻抿一口,动作可以说很斯文老道。许寻笙却突然想起,当年在自己那个小厨房里,那男孩捧了杯茶,一口牛饮下去,还不太满意地说:“卧槽好烫,你下次能不能买点可乐放冰箱啊?老子一路跑过来,喝这个很没滋味!”
她心头一涩,只是沉默。
岑野却说:“昨天,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情绪,又被你的话一激,说了狠话。你别往心里去。”
许寻笙沉默。记忆中,岑野还从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和她道过歉。
他又说:“你昨天说那些问题,我回来后冷静下来,仔细想过了。最后你不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是觉得我们俩生活方式不同,身份不同,你觉得还会有很多很多问题,根本不知道怎么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许寻笙只得点头。
然后就见他似乎松了口气,可又凝神望着她。25岁的男人,稳稳重重坐在她对面,不急不躁,居然显得耐心又笃定。
许寻笙的心,没来由颤了颤,竟有种莫名的预感——觉得今日的岑野,会让她招架不住了!
他却顿了顿,似乎又斟酌了言语,说:“我以前,并不懂体谅你的感受,也不会去想和我在一起,你会面临什么问题。昨天我确实又着急了,可人是会慢慢改变的。你说的那些问题,我全都仔细琢磨过,有了解决的答案。”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听着有商有量,可又透着小野独有的执拗。一时许寻笙无从反对或反驳,只能默默低头听他说。
他却笑了一下,说:“其实答案很简单——你想要怎么和我一起生活,就一起生活。你想要公开,不想躲躲藏藏,我现在就发微博公布恋情;你想要住在湘城,我明天就搬过来;你不想被人打扰,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其他的所有人所有问题,你都不要管,交给我来解决。我能够解决。你只要做到一件事,就是相信我。心里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么成熟,有时候也粗枝大叶,会忽略很多事。但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拼尽全力做到。真有解决不了难题,大不了就退出娱乐圈。最后这条路我都想好了,我觉得没有什么阻拦我们了。”
许寻笙心头就这么涌起阵阵酸涩疼痛的感觉,根本就无法控制。她静了一会儿,说:“那如果我现在就要你退出娱乐圈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星光璀璨(下)
岑野看她一眼,那眼神幽黑得如同万古长夜。然后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手指飞快开始打字。
许寻笙和他坐得本不远,一眼看到他打开的是微博页面,在输入文字。她心里惊了一下,竟觉得他真的干得出。她一下子弹起来,想要夺他的手机。可这时他却强势起来,眼明手快把手高举,她居然抓不到。然后他顺势一把搂住她的腰,低声问:“又舍不得了?”
许寻笙心里又急又羞,说:“我开玩笑的。”
他盯着她,放下手机,说:“笙笙,我不是开玩笑。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们就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不是一句空话,是我翻来覆去决定了的事。你想好了,要不要我退出娱乐圈,要不要我公布恋情?你以为我怕什么?我什么都可以。”
他那股横劲儿居然这时候上来,许寻笙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人还被他搂在怀里,下意识想挣脱。他的嘴角居然露出一丝笑,一个用力,干脆把她扣在自己胸口。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丢掉手机,双手紧紧抱住,把脸也埋下来,和她的头挨在一起,说:“笙笙,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已经不爱我了。我就相信。看着我。”
许寻笙怎么能抬头。那酸涩的情绪,渐渐要把她的心给填满了。慢慢的,蔓延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梦境,把人就要给淹没进去。她忽然就明白了,今天从说第一句开始,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就平静得跟一汪深潭似的,一步一步,把她拉进无法抗拒的境地。
这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平静,他根本还是当年硬邦邦的性子。只是因为他们俩的事,就像他说的,真的想得很清楚。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为此不惜一切代价。所以才能以荒野的身份,慢慢接近;所以来云南后,被她赶了多少次,他也不肯退缩。刚才如果她不拦着他,看着他眼里瞬间闪过的狠意,她知道他真的会发疯就这么告知天下退出娱乐圈。
这样一个岑野,这样一个小野。她深知当年的事并非他一个人的错,可现在他全算在自己头上,然后找回来,苦苦求她。她要怎么拒绝?她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