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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烈以前不懂，给上司送礼时网购的大闸蟹都是雌雄成对儿的，简直像个棒槌。
普通人总是如此，受见识所限，经常露怯，不独独是在“吃”的方面。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不影响正常交朋友。
但是吧，在跨越圈层交朋友的时候，人家往往通过一个细节就知道你是什么成色了，你要是没有点特殊的本事，其实是很难跟人家走心的。
——真要是有“特殊”的本事，备不住能走走肾。
所以老话才总是说“圈层不同别硬融”么，确实有道理。
现在，潘歌约韩烈，就有点“硬融”的意思。
烈哥想不出自己和她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算了算了，有机会直接舔吧……
于是狗男人开始装傻：“挺好的，但是我对魔都不熟，你定地方吧。”
“福州路的王宝和怎么样？解放前的老字号，初来魔都，特别值得体验。”
王宝和啊，还真挺怀念的。
那地方齁贵，韩烈只去过两次，但对螃蟹和黄酒记忆深刻。
“好，感谢推荐，我很期待。”
放下手机，韩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换了身干净的运动服。
韩烈满兜里只剩下几千块钱，连一双像样的鞋都买不起。
不过大学生嘛，穿一双乔丹就挺好了，不寒酸。
打车直奔福州路，一提王宝和，司机都知道。
韩烈到地方的时候，潘歌已经等在里面了。
今天的大小姐穿着一条小黑裙，下身是灰丝配白靴，太会了。
脸上略施粉黛，橘色口红加橘系眼影，漂亮得炫目。
当她站起身，笑着冲韩烈招手的时候，烈哥实在没控制住，悄悄吞了口口水。
小黄瓜啊，这娘们色诱我！
“快来坐！我点单啦？”
很明显的，今儿的潘歌比平日里更热情些，巧笑倩兮，鲨人不见血。
韩烈强撑着表情，尽可能少开口：“行，你看着办。”
3级演技不够用了。
再加上3级的表情管理估计都悬。
潘歌招手叫来服务员，专心致志而又熟门熟路的点单。
“闸蟹来四只，要半斤以上的公蟹。”
“蟹膏溜银皮一份。韩烈你必须尝尝这个，超好吃！”
“虾蟹两面黄、蟹粉澳带、流黄蟹斗、八宝饭……对了韩烈你要不要来点他们家的黄酒？”
韩烈点点头：“可以。”
清蒸大闸蟹配黄酒，一个字：绝！
等菜的时候，潘歌笑眯眯的和韩烈闲聊：“嗳，你会不会觉得这里装修太差啊？”
王宝和是百年老店，现在的装修依然是国营时期的风格，确实有点差。
不过嘛，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口味才是重点。
想着口味，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舔狗：“有你在场，蓬荜生辉，怎么会差？”
潘歌掩嘴娇笑：“哟，这么会聊天的吗？”
舔都舔了，继续！
“你请我吃得这么好，可见人美心善，夸你两句不应该吗？”
“噗！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人美心善’又叫‘人傻钱多’呢？”
“那你绝对是误会了。”
韩烈耸耸肩：“我的职业道德有口皆碑，一向特别尊重金主。”
如果说之前的笑容有点假，更多是基于礼貌，那么现在潘歌的笑意就真切得多。
“唉哟，你可真是……嗯，太会哄女孩子开心了！”
这句话一出来，再结合她的语气、表情、眼神，韩烈顿时有点晕乎。
3级的心理学也不够用了。
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以及她想表达的真实含义。
似夸似贬似试探。
可能性太多，迷惑性太强。
韩烈只能默默叹息，哎，一碰到真正的高段位，我这些二把刀技能完全不够用啊……
麻蛋，还是得抓紧赚钱氪金！
当然了，虽然琢磨不透她，但是韩烈依然有办法应对。
——大拐弯呗！
韩烈忽然抽抽鼻子，满脸惊喜：“嚯！好香！潘大美女，我的期待感算是被你拉满了！”
潘歌有点小得意，被韩烈勾出了正常女孩子的反应。
“是吧？他们家的闸蟹真的特别好，待会儿你多吃点！”
刚才那个话题自然而然的略过了。
没两分钟，第一道菜呈了上来。
虾蟹两面黄。
不大的一份，做得不算顶级的精致，但是色香味俱全。
潘歌愉快的掏出手机：“我拍个照哈！”
韩烈笑盈盈点头，看着她举起手机。
几秒钟后，韩烈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吃个蟹而已，有什么可拍的？
哪怕潘歌再怎么爱好发朋友圈吧，是不是至少应该发鮨一那个级别的美食打卡？
就王宝和这环境、这摆盘……
韩烈脸上依然笑容可掬，但是整个人已经悄悄在往后缩。
接下来，每上一道菜，她都会拍两张照片。
而韩烈经过不懈的调整，成功把自己缩到了最远处。
等到菜式终于上齐，她也摆弄完了，老男人不动声色的拿起自己的5S，放到餐桌下面，翻开她的朋友圈。
里面果然有一条新动态。
文字是：终于等到了11月的第一个周末，今天和同学来吃王宝和啦！
配照四张。
韩烈大概浏览第一遍时，悄悄松了口气。
自己确实没入镜。
然后随手把照片放大，想看看她到底拍了什么。
结果，第一张照片就让韩烈脑袋一晕。
好家伙，人是没入镜，那43码的大脚可是一点没客气，明晃晃的露了出来！
得，不用问，准是给席鹿庭看的。
他那双红白乔丹，别人认不出来，席鹿庭绝对认得出来。
潘歌这姑娘，果然没有愧对她那个黑心白莲的外号。
“来，快尝尝这个，味道超级棒！”
韩烈看着热情的潘歌，心里直苦笑。
自己能够把席鹿庭玩弄在鼓掌之间，是占了先知先觉的便宜，提前用马甲占了位，两厢夹击，才抓住了她的漏洞。
要是因为这点胜利就瞧不起“同龄人”，估计早晚得吃大亏。
潘老师，你行，又给我上了一课！
正怨念着，韩烈却惊讶的发现，潘歌的表情突然一滞，眼神有点慌。
后面？
我身后有什么？
韩烈心里一动，刚想回头查看，身后便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再之后，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和潘歌打招呼。
“哟，囡囡，和朋友吃饭呢？”
潘歌慌慌张张的起身，一嗓子喊了出来：“爸！”
韩烈傻眼了。
第78章 连锁反应
韩烈急忙跟着起身，转身望向来处。
一行六人，打头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身材管理十分一般，啤酒肚已经高高凸起，但是圆脸上依稀见得到年轻时的风采。
好吧，不用太年轻，现在的他也比韩烈帅。
而且眉眼和潘歌有八成相像。
潘歌有点手足无措：“爸，您怎么？”
“你庞叔叔惦记着这一口蟹膏，我们约着聚聚，背着你妈喝点小酒。”
老潘声音爽朗，气势十足，大步流星的走到餐桌前。
身后两个中年人，一个是一丝不苟的海派绅士，衬衫板板整整，另外一个穿着短袖，露出强健的肌肉和纹身。
再后面的三个人比较年轻，有点像是助理和小弟的角色。
韩烈心里有点突突。
老潘的社会关系好像挺复杂啊？
不会吓唬我一顿吧？
我这刚剃了个劳改犯的青皮，形象属实不佳啊……
倒霉催的！
正忧心着，老潘果然把目光转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韩烈两眼。
然后……
突然冲韩烈伸出手，笑容极是热情。
“小伙子，你是我们囡囡的同学？”
韩烈急忙用双手握了上去，微微躬身：“潘叔叔您好，我叫韩烈，是潘歌的校友。”
老潘握着韩烈的手用力摇了摇，同时用空着的左手拍了拍韩烈的肩膀。
“校友啊？好，好！
我们家潘歌从来都不和男孩子单独出来吃饭，你是我知道的第一个！
交朋友这个事情我是支持她的，小韩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嗯，身子骨蛮结实的，就是有点太瘦了……”
韩烈懵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后面那个纹身中年男紧跟着笑了起来，一张口，更没溜。
“嗨！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正是抽条的时候，有几个不瘦的？
小韩不错，脸上有棱角，眼睛里头有光，不像你们本地的小小子，一个个娘了吧唧的！”
海派绅士瞥了纹身男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土鳖！”
三个老男人嬉笑怒骂，潘歌受不住了。
一跺脚，开始撵人。
“爸！我就和同学吃个饭，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啊？不是要上楼吗？快去快去！”
“好好好，就去就去！”
老潘笑呵呵点头，松开韩烈的手，然后还特意和他告别。
“小韩啊，你们慢慢吃，不够自己加菜。
单不用买了，不管今天原定的是谁请客，都算叔叔的！
你们吃好喝好，开开心心的，听到没有？”
韩烈能说什么？
只有点头的份。
“好的，您放心吧，叔叔您慢走。”
等他们一行人上了楼，潘歌的脸颊依然有些红润，而韩烈则是满脑子不科学。
老潘这么开明的吗？！
有点热情过头了吧？
这是生怕潘歌找不到男朋友么？
韩烈瞄了潘歌两眼，目光有些微妙。
小潘之前的镇定全部消失，凶巴巴的回瞪一眼：“看什么嘛？快吃啊！”
嗯，奶凶奶凶的。
韩烈忍着笑，开始动筷子。
夸夸这个菜好吃，再夸夸那个菜不赖，很快就把她的情绪舒缓了下来。
然后，突施冷箭。
“嗳，咱爸真有意思。他是干嘛的啊？”
潘歌的动作一下子凝固住了。
清浅的眸子里开始往外泄露杀气。
不过她没急，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韩烈：“咱爸？”
烈哥表情无辜：“口误口误……”
“哼！”
潘歌冷笑撇嘴：“有能耐你现在上二楼，当面喊声爸，回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小潘以为可以将死韩烈了。
结果，狗男人眼睛一亮，表情跃跃欲试。
“真哒？！”
噗！
潘歌顿时破了大防。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你的职业道德呢？！”
韩烈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着：“这顿饭又不是你请的，我跟你讲什么职业道德啊……”
潘歌气结，就感觉今天这场饭局失控得厉害。
都怪老潘！
正气着，韩烈却突然正经了起来：“不和你开玩笑了，潘叔叔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我看那个海派大叔特别眼熟……”
潘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心想：席鹿庭天天叫着狗男人，果然没叫错！
明明是个同龄小男生，怎么能那么狗啊？！
气归气，她却不好不回答。
“那是张叔叔，照片就在咱们学校官网上挂着呢！”
韩烈一愣，忽然对上号了。
好家伙，那位可不正是人文的校长么！
潘歌幽幽继续：“至于我爸……其中一个身份是咱们的校董，不过他从来不管学校的事……”
妈耶！
感情您老人家是咱们学校真正的长公主？！
怪不得来这么个垃圾地方读书……
韩烈好奇极了，又问了一句：“我一直都知道你家庭条件很好，可是你为什么不在高中毕业时直接申个国外的名校呢？”
从人文出国的难度并不小，别看国交院的学费那么贵，其实很难申请常春藤。
大部分学生，最终的去向都是国际野鸡。
潘歌摇了摇头。
“我去哪儿上学都是那么回事。名校毕不了业，其余的和国内没区别……再有我妈也不希望我离开她太远。”
韩烈大约能够理解她所谓的“都是那么回事”。
国内有一批老牌富豪，家里的生意太复杂，基本不考虑子女接班的事。
因为那个位置不是你念个什么名校、取得了什么学位、拿了什么什么奖学金，就能坐得稳的。
如果子女值得培养，那就早早进入企业，慢慢敲打，30多岁时再看。
如果没那份天赋，干脆就让他们做个富贵闲人，不惹祸就行。
——最好早点结婚生子。
所以我们总是能够看到一批又一批的混日子二代。
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大家一想就知道是谁。
“所以，你不打算出国了？”
问出这句时，韩烈心中的情绪有些微妙。
潘歌忽然抬起头，定定的注视了韩烈三秒。
然后，含义莫名的一笑。
“再看吧，对于我来说，未来大体确定了，过程怎么样都行。”
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