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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来夫——你——你给我到教室后头儿面壁去!我还治不了你了呢!”
阿来夫强忍着笑转身就向墙边儿走。忍无可忍的袁振富抬起腿想给他一脚,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
阿来夫在墙角面壁而站,袁振富望着窗外平静了一下,继续上课。李三福等几个同学回头偷偷看着阿来夫,强忍着不敢笑出声儿来,怕老师让他们跟着阿来夫去陪站。
…………
快到放学时间了。
莎林娜坐在炕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拿过袜托儿开始缝补袜子。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不仅仅说的是衣服,袜子更是如此。补来补去,薄袜子变成了厚袜子,厚袜子就变成了棉袜子。
外屋厨房,大铁锅里温着热水,地上放着大洗衣盆,其其格坐在小木凳上搓洗着衣服。莎林娜曾多次提醒女儿洗衣服时不要太用力,费衣服。其其格则认为,不用搓衣板使劲儿搓,根本洗不干净。
莎林娜将针在头发间蹭了蹭,冲着外屋喊:其其格,你干啥呢?
“我洗衣服呢。”其其格回答。
“衣服先放一放吧,晚上再洗。你先去把饭煮上,一会儿我下地去做菜。阿来夫应该快放学了,他进屋就得喊着要吃到嘴儿。”
其其格应答后,莎林娜极为隆重地强调:千万别忘了给我宝贝儿子煮两个鸡蛋——不对,煮四个,给你奶也煮两个。
………………………………
第25章 家有小女待闺中
安辛氏说:我不要。我这么大岁数了,和孩子争什么嘴啊?阿来夫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鸡蛋补营养,对我大孙子的脑袋好,上学好考一百分。
其其格还是煮了四个鸡蛋。她擦了擦手又去忙着别的,嘴里嘟囔着:你们眼里就有阿来夫,天天就老儿子、大孙子的,都快宠到天上去了。
…………
年方十八的其其格不但模样俊俏,而且心灵手巧,在十里八村都是拿得出手的好姑娘。特别是一身源自王府的刺绣手艺,由于悟性强、爱琢磨、肯吃苦,已经远远超过了深得真传的妈妈。
爱美是天性。因为家里条件限制,其其格的闺房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和装饰,她就另辟蹊径,把废旧的玻璃罐头瓶洗刷干净,装上各种颜色的水摆在窗台上,很是漂亮。特别是当阳光照射下来时,真的是五光十色,满屋生辉。
但淘气包儿阿来夫对这些美可不感兴趣,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些瓶子摆在墙头儿上,然后拿弹弓瞄准。想像着如果一弹命中了,“啪嚓”一声,肯定是水花飞溅,非常有意思。
所以,阿来夫常常“威胁”姐姐说:你要是再说我,我就把你屋那些破瓶子都打碎喽。
其其格往往是气得直喊:阿来夫,你要敢动一个,我就把你的狗爪子剁下来!
“其其格,你当姐的没个姐样,说话咋那狠呢?”每每这时,爸妈都会这样说着其其格。
“你们都向着阿来夫,他都要淘上天了。想干啥就干啥,他都成老大了!”其其格埋怨着,心里很不平衡。
这不,妈妈又特意嘱咐给她“宝贝儿子”煮鸡蛋,其其格就开始撅嘴了。她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干起活儿来绝对不含糊。
安家的生活原本并不宽裕,尤其是又生了阿来夫后,日子过得就更紧巴了。其其格早早立事,小学五年级都没读几天就辍学了,家里家外像一个大小伙子那样能干。
…………
包家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小伙子,就是包牧仁。和其其格同岁,生日大一些。
包牧仁像他爸爸包巴音一样健壮,虎背熊腰。很有蒙古人的相貌特点,四方脸、高颧骨,眼睛不太大,却非常有神,闪着光亮。
包牧仁特别孝顺,爷爷包恩和这些年卧病在床,擦拭身子、端屎端尿的活儿基本上都是他给包了。由于全家人伺候得精心,老人身上没有一块褥疮,甚至没有一丝异味。
刚刚给爷爷用热毛巾擦完脸,包牧仁得了空闲开始摆弄自己心爱的马头琴。琴上的马头,已被他擦拭得闪闪发亮。
正直、忠厚的包牧仁喜欢马,家里养的马主要由他负责,填草填水、野外放牧、套车拉犁,这些事情都不用包巴音操心。而且,包牧仁还喜欢马头琴,可以说是师从于“活字典”格根老师,如今还时常能够得到他的指点。
包巴音已过不惑之年了,干起活儿来仍比得上好小伙子。刚刚收拾收拾了马圈的围墙,便进屋坐在小凳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浓烈的旱烟味很快弥漫在小屋。
吉雅和女儿包代小正在炕上絮着棉被。棉被可不是新的,旧里旧面洗洗、补补,旧棉套已经被扯里“露天儿”的地方需要贴补些棉花。
包代小:妈,这被有多少年了?
“多少年?我和你爸结婚那年做的,比你岁数都大。”吉雅说。
“啊?”包代小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吉雅:你也别“啊”。你问问你爸,这些年咱们添过啥新东西没有?小件儿不说,要是数算大件,我十个手指头可能查得过来。
包巴音嘿嘿一笑,说:自家过日子,哪有那么多臭讲究。等代小出嫁、牧仁娶媳妇,咱们好好置办置办,全要新的,让全屯子人都得竖大拇哥。
“爸,看你说的——”包代小不好意思了。
包代小是包家的长女,端庄、文静,柔柔弱弱的。
当时,重男轻女的包恩和希望这个女孩儿能给“带来一个小子”,便取名“代小”。当时,包巴音不太同意,他想给起个更好听的名字,但拧不过老爸,只好点头了。事还真如人愿,“代小、代小”地叫了三年,给老包家真“带”了个小子,那就是包牧仁。
包代小二十三岁,尚未婚配。近些年家里为她对象的事儿没少操心,她始终推脱,更不去相看。因为,她的心里一直装着远在孔雀屏草原上的一个人——鲍青山。所以,二十好几的姑娘没有对象,爸妈急得都快火上房了,包代小却满不在乎。
…………
自从上一年冬天鲍石头背着俩条羊腿赶奔月牙河,将乌兰图雅与包牧仁的亲事板上钉钉般正式敲定下来后,鲍青山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平时的话少了,饭量有所下降了,也不愿意呆在里家了。去牧点干活回家不勤了,有时在蒙古包一住就是一两个月,家里边儿要是不托人捎话儿,他都不会回桂丽丝嘎查的。当妈的心细,唐玉春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但是劝了几次,没能把鲍青山彻底说服。
趁鲍青山去牧点期间,唐玉春有一天把乌兰图雅打发到别人家去借不太容易借到的“推子”,说要给鲍石头剪剪头发。
抬头盯着乌兰图雅一出院门儿,唐玉春便和鲍石头秘密商量起儿子的事儿。她说:青山这孩子,要是再这样下去,不就完了吗?
“我能有啥办法?这小子就是死心眼儿啊!”鲍石头叹了口气。
“光叹气有个屁用!包巴音那儿,真就没有缓儿了?”
“你是没看着啊。就包巴音那态度,根本不可能的事儿。青山这小子,当初怎么想的,脑袋让驴踢啦?整成这样——我他么么的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可以父母包办,我说一句话就好使?”
“你比都比错了。父母包办是说的孩子不同意,家长硬给成的亲。咱家是孩子同意,家长死活不行啊。收音机里唱戏的说,那叫‘棒打鸳鸯’!”唐玉春说完,紧盯着鲍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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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做个情感的了断吧
鲍石头叹了一口气,说:你瞅我有啥用?那戏又不是我唱的!
“收音机里不是你,咱家这出戏还不是你唱的吗?”
鲍石头瞪了瞪眼睛,说:这——行,这事儿我是有责任。刚才我不都说了嘛,主要问题出在那个包巴音上,他硬是不同意,我能怎么办?再说了,图雅和牧仁的事儿咱们早就说好了,我还能反悔啊?
“那就是酒话!以后,少灌点儿猫尿,多办点儿人事儿!”唐玉春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你说的纯是屁话!”鲍石头站起身,又摊着两手说,“一边儿是闺女,一头儿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咋整?只能按先来后到儿了。”
唐玉春也站起来,几乎是喊道:你还火儿了?你有啥可火儿的?我还想发火呢!一边儿是“石头”,一边儿是“大山”,还让不让我喘气儿啦?你们俩是想活活憋屈死我啊!
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唐玉春才说:我知道换亲的事儿,现在这个社会里好说不好听。退一万步说了,咱们这样的家庭不是娶不起媳妇,根本没有必要和人家换。可你说咱家青山是不是死脑瓜骨啊?一根筋、认死理,我真怕他这样下去,得上乱七八糟的相思病啥的,那可就完犊子啦。
鲍石头坐在了长条板凳上,说:你真是听戏听魔怔了!哪天我把那破收音机砸喽就省心了。
“你敢!有多少人家想听收音机都买不起呢,你鲍石头咋那么败家呢?”
鲍石头瞪了瞪眼睛,又皱了皱眉头,说:那怎么办?实在不行,找谁劝劝青山吧?
唐玉春:劝皮儿劝不了瓤儿。对了——我想起来,过去我们嘎查有个小伙子就犯了这种病,看到画报上的大姑娘就相中得不行不行的,睡觉的时候都搂着画报——后来,找了个跳大神儿的——
“可拉倒吧,你想找跳大神儿的?那他么么的就是骗骗你们这样的虎老娘们儿!要是让苏木或者嘎查领导知道了,非得按搞封建迷信的罪过把你抓起来不可!”
鲍石头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乌兰图雅跑了好几家,终于一路追踪借到了推子,喊:爸,你去哪儿啊?推子借来了,我妈不是说给你剪头吗?
“要剪你们自己剪,我不剪!”
“哎——”见爸爸走远了,乌兰图雅又自语道,“这都啥人呢?和我发啥火儿啊?我也没招惹谁啊?”
…………
开春时节,牧场自然生长的老草被羊啃得差不多了,新草芽儿还没有发出来,正是羊群“伙食”青黄不接的时候,需要添补饲草了,鲍青山就更忙了。但是,他始终在痛苦中挣扎,心里一直想念着包代小,实在是放不下啊。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青草一天天长高,各色野花也都竞相开放,把草原点缀得像个大大的花地毯。
这一天,鲍青山躺在草堆旁,随手拿起一根青草咀嚼着。突然,他忽地坐了起来,冒出一个让自己都激动不已的想法——决定去月牙河去见包代小最后一面!是死是活,来个痛快的!这种钝刀子扎心,疼死个人啊。
正好相邻牧点是自己大伯家的,叔伯大哥鲍金山在那儿看管,鲍青山骑马就跑去了。求大哥帮着照看一下自家的牧点,他要去月牙河村走一趟。
兄弟俩无话不谈,鲍金山自然清楚堂弟去的目的,便没有细问,只是嘱咐他路上多加小心。
鲍青山打定了主意,如果包代小态度坚决,非自己不嫁,那就豁出去撞破脑袋,也要把她娶回来。实在不行,那就——私奔!如果她要是犹犹豫豫、二意思思,完全听她爸妈的——那就长痛不如短痛了,只能来个彻底了断吧……
于是,鲍青山带好干粮,骑马赶奔一百公里外的月牙河村。跑出二三十公里天就黑了下来,他没有投宿歇息,而是继续前行,恨不得马上来到月牙河、见到包代小。人可以不歇,但马不行啊,得吃得喝啊,就下到路旁的荒地里,牵着马让它边吃边走。鲍青山随便嚼几口干粮,虽然不知道饿也得硬吃,要让自己精精神神的,让包代小看到自己是值得托付的、浑身充满力量的蒙古族男子汉。
二百来里地可不是短途,鲍青山来到月牙河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别管一路上他设想了一百多种与包代小见面的方式和情景,但是他还是不敢进村子,怕碰到包家的其他人,只能在村口儿等着。以前可不这样,他到包巴音家就像到自己的亲叔叔家一样,只是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竟然有了一种陌生感的恐惧感。
恰巧阿来夫放学没有回家,和李三福疯跑过来,鲍青山赶紧上前拦住,求阿来夫帮忙把包代小叫来。
阿来夫上下打量了一下鲍青山,认识。便说:你是孔雀屏草原来的,以前总去我包大伯家。让我去找人也行,你得让我骑骑你的马。
鲍青山同意了,说:小兄弟,我着急,你去跑一趟,回来我就让你骑马。
阿来夫的小眼珠儿一转,说:那可不行。先骑马,再找人。要不然人找来了,你骑马蹽了咋整?
“对。此言甚善,正合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