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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六?」太守心里没底,一双腿迳自往前飘去,顺着萧桂的差使便走到自家厢房门前。他人还没走入,里面倒有一串声音炸起,刹时有人推门而出,佣人捧着一盘血水便从太守身旁擦过。
「下午时它突然说肚子痛,我们想着也是时候了,正想让它躺着,谁知照六一下子便泻下一滩血水来。它肚子扁得快,可下来的也只是水,咱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此时耳边响着萧桂声响,太守却是无心再声,一下跨过门槛,冲上前去就要看床上那人。
「我来了,照六。」太守低头,便看见那一张苍白脸孔。他心痛至极,忙要把人抱起,狐狸却是一副气若游丝模样,皱眉躺在他肩侧喘气,连唤了三四声也不应人。
「照六、照六。」都说关心则乱,落在太守身上,就更是显得慌张。先前狐狸生产,虽说也有阻滞,然而最后还是大小平安。况且当时也没看过它痛了这么久,还生不下一个来。当下不免忧心烦躁,张嘴看见谁便骂起来。「照六都这么痛了,怎么你们还不喊大夫来看?」
「全弟……」萧桂接了那一声,说起来也是委屈。此际狐狸虽然是人身,可却是男子,相较之下,也不比会说话的狐狸产子要好很多。若是贸然让外人进来,只怕到时不单狐狸,便是狐大他们也会被人视作妖孽。
这层顾虑太守若是静心一想,不日便会悟到。只是其时他着实情急,握紧了狐狸指爪,对着身旁的佣人便喝道:「还不快去?」
「全弟,若是把大夫找来了,照六会被人当作是妖啊!」萧桂瞧见他一脸迷惘,不禁出声喝止。
太守听了萧桂的话,一时也不懂反应,只得反复说道:「可是照六痛啊……」
「嗯……」
也不知是老天爷听见了太守呼喊,还是事有凑巧,太守这般喊了两声,狐狸竟又幽幽转醒。只见此时它已是汗湿重衫,鬓发散乱,抬头瞧见太守脸面,却是双目迷离,凑近了他的味道便道:「朱砂痣,好痛……」
「照六!」太守见它醒了,一时心神也定下来,使着柔劲搓它肚子,一边便安抚道。「不痛,不痛。」
太守摸着狐狸肚皮,霎时灵机一动。生狐大时,狐狸不是以狐形产子的吗?想必是如今维持着人身,要留些精力变化,才会没有气力把孩子挤出来。他心头一转,语气便更是温柔,贴在狐狸耳廓便轻声道:「照六,是不是很辛苦啊?要不变回狐狸去生,上次也不是这样吗……」
「变、变不回去了。」狐狸轻声哼着,鼻尖贴在太守衣服上,身下却是越发渗出一重腥气来。「太大了,肚子涨……变回去就撑破了。」
「甚么?」太守摸着它的肚皮,不妨皮肉下霎时传来一下冲击。他当下一呆,抬手看看掌心。那分明是个健硕婴孩的腿脚,难道就是因为孩子不是狐形的,狐狸才生不下来?
他心里憾动,旁人又何尝不着急?萧桂见太守呆住,心知他亦无计可施,不禁硬着头皮便道:「要不还是把大夫找来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大夫也不会识破照六是个男的……」
「不,桂姐。」太守也不知在想些甚么,腾空一手来抓住萧桂,沉声便道。「若是如我所想那样的话,倒还有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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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弟!」若是有法子可寻,又怎会拖延这么久?萧桂转脸,正想责备弟弟糊涂,谁知转目过去,却见一室金光灿灿,太守的嘴巴一张,里头竟熏出浓郁香气着来。再定睛一看,只见一颗珠子已落在太守掌心,他双目含情,望向狐狸,一下便把珠子往它嘴巴拍去。
三十二 返明珠
那颗珠子来历,说起来可不平常,乃是狐狸历经百年修行,好不容易才积存下来的一点道行。当日无端被太守抢去,本来已甚为冤屈。谁知珠子在凡胎肚子内一藏数年,再吐出来时竟比先时化去了许多。纵使光芒依旧,然而当日盈盈满一掌的珠子,如今却不及当年一半大小了。
你说太守一个清高道人,自不会像那些卑鄙匪徒,偷偷去窃人功力。然而那珠子终归还是化去了,那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原来狐族练功,首重采补,那功力是否自己修来的,倒不是甚么要紧事儿。是以不少千年妖狐,手下都有众多小狐为其吸聚精力,每到主人召集时候,才把各自的珠子吐出来,让主人凝聚百方的精气于一身。千年妖狐的修行越精进,变化的幻象越多,自然对整个狐群于人间立足越有利。它们彼此各取所需,共生修行,乃是千百年轮回后洗炼而成的智慧。由是用以积累功力的媚珠不论是谁人,只要吞服便会功力倍增,稍加精炼,便会化入自身的功力当中。
因此像照六这种独自修行的狐狸,对自家的珠子亦份外宝贝,轻易不得见人,怕的就是这种渔人得利的意外。偏生太守当日误打误撞把它的珠子吞了,自然教狐狸又是恨又怨,徘徊再三也舍不得走。然而关于珠子当中的细故,旁人自是全然无知。此时萧桂一瞪眼,也只觉得霎时蓬室生辉,遍体光华夺目而已。
「朱砂痣?」这时狐狸痛得厉害,见了珠子也只是惊愕,倒没力气跟太守计较它的大小。
「乖乖吞下去吧。」太守垂眼,双瞳渗满温柔水光,抚着狐狸咽喉,顺着气道便把珠子给推入狐狸腹中。
刹时一室光华,皆聚于狐狸肚皮之下。那光弧透亮,直照得人不忍睁目正视。狐狸服了珠子,气力一下子便上来了。原来当日它失了珠子,道行早就大不如前,能勉强维持人形已是上天眷顾,再要它使尽吃奶之力去生却是万万不可。所幸太守英明,这下子让狐狸失而复得,就如春雨灌地催生万物,又岂有不成之理?果然一声痛哼平地响起,低头便见狐狸腹上连连紧缩,似是要使劲把里头巨物给往下推去。
狐狸得了力气,又拚命挤了一个时辰,直到汗湿重衫,孩子仍不见下来。它心焦至极,回眸便望向太守求救。可太守也不是神人,便是自己的孩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救起。他低头沉思片刻,忧伤却不在脸上显现,面向狐狸倒是微笑起来:「我曾听师傅说过,这世间也有别的男子会生孩子。只是他们生子却用不着『下面』使劲,只需在脥下割两道弧来,孩子便自然而然能生出来了。」
「咦?」
「可照六的肚子着实太大,照理便是割开脥下,也不下来吧?既然如此,咱们何不退而求其次,在肚子上划上一刀?」太守说来轻松,摸在狐狸肚子上的手却隐隐颤抖。「照六若是信我,我就这样把孩子取出来。」
「这……」狐狸沉思,正想道岂不是变回女子生产更妙?只是转念一想,胎儿既然是要下来的了,此时再变,只怕于孩子不利。况且它虽已取回宝珠,然而产子的损耗不轻,此时也无力再作变化。
「相信我吗?」太守的脸颊贴近,烫在狐狸额上显得份外缠绵。
「嗯……」狐狸紧闭双目,它平生最怕就是被人造作狐狸锅,剥皮去骨做成皮毛衣裳。只是此时实在是情非得已,为了子孙后代,亦只得坦荡荡露出肚皮来任人宰割。「朱砂痣,若是不行了,记着以后要拿我的皮毛给孩子造衣服……」
它这么说了,自然是当成遗言。只是太守怎会懂得它这番自伤自怜,当下好不生气,张嘴便喝道:「说甚么蠢话?哪有不肖孩儿用爹的皮肉来取暖的!照六的皮毛还得留着你自己用才成。」
他又气又急,下手亦快。一眨眼功夫便往狐狸肚子上划出一道光弧,还未待旁人看清楚,小心用手一分,竟是活生生的从中把人劏开。「全弟!」这下子不单是下人,便是萧桂也一脸惊惶,正想出言劝阻,岂料仔细一看,那么大的伤口处竟不见一滴血渗出来。
他们又是惊愕,又是好奇,有几个经验老道的壮着胆子看进去,不禁连道不好:「唉呀,难怪总下不了来,原来是个横胎!」
萧桂闻声去看,当然见到两个孩儿横躺在狐狸腹中,难怪这胎会被卡得不上不下。她心里焦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刹时弟弟的喊声唤来,倒真如当头棒喝:「桂姐,快把孩儿取出来!」
「取?哦、哦。」萧桂虽然素以泼辣着称,可看着两团血污,却也心惊。怕取得不好会伤了孩儿,又怕取得太慢会害了狐狸,如此蹉跎了好一阵功夫,好不容易才把其中一个提起来,用布帛包起来往床沿放着,接着又把另一个取出抱在怀内,回身便寻热水去洗。
「哇哇哇——」那两个孩子一浸进热水,马上便哭得吵耳非常,听那声音劲度,身子倒比他们的哥哥姐姐要强许多。
「原来这回只有两个……」萧桂深深吸一口气,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惊喜,回头便朝太守道。「全弟,可又是两个男孩子呢。」
「是吗?」太守一笑,却似是无暇顾她。低头匆匆念了一串咒语,似是变戏法一般,合掌便抚平了狐狸肚上裂口。他把狐狸的肚皮摸了又按,似是再三确认过后,才开口与狐狸道。「照六,你可是无妥?」
狐狸此时双目紧闭,听了孩子哭声,也不敢张开。只道自己被人劏开肚皮,这下子怕已堕入六道轮回,尘缘亦只得来生再续。这时听见太守轻轻呼唤,实在不可置信,再睁眼一看,便更是看傻了眼,当下便咋舌道:「小爷的肚子没有开花?」
「是啊。」太守但亦苦笑。
「可恨啊!既有如此轻松办法,怎么你之前还让小爷受苦?」狐狸边摸着肚皮,边暗暗咬牙道。早知道有如此便利法门,他又何必像个妇人一样又喊痛又要死的丢尽脸面,早让朱砂痣念道咒不就好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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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是存心让小爷……」狐狸说着亢奋,回头正要使劲骂去。可那张总以温柔相待的脸面此际却低垂下来,滴下的汗珠点点溅到狐狸身上,它伸手一摸,只觉太守皮肉异常发烫。再要喊人,那人却是不理它了:「朱砂痣?」
三十三 双泪垂
那声声呼唤哀怨凄切,可太守眼睛一合,却是要待好几个昼夜后才重新睁开过来。此际只见太守眼皮微微跃动,挣扎间便裂出两道细缝。他嘴唇干涩,也不说话,伸手却惯性往脚边一摸,碰着旁边一丛毛团便似是安心了,拨动着指尖恋栈那双三角耳朵不放。
「大人,你可无妥?」守在房中的人此时才发现他的动静,一时情急,匆忙便跑出门去唤人。「我马上就叫大小姐来。」
这情状太守看在眼内,心里也是疑惑。他哪里知道自己一睡不起,让多少人日夜挂心,当下只道自己真的是不好了,才会让下人如斯惊惶。难道真的是退步了吗?他许久没使过道法,此时心里也没有底。太守伴着床沿爬起来,盘脚正坐,正想暗自把功力运行一周天,谁知刹时心房绞痛,不得不在床上半伏下来。
「朱砂痣!」他如斯大的动静,怎么能不惊动身旁的狐狸?只见那小东西好生精神,扬起尾巴来绕着床转了好几圈,湿鼻子碰到他脸颊上来,连连便呼着气问。「你不是又要倒了吧?」
「不是。」太守含笑答道,按在胸前的手却不轻易松开。脚气冲心,本是他小时候就有的旧疾,修道以后身子壮健起来,也就不见复发。此际心疾猝然袭来,想必亦与他妄用道术有关。世间本来就是因果相依,总没有占尽便宜的轻松门道任人去闯。
太守心里苦笑,抬头见了狐狸却仍旧和颜悦色,轻声便唤道:「照六,孩子们呢?」
「管那些崽甚么的,他们都好。倒是你,怎么突然就倒下来了?」狐狸一口利齿开开合合,望向太守也不知是要咬还是要扯,皱起脸面倒是一副生气模样。
「啊啊。」太守不以为然地伸伸抚平它竖起的毛发,嘴上却不说甚么。他擅自使用法术助狐狸生产,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事,折损些许道行,亦是理所当然。当初他把珠子还予狐狸,本就抱着这种心思,不然狐狸肚子开到一半体力不支昏过去,接下来便不好办了。「那么照六呢,你的肚子还好吗?」
他心念既起,手亦随之把狐狸抱了过来。狐狸看他脸色着实苍白,一时也不忍再作反抗,只得乖乖顺着那力度翻身,任由太守的手指贴着肚皮抚摸。
「痛吗?」太守摸着它肚上白嫩皮肉,仔细视察一遍,到确定真的没落下痕迹了,才舒出一口气来。「是我让照六受苦了。」
「不。」狐狸歪起嘴巴,倒是一脸不情不愿。再看向太守,那人果然嘎嘎在笑,便是顶着一张青白脸皮,仍不减一脸坏相。
它看着生气,猝然便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