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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解母亲的意思,眼里的疑问更是深了一分。老夫人见此却是一脸淡然,摸了摸孩儿的头颅,悠悠便把当中缘故道明:「咱们家人丁不旺,素来都让为母心头遗憾。那时为母嫁给老爷多年,却只生了桂儿一个,对萧家的宗庙自然是说不过去的。只是老爷却不在意,既不纳妾,还在乡亲前对我力加回护,实在是为母前世修来的福份。可是老爷对我好,我也总不能以怨报德,就此断了萧家香火。那时为母满心想念的,就是怎样为萧家生下一个男孩儿来……
「送子观音、各处灵方,凡是世人说有效的为母都曾试过,可还是久久未有佳音。直到后来有一次,在老爷迁职途上,途经一处乡人在路边用木头搭造而成的小庙。当地人都说庙中有一块灵石,只要诚心祈求,便能心想事成。那时为母人在异乡,又得暪住老爷,一时间也准备不出甚么像样的祭献。我心里着急,一时鬼迷心娂,便把灵石给偷偷摸了出来。并对石头许诺,只要它愿意到咱们家里来,萧家上下定必会好好待它,奉如至宝。」这事儿老夫人今日说来轻巧,可当初想必是经过一翻折腾。是以说话时眼中亦不觉泛起盈盈水光,看着她的孩儿们便和蔼笑道。「……或许真是机缘巧合,在那以后没过多久,为母便怀上了全儿。」
「竟然有这缘故?」萧桂素来觉得弟弟与常人不同,还道是他身体孱弱,自小离家的缘故。没想到太守竟是由灵石所感而生的,难怪与尘世总有点沾不上边的感觉。
太守听了,却只是看着掌中石头。既无感悟,亦不言语。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接而又道:「只是世上万物,皆有定数。强求而来的,亦未必为佳。全儿生下来时,便不会哭闹。好不容易养活了,也总让人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便会夭折。」
「是孩儿不好,让娘亲受累了。」太守轻道。
「这又与全儿何干?都是为母没有深思熟虑,妄动神灵的缘故。」老夫人轻笑,拍拍太守头颅便道。「还好后来有一位道长看到了,就说我这孩子有仙缘,本就不该是由凡人抚养的,也就把你接了过去道观修行。说来奇怪,在那以后全儿便好好的了,白白胖胖,又招人疼爱。道长曾说过你生性淡薄,不易与红尘结缘,劝我不要把繁衍后代之念寄望于你。你本是为母失而复得的,又怎好再勉强你呢?于是当下便应允了道长。果然这些年下来,也不曾见过全儿你对谁家姑娘有意。」
婚姻大事,素来是人子当行之责。萧太守倒从未想过,原来多年来自己所以能逍遥法外,乃是因为母亲存心纵容包庇之故。不然像他这种长到而立之年的人,又不是迫于贫苦,怎会尚未娶妻?
「这……」
太守轻叹一声,老夫人垂首低目,倒比平日更显温柔。「为母也不是在怪责你。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今日有后,为母也替你高兴。」
「只是那到底是妖。」萧桂听着,态度亦不觉软化。可她到底担心弟弟性命,对某些细节自然仍不肯放口。
老夫人闻言,但亦道:「桂儿,照六来时虽然吓了我一跳,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倒觉得它本性不坏。照六只是会说人话,其它倒与别的狐狸没甚么不同。大概虽然同为狐妖,也是头头不同的,亦不见得一定就会害人。这道理放在人世,也是同样。如今全儿既然已认了它,你也就多加忍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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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萧桂回想前事,狐狸的确未曾加害过谁。如今更身怀六甲,说来也是对家里有功的。她看看母亲,又再看看弟弟,思虑再三,最后也只得点点头,权充是答应了。
他们母子三人谈妥,下边的人便又得忙的了。原来当初接回狐狸时,萧桂便有意待薄,只给它分了间简陋厢房,再用破布勉强搭了个狗窝供它睡下。如今狐狸粗身大细,自然不能再这样办去。既得母亲肯首,也不用再顾忌旁人耳目,干脆便把太守跟狐狸凑到一块,搬到另一个较大的院落同居。
由是家里上上下下,也就一片忙乱。打扫的打扫,搬抬的搬抬,还特地让人打造了新的家具,当作是祝贺太守他们「乔迁」之喜。他们家里佣人本来就少,担抬功夫又是男子的活儿,是以太守亦要亲自下场,把新床搬入房中,又安放好各式盆栽花瓶。一番劳动过后,更是玩心大发,二话不说便与下人一同用湿布擦着地上尘埃,把一室打扫得光洁明亮,芬芳怡人。
他做着这些功夫时候,狐狸踏踏的脚步声便跨过门槛传来了。狐狸见太守也是四条腿脚趴在地上,当下吓了一跳,扬声便问道:「你这是在干甚么的?」
太守见了狐狸,却是眉开眼笑。也不多言,放下了手上湿布,抱起狐狸便在室内转着绕了一圈,逗着它的下巴便道:「怎么样啊,还喜欢这里吗?」
「嗯,到底是在搞甚么啊?」狐狸轻皱眉目,疑惑地望着室内的陈设,不禁便嘟噜道。
十六 共枕眠
当夜太守与狐狸在新房睡下,心里少不免满布新奇之念,以致过了三更仍旧辗转反侧,越睡越是雀跃起来。他与狐狸同床,算来已是数月前共枕在小楼里的事了,之后路途颠簸,虽然贴身藏着狐狸,可亦未尝得着一觉好眠。如今说来,这竟是他们头一次如此平静相依。太守思虑及此,心中难免感慨良多,尔后便更是难眠。
狐狸是妖,自然没他百般感触的心思。两眼一闭,下颚往瓷枕上一晾,凑合着便趴下睡去。倒是太守在旁边好生忙碌,一时又是整被,一时又是熏香,这般忙乱了好一阵子,久久还不得入梦。那双乌黑眼睛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太守直瞧着狐狸睡颜,似乎看了还不够,未几还伸手依依顺着它的毛发梳去。一时把狐狸惹得烦了,张嘴便急嚷道:「你摸甚么摸的,小爷还要不要睡?」
太守挨了那一声骂,脸上不见气恼,反倒是合嘴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肚里藏着娃娃,狐狸这阵子看来要比之前要丰腴得多了。加之经过家里一番调养,此时就更是显得毛色丰厚,四肢壮健,着实是一副和和乐乐的富态之相。太守逗着狐狸脸颊,避过了它锋利的牙齿,眨眨眼便敷衍道:「嗯,你得睡。」
狐狸没他好气,合眼便不甩人。此时太守的手亦乖乖抽回,可是那片目光却仍旧刺得人头皮发麻。等着等着,太守似乎是翻过身来要睡下了,狐狸正是要松一口气,岂料未几又听得他回转过来的声音,如此翻来覆去三数遍后,竟是连一刻平静亦未曾享过。
「你究竟想干吗?」狐狸心里着实懊悔,也不管对方比自己功力高出许多,咬牙切齿的便连声向太守喝道。
太守听了却是一脸认真,凝神看了看狐狸,便又低声说来:「你这么小的一只,我若睡得太熟,岂不是会把你压扁?照六,难道你睡觉时就不能变成|人吗?」
「变甚么变的……」狐狸心里嘟嚷。变化成|人极其消磨灵力,它现在既失内丹,肚子又有幼崽,自然应当避免不必要的精力耗损。由是也懒得再与太守蹉跎时光,扭头便往锦被一钻,伏耳便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太守人在外头,自然难掩失望之情。轻轻摸向被子内鼓起来的一团,埋首便又磨蹭道:「真的不变?」
尚未待狐狸言语,那十只手指便抵着被褥使劲搓揉,逗得底下那团肉块滚来滚去,最后只得抵住墙角便闷声哼道:「……我变了你可别又嫌弃。」
啾啾的声响一过,压着的那个小身躯顿时便涨大了许多。太守心里欢喜,连忙便掀起花布被子一看——里头却冒出一个粗糙汉子来。只见汉子眉骨突出,目光凶狠,加之一脸横肉,皮肤黝黑,看起来煞是个可敬可畏的对象。太守见之却欣喜非常,伸手一揽,环腰便把狐狸抱来。
别看汉子一身肌肉精实,落到肚子处竟又成了一坨软肉,涨鼓鼓地便把前腹给充撑起来。太守摸着它的肚子肉,合掌便把温暖处给围起来。狐狸的肚皮一受他刺激,下面几个微细的跃动随即便在掌心下跳起。太守吃了一惊,正是不知所措时候,狐狸沉实的声音便又传来了:「朱砂痣,你可别乱摸,踢得我都疼了。」
「哦,哦。」太守歪头看着它,却是不置可否。躺下来便又把狐狸搂着,指尖轻轻扫着那头乱发便道。「话说照六,你不是公的吗,怎么会怀上孩子的呢?难道说公狐狸本来也是会生孩子的?」
「啾!若不是有谁在小爷变化中途就强上,小爷又怎会怀了?」太守那话说来无辜,狐狸一听却是大动肝火。虽然狐族素来以多子为福,可以公狐之身产子,却是千百年都未曾有过的奇事!
想来想去,都怪朱砂痣当日把自己摇得太急,不然自己早就在梦中与王二奔去了,还用得着留下让他折腾?狐狸咬牙,却是越想越气,一张人脸皱得老紧,神情又更是凶恶几分。
太守知道它心里别扭,轻轻抚着狐狸双臂,一边便在它耳边吹气道:「嗯?怎么说呢?」
「小爷我那时刚从女形换作男形,外观虽然是不同了,可里头还没变好,你便一迳闯了进来。后、后来小爷也不记得了!总之就被你弄个翻天覆地,一不小心便怀上了。」狐狸嚷着,心里似是还不解气,小声又沉吟道。「若不是你,小爷又何需落难至此?便是变化也不用变成这副丑模样啊。」
「哦,这不是照六变来气我的吗?」太守笑着,梳向它耳侧鬓毛便轻轻道。
「这是小爷刚会变化时变的形状。若不是落难,谁又要变成这副丑模样出来?」狐狸说着,也不顾太守逗弄,头颅慢慢便缩入被褥当中。狐妖化作人形时的相貌美丑,素来都与灵力不可分割。修行不满百年者,只能变成老妪、小童;满二百年者,能化作寻常汉子;达三百年的,才能幻化妙龄女子。灵力越高,能变化的相貌越美越广。狐妖亦每每以此自傲,招摇过市,向同伴夸饰自身功力之强。
照六既是行采补之道的狐狸,自然亦未能免俗,对于皮相之事尤为着紧。之前所以会偶然化作山野樵夫模样,全然是为了戏弄太守,倒没太过在意外观。然而如今迫于情势,不得不用这副丑样子见人,着实让狐狸心里羞愤难当,不禁便隔着被子嚷叫道:「小爷都说不要变了,是你一直烦着小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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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说来,这就是照六本来的样子吗?」太守的脸在夜色下显得份外柔和,与之相违的力度强硬地把被子拉开,然后便把狐狸露出的脸孔放在掌心上仔细端详。「照六变成|人便是这样的啊?」
「才不是这副怪模样!」狐狸被他看得心里疙瘩,挥手便要把人拨开。
岂料狐狸着实力气不济,最后还是让太守挨身压了上来,贴着它的脸颊便道:「照六、照六。别动,让我来亲亲看好吗?」
「你也只是想要亲我,才要小爷变的吧?」狐狸蹙眉,睁眼便往身旁盯去。太守还是带笑,嘴唇微微凑近,渐而便不再发出声响来。新房之内,一室温馨,两影合抱,便在烟霞之下慢慢模糊了视野。
十七 瓜将熟
日有升沉,月有盈亏,然而狐狸的肚子却是越养越大,丝毫不见退减下去的迹象。你说它四条腿脚拖着个大肚子跑固然异相,可看到家里有个肚皮浑圆的粗汉四处乘凉,亦不失为一出别扭风景。
春花已凋,蝉鸣日响。狐狸在萧府中过着闲日子,不经不觉已被府中家人看得眼熟。与其再惊怪它是妖怪,还不如好好接受这一段古怪姻缘。至于狐狸本身,对旁人的目光就更加不在乎,只看它打打牙祭,摸摸肚子,乘着凉便是一天。真是比黄家的看门狗还要逍遥,比李家的胖猫还要懒惰。偶然有精神时,便是与太守打打闹闹的过。若是累了,就躺在太守的膝上梳梳毛发,盹着便又是一天。
这种日子过得平常,狐狸和太守自然亦不为怪。倒是卢元留了个心眼,一边看着狐狸的肚子,一边便与太守道:「大人,照六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不知是甚么时候要生了呢?」
太守闻言眉眼轻垂,对答倒也玄妙:「盘古历万八千岁始成|人身,哪咤待了三年才从腹中出来。相较之下,照六这胎可就难说了。」
「大人,唉……」卢元早知道与太守商讨这事也是白费气力,心里盘算着晚点要把牛医、稳婆和大夫都叫来,来个「三师会诊」才是正经。须知道衣服襁褓都得事先准备,奶娘|乳母亦得尽早物色人选。若是不知孕期,又怎能成事?卢元一边想着日后要怎样调用银钱,一边又翻开帐簿与太守道。「对了。大人,我最近对过帐,发现仓库里少了禾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