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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立功表现……
尹白鸽轻轻地掩上了门,把这个不足为外人道的表演遮住了,门关上,她再也忍不住了,笑得眯起眼来,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高铭却是递着纸巾,示意着她胳膊上的唾沫,她擦擦随口道着:“非常之人得非常之法啊。”
高铭没说话,胳膊呶呶,示意指指,尹白鸽看到大兵已经跑出了门外,对着阳光仰着头,像受不了这些阴暗,要晒晒太阳一样,尹白鸽扬头示意着大兵,又示意着李振华的房间,意思是,干脆一鼓作气,直接拿下。
高铭硬着头皮踱步上来,递给大兵一支烟,自己笑着点上赞道:“厉害,一支烟功夫啊。”
“这个老家伙是首恶,鑫众的企业理念是:责任、使命、担当……这和五纺厂当年什么爱厂为家,无私奉献是一个道理,运作模式、机构设置、人员配备甚至他们推销的渠道,都带着计划经济时代的风格啊……专门拿责任、使命说话,把自己扮得高大上来骗人。”大兵道。
高铭笑得不可抑,拍拍大兵肩膀道着:“所以我不服不行啊,从下三路到高大上,你是把他看透了。哎对,蔡中兴真是蔡青的亲儿子?这种事你怎么能知道?”
“上官告诉我的,假不了,所以我告诉你们,盯着这条线,就跑不了……钉准了,说不定把跑了的,还能扯回来。”大兵道。
“我看有戏。”高铭笑道,一笑又敛,提到了上官嫣红,大兵脸上笑容也消失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愧疚的事一样,一副不足为外人道的表情。高铭劝着:“别想了,都走到这份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了……我尽我所能,帮你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
“没必要了,那天你说为什么当警察,说得我很感动……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句,如果有下辈子,如果还能重新选择一次,你还会选择当警察吗?当这种随时可能遇险,随时可能过线,连劳动法都不保护你,连保险公司都不接你人保单的刑警吗?”大兵正色看着高铭,那犀利的眼光,让他无从造假。
“我错了大兵,你最厉害的不是枪法,而是嘴皮子,别逼我动摇,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高铭苦笑道。
“天天接触这些不干人事的,甚至有时候还得越界亲手做点,有一天你也会人格分裂的,做回普通人重新开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谢谢高队。”大兵笑着道,人却径直走向李振华的审讯房间,尹白鸽示意着,把门打开了,招手叫出了耗着的两位预审,她和大兵、高铭一起进了房间。
不料这一次却没有期待的奇迹,李振华仅仅是微微一怔,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尔后又低着头,一言不发,脸阴森的可怕,几分钟后,大兵示意着尹白鸽和高铭出去,他一个人留着,门开着,就那么盯着李振华,然后两人开始对视。
谁也没想到是将遇良材、棋逢对手了,两人对视了一个小时,愣是像两根木桩一样,一句话,甚至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有……
第060章 反客为主
从门口等到走廊、从走廊又等回监控室,尹白鸽三杯水都喝完了,高铭一盒烟去了一半,那边蔡青交待的都告一段落了,这头大兵和李振华依然相视无言,现在改直视了,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就那么看着。
“多长时间了?”尹白鸽从卫生间回来,又一次问。
焦灼的高铭看看表:“一小时四十三分。”
陪审录制审讯记录的打了个长长哈欠,预计的精彩一点都没有让他太失望了,他插了句道着:“一对非正常人类啊,相互盯俩小时,愣是一句话没有……我数了下,连眨眼皮的动作几乎都没有。”
训练,两人都是通过极端训练的人物,现在可真是针尖对麦芒,而他们的较量方式,恐怕是谁也没有机会去了解的,更别提理解了。
一念至此,尹白鸽火速把张如鹏通知下来,安置了守监控的一声,三个人搁外头咬耳朵,可不料这情况把张教官也听懵了,他抚着短短的寸头,迷糊地道着:“没有啊,顶多有个站姿坐姿训练,怎么可能有这种训练?我瞅瞅……”
这位傻大个瞄了几眼,伸出头来,寻思了半天,然后对期待的两人放雷语了:“我怎么觉得,两人像含情脉脉啊?”
尹白鸽气不自胜地道着:“该把你弄回学校,好好回炉训练。”
高铭在眦笑,让这种拳脚教头去琢磨心理问题,怕是和对牛弹琴差不了多少,他随口问着:“尹指挥,您……自己个不就学心理学的?”
“那不一样,想体会别人的心理,得有那种了解、理解、以及他经历相关的情境,我顶多看案卷坐办公室的水平,怎么可能理解他们的心态。”尹白鸽自省道。
张如鹏立马接上了:“你不还是他联系人呢?”
“那你还是他教官呢?”尹白鸽呛了句。
“您二位别争,要说起来,他们俩其实是一路……半黑半白,长年伪装,差不多都生活在那种没有自我的状态,对,就像人格分裂患者,把自己的以前都会选择性忘记,我有担心啊。”高铭道,张如鹏一翻白眼反驳着:“都铐住了还有什么担心的?”
“不是,他是说,两人彼此太过了解,可能谁也对付不了谁。”尹白鸽道。
“对。”高铭点头道:“相比之下,李振华反而还有微弱的优势,最起码他没失忆,而大兵就不一样,可能从警的这一块很多经历,他都没想全乎。”
“有个屁经历,参加工作一年多就给招进来了,原来干的活就一样,从看守所提人,到法院开庭,开完庭再把人送回看守所。”张如鹏道,正是因为法警接触人员少,社会关系简单,才作为优选人员跨警种招募进来的。
这样啊,高铭愣了下,尹白鸽补充着:“基本和张教官说的一样,像他这样转业回来的,在基层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的,我们招募时,他正在拼命补习文化课,想考公安大学镀镀金……也正是因为他形象好,而且有点外语底子,才最终入围了,他很有语言天赋,记忆力也好,参训几乎是事半功倍啊。”
“对,招回来和基层干警一多半愣头青,文化还没我高呢,写个字特么他们自己都不认识。”张教官道。
这两人一起训练出来的?偏偏训练出来的,对被训练的反而不了解?
尹白鸽似乎看出了高铭的好奇,她解释着:“身体素质不用说,心理评估一旬一次,还请了两个大学的教授给他单独授课,评测你都看过了,相当完美,要不也不会被孙副厅点将了。”
“任务前期怎么样?有过什么异常吗?我们有时候也用短期卧底,情绪不稳是个大问题。”高铭问。
问及此事,张如鹏肯定不知道,尹白鸽发懵了,他踱步寻思着,喃喃道着:“没什么问题啊,我直联我,一般通话叫我鸽子,称呼孙副厅老爷子,进入鑫众几乎一年的时间里,从没有出过纰漏……噢,不对,四月十四日出事前,他警示过上官嫣红,他对上官一直有好感。”
“啧,假戏真唱了。”高铭苦着脸道。
“难道症结在这个上面?”尹白鸽不解,思忖着之间八杆子打不着的联系。高铭却是道着:“我是这样想的,他现在觉得警察身份都无所谓,症结就在这儿……你剥掉他身上附加的任何一重人格,其实就是本性,就像在洛宁,那群民工对他好,他就挺身而出,在鑫众,上官对他好,那他也会拼了命护着她周全的。”
“可……你说的,和现在一对闷葫芦有什么关系?”张如鹏纳闷问。
“眼神,是一种较量的方式。”高铭两指戳着自己的眼睛解释着:“他们俩,是一对高明的伪装者,谁看到的更多谁就赢了,我刚参加工作时候听我师傅说过一件事,我们有个队员扮买假发票的和团伙接头,刚一照面直接就被人捅了……后来我们抓到人审问,您猜犯人怎么说?他说咱们队员的眼神不对,一看就不是他们同路。”
“我明白了,你是说,大兵其实还是嫩了点,拿不下来?”张如鹏道,高铭点点头,这时候连尹白鸽也倾向于高铭的观点了,她邀着道:“高队啊,回头我得去你们队里好好学习学习啊,再好的理论没有实践基础,也只能是空中楼阁啊。”
“犯罪心理学你学得再好,也没有多和几个罪犯打交道来得快。”高铭道。
这时候,房间里的监控打着手势,有动静了,三人急急回去,这位警员调着声音放大了,然后看到了大兵颓势显现出来了,而李振华依旧岿然不动,好半晌,大兵说道:“你输了。”
“你也没赢。”李振华面无表情道。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输的?”大兵问。
“是你想赢个全盘吧?”李振华以问代问。
“你不觉得你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吗?”大兵问。
李振华面部表情像僵着一样,淡淡地回应道:“你不也一样吗?”
输了,尹白鸽一握拳,明显地感觉到大兵的气势颓了,两人传达的信息很明显,坐在被审桌上没有机会了,但像大兵这个样子,李振华同样知道他也没有机会了……就凭放走上官嫣红的事,大兵也没有机会了。
“高队,你猜对了,大兵估计不是对手。”尹白鸽讪然道。张如鹏小声问着:“他很重要?还有什么秘密没刨出来?”
“地下钱庄、大兵被袭击,还有蔡中兴的黑事,可能没有人比他知道的更多。”高铭道。
“妈的,交给我。”张如鹏怒道,捋着袖子说着,这号人就他妈欠收拾,高铭白了他一眼道着:“你歇着吧,省厅的计划是以证(凭证)拉人,以人圈钱,那些非法资金,现在还差得远呢,能让你上手?”
两人至此又沉默,正说着,尹白鸽的手机响了,她匆匆一接,应了两声道着:“撤出来吧,没机会了……高厅已经来了。”
高铭一个击掌,扼腕叹息了,尹白鸽奔出去迎接了,他和张如鹏到了预审室前,敲着门,把大兵叫了出来,关上门的一刹那,大兵阴着脸,直接往楼上跑。
“大兵,我怎么看你情绪不对?”高铭追着道。
“没事,让别人审吧,我拿不下来。”大兵头也不回地走了,把高铭给尴尬地伫到当地了。
每个案子总会遭遇到很多不如意,这个失利高铭悄悄地奔出去,告诉了陪同在一行警中大员中的尹白鸽,她皱了皱眉头,把信息传给了孙启同,孙启同同样皱皱眉,却是无暇顾及,陪同着高厅慰问二层驻守的经侦人员,挥舞着胳膊讲了一通再接再励的话,三层又和专案核心人物开了个短会,听取了汇报,就一个小小的短会,都有摄影随行,那随行谱大得紧,直接把高铭给轰一边去了。
不知道领导发那根神经,或许又是拍脑袋决定了,保密规格很高的短会开完,要往楼后走,高铭悄悄蹙到队伍里拉拉尹白鸽小声问:“这是干什么?”
“领导要见见……那个叛徒。”尹白鸽道。
“哪个?”高铭道。
尹白鸽剜了他一眼:“李振华。”
“千万别去,那种人心态比变态还难捉磨,要出笑话的。”高铭提醒着。
“你觉得我说话管用?”尹白鸽又白他一眼,跟着队伍走了。
哎……高铭重重握拳,气无处可泄了,这事整得,恐怕要有副作用了。
另一头,已经有人打开了门,气宇轩昂的高厅屏退了多数随行,大大方方坐到了椅子上,看了枯坐着,老实巴交的李振华一眼,开腔了:“李振华吧,这是你的化名,真名我想你也不愿提及……需要我自我介绍一下吗?”
瞄了眼肩上的警徽,戴这个警徽的根本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这身衣服已经说明一切了,高厅开口道着:“政策你清楚,不用我跟你讲;犯罪事实也清楚,有人跟你讲;我来这儿,其实就是有一点好奇,是什么东西能让你放弃职责和信仰?你可是从警二十多年的老同志了啊。”
“您抓过几个坏人?”李振华意外地,开口了。
“什么?”高厅愣了下。
“我问,您抓过几个坏人?”李振华重复道。
“这个……好像面前就算一个。”高厅不屑道。
“面前这位不是你能抓得到的……我从警二十二年,最早在派出所,值勤的时候,一般案发都派我去,而查嫖抓赌都轮不到我,因为那活实惠很多……后来因为我胆子总往前冲,就被调到了刑警队,抓过小偷、堵过持枪逃犯、茅厕里和捡过尸块,即便这个活我也没有怨言,但我老婆受不了,嫌我穷、嫌我没本事,嫌我成天不着家,我儿子出生时,我正在外地追捕,等回来儿子满月都过了,我老岳父当着亲戚的面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就离婚了,法庭在问我儿子,跟爸爸还是跟妈妈时,您一定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