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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手不知怎么回答,干脆不吭声。
“还有一个问题,白手兄弟。老队长的几个儿女,至少有两个比我大,最大的已经三十八岁。你想想,我要是跟老队长过,他们会同意吗?”
“应该,应该不会同意。”
陈翠花又笑了,“所以啊。他们倒不会把我怎么样,但肯定要找你算帐,因为你是媒人啊。你说说,你会是个啥下场?”
白手明白过来,吓出一身冷汗,“他们,他们肯定会宰了我。”
“咯咯……你说,你靠谱不靠谱?”
“不靠谱,不靠谱。婶子,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啊。”
但白手不死心,脑子转了转,轻轻的叹了一声。
“白手兄弟,你咋的了?”
“没啥,没啥。只是我没法向老队长交待了,不知他老人家,以后还会不会帮我。”
陈翠花道:“老队长不是那种人。”
“难讲,难讲啊。”
“那,那怎么办?”
“算了,老队长不收留我,我到温桥街上同学那里住上几天。”
“白手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
“咋样?婶子你说。”
陈翠花道:“要不这样,你就跟老队长说,事情太突然了,我既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这倒是个好主意,正中白手下怀,至少跟老队长有个交待,让他老人家的希望不致破灭得忒快。
第二天上午,太阳都晒屁股了,白手还在老队长家的稻草垛里沉睡。
老队长拿根木棍,往稻草垛里捅,一边用破嗓子吼起来。
“哎,土崽子,该睁眼了。”
白手醒来,老队长一个劲的催,他只好爬出稻草垛。
“老叔,没啥事,你就让我多睡一会嘛。”
“吃饭,还有汇报工作。”
白手咧嘴而乐,老家伙真惦记陈寡妇啊。
门口的小石桌上,放着一大碗米粥,一双筷子,和一小盆咸菜。
白手蹦达过去,拿起那碗米粥,凑到嘴边,只听得呼呼的,米粥就只剩下了半碗。
“哎,啥情况啊?”老队长迫不及待,拿棍子磕了白手一下。
“吃饭天大,不得打扰。”白手将咸菜倒入碗里,拿筷子搅搅,再端碗喝粥。
老队长笑骂道:“土崽子,你饿死鬼投胎的吧。”
终于,白手喝完米粥,还把碗和盆都舔了一遍。
“说啊。”老队长催道。
白手抹抹嘴,直接就跑火车,“有希望,大有希望。”
老队长两眼睁大,老脸发光,“咋个大有希望?”
“我跟陈寡妇说,老队长帮你干活,是因为他喜欢你,强烈的喜欢你。”
“说她的态度,她啥态度?”
白手歪着脑袋道:“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对。据我的分析,她是在考虑,或者说,她犹豫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
“嗯,有道理,有希望。”老队长念叨道。
“但是,人家也提出了两个重要问题。”
“你小子快说,是啥问题?”
第0019章 父亲卷钱跑了
“第一个问题,您老人家的儿子女儿肯定反对,您老咋办,您老能不能搞定?”
老队长嗯了一声,好一会不敢开口。
找老伴的想法,几年前就有,媒人也上过门。要不是儿女反对,以老队长的德高望重,早就找着了。
想娶陈寡妇,估计儿女们会百分之一万的反对。
“第二个问题,年龄差距。”
老队长问道:“这怎么讲?”
白手坏坏道:“以我的理解,人家是问您还行不行。”
“啥行不行的?”
“呵呵……就是,就是那个方面呗。”
老队长老脸红了,“嘿嘿,一百来斤的胆子还能挑动,这个不成问题。”
“难讲,难讲。”白手瞅着老队长,坏笑道:“陈寡妇说,秋后的蚂蚱长不了,老了的牙齿自个摇。老叔,她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我……”
“你咋回答的?”
“我说您是……霜打的茄子蔫了,落地的杨梅老了。”
“土崽子,你,你落井下石啊。”
老队长抡起木棍要揍白手。
白手早有准备,一蹦老远,嗖的钻进了稻草垛里。
就在这时,大妹白米哭着跑进了院子。
“大,大哥,咱家出事了。”
白手从稻草垛里冒出脑袋,“咋了?咱爸打咱妈了?”
“不是,呜……”
“哭啥哭,还不快说。”白手吼道。
“咱爸他……他把家里的钱全卷跑了。”
白手啊的一声,身体从稻草垛跌到了地上。
老队长顿足喊道:“愣啥,快去看看啊。”
正好是星期天,弟弟妹妹们都在家。
但家已不成家,里里外外,满眼狼藉。
母亲坐在床上掩面而泣,二弟白当嚎啕大哭,三弟白面和小妹白雪席地流泪。
钱全没了。母亲保管的三十块,二弟的五六块私房钱,三弟和大妹及小妹的零花钱,全都被父亲卷走了。
白手原有十几块钱,分藏于三个地方,床板下的和房梁缝隙的,已被父亲拿走。
只有稻草垛里的五元钱还在。
加上兜里的一元七角五分,白家总共只剩下六元七角五分。
白手欲哭无泪,啪的一声,身体落在了堂屋的泥地上。
全家人哭哭啼啼。
白手不哭,一家之主,大男人不能流泪。
“都别哭了,哭有个屁用。”白手道:“这事都怪我,咱爸前年就这样耍过一次,都怪我没有吃一堑长一智。”
二弟道:“咱咋办啊?”
“什么咋办?”
“咱俩追上咱爸,把钱要回来。”
白手问母亲,“妈,知道爸啥时候走的吗?”
母亲流着泪道:“不,不太清楚,大概,大概是天蒙蒙亮走的。”
白手心里一阵哀叹,看日头已有十点钟,都过去了三四个小时。父亲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哪儿去追?
追上了又能咋样,自己和二弟联手,倒是能把父亲拿下,可哪是父亲啊。
白手劝了母亲,又让弟弟妹妹们收拾屋里屋外,自己去杂物间的粮仓查看。
让白手哭笑不得的是,父亲此番回家扫荡,跟日本鬼子进村差不多,把三十斤糯米也给顺走了。
过年要做年糕和麻糍,糯米是做麻糍的原料,家里就只有这三十斤糯米。
白手无奈的打起精神,恢复乐观情绪,作为大哥,一家之主,他得带头强作欢颜。
吃了午饭,白手把弟弟妹妹们召集到母亲的房间开会。
“你们现在知道咱爸的厉害了吧。咱爸是赚钱不行,还不顾家。所以,以后咱们就当他不存在,咱们一门心思的把咱们的日子过好。”
二弟灰心丧气道:“大哥,钱都没了,这年都过不了,咱以后怎么过日子啊。”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瞎操心。老二,你无论如何得读到初中毕业,把毕业证书拿到手。”
二弟不好意思道:“我看我够呛。大哥,我注定读不好书的,我不是那块料。”
白手又道:“老三老四老五,你们仨一定要好好读书,别跟你们二哥学,他的脑袋里全是浆糊。我看好你们仨,你们仨将来至少能出两个大学生。”
大妹比较会过日子,中午的饭就是她做的,“大哥,我们读书的事以后再说,还是说现在的事。咱家没钱了,咱家的盐都快吃完了呢。”
白手随口安慰道:“赚钱的事有我,不用你们操心。我有个同学,最近在做一个生意,他叫我参与,咱能赚上一笔,咱家过年的钱不成问题。”
二弟忙问,“大哥,啥生意啊?”
“暂时保密。”白手心道,啥生意,我自己还不知道呢。
母亲道:“手,咱犯法的不干啊。”
“妈你放心,咱老实着呢。”
二弟忍不住笑了,“大哥,那种事你可没少干。倒卖票证,还有把田头的树砍掉,还有……”
白手瞪了二弟一眼,又拿脚猛踹二弟的腿,生怕他把为陈寡妇看家护院的事说出来。
二弟赶紧闭嘴。
家庭会议开完,白手出门,在村里瞎逛。
没人理白手,白手是瘟神,村里人唯恐避之不及。
村中心有块空旷地,边上有棵大樟树,是村民们闲坐聊天的地方。
有人在下棋,有人在耍扑克,有人在纳鞋底,有人在说笑话……
看到白手路过,不少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巴掌大的村子,家长里短瞒不住,白振兴卷走家里钱的事,早传遍了全村每个角落。
白手知道他们在笑话自己家,心里骂道,狗日的,关你们屁事,老子就是饿死,也不会向你们借一分钱。
寒风刺骨,白手逛到田野上,仰面而躺。
这个年怎么过?
六元多钱是肯定不够的。无论如何得把四个弟弟妹妹的学杂费预留出来,一个人两块五,加在一起就是十块。
过年了,总得给弟弟妹妹们每人做一套新衣服,和一双新鞋。还有母亲,最省最省,也得六七块钱。
年货不能没有,也得买点零食,还有鞭炮,还有弟弟妹妹的零花钱,等等。
算来算去,最低保障也得二十五块钱。
手头只有六块钱,另外的二十块钱到哪儿弄去呢?
第0020章 借钱不成
白手想到了借钱。
以前生产队的时候,有老队长罩着,分口粮付不出钱,可以欠生产队的,别人最反对也没有用。
除此之外,白手就从来没有向别人借过钱。
再说了,村里能有谁会借钱给他?
老队长也许会借给他,但顶多也就五块以内,多了不行,老队长也没多少钱。
放眼全村,倒是能向陈寡妇借钱,现在白手为她看家护院,她肯定会借。
但那是高利贷,两分三分的利息,白手可付不起。
陈寡妇在这方面咬得特紧,据说六亲不认,亲哥哥借钱都得付两分利息,更何况他白手。
借钱过年这条路走不通。
家里还有七百多斤晚稻和两百多斤早稻,及几百斤粳稻,是全家的口粮,不能拿出去卖。
倒是还有两个财路,再贩卖一次票证,兴许能赚个五六块。还有就是从陈寡妇那里预支“工资”,一个月六块,要是能预支两三个月就好办了。
没法子,就冲着这两条财路去。
不料,计划没有变化快。
老队长的大儿子,骑着自行车来村,把老队长给接走了。
看样子老队长要在城里过年,白手最大的依靠,暂时是靠不上了。
晚上,白手和二弟白当一起,来到了陈翠花家。
陈小栓出门迎接,兄弟二人,一个三角一个两角,进了院子先给钱。
白当懂事了,知道家里缺钱,主动把他的两角钱递给大哥。
陈小栓带着白当进屋。
白手也还是那样,先布置好三块钉板,再钻进稻草垛里。
陈翠花也是,喜欢跟白手说话,白手刚钻进稻草垛,她就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轻轻的呼叫白手。
今晚白手巴不得陈翠花找他,立即改变自己的位置,让脑袋尽量靠近窗台。
“白手兄弟,听说你爸又走了,还把你家里的钱全卷走了?”
“呵呵,婶子也知道了?”
“知道。哎,你还笑得出来啊。”
“婶子,我命中注定是个穷光蛋,好不容易攒了几十元钱,又被我爸给一扫而光了。”
陈翠花道:“什么命中注定,你不能看不起自己。”
白手道:“婶子放心,我没看不起自己,所以我笑对自己。”
“白手兄弟,那你家过年怎么办?”
“这个……正要跟婶子你商量呢。”
“你说来听听。”
白手问道:“婶子,过年前后,你还需要我帮你守夜吗?”
“需要,还特别需要。过年前后,借钱的人更多,晚上来的也比平时多。”
白手噢了一声,“婶子你看,上次你给的六块,一个月快到期了,你能不能把下个月的六块钱给我。还有,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再预支两个月的的钱?”
“这样啊,你容我想想。”
白手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陈翠花道:“白手兄弟,我只能先给你下个月的六块钱。那一天晚上的三角,还由小栓给你,你来就有,不来就没有。”
说着,窗门又被推开了一点,陈翠花的手伸了出来。
六块就六块,总比没有好,白手虽然失望,但接过钱时,还是对陈翠花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