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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三顿时蔫了。
白手冷眼旁观,大吃一惊,只知道方玉兰干农活不输男人,两百斤的担子都能挑起,没想到她还是个高手。
后来白手才知道,方玉兰的父亲是个练家子,方玉兰属于虎父无犬女。
白手做声不得,心里却向往得很,他早就想找个师傅,学点防身的本事,没想到这个师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大船来了。
童九阳和方玉兰两口子先上船。
陈老三挑着一担米上船,连人带米占据了船头。
白手恨得咬牙,只好去坐船尾。
坐在棚外就是冷,冷得上牙磕下牙。
但冷能让人清醒,白手脑瓜子转悠一阵,有了个对付陈老三的坏主意。
第0009章 白手赶集
古镇温桥,始建于晋代,迄今已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
温桥镇又叫温桥街,是周边七个公社一个镇的交通中心、经济中心和商业中心。
前街后街,一溪贯穿,河街相邻,水陆平行,整个温桥街分为上街、中街、下街三段。
河埠头分布于下街两岸,早市大多设在下街,包括米行、柴行、猪行和牛行等。
白手要去的“卖票地”也在下街的一个拐角处,叫什么“鬼影拐”。
来无影,去无踪,聚得快,散得也快,卖票地又叫“露水市”。
天还没亮,街上已有起早的人。
船靠埠头,白手付了一角船钱,拿着垫屁股的旧报纸,纵身一跃跳上了岸。
不过,白手惦记着对陈老三使坏,没有马上离开。
埠头有沙堆,白手走过去,用报纸包了一包沙,再慢慢的走回来。
陈老三挑着一担米,朝米市方向,精神抖擞地迈着小碎步。
可陈老三万万没有想到,白手把那包沙子,全洒在了后面的箩筐上。
白手坏笑着离开,米掺沙,看你陈老三还怎么卖。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看到了白手的小伎俩。
白手浑然不觉,没马上去鬼影拐,而是在一个小吃摊前停了下来。
两个馒头,一碗豆腐脑,一角钱,白手就地蹲下,一手馒头一手碗的吃起来。
“嘿嘿……”有人在背后坏笑。
白手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同行”马小路。
马小路三十来岁,与白村一河之隔的马家村人,一个游手好闲还不务正业的家伙。
说起买卖票证的生意,马小路是个老资格,是白手的领路人。
“马哥,天还没亮,你想吓死我啊。”
“嘿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白手知道马小路爱玩套路,说话云山雾罩,他不接话。
“小白,陈老三老欺负你,可他的大米没欺负你吧。”
白手傻了,半个馒头掉到了地上。
“看到了?”
马小路笑着点头。
“就你一个看到?”
马小路继续点头。
“怎么着,请马哥划个道来。”
“自家兄弟,不用划道,不用划道。”
说归说,做归做,马小路的眼睛盯着小吃摊。
“唉,算我倒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白手乖乖的再掏一角钱,给马小路买了两个馒头一碗豆腐脑。
马小路蹲在白手身边,一边吃一边乐,“他娘的,还看黄历,你家有黄历吗?”
这倒也是,白手抠门,连日历牌也舍不得买。
“马哥,行情如何?”
白手干这一行,顶多算是兼职,一个月出来两三趟,道行太浅。
马小路不一样,亲自跑县城收票,温桥街每个集市必到,属于专业的资深人士。
“小白,你记住了。现在都在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吃的方面,我看越来越不是问题了。”
“马哥,你说得在理。”白手装谦虚,这点很讨人喜欢。
“粮票油票之类的,越来越不值钱,以后尽量少做,或者干脆不做。现在值钱的是工业类的票,化肥票最值钱,还有三大件的工业券。”
“啥三大件?”
“傻。就是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呗。”
“多谢马哥指点。”
马小路吃饱了,“小白,今儿个带了啥票来?”
白手报了他带的各种票证及其数量。
马小路如数家珍,报出了各种票证现在的行情。
白手记性好,也算得快,这趟要是顺利,他能赚十块多,与老队长对半分,他净收五六块。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鬼影拐。
鬼影拐就是两条弄堂的拐弯处,有一座无主人的小四合院,荒废已久,现在成了票贩子的出没之地。
早来的人不少,站的不多坐着的多,坐着的卖,站着的买,大约二三十个。
白手其实不认识几个人,全靠马小路指引,与以往一样,他坐在一扇破门边,等着马小路带人过来。
还别说,马小路人头熟,他与文州那边的票贩子关系不浅。
温桥街离海边一山之隔,过了山沿海岸走十几里路,就是文州市地界。
每逢农历一和六的集市日,文州那边前来赶集的人不少,自然包括这些活跃的票贩子。
果然,马小路转了一圈,带来了两个来自文州市六清县的中年人。
白手倒是见过,但不熟,更何况人家那口文州话,简直比外国话还难懂。
干这一行,最好不交朋友,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做完生意转身走人。
有马小路介绍,生意做得顺当,对方点完票,直接付钱。
白手也不说话,点了钱,与他的心理预期只差半块钱,他不计较,点点头表示交易完成。
对方摆手而去。
这时,天才蒙蒙亮,六点刚出头。
白手要走,马小路伸手把他拽住。
“别急着走,兄弟,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白手坚决摇头,他知道啥叫见见世面,就是赌博耍钱,他是肯定不去的。
“你小子,他娘的油盐不进啊。”马小路叹息着坐下。
“马哥,这大早上也有耍钱的?”
“那是当然,赶集的人多,耍钱的人也多,正是热闹的时候。”
“你要去就去,反正我不去。”
马小路叹道:“小白,你要成为大男人,独挡一面,那种地方是一定要去的,那是独特的人生体验。”
也读过初中,马小路也能文诌诌的,时不时的说些人生体验之类的文明语言。
“我呸,你这啥歪理啊。”白手笑道:“马哥,你刚赚了三五块钱,再送到那个地方去,这就叫人生体验?去你的人生体验吧。”
“哈哈……我不在乎钱,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马小路父母早亡,吃百家饭长大。倒是娶过老婆,还有个儿子,可惜三年前老婆带着儿子跑了,至今杳无音讯。
“可是马哥,我跟你不一样啊。我爸溜了,我妈病着,我有四个弟弟妹妹。我是老大,我要是胡来,我们家会散掉的。”
“嗯,好兄弟。哥跟你开玩笑,你别搁心里去。”
二人正说着,突然有人高喊,打破了鬼影拐的平静。
“快跑……快跑,工商大哥来了。”
第0010章 手艺
白手听到“工商大哥来了”,本能反应,起身转身,推开破门拨腿就跑。
工商大哥,指的是工商所打办(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
原来,白手早有准备,坐在破门边,就是为了随时开溜。
这房子没人住,出了后门就是弄堂口,四面八方,犹如鱼入大海。
马小路更慌,他是在打办挂了号的,进去了不但要参加法制学习班,还要罚款,罚得你兜里三年空空如也。
有白手在前,马小路想也不想的跟着跑。
可两人很快傻眼,后门被封,两人齐心合力,那门就是不开。
扒窗户,二人想到一块,扒到一起。
不料,窗外有三个工商大哥,早已在窗外守株待兔,笑瞅着白马二人。
地上不行,入地不能,那就只有上天。
白手转身跑向楼梯,蹬蹬上楼。
马小路也跟着上楼,一脚踏空,身体不稳,眼看着就要下跌。
还好马小路反应速度不慢,伸手抓住了白手的衣角。
吱的一声,白手身上的旧军装被扯开了。
幸得这么一缓,马小路没有跌倒。
两个人跑到了楼上。
“马,马哥,你得赔我衣服。”
“快跑……兄弟,现在逃跑,比,比你的破衣服重要。”
可是,到了楼上更加走投无路,这个小四合院孤伶伶的,与周边房子不搭,简直是束手就擒。
工商大哥已经进屋,很快就会追上楼的。
白手慌而不乱,赶紧寻找空隙,准备跳楼。
“白手,咱主动投降吧。”马小路怂了。
天无绝人之路。
西边没人,西边的窗外,一米半外的地方,就是连排的街面房。
白手身手灵活,爬上窗台,双脚用力一蹬,身体纵身跃起,飞向对面的房顶。
马小路看得腿软了,“兄,兄弟,帮帮我啊。”
“马哥,快点。不跳你就完了,你进去了,没人给你送饭的。”
马小路颤抖着蹲在窗台上,咬咬牙,闭着眼睛起跳。
白手差点笑出声来。
马小路跳是跳过来了,但模样狼狈,是标准的嘴啃泥,两颗门牙当场磕断,满嘴是血。
工商大哥已在窗口出现。
“哈哈,原来是你们两个活宝,都不要命了?”
白手冲着工商大哥做个鬼脸,拉着马小路踏瓦而逃,从容不迫。
猫捉老鼠,工商大哥是猫,知道老鼠也不容易,不是当场抓获,一般也是开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们主要抓外地人,本地人抓了没多大用,更何况像马小路这样的老油条。
俩人找个没人的地方跳回到地上。
终于安全,白手想分道扬镳,可马小路要去卫生院看嘴看牙,硬要他陪着。
白手只好也来到温桥镇卫生院,待马小路被医生接收,他立即离开卫生院。
因为白手的大舅妈在卫生院上班,大舅和大舅妈特别的看不起他,拿他当瘟神,他也懒得见他们。
在温桥街,除了亲戚,白手还有三个熟人,一个是同村的发小兼同学,一个是小学同学,一个是初中同学。
那时县下有公社,县和公社之间还有个区。温桥区所辖七个公社一个镇,就包括陈童公社和温桥镇。
白手小学读了五年,前三年在村小,后两年在公社中心小学,初中两年,读的也是公社中学。
全区就一所高中,温桥中学,与白手无缘。
不是白手读书不行,实在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要是父亲在家,要是家里不需要他来当家,现在他应该就是温桥中学的高一学生。
不过作为农民,白手能读完初中,在村里也算得上是文化人了。
读书,白手大概不会再想。
现在的白手,想的是钱,如何把别人的钱赚到自己的兜兜里。
三位老同学都混得不赖,白手想取取经,学习学习。
白手也不买东西,就沿街转悠起来。
同村的童六子不在,他家铁将军把门。
童六子他爸童三河是木匠,在木器社上班,童六子在木器社当学徒,估计爷俩出去干活了。
白手来到中街,想去豆腐店找杨秋运。
杨秋运也是子承父业,父亲杨炳辉是做豆腐的师傅,他初中没毕业就学做豆腐的手艺。
可豆腐店也是集体的,有人把门,把门人凶巴巴的,不让白手进门,也不帮白手喊人。
白手没不高兴,只是心里琢磨,自己该不该也学一门手艺。
有手艺真好,童六子和杨秋运的日子就过得比他好,全凭他们的爸爸有门手艺,童六子和杨秋运学会了父亲的手艺,起码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可白手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老话讲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他白手名声不好,有哪个行当的哪个师傅愿意收他。
再说了,三年学艺,两年报恩,要让白手五年不赚钱,他做不到,因为他家里还有五张嘴。
学手艺这条门路走不通。
对三个老同学,白手只有羡慕的份。
一起读到初中毕业的陈亮,也正在学艺,他爸陈宇良是打铁的。
中街附近的后街,打铁铺里正炉火旺旺,叮叮当当。
一大一小挥洒汗水,正是陈宇良和陈亮父子。
陈宇良在吆喝,左手拿钳,夹着一把通红的锄头,右手拿把四斤重的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