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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在听到彻底疯了那四个字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一辆大卡车生生地碾过，眼下听到白晏礼束手无策的自责，更让她有种心脏被反复碾压的感觉，绝望得几近窒息。
好半晌。
她才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从自己的喉间涩然溢出。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白晏礼垂下眼睑，眼底阴霾一片。
“我把全世界最顶级的精神科专家都请了过来，给他进行检查和治疗但在看过他的情况后，几乎所有的医生都表示爱莫能助，也就是说他的这个病，以目前的医疗水平而言，还治不了。”
“可是”
莫微羽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立刻转过头看向白晏礼，不自觉地拔高了声调。
“不是说你已经在研究，并且找到突破口了吗怎么会一点办法都没有呢就算一时半刻不能根治但总有办法减缓病情吧”
对上莫微羽灼热的目光，白晏礼却只能残酷地浇灭她眼底的希望。
“在没有彻底疯掉之前，确实有办法可以镇定情绪，通过药物的手段延缓病情的发作，只是霆琛现在的状态，已经过了药物治疗能够起作用的阶段，所以”
“所以什么”
“他疯了就是疯了，以后只会有两种情况要么恢复正常，要么就一直疯下去。”
莫微羽黯下眸色，知道白晏礼已经尽力在治疗了。
但是医学方面的研究，不是说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就一定能有收获的哪怕白晏礼的医疗团队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可就像霍霆琛之前说的那样，没个几年的功夫恐怕很难攻克难关、取得成效。
说话间，走廊上走来一名护士，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几颗倒出来的药丸，还有一杯温开水。
看到房间的门口站着莫微羽和白晏礼，小护士不由微微低头，有些腼腆地开口道。
“那个已经到了墨先生吃药的时间”
见状，莫微羽不由抬眸看向白晏礼，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你刚才不是说吃药没有用吗”
“这个药治不好他的病，只是为了防止他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他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不吵不闹的，很安静。但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就会演变出狂躁症之类的并发症来，那样的话他恐怕就不会配合治疗了。”
闻言，莫微羽微微垂眸，脸上的表情更加黯淡了几分。
她转过身，从护士手里接过了那个托盘，轻轻地叹了一声。
“我来吧。”
有白晏礼在，小护士自然不用担心，便就没有拒绝她。
端过托盘，莫微羽低头看了眼上面的药丸，这才终于有勇气迈步走进了房间。
霍霆琛还坐在画板前涂抹着颜料，一笔一划都那样仔细，那样认真仿佛在精雕细琢一件极为珍贵的宝贝，专注的神态没有丝毫分神，就连她和白晏礼在门口呆了那么久都没发觉。
莫微羽走到他的身边，目光随之投落在了男人面前的那个画板上。
上面画的是一个女生在音乐教室弹钢琴的背影，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再熟悉不过的画作是霍霆琛以往画得最多的那幅画。
只是这一次
画里的那个女生穿的不再是学校的制服，而是一条白色的裙子。
而那条裙子，莫微羽是有印象的。
那是桑夏第一次用自己兼职赚来的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这也就是说，霍霆琛这么多年画的那个人其实是她，甚至一直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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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不要哭。”（2）
第542章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不要哭。
只不过因为当年的那场车祸，导致了他记忆的混乱和偏差，才让他弄错了她身上的衣服，下意识把她当成了那个学校的学生。
而眼下
大概是因为精神疾病的发作，对他的头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从而让他错乱的记忆重新归位，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意识到这一点，莫微羽心头蓦地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先前，看到画中那个女生的衣着，莫微羽自然笃定霍霆琛画的那个人不是她，因为这件事他们之间还闹过不少矛盾和嫌隙。
如今错误得到了纠正，她才知道霍霆琛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原来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埋下了。
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对她的感情，也比她想象当中还要更为深浓缱绻。
然而，她终究还是知道得太晚了
如今的霍霆琛，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他的世界里不再有感情、不再有爱恨，哪怕他一遍遍画着她的话也仅仅只是一种本能的执着，而不是因为他还爱着她。
现在的他，恐怕早就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爱了。
他埋着头，笔下认真而专注地画着她弹钢琴的模样，仿佛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当他抬起头来，看到真实的她站在眼前或许会不认识她。
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逝，并没有停留太久，却还是让莫微羽收紧心脏，泛起一阵阵的酸楚和难受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令人无限惘然。
俯身将托盘放下，莫微羽拿起上面的药丸和水杯，垂眸看向坐在画板前的男人，轻轻地唤了一声。
“霆琛该吃药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唤得太小声，还是霍霆琛画得太投入，听到她的叫唤，男人并没有做出丝毫反应。
不得已之下，莫微羽只好拔高声调，连着又唤了两句。
“霆琛到时间吃药了。”
然而，霍霆琛还是没有反应。
莫微羽轻蹙眉心，不由把水杯伸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试图将他的注意力从油画上转移出来，好劝他按时服下药物。
下一秒
不等莫微羽开口说些什么，霍霆琛终于发觉了她的存在，却是看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只不耐烦地一挥手，直接把她伸到面前的水杯打了开
“别妨碍我画画出去”
他挥得很快，下手也不注意力道，像是小孩子一样不分轻重，当下就打翻了莫微羽手里的水杯
莫微羽霎时猝不及防，没想到他会突然挥开自己
一时间来不及抓稳水杯，里面的温水瞬间哗的一下泼了出去，全都倒在了那幅画了大半、很快就要完成的画布上。
见状，霍霆琛陡然变了脸色，倏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将莫微羽从身边推了开
“你干什么都是你把我的画都弄脏了，我的画”
一句话，霍霆琛骂得十分气愤，俊脸上的表情也是阴郁一片，看到画布被毁，俨然非常生气下手自然就更重了，当场就把莫微羽整个人推了出去，踉跄着撞到身后的架子上
骤然间，又是哗啦啦的一阵混乱，原先摆在架子上的油画霎时像是多米诺骨牌般齐刷刷地倒了下来，七零八落地掉落在了地上
目睹这样的一幕，霍霆琛顿然更恼了
他倏然抬起头，目光凛凛地扫向那个显得有些无措的女人，冷冷地开口道。
“给我滚滚出去”
蓦然对上男人愤怒而冷厉的目光，如同两柄铮亮的利剑，笔直地将她刺穿莫微羽面色一白，眼底猝然而起一抹痛色，无可自抑地在瞳孔深处蔓延开来。
自从得知霍霆琛患上了精神疾病，在来这里的路上，莫微羽不是没做过心理准备。
甚至，她还强自镇定情绪，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没想到当她真正面对霍霆琛的时候，情况比她想象之中还要更为糟糕
霍霆琛竟真的一点都不认得她了
还对她那么凶，恨不得她立刻从这个房间里消失仿佛她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做错了事惹他生气的仆人或者护士。
她的出现，再不能引起他的半分注意，甚至吸引不了他多一眼的凝眸和注视。
莫微羽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霍霆琛一幅又一幅地捡起掉落在地的油画，宛如珍宝般将其紧紧地抱在怀里尔后独自一人抱着那些油画，低着头坐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宛如濒死的人紧紧地攥着最后一根稻草，用力地像是要把画框都折断。
“别碰我的画不要”
莫微羽咬着嘴唇，看着男人半蜷着身子坐在地上，把同她有关的替代品看得无比珍贵重要，却对她这个人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这种感觉无疑相当磨人。
甚至比霍霆琛完全遗忘了她的存在，还要更令人难以承受。
目睹这样的一幕，就连一贯冷静的白晏礼都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心，于眉眼间流露出了几分不忍。
似是看不下去霍霆琛这样的反应，他立刻拔腿上前，扶住了莫微羽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由低声关切了一句。
“你怎么样还好么”
莫微羽死死咬着嘴唇，低着头，半张脸埋到了阴影当中。
没有回话。
她怕她一出声，就会忍不住掉下眼泪。
她不想哭，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样软弱霍霆琛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不能连她也倒下。
可是胸口处的那颗心，一阵阵地抽疼，止也止不住。
白晏礼轻轻地叹了一声，扶着她的身子迈步往外走，“先出去吧让他静一静，平复一下情绪”
莫微羽点点头，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霍霆琛是不可能待见她的，更别说跟她进行交流了。
离开房间，莫微羽却是没有走远。
她就近坐在了阳台的走廊上，下意识去摸口袋里那个被大火烧灼得扭曲的戒指，却发现那个钻戒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哪里，突然就不见了
她立刻僵住脸色翻找了起来，急得红了眼睛。
仿佛找不到那个戒指，她就会和霍霆琛彻底断去所有的关联
蓦地，却见一个修长清俊的身影，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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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不要哭。”（3）
第543章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不要哭。
看到男人的裤腿，是刚刚在房间里见过的那抹蓝白条纹，淡淡的蓝色似透着几分苍白和凉薄，一如男人现在疏离而寡淡的气质。
没想到霍霆琛会房间里出来，莫微羽先是微微怔了一下。
继而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身前的那抹颀长身姿。
经过一段时间的平息，男人似是已经恢复了冷静，英俊的面庞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一双眸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澄澈干净，宛如一个纯白的少年，不掺杂一丝半毫的沉郁和阴霾。
莫微羽从未见过他这般纯粹的模样，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心底。
单单从他的眼睛里，就能读出他心中所有的喜怒哀乐。
而不像以前那样，面对着一双幽暗如渊的深眸，永远都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和心思。
她曾经对此深恶痛绝，疲惫不堪如今，在失去了之后，却是一点也不习惯，甚至还有些怀念那双看不透的眼睛、怀念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
因为那样的他，才是一个有思想、有灵魂的存在。
哪怕心机再深，却也充满着璨亮的光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太过简单，以至于眼眸纯澈得连一丝丝的感情也没有。
比起一个人，现在的霍霆琛更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他的世界太过干净，干净得就像是一张白纸，只有寥寥的执念在驱使着他的躯壳，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一件事。
他这样虽然是活着，可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男人站在跟前，一言不发地垂眸看向自己，莫微羽不由收敛心绪，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了”
对上她的视线，霍霆琛才微微扬手，将半握着的拳头伸到了她的面前。
继而缓缓摊开五指，将掌心处攥着的一枚戒指展现在了眼前。
“地上，掉了你的。”
霍霆琛薄唇轻启，从口中吐出几个单调的音节，头脑无法正常思考，所以就连说话也无法做到逻辑缜密和顺畅。
能表达出自己想说的意思，就已经是极其不容易了。
看到他摊在手心的戒指，莫微羽眸光烁烁，鼻腔内莫名涌起一股酸涩，几乎要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她伸手拿过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将其握在手里五指愈攥愈紧，直至刺痛感一阵阵地从掌心处传来，才像是可以勉强缓解心头那种难以承受的绞痛。
霍霆琛没有马上离开。
他垂着鸦羽般浓密的睫毛，淡淡地看着跟前的女人，看着那张瓷娃娃一般白皙的面庞，隐隐约约仿佛跟脑中最深处的影像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