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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也只敢让陈连尉去看。
吩咐一番,告诉陈连尉具体地址,再给家里去个电话,说办信用卡的事情。
说完,赶紧一溜烟跑回了教室。
再不回,估计班主任得找来了,看看张同学是不是掉坑里没爬上来……
……
杨凡生有几个徒弟,都是太谷人,近便,常来学校看他。
听说师傅最近又收了两个学徒,没行拜师礼,却很用心地调教。
一个小孩,没见过。
一个20多岁的后生,见是见过了,在文武学校的练功房见的,本准备教师弟两手,杨凡生却说死不准……
并下了师命,任何弟子,不准与陈连尉动手。
其实陈连尉这人很寡,平日里少言寡语,几乎不和人打交道,高冷。
每天三点一线,宿舍,食堂,练功房。
脸上总是面无表情,那双眼,麻木冷峻,只有张上在的时候,他才会多开几次金口。
接了张上的电话,陈连尉没说什么,当下骑上二八大杠,弓背前倾,不坐车座,蹬得车链子哗啦啦响,衣衫下摆被风吹得像旌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要起飞……
直往铁三局去。
也只有90年代的二八大杠能扛得住这样骑,那时候的车子真结实。
换了后世的自行车,就算链条不崩,车轴都得飞了……
陈连尉和张上去过一次太谷饼厂,算轻车熟路,不然那犄角嘎达小巷子,本地人都找不见,得抓瞎。
鼓楼太谷饼厂。
厂门前停着面包车,孙二小是个50岁的秃头,手里拿半头砖手机,拇指戴着玉扳指,正指挥三个20多岁的后生搬太谷饼。
这是厂里库存的太谷饼,还不了高利贷,先把货搬了抵债,能抵多少算多少。
刘德顺在一进厂门的小房子里,满地狼藉,酒瓶乱滚,碎瓶渣子撒了一地。
他靠着斑驳露出灰渣的墙,闭目,胸口浓烈的喘息。
头顶上方的墙,布满触目惊心的划痕,还有玻璃渣残留在墙坑里。
孙二小在厂门口一边指挥,一边骂骂咧咧。
“老不死的,还不了老子的钱,叫你入了棺材都不安生。”
“二小哥,咱们搬上这太谷饼也不值几个钱呀。”有后生问。
“不值钱也得搬了,搬上回去分了,叫你们姑姑姨姨分了吃,不要白不要的东西,刮了地皮也不给这老不死的留。”
“那不是还有几台机器,搬不搬了?”
“烂几把机子,搬上也没人要,回去还得占地方,走的时候给孙子砸了,叫班机不还钱,他妈的。”
孙二小破口大骂,只怕几个后生不知道他很厉害。
这时。
巷子视线尽头,黑暗里出现链条快速传动的“哗啦啦”声,还有地不平整,自行车“叮里咣啷”跳动的砸地声。
声势很大,让孙二小和三个后生闻声看去。
明月高悬,灯光渐亮,陈连尉把二八大杠静静地靠在墙上,漫步走出阴影处。
小平头,一身藏青色立领衬衫,所有扣子都一丝不苟地系好,领口那里还用了风纪扣,下身藏灰色运动裤,脚下布鞋。
要知道,现在是9月份,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见陈连尉无视他们,错身而过,直往厂里走,孙二小一愣,想也不想,骂说:“你他妈眼瞎了,不知道老子们在这办事?”
三个后生停下手中的活儿,站在孙二小身后。
陈连尉不理,掀起塑料条门帘,看了一眼传达室的刘德顺,见他没受伤,只是靠墙休息,也不过去扶,放下门帘,面无表情地回身,注视厂门口的四人。
“你他妈看个几把,信不信老子挖了你的狗眼?”孙二小习惯性开骂。
“你要封厂?”陈连尉说话地声音很低沉,并且,生硬。
“老子封不封关你球事?”
孙二小迈开八字步,腿弯往外掰,两手臂往外摆,头昂着,往前走几步,照陈连尉脑袋扇了一巴掌,右手食指发狠地连点陈连尉的脸,接着骂:“你要是和刘德顺一家的就还老子钱,要不是一家的就赶紧滚,惹的老子火了,闹死你。”
扇完这巴掌,发了狠,可孙二小发觉不对劲了。
给一般人,你要打人家,绝对会本能的躲闪后退,或者被你吓住,面露惧怕,或者人家发狠,要干你,要反抗。
可陈连尉动都不动,像僵尸一样,眼里任何细微的晃动都没有,就是面无表情,气场就是那么僵硬。
心里膈了一下,但孙二小打小就出来跑社会,三十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还不至于被吓住。
见陈连尉还不动,他下嘴皮绷着,脸本着,咬牙切齿带发狠地说:“你他妈好像很拽啊?”
话音说完,配合手上动作,再照陈连尉脸上呼过去。
可是。
“咔……”膝盖骨片开的裂响。
“啊……”惨叫惊得蛐蛐都禁了声。
孙二小直趴地上抱腿打滚,也不管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真个哭爹喊娘般的嚎叫。
“卧槽……卧槽……卧槽……”
瞬息之间,他的右腿膝盖处就淋了血,染红裤腿,染红砖地,触目惊心。
三个年轻后生眼睁睁看着大哥被踢断腿,也是发狠。
其中一个年轻气盛,抓起门槛拐角里的半头砖就往上冲……
他快,陈连尉更快。
“砰……”拎住传达室门前的啤酒瓶口,往砖墙棱上一磕,玻璃渣四溅。
手里锋锐狰狞的半个酒瓶,不规则倒刺,让人毛骨悚然。
“操!”拿半头砖的后生本能骂了一句,前冲的身子怔住……然后,怎么过来的,怎么退回去……
手里的半头砖也扔了,陪着笑,陪着命……和别人玩……
“钱会还你们。”把人踢断了腿,陈连尉连眼都不眨一下。
然后将手里的玻璃渣酒瓶扔掉,淡淡地,低沉地说:“滚。”
第19章 乃知兵者是凶器
下学时听同学们的笑语,张上知道自己多了个外号。
“狮si王……”心想,这个外号到很霸气。
回到家。
正仔细洗着脸,口袋里的诺基亚震起来。
“嗡……嗡……嗡……”
只得右手在桌上的毛巾上边趁一趁手心手背,这就算擦了手,再伸口袋里掏出手机,眯眼看。
“喂,怎么样了?”
“刘德顺没事,闹事的人赶走了。”
“那就成,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吧。”
“好。”
挂断电话,张上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今晚可以好好睡觉了……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混社会的人。
太谷这片地,不算大,风吹草动,抵不过几个电话,更何况道上有名的人物。
南街足疗店。
狗蛋正和几个哥们洗脚,享受小妹的按摩。
这里的技术虽不怎么样,可这嫩手,这年龄,这新雏,养眼……
“你说甚?”
这时,旁边接电话的大头陡一声喊,吓得半眯半就的狗蛋一哆嗦。“你麻痹你吃的屎多了?”
“操!”大头先惊呼,然后对几个哥们吼说:“孙二小被人打断腿了。”
“嗯?”
“真的假的?”
“大头你不要逗我……”
旁边几人全都惊坐起来,觉得不可思议。
孙二小在太谷可是一霸,老痞子,要钱有钱,有人有人,家开着玛钢厂,还放高利贷,名下的车房不知有多少。
人们抵押给他的东西,听说上千平米的仓库都放不下,几百万的大型挖掘机都有三台。
他是好多年轻混混的偶像,14岁就出来跑江湖,70年代的老油子,到现在还没被抓,没载进去,混出了江山。
小混混们都在传,他是太谷老大。
“太谷谁敢动他了?”狗蛋觉得不可能,肯定是谣传。“大头,谁告你的消息?”
“我三姨家小子最近跟着孙二小混了,说是收高利贷遇上狠茬子,孙二小砸人家厂子,被人家找狠人一脚踢断了腿,四个人,愣让一个人给收拾了。”
大头神情激动,好像那狠人是他一样……
“四个打一个还打不过?”狗蛋瞪眼说:“一堆吃屎的。”
“电话里没说清楚,不过孙二小这回肯定是载了。”
大头有点幸灾乐祸,他见过孙二小,本以为自己走路就够嚣张了,直到见了人家,才知嚣张也分等级的……
“把人踢断腿,那可是致人伤残,打了孙二小,那人也跑不了,说不好得判。”
旁边有个兄弟接茬说,还算有点文化。
“判个毛线。”
大头嗤笑说:“孙二小这几年惹的事还少?上回在体育场叫了30号人聚众斗殴,被拘留了十五天,虽然找关系放出来了,却挂着取保候审,别人报警,他能找小弟顶罪,自己报警,人没抓到,他自己先住号子里了。”
“砸人家厂子,厂主能不报警?”
“这你就不懂了吧。”
大头炫耀地说:“道上和片警有不成文的规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收账归收账,不能伤人,顶多扇人家脑袋几巴掌,吓唬他,再不还钱砍了你手指,却不会真打人。片警去了能怎么地?”
大头深吸一口烟,吐个烟圈耍帅。“孙二小横行这么多年,没住进去,还是有点门道的。只不过没想到人家不按常理出牌,你狠,我更狠,找人干你,还让你不敢报警。”
“怎么什么事到了你嘴里都有理呢?”狗蛋用胳膊肘子撑住躺床上的扶手,探头过来问:“照你这么说,孙二小的腿白断了?”
“可不!这闷亏他吃定了。”
大头敛不住面上的讥笑。“明知道去收账,去找茬,不多带点人,愣头青一样带几个软脚货就去了,阴沟里翻船了吧。”
“这事没那么容易完,孙二小可不是好惹的,等他出了院,找到这人,有他好看的。”狗蛋辩说。
“能有什么好看的,法制社会,他敢砍人家?”大头也上来脾气了,各有各的性子,怼上。
“孙二小有的是钱。”
狗蛋不屑地笑笑说:“给你二百万,你爹妈媳妇我全养了,明天去大街上把谁谁谁砍了一条腿,你去不?”
“这……”
这年头的二百万,忒他妈值钱了。
见这俩怼上了火气,旁边有兄弟过来劝:“别扯淡了,这事跟咱毛关系都没,看戏就是了,那狠茬子敢把孙二小踢断腿,绝不是好惹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惹急了,说不准得来个猛龙过江。”
“龙虎斗,这回咱太谷不平静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看吧……”
……
太谷人民医院。
孙二小在太谷的能量很厉害,几乎是个太谷人,都听过他的大名。
有钱能使鬼推磨。
陈连尉踢片了膝盖骨,小弟把他送到医院,大半夜将骨科主任拉起来,做了手术。
第二天,孙二小醒来第一件事,吩咐手下。
“给老子传下话去,找昨晚上踢我那人,姓名,家住哪,干什么的,等老子出了院,弄不死他!”
“知道了二小哥。”
床头站着两个光头,白背心,大裤衩,手指粗的金项链挂脖子上,也不嫌累。
想了想,孙二小又说:“先别惹太谷饼厂的人,查清底细再说。”
……
伤筋动骨一百天,浪惯了的人,让他搁床上躺着,全是牢骚与怨气。
“你们他妈都是吃屎的?”
“四天时间,连踢我那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老子养你们有球用?”
孙二小大发雷霆,骂声连楼道里的护士小姐姐都能听到,却没人敢上来说一声“这是医院,安静。”
“二小哥,派出所的关系我们都找了,户籍上也查不到踢你那人,这货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根子说。
“道上的三教九流,各村村长,我也都通知了,还是没消息。”刘芒说。
“户籍上都查不到?”孙二小眯着眼说:“那说明这人没上户口,黑人,要么就是外地人。在太谷的外地人,不是做生意,就是打工的,给我按这个路线找。”
想了想,又说:“明天就是太谷饼厂还钱的期限,给我派人盯死厂子周围,如果那人出现了,招呼兄弟们上,谁弄了他,爹妈妻儿我全养,再给他30万跑路费。这个脸,我必须找回来,不能让道上的兄弟看了笑话。”
“懂了,那我们先走了二小哥。”
“去吧。”
孙二小闭上眼,揉揉太阳穴。
他50多岁了,不是年轻人了,吃喝嫖赌,酒色伤身,再加这次做手术,元气大伤,愈发觉得自己精力不济了。
他有时也想过,我安安心心开玛钢厂,经营好,不惹事生非。
老婆看腻了,就去找二三四五秘书,再不行,钓个大学生玩玩,那多畅意。
可名声,钱,别人看你时的那种敬畏,混了这么多年才出人头地,哪那么容易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