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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茶馆,甭管我怎么瞎掰,你只看。”徐浩峰吩咐说。
张上木然的点头。
住宅区不远处有个老天桥,打早就热闹,修鞋摊,磨剪刀的,卖膏药的,玩鸟的……
徐浩峰似乎和这些人很熟,每过一处,摊主都跟他打招呼,热情的侃几句。
然后带着张上在一边看人家干活,也不指点,不介绍。
直到将近中午。
天桥旁边有茶楼,上午不营业,老板见徐浩峰来了,脸上洋溢着笑,似乎只要他在就能挣大钱。
这茶楼本来就有伙计,比徐浩峰来得晚,不认识张上。
见他在桌上干坐着把玩手机,估计也闲着无事,自来熟的上来搭话说:“你这手机不错呀,得多少钱?”
张上随意说:“一千吧好像,忘了。”
“这么贵?”伙计夸张的说:“我认识一哥们,只要八百就能整下,你买贵了。”
“……”张上无语,瞅着茶壶有点不干净,水也不开,说:“那个……伙计,帮忙换个茶壶呗,顺便把水热热?”
“我们这儿都这茶壶。”伙计撇嘴说:“反正你也闲着无聊,茶炉在里边。”
那意思是你自己动手,甭把自己当客人。
张上有点面无表情,没再接茬,我喝茶又不是不给钱,来者是客都不懂?
想了想,大概这伙计有毛病,嘴上不饶人,存心跟人怄气。
生活中这类人可不少,嘴上不占点便宜心里就不舒坦,习惯性损人捧己,讲话句句带毒,寡得很。还自认为我口才好……
时至晌午,人渐渐多起来,消失一阵的徐浩峰也回来了,赶紧给客人上茶。
有位客人手上戴着个翠绿的玉扳指,一看就是假货,拿出来装逼用的,套拇指上显摆,深怕别人不知道。
徐浩峰给他沏茶,张嘴笑着问:“您这扳指有些年月了吧,多少钱买的?”
这人说:“六百块钱,小玩意,戴着新鲜两天。”
“您这买的真便宜,前两天梗三也买了玉扳指,三千块,那么贵,还不如您这个呐。”
“是吗?”这人大乐,心里瞬间痛快起来,兴致高涨说“沏茶沏茶”,也不管烫不烫,端起来就喝。
给这人沏完茶,徐浩峰又到下一桌,总之见人捧人,见物捧价,只要跟他交流的人,都喜笑颜开。
张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想到一个词“死店活人开”。
句句让人可心,这不是拍马屁,而是八面玲珑的巧劲儿。
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人你都能跟他处好,这就厉害了,如果做生意当官,那还不扶摇直上?
……
来天津的第一天,本来张上有些小失落,没见着那位大师,只是徐浩峰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可在茶馆里坐了整天,看客来客往,观人性百态,见识到徐浩峰的游刃有余,张上佩服了。
回家路上,徐浩峰问:“茶馆坐了整天,有收获么?”
“有。”张上挠头笑笑说:“您这股机灵,我自愧不如。”
“那行,明天开始你就来茶馆上班。”徐浩峰想了想说:“学艺,得先从跑腿的开始,有了这股灵巧,不管练拳也好,行走江湖也罢,千人所喜,万事能成。”
“……”
张上没话说了,合着杨凡生说的学艺,就是不远千里跑天津来,当小厮伺候人……
不过,这话可不敢跟徐浩峰说,张上懂,人家这是验货呢。
就算有杨凡生的关系,只凭人家是尚云祥的徒弟,就这身份,搁这片地上就是祖宗级人物,可不是谁都教的。
……
“千古文人,说到底还是有个侠客梦的,只不过这个侠客梦更像是一个童话。”说这话的人,是华罗庚。
张上前世写武侠小说,也是因为有这个梦,虽然他算不上文人,却也是个斯文写手,尽管最擅长写黄段子……
来天津的第三个晚上,或许是看着他行?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李中轩老爷子。
貌不惊人而神色端庄,拄着拐杖,行动不便,但气色很好,往那一站有种高山仰止,这是连朱新宁都没有的气象。
见了人,张上直接就是“头点地”的大礼,磕出了响声,嘴里恭敬说:“张上拜见太师傅。”
也多亏他练拳近一年,身子骨拉开了些,不然指定脑顶磕不住地。
李中轩正在院里溜达,静极思动,那病床上再躺下去就废了,一但起了不想动的念头,需要人伺候,那就离垮不远了。
“杨凡生有个好徒弟。”这是李老的第一句话。
张上受了恭维,心里乐,面色却紧。
“这两天在茶馆里怎么样?”李老脚下不停,还在院里走,拐杖杵得地面噔噔响,很让人怀疑地砖会裂开。
“客人渐渐增多。”张上想了想说。
“我听杨凡生说,你以十六岁之龄,从家徒四壁到偌大家业,走正道,一年时间改了运,这样的人我没听过,所以想见一见你。”
“太师傅抬爱了。”
“不必谦虚,我这辈子愧对家人,如今又时日无多,总得给家里留点什么。”
“我懂。”张上说。
“我当年发过誓,今生不收徒,你莫拜我,记得你是杨凡生的徒弟,这次只是来串东西的。”
“明白。”
李老似乎走累了,掀门帘回屋,顿了顿说:“明日四时起。”
张上点头应着,然后回屋洗漱,悬了几天的心落下来,倒头就睡。
别看只是个茶馆小厮,可有句话叫心累,比搬砖的磨难还大。
……
月亮还在天上挂着,张上就起床叠被。
拉开窗帘,借着月光,却见李老已经在院里了,坐在长条凳上哼哼呼呼,手里比划着拳,有波浪滔天的气象。
好像三岁小孩面对两米壮汉,人家随手一扒拉,对你来讲都是倒海般难以抗拒。
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李老停了手。
有点不好意思,来到院里想说什么,却见李老摆摆手说:“练你的功。”
张上只得把杨凡生教的桩功拿出来,他只学过这个,还有一些技巧,怎么打沙袋,怎么推铁环……
李老看了一会儿,面色严肃说:“当今习武,练拳必站三年桩几乎是武行的共识,可真站出功夫的,少说也得沉浸此道十多年,东西都失传了。李存义当年练功是不站桩的,可他有功夫,二十四法对人从头到脚都有要求,只要校正好了,自有功夫上身。”
说着,老爷子拿拐棍站起来,从头到脚的挑毛病……
哪里不对就大声训斥,急了还上拐棍,照屁股就是一棍子,那是真打,能把人抽得一个踉跄。
但抽归抽,却从不恼,只是一遍一遍的校正,从眼睛怎么看,脚趾怎么抠地,到大腿内侧的肌肉怎么绷。
这要是给了娇气孩子,几分钟就得破口大骂这老头看不顺眼,故意找茬……
徐浩峰估计是昨晚走了,没在这儿住,早上没见他。
三十多岁的人有自己的家庭,张上也知道了他在报社当编辑,这院子也不是他的,而是老爷子的。
到早晨六点,张上受不住了,练拳是苦差事,这种校正法子,过犹不及了能把人的脚筋崩断。
老爷子才出院,这样的劳心劳力,早开始喘粗气了。
只看这院子就知老爷子晚年落魄,张上想了想说:“太师傅,要不咱请个保姆吧。”
“我还没到那份儿上。”掀门帘进屋,头也不回地说。
叹息着摇摇头,出门买两份早点,伺候老人吃了早饭,洗碗时,却听老爷子说:“有空,就陪我说说话。”
“好。”张上笑着。
“我说,你听。”
“嗯。”
“我早年师从唐维禄,他教会我人品和拳术,也改变了我的命运,我听杨凡生说你想写一些关于拳的东西,能听多少,就听吧。”
老人眼光虚浮,回忆说:“拳术,没有飞檐走壁,没有上天入地,只有辗转挪腾间智慧与功力的对决……”
第61章 初恋初恋
8月30号。
张上从天津学武归来,回家报了报平安,去文武学校看看,来到了太谷二中门口。
统一绿色迷彩服,一队队整齐的方阵,按班级,在操场周边围成圈。
军训最后一天,要接受上级领导的检阅。
“首长好……”敬礼,并行注目礼。
“同志们幸苦了……”声音浑厚有力,身姿挺拔的营长,在校领导陪同下,向学生们挥手示意。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何婷婷在队伍中努力保持最正确的军姿,即使脸上的汗水把衣衫浸湿,迷彩服穿身上令人臃肿得像包子一样。
姑娘黑了,把她从前白得透明的皮肤,变得刚刚好。
如果脱掉上衣,会发现脖子没被衣服遮挡的地方,有一黑白分明的圈,好似一年没洗澡,搓又搓不掉。
不管男女,这个时候,总是不想见人……
“军训到此结束,休息一天,31号晚七点,回班报道。”校长用大喇叭做最后发言。
“哄……”操场里的方阵散开。
更多地同学去找教官叙旧,流着泪,满含不舍,久久不散。
何姑娘也想去找教官,可见那么多姑娘围着,顿了顿,默默往宿舍走。
路上,魔怔似的重复:“死张上,烂张上,死张上,烂张上……”
说好要联系她,整个暑假,整个人,凭空消失一样。
就像咬过一口的葡萄,尝到味了,于是便没有新鲜感……
姑娘觉得,自己就是那葡萄。
并且,好像,吃葡萄那人,嫌自己青涩?没味?不好吃?
回到宿舍,其她室友还没回来,拿脸盆去水房接一盆冷水,洗把脸,擦擦身上的汗,这样才能消减酷暑的后遗症。
把门从里面锁上。
从柜里找一套白色运动款式的短袖短裤,换下穿了几天粘粘糊糊的军训服,在床上叠得整整齐齐,找个塑料袋装起来,带回家洗。
虽然办了住校,但只要放假,她还是会回家住。
“嗡……翁……嗡……”枕头下,手机震动的声音很大。
姑娘拿出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立即预感到了什么。
“喂?”
“我在校门口。”
即使想到了,却还是怔了两秒,赌气似地说:“您哪位?”
“听说军训很苦,会把人晒黑,我听街上的人们说二中出个黑妞,白天还好,到了夜里,老鼠都不去啃她,所以想来见识一下。”
“为什么不啃她?”姑娘没听懂,呆呆问了一句。
“因为看不见……”
听到这,何婷婷哪还能不明白,张上在损她黑。
不安慰人也就罢了,这贱……
“你给我等着……”咬牙切齿,恨得要死,气急之下,也不管那么多了,直往校门口走。
两个多月不见,姑娘好像长开了一些,稚嫩少了一分,多了冷气……
依旧是长到脖子处的剪发头,经过军训,多了英姿飒爽。
还有……脾气见长。
一身纯白过膝短裤,小腿露在外边,白嫩得想舔,上身的短袖刚刚好,将身材显得苗条。
只是美中不足的,估计是天太热,没戴罩罩,飞机有点平……
气势汹汹,却又强装文静的样子,小嘴嘟着,看得张上想笑。
“你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我听街上的人说,二中出了个仙女,白天,同学们都悄悄看她,接近她,到了晚上,却都离得远远地。”
“嗯?”何姑娘细细思索了三秒钟,还是没懂张上又搞什么花样,皱眉问:“为什么?”
“仙女和她老公睡觉去了。”张上贱笑:“你想看啊?”
“我~!@##¥%……!”姑娘抬脚就踹,知道又被涮了。
张上早有准备,提前躲开。
于是,街上出了一对有伤风化的,打情骂俏……
背上挨了两拳,打得是真重……姑娘下了狠手才解了心头之气。
当然,也占了些便宜……
张上两手弯在背后边,想确定一下自己伤得多重,疼得龇牙咧嘴……跟初中摸腿被掐时一样的味道。
这让张同学有点怀疑,如果哪天何婷婷发现他瞎搞,会不会被打得半身不遂……
“解气了?”
回家路上,何婷婷推自行车走,身边跟着张上,他没骑车,因为姑娘的车能带人。
见姑娘只顾走,不说话,张上接着问:“要不你再锤两下?”
话没说完,拳头就上来了……
张同学深刻怀疑,自己有受虐潜质……这嘴贱的,又挨两拳。
“爽够了吧?”见姑娘气场平缓下来,是真消气了,张上问。
“哦。”淡淡的回答,却陡然发觉哪里不对劲。“嗯?你说什么?”
“……”张上没敢再说一次。“我说……你消气了吧?”
“没有!”
“……”女人就是善变。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黄昏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