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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徐世曦职业性地回复。
“对了,姐夫呢?”陆旭杲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
“他有事出去一下。”李南知说。
后厨的帮工阿姨用托盘端了几盘热气腾腾的汤,面一类的食物,徐世曦抢先接过。后面的几碗,仍要等上一小会儿,他就先行一步,免得楼上的两位,饿着肚子。
李南知和陆旭杲两个人的对话,也让徐世曦显得有点多余,插不进话,好像一直在痴痴地等待他们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后面的几碗,同时出锅,陆旭杲一个人拿不下,徐世曦上去后,就不再下来了。李南知和帮工阿姨走不开。
“我等下再下来拿好了。”陆旭杲说。
“等一下。”李南知叫住他,随后转身掀开布帘往后厨喊了一声,“小苏,过来帮客人把菜端上去吧。”
“好的。”小苏哑哑地应了一声。
………………………………
第七十三章——谎言穿帮
快走到包厢门口时,徐世曦打开门出来了。
三个人,一条宽敞而又狭窄的过道,在一瞬间汇成一条河流。在河的两端,站着不愿被对方轻易窥探的秘密。
徐世曦向前跨了一大步,陆旭杲以为他急不可待地来帮忙端手里的托盘,正要把盘子递上去,就与他擦身而过。身后的小苏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打翻托盘,有一些汤汁洒了出来。
两双惊恐的眼睛在大雾中越睁越大。
他,不是应该在江西就读吗?世曦听亦舒说过,他考上的大学是江西的某所高校,国庆又明确表示过不回来,现在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偶然,几乎是必然。
是提前回来,埋伏在此,突然地给予一个惊喜,还是根本就地生根,甘愿做一株微不足道的小草。
过道上人烟稀少,悠长而又安静。一幅拉长的画面,渲染出时光绵长的韵味。
苏亦辉怔怔地僵在原地,脚下就像是生了根的杂草,坚韧地不肯离地。手上的托盘一下子失去了重量,浑身上下只觉得头重脚轻,好像站不住快要倾倒下来,然后头部重重地着地,撞击出一声巨响。给过分肃杀的环境带来致命的一击。
徐世曦瞪视着苏亦辉,眼神里饱含着疑惑,不解,惊讶,在一瞬间缠成一颗线球。
“亦辉?”徐世曦掀了掀嘴,带着不肯定的语气,“在这里打工?”
苏亦辉失去了语言功能,在原地处于虚浮的状态,他没想到,世界之大,世界之小,在云东这家不起眼的茶餐厅错误地碰首。解释的语言汇不成一条河,或者说,是语言溶解在海洋里,成为了一汪收不住的稀释的溶液。
“我……我……我……”他白皙的脸庞霎时染成红色,可能对于事件的败露,他从没想过应对之策。不善言辞的他,就算打印了一沓书稿,也不能简明扼要地讲述清楚。
坐在包厢里的亦舒和颜露见他们许久未归,忍着翻江倒海的肚子,脾气像泄露的煤气罐,一点火星子就能爆炸,带来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们怎么还不进来?”颜露站在包厢门口嚷着,“看看能看饱吗!”
苏亦辉看到颜露出现在视野中,像一束炸开的火花,迸溅的火点刺痛了他的皮肤。
那么,接来下出场的该是姐姐亦舒了吧?果不其然,在他设想的后一秒,她就出现在了他的能见范围内。
亦辉永远记得,当时的那个画面如同一个超广角镜头,把所有的隐藏的细节,以拉长的形式在世界的另一端定格成一幢摇摇欲坠的危楼。而他,失去了后退的道路,那些往后的道路,在那一瞬间,化成汪洋大海。他不会游泳。可就算他会游泳,又如何能横渡大海的距离?后退是溺亡,前进同样是死路一条。人生的道路,到底是被他堵死了。
“亦辉?”亦舒带着极不肯定的颤音问道:“是吗?”还是说,只是一个和长得相似的人罢了?
“亦辉!”颜露比亦舒更靠近亦辉一些,她看得真切,“在这里上班啊?”
亦舒侧眼瞅了瞅颜露,她的肯定的语气,那么,眼前的那个穿着工作服的瘦削少年,定然是亦辉不假。
各种质问,拷问,逼问,变成一场疾风骤雨,坚硬的雨点像石子般无情地落在他身上。手上捧住的托盘,失去了他力量的依托,在眨眼间,从悬空的心上,跌碎在一地的虚无中。
“们,认错,人了。”亦辉说。学着古装剧中久离后,意外相遇时,不愿正面相认的戏码。
可,在现实中演戏,演技的缺点一览无余。
亦辉转身逃走,失去的力气得到释放,部找回。
“站住!”亦舒大喝一声,游荡的声音凝滞在耳廓。徐世曦,颜露,陆旭杲,苏亦辉,包括苏亦舒自己被牢牢固定在舒光滑的地板上。
陆旭杲是这群人中唯一不认识苏亦辉的,故事的开端,他无法进入突如其来的虚拟环境。手上的托盘压得他青筋暴出,黝黑的皮肤转成暗红,碗中咝咝向上冒出的热气,熏染了他惶惑的眼睛。
苏亦辉的身后有一双无形的手牵扯他,不能移动半步,哪怕是一厘米的距离。
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苏亦辉曾无数次地设想今天会发生的结局。他总觉得,偌大的云城,又是云北高楼大厦下一家伶俜的小型茶餐厅。被都市的喧嚣掩埋在浮华深处的秘密,终于在一个最坏的时机和场景下当众揭开。
亦舒抬起重如千斤的双腿,似乎能把地板踏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凹印。她一直以为弟弟在大学专心课业,却不想,欺骗了她。之前的几通电话,总是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另一头传来的嘈杂声,类似于酒店餐馆点餐的用词,这下,部得到解答。
亦舒不明白亦辉辍学的意图是什么?是高中时被霸凌的阴影,纠缠着他,还是对读书失去了兴趣。亦或者是又其它想像不到的缘由。她的眼眶充盈了湿润,自己多么渴望上大学,却迫于现实的压力和无奈,不得已放弃,编织一段美丽的谎言来自我安慰。就像是不能展翅飞翔的鸟,用双脚走到山顶悬崖,面对波浪汹涌,惊涛拍岸的大海,骗自己说,终于飞上了高山,飞过了海洋,可是,在俯身的刹那,便是粉身碎骨,然后葬身大海。
“为什么会在这里?”亦舒的语调冰冷刺骨,仿佛一道冰棱,刺透对方心脏的同时,血液凝结成霜。“不要告诉我,只是做一个礼拜,云城和江西相隔几百公里的路程。如果想编造谎言,请在开口前,慎思量。不过,我想应该早就准备好一套搪塞我的说词,足够把我的疑问粉碎殆尽的演讲词。”
“不,不是的。”亦辉被亦舒一连串的质问,慌了心神。事实上,他从见到她的一刻起,沉着和镇定统统飞走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事实就是眼前看到的那样,我确实辍学了,我确实连江西的地界都不曾进入,我确实……我不能再欺骗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还是我至亲的姐姐,那样实在太残忍了。
“我看要不就进去坐下来,慢慢说吧?”徐世曦转动着眼球,试探性地问。“我看亦辉肯定有他的难言之隐。”他说:“亦舒,情绪不要太激动了,人在生气时,会极度影响正确的判断。”
“我怎么能不激动?”亦舒抛开了所有的冷静,她不要冷静,她要的是事情的真相和答案,“他是我弟弟啊!”
向来主张颇多的颜露也失了方寸,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她生平未见。她咽了一口口水,“我看,就像徐世曦说的,大家进去说吧,站在这里,让人看了,也挺奇怪的。”她抓住亦舒肩膀的两端,转过来,踢踢拖拖地走进包厢。
陆旭杲对事情的前后经过一无所知,当下肃杀的氛围下,贸然开口,必定引来多方嫌恶的声音,索性闭口不言,站在一旁观看事情的后续进展。
徐世曦按了按扭紧的眉心,两道浓眉压在眼睛上方,有些沉重到抬不起眼皮。
“进去吧。”他说:“进去再说吧。”
苏亦辉在徐世曦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踏实的气息,就像是程书广带给他的安定感。他走在他后方半步远的位置。“我先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垃圾。”他说。出于职业的本能,出于对工作尽职尽责的态度。
“我帮。”徐世曦转过身说。
“不用了,们先进去,我一个人可以的。”苏亦辉弯身下来。
他不需要他们的帮助,收拾的任务,他一个人可以完成。又或者,是他想借此逃离。然后自欺欺人地以为大家只是做了一场梦。
“们都进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陆旭杲总算找到用嘴之地。五个人中,他是最不起眼的存在,也是可以置身事外的那个人。
陆旭杲把手里的托盘递给徐世曦。
他和他眼神交汇后,觉得收拾一件小事,不必客气相争,就推着亦辉往包厢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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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自问自答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比寒冷更加寒冷的存在,那就是这间容纳了五个人的包间。
亦舒坐在椅子上,眼睛注视着桌子上的几碗饭菜,无味索然。眼泪不听话地从眼角滚下来。只是几滴,她尽力克制着决堤的溃败。不过,单是这几滴咸苦的液体足以汇成大海。讽刺的是,首先淹死的是自己。
颜露双手插腰在室内踱来踱去,好像每走一步,房间的面积就会缩小一平方米。因为在她的一步一来回之间,气氛沉闷到怀疑是身处在夏日的塔克拉玛干沙漠。
“还不进来?”颜露喃喃道,“不会是逃了吧。”
“逃?”亦舒猛然站起来,膝盖顶到了桌底,桌上那几碗可怜的,被遗忘的饭菜在以摇晃的方式诉说着它们的无助。亦舒顾不上膝盖传达至身的疼痛,或是有比疼痛更痛的伤疤,在消耗她的能量。
“不要紧吧?”颜露听到撞击声,电光火石地到亦舒身侧,“太……”她找不到柔和的诗词,“他不会走的,男朋友和我男朋友都在外面呢?”
“说不定他会逃走。”亦舒不认同颜露后面的观点,反而赞同他的第一个想法。当一个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暴露了苦心隐藏的神秘,逃走是最本能的举动。
亦舒和颜露僵持不下。回想起来,她们走过的十几年华,争执永远多于和谐。
决定进凯盛之前,颜露是各种推脱。整天面对电脑辐射,引发的皮肤问题,是赚再多钱也无法弥补的缺憾。一个脾气大,肠子直的人面对一群牛鬼蛇神的客户,提早进入黄脸婆的行列。对于爱美如命的颜露,无疑是毁天灭地的巨大打击。后来,亦舒的再三坚持,她同意先做一段时间试试。没想到,一做就是五年。也正是坚持了这五年,她们都遇到了彼此的那个他们。
颜露觉得执拗的亦舒,其实有一种撰写未来的特异功能。人会有无意中遇到的缘分,刻意寻找,徒劳枉然。
正说着,徐世曦带着苏亦辉从门口进来了。他像一个受到操纵的木偶傀儡,四肢僵硬,膝盖,手肘皆不能弯曲,
对话该如何进行?命运的书写簿上,不知被谁撕去了那重要的一页。
“亦辉——过来。”亦舒抬起头,想不出该说什么,总之,先他叫过来再行商定。
亦辉走了两步,停住了,不再往前走了。
“姐,我知道要说什么,问什么。”他迟缓地眨着眼皮,可以看到黑色的轮廓在视网膜上上下交互的影像。
“想问,就尽管问吧。”他说。既然被发现了,何不坦然地面对制裁和审判,至少,会使自己看起来,有一丝残留的人性。
“我不问了。”亦舒释然地说:“我希望自己告诉我。把一场问答会变成一个自圆其说的演讲大会吧。”
苏亦辉听亦舒的话中饱含痛心和怆恻。语言风格,说话方式突兀地转变。
自问自答也好。亦辉抽动了一下嘴角。避开辛辣的提问,用柔和的方式自我提问,就像平时一个人自言自语,自说自话那样,不用在意别人锋利的眼光,难听的笑声。
苏亦辉盯着墙角那盆碧绿的心叶藤。室内的植物虽然免遭外面的风吹雨打,不免娇气,但是,纯粹从观赏的角度分析,它体现了最大的价值。
“我确实没有去上大学,那天离家后,我就直接来了知书茶餐厅。”亦辉的视线继续停留在盆栽上,“一个三流的大学,一群九流的学生,一个不入流的我。其实五年前放弃上大学,在现在的我看来,是无比正确的抉择。”
亦辉深切地记得在高中的电脑课上,无意中浏览到一个网页,是一个正在就读大学的平凡不过一粒尘埃的大三学生在博客上发表的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