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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亦辉被馥园的巍峨震慑住了,这样的建筑,在云城其实不算多见。他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沿着脚下的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跟在唐潮后面,往里面的住宅区走去。
唐潮按下电梯的按钮,走进去后,看到苏亦辉站在距离他两米的电梯门外,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对面的他。
“还不进来。”他按住电梯内侧的按钮,不让它闭合,“二十楼,要走上去吗?”
站在唐潮身后的几个男女不耐烦地撅起嘴,头部左摇右摆,口中喃喃低语。
苏亦辉抓了抓手上的雨伞,湿漉漉的雨水在掌心堆积起来,沁入肌肤深处,有些钻心的冷。
逼仄的电梯里,湿冷而又沉闷。苏亦辉站在唐潮的前面,他比他矮半个头。他的鼻腔里吐出的气,擦着他头顶的几绺上翘的头发过去。
有一种刺痒的不舒服的感觉,从头心蔓延至身。
电梯在第八层,第十一层和第十六层各停了一次。从十七层到二十层,只剩下苏亦辉和唐潮。他退到靠边缘的地方,眼睛看着上方的楼层显示器。
走出电梯门后,他又乖乖地退到后面,让唐潮走在前面。
“到了。”唐潮把上半身斜转过来,用手指着门牌号说:“就是这一间。”
“还是我帮敲门吧。”唐潮自告奋勇。
敲门还需要代劳?苏亦辉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药。反正提高警觉,时刻防范,总没错。
门敲了几下,没人应门。唐潮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取里面的动静。奈何不知是门板太厚,听不清,还是压根就没人,故而无半点声音产出。
过道里很明亮,照得犹如白昼。
苏亦辉的微信提示音打破了沉静。
他拿出来看了一下,是程书广发来的消息。
也是,除了他,还能有谁给自己发信息呢?苏亦辉这样想着,心里莫名地酸涩起来。
——怎么样,姐姐骂了吗?
程书广趁着客人点完餐的间隙,火速地拿起手机,在虚拟键盘上一阵乱舞。
其实,原本他是想陪同苏亦辉一同到馥园见苏亦舒,把他心里的想法和渴求当面说清楚。不能得到自己父母的认可,至少得到对方亲人的允许吧。
人有时候真是一个奇怪的生命体,总是把自己的懦弱建筑在别人的坚强之上。
有好几次,苏亦辉听到程书广和他的父亲通电话的内容。他躲在阴暗的角落,他站在明暗的交界面,比的是谁比谁更善于隐藏。黑暗中的我,看不见彼此,哪怕是一圈模糊的剪影。
苏亦辉拒绝了程书广同来的要求,在他看来,有些必须面对面打破的困境,有第三个人在场,会失去决心和斗志,至少,肯定会打上一个折扣。
不知在何时,他似乎已经习惯躲在他的身后,回避所有席卷而来的风暴,流言和谩骂。这看似是一种幸福的获得,其实是一种生命的倒退。如若有一天,耸立在院中的高墙骤然坍塌,那么,靠它生存的蕨类和苔藓类植物,长期暴晒在太阳下的严酷,还能活多久?
苏亦辉很深刻地认识到,他就是那些生活在阴暗潮湿处的蕨类和苔藓类,程书广是他的高墙。他可以不接受阳光,不拥抱温暖,但是,他必须为自身营造继续阴暗的环境。
有些人,他注定不适合阳光。
苏亦辉站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些适应不过来。他把雨伞放在地上,靠住墙边,不然它倒在地上。
——她没在家,我在这里等等她。
“是亦舒吗?”唐潮听到声音,急切地问。
苏亦辉抬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很快地低下去。
不是亦舒,他有些失望。
苏亦辉无心想他对姐姐的亲昵称呼。准备了一整天的对话,打乱了顺序,这才是当务之急。
——要不要,我过去接。
——不用了。我等下自己坐车回去。
苏亦辉知道现在是茶餐厅刚刚由忙转闲的时刻,一堆的桌椅碗盘需要收拾。他很辛苦了,不忍他再劳心费神。
“那跟谁发消息?”唐潮的好奇心居然也这么重,“不会是的男朋友吧?”
苏亦辉怔忡,提拉着身体的弦即将崩断,手机差点从沁满汗液的掌心滑落。越是隐瞒什么,越是隐瞒不了什么。
他抓紧手机,把身的紧张和惶恐,转移到手机上。
“怎么了?”唐潮看他的样子,实在古怪的紧,“不会真被我说对了吧?”
不说话,没人当是哑巴。苏亦辉继续保持低头不语的状态。唐潮的手段,他不止一次地领教过,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无法忘却。
唐潮见他不言不语,一声不吭,亦舒也不知何时回来,等下去也是无趣。想起唐黛还在医院,等他送换洗的衣服过去,便也不再就留。
唐潮走后,苏亦辉悬挂在晨钟暮鼓里的心,才安然坠地。
………………………………
第八十四章——化解矛盾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半。
程书广忙完知书茶餐厅的工作,给苏亦辉打了个电话。他想今晚去他那里过夜。
相聚的日子太长,分离的折磨就太深。只要不是朝朝暮暮,隔着一堵墙也是海角天涯。
苏亦辉想了想,亦舒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等说完话,估计总得半夜了,犹豫再三,回绝了他的请求。
他站得腿发麻了,顶着墙壁的尾椎骨麻到发痛。
连打了四五个哈欠,困倦感袭来。
不如今天回去,明天再来。
也怪来之前不打一个电话,不然也不用空等于此,是去是留,皆是难题。可话又说回来,就是不敢打,才会不声不响地来这一趟。
当面陈述的勇气比在电话那头说要大吗?
“亦辉,怎么站在门外?”徐世曦从电梯门里出来,一身西装革履,衬衫领子里系着一条打着温莎结的暗点图案的领带。成熟的精英男士气息扑面而来。“姐姐没在家吗?”
苏亦辉点了下头,“敲了两下门,没人应。”他的性格是,只要敲了两下,门没被开启,那么就代表主人不在屋内。不会想着尝试敲第三下和第四下。
“她今天下班后没回家吗?”徐世曦低语喃喃,“先进来吧。”他把公文包拿到左手上按下密码和转动钥匙。
徐世曦看到挂在玄关墙钩上的单肩包,就断定亦舒一定在家。她出门,一直是包不离身。那个不大不小的包里,装了很多必需的物品。
她跟他说过,走路的时候,肩上有一件物品垂挂下来,可以让无处安放的手,有凭借的所在。
“进来坐吧,不用拘束。”徐世曦看着在门口游移不定的苏亦辉,走过去拉了一下他。
苏亦辉整了整往后倒去的毛衣,跨进了门槛。
地板在灯光的反射下,闪出白晃晃的光柱。他看得眼前一阵眩晕。
“穿我这双鞋吧。”徐世曦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备用的棉拖。
苏亦辉脱掉鞋子,露出一双洗得有些发白的靛蓝色袜子,和他身上穿的毛衣的颜色差不多。他用余光看得到徐世曦目光停留在他的脚下,羞赧地将脚放进了鞋子里。四十三码的鞋子对于一双只有三十八码的脚来说,显得太宽大了。脚后跟空出一寸的长度。
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鞋子。
苏亦舒被外面的响动吵醒,迷迷糊糊地起来上厕所。
关掉主卧的灯后,亮光从门缝中探进来。她打开门一看,客厅耀眼的灯光覆盖住了她的瞳孔。
“回来了,世曦?”苏亦舒倦怠的声音,有些娇嗔。
苏亦舒从纺织城下班后,直接回到了家里。云城这么大,却小到只有一间卧室可以容纳她的悲伤。
昨天颜露来电,又要举行一次聚餐。上次的意外,搞得大家败兴而归,说什么也得弥补。对于顶着吃货头衔的颜露而言,在饭桌上聊天叙话,比任何场合都要浪漫。她喜欢陆旭杲送她花型的巧克力,辣条捧花,却不喜欢一捧沉甸甸的红玫瑰,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放上几天,枯萎凋败,看着心情也郁闷沮丧。
遗憾的事,风掣物流步入正规后,订单像雪花一般飘来。这几天,陆旭杲已经忙着在网上,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上,发布招聘启示,负责运输和仓管的工作。
接下来的双十一,物流是呈几何倍的增长。人手不足,错失,丧失的订单,犹如切断身上的大动脉,血是像喷泉一样射出。
颜露利用中午吃饭的空档,打了个电话给亦舒,单方面通知聚餐取消。
亦舒本就无心聚餐,只不过突然地取消,心里总不是滋味。
上午,刘寒璋来了一趟店里,公布一下国庆期间,店铺的整体销量。
不尽人意。
幸好,她们现在重新拾起了网络客服的工作,填补了店铺九月份的亏空。
亦舒有时候走在纺织城大楼的过道上,看着那些鳞次栉比的店铺,脑子里总是会想,他们的生意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为什么可以坚持一年,两年,十年,甚至三十年,是背后有一个巨大的财团在支撑着,还是免去了一年几十万的租金?
开在对面的那家,同样是窗帘店,听她们说起,厂址也是在云西的某个工业园区,规模连凯盛的一半都不到。有时候,连着几天接不到一个单子,可是,脸上的表情是轻松惬意多过落寞和寂寥。
永远想像不到别人的苦和乐。
“我回来了。”声音从客厅方向传来。
亦舒透过隔断的玻璃,看到沙发上有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她绕过去,一看究竟。
两个一高一低,一壮一瘦的身影站了起来。
“姐——”苏亦辉病怏怏地站在徐世曦身侧靠后的位置。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面临一顿责骂或者是鞭笞前的胆怯。
“亦辉在门外等好久了,怎么也不给他开门。”徐世曦转过去把苏亦辉推到前面,“我想他一定有话要跟说,我先去洗漱了,们慢慢聊。”
徐世曦知道,有他在场,苏亦辉的心里话只会说一下浮在心脏表面的话,埋在心脏深处的秘密,不会轻易说出来。何况,自以为是地担任一个调解员,是极其愚蠢地行为。
生意场的很多心得在生活中同样受用,受用无穷。
亦舒等到徐世曦离开后,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才幽幽地开口,“过去这么多天了,怎么今天突然想到要来找我。”她看着苏亦辉快要埋进衣领里的脸,无奈地说了句,“坐吧,坐下再说。”
苏亦辉提了提毛衣的下摆,坐到沙发上。那件毛衣的长度有七十五公分,以他的身高,刚好盖着整个的臀部。他的衣服基本是中长款为主,有别于一般男生喜爱短款的想法。
他觉得衣服的长度越长,得到的安感就越大。似乎,衣服在某种程度上,担任起了保护的职责。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亦辉看着压在茶几下面的地毯。
“现在是想好了?”亦舒抬头看到的是亦辉一头茶色的头发。她记得,弟弟小时候的头发是雾鬓云鬟,比女生的头发还要秀美三分,故用这个形容女子发美的成语最为贴切。
“不确定——”他说,“应该算想好了。”
“的决定呢?”亦舒对于亦辉到今时今日到来的用意,在心里猜测了七七八八。过了一个月的期限,再回去大学,是不能够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多半是来求成。可是,还是犯傻,忍不住想要问一问。
“我的决定在一个多月前……”事实上,可能是更早以前,在高二,高三那会儿,就放弃了上大学的念头。只是那时的感觉并未如此强烈,只当是一种错误的幻觉。苏亦辉在过去的回忆里游荡,“我的决定在一个多月前,就做好了。我对不起,一直瞒着,没跟说。”他哽咽了,眼泪充盈了眼眶,“我没有勇气说,也怕不谅解我,伤心,和难过。”
“能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吗?”亦舒抛开那些幼稚愚蠢的问题,问了一个有几分价值的疑虑,“总该有个理由吧?”她顿了顿说:“是一件事,还是一个人?”
说到一个人的时候,亦舒注意到亦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是为了一个人吗?”她的声音沉静而又清晰。
“我不知道怎么说。苏亦辉终于抬起头,“姐,就说会原谅我吗?”
苏亦辉避重就轻的回答,让亦舒愈发觉得当中有事。
他缺少说谎和隐藏心事的本事,大概是出生的时候,忘记向上帝索取了。
“说什么原不原谅。”亦舒站起来,走到亦辉的旁边坐下,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如果渴望现在的生活,那就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如果说人生注定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