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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阳刚刚陪着王妈，把那三百万的巨款存到了家里的存折里面，刚出银行大门，一阵哭喊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天宝！”
“天宝，你等等我，你先听姐说！”
前方不远处传来的声音，由急切变成了惊慌，一道身穿着淡蓝色工服的窈窕身影在前方出现了，她一边跑着，一边对着冯天宝大声喊道。
王朝阳定睛望了过去，那道倩丽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终于唤醒起了心底最深处的回忆。
哈市道里区内众所周知，冯天宝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混混，只有他的姐姐能管得住他，所以附近的商户、学生一旦受了欺负，便会直接去找他姐姐告状，之后，他就会被姐姐一顿胖揍。
王朝阳记得前世自己见过的那个场景，姐姐一边眼泪汪汪的和别人替自己的弟弟道着歉，一边用手一下下的打着冯天宝，而人前威风无比的他，此时也只是抱着头在一边对着姐姐认错，不敢有一点顶嘴。
对于这一件事，王朝阳确定自己记得无比清楚，因为冯天宝的姐姐远比他更出名，她是哈市第四纺织厂公认的厂花——冯玥。
在自己上高一的时候，也总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围坐在工厂的墙边，等着第四纺织厂的女工们下班。
每当夕阳落下，散落满地金辉的时候，第四纺织厂的大门前就会有数百名身穿蓝色工服的纺织厂女工背着各样的小包，一路说说笑笑，自豪的走出工厂的大门，再昂首挺胸的走过街道。
每当这个时候，第四纺织厂的门前就像是一场大型的T台秀。
而在工厂周围，早早的便赶来等待围观的男生们，总是会看的眼花缭乱。但是当身材高挑性感、一头披肩长发的冯玥出来后，立即就会占据所有人的眼睛，引来一阵阵的议论和口哨声。
然后冯玥便会低下头，躲在众多女工的中间，加快步伐离去。
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冯天宝得知后，忍不住去胖揍了几个敢骚扰自己姐姐的人，才有所改变。
姐弟二人距离银行的大门越来越近了。
“砰！”
二人撕扯之间，冯天宝一条胳膊猛地在路边的护栏上敲了一下，发出了一阵铁器碰撞的声音。
“所以，这小子随身带着刀，是要去寻仇呢？”王朝阳在心中想道。
“天宝……天宝你别去了，姐求你了，天宝！”
“宕！”
冯玥整个人摔倒在了路边。
看到冯玥倒地，冯天宝也不再跑了，转身过来扶起了姐姐。
“姐！你没事吧？”冯天宝有些自责的说道。
王朝阳站在路边，目光与她在不经意之间对视了半秒。
随即他看到冯玥从地上爬起，一边紧紧地扯住了冯天宝的袖口，一边哭着道：
“天宝，和姐姐回去吧……”
“不！我一定要去弄死他！”
“这次下岗的又不是姐一个人，这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我们办公室的主任不是也下岗了吗。”
“姐，你别信他们的狗屁！我打听过了，这次下岗的名单里面根本没有你！那个狗东西就是想利用这个打你的主意，我今天一定得弄死他！”
“天宝，你弄死他，去坐牢、枪毙了，那姐怎么办！姐就剩你一个亲人了啊！”
“我……”
“天宝，跟姐姐回去吧，工作没了姐还可以找，姐可以靠着自己的手艺去当个裁缝，或者帮人家洗衣服……跟姐回去吧，咱们总会有活路的，饿不死我们的……”
王朝阳和王妈站在银行的门前，看着不远处的姐弟二人慢慢走远了。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起点，在接下的整整十年内，这片土地上还会有着不知道多少的眼泪、动荡，多少个家庭的困境和伤痛……
但是在历史滚滚的车轮下，这一切都不可避免。
………………………………
第二十六章 王妈的觉悟
“唉…这年头，谁家都不好过啊…”看着远去的兄妹二人，王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忧心忡忡的老妈，王朝阳倒是眼睛一转，装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着王妈说道，
“下一波的下岗潮马上又要来了，到时候又不知道有多少的家庭要经历这 种痛苦……要是我能……唉，算了，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看着眼前摇头叹气的王朝阳，王妈明显的动了心思，她左右看了一圈，见旁边没人能听到自己说话后，拉着他的胳膊，在耳边轻声问道，
“你说，就你之前在盛海做的那个生意，要是咱们在哈市也开一家店做这个，能赚钱不？”
说到这，王朝阳立刻严肃正经了起来，义正言辞的说道，“那当然能了！我在盛海都能做的风生水起，这小小的一个哈市，还能难得倒我？”
“不过老妈，你不是都已经说了吗？咱这钱就存银行！得拿来给我结婚，给你俩养老啊！”
听着王朝阳没好气的回答，王妈白了他一眼，“少在这拿话激我，你不是一直都想拿这钱去做生意吗，我答应你了！但是你得答应我个事，到时候你店面开起来了，买卖做成了…你要是雇人必须得首先雇咱们的这些下岗工人！”
“你想啊，咱们这些下岗了的同志妇女们，当时入厂子的时候那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不仅都有学历，手下的活干的也好……你雇了人家，一方面是帮了他们，另一方面也是为咱们自己好啊……”
王妈嘴不停歇的念叨着，一条条正理歪理都被她给讲了出来，听的王朝阳忍不住的在心里直乐。
“老妈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这么突然觉悟这么高，连自己养老的钱都打算拿出来造福人民了？”
“唉，说了都让人掉眼泪……”王妈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知道我这一阵子早晨去菜市场，都在那儿看到什么了吗？”
“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一群人拎着空篮子在市场里面四处逛，最开始我还好奇他们在干什么，后来看到那些菜贩子把烂了的、卖不出去的菜叶子扔在地上……都被她们给偷偷的捡去了。有时候我们买菜拔下来了几张不好的菜叶，也都是被她们给捡走了……”
“再后来，我和你张婶一打听才知道，那几十个人全都是纺织厂的下岗工人，听她们说，全市的厂子一股气儿的下岗了一千多个人，有的是家里只下岗了一口子的，还能有口饭吃，那些两口子全都下岗了的，真就是没有活路了……”
王妈说着，脸上两行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王朝阳相信老妈说的都是实话，因为在前世的时候，他看到过不少这个时期的报道。
因为长期靠着偷吃别人家鸡饲料充饥，最后病倒死去的下岗夫妻，为了赚钱到黑市上卖血生活而不幸染上了xx病的下岗工人，因为交不起孩子的学费和父母看病钱而选择自杀的父亲…。。太多太多了。
在三十年后，总有着一些所谓的“专家”会说，当时的国内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是他们自己活该，没有把握住机会。
但是这些“专家”们完全没有考虑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如果把这些工人换做是他们，一个生养了自己几十年的厂子突然倒闭破败，他们也一样未必能够冷静的接受这个事实，像他们说的那样再度满怀信心的走出去闯荡。
其实对于在哈市开店做生意这件事，王朝阳确实早有想法，但是昨晚老妈坚决要将钱存进银行，他也不得不选择先听从老妈的想法。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王妈的想法就又变化了……
说到这，王朝阳还真得在心中好好地感谢冯玥和冯天宝一番。
带着王妈坐上了车，二人在街上一片羡煞目光的注视下，驾驶着那辆被洗的闪闪发光的皇冠车，一路驶回了家中。
说干就干，一家四口简单的在家里吃过了午饭之后，便雷厉风行的出发了，开始在市内大大小小的街道上为店面选址。
说是四处看看去选址，但是王朝阳的心里对于店面的位置，其实早都已经有了想法。
这个年头，哈市繁华的位置屈指可数，除了大名鼎鼎的中央大街，也就只剩下哈市百货大楼附近的那一片商业街了。
至于自己打算做什么，王朝阳也已经想好了，自己现在的手上不仅有着乌市的小商品批发资源，更是有着毛衣项链的制作厂。
只要模仿京城那个现在还没有出现的‘特别特’，开上一家大店面，卖各个年龄的男女和儿童服饰，再搭配着各式的鞋子和小饰品，这样一来，自己的这个服装商城的竞争力，便足以傲视全哈市的服装业同行了。
毕竟在这个时候，全城的服装店能够达到货品这么全面的，也只有哈市的百货大楼了。
但是百货大楼里的商品是出了名的价高，工薪家庭根本负担不起，一年下来，能在百货大楼买衣服的机会也仅限于过年买新衣的时候，次数屈指可数。
既然打算要开一家面积足够大的服装商场，那么中央大街那种四处小商铺遍及的步行街，便首先被排除了，王朝阳能考虑的位置就只剩下了百货大楼附近。
对于王朝阳的这个选址想法，王妈最先提出了不赞成。
毕竟90年代的百货大楼，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无可匹敌的。王朝阳打算在它的附近开店，而且还是同类别的服装店，这个做法在王妈的眼中无异于是羊入虎穴。
出乎王朝阳的预料，王震对于这个想法难得的表示出了赞成。
他的理由与王朝阳不谋而合，将服装商城开在百货大楼的附近，不仅可以更加方便的获取客源，而且在二者价格差距的对比下，顾客更容易选择来自家的服装店内消费。
皇冠车的后排，老两口儿暴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爸，妈，你俩先别吵了。”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打算的王朝阳，率先开口说道。
“有这个时间，不如咱们一起想一想，这个服装店要起个什么名？”
这个问题的提出，十分巧妙的将二人的注意力给调转开了。
“要我说，咱们既然要开个大店，那么店铺的名字同样也要大气，以我来看，就叫‘服装大全’！”
王震率先说到，但是马上又迎接到了王妈的白眼，“这叫什么破名？又屯又土！”
“要我说，咱们既然卖的是全家老小的衣服，那就叫‘全家衣’！”
听到老妈的发言，王朝阳下意识的在心中对她肃然起敬。
‘全家’这个名字早在前世，就是王朝阳最喜欢的店铺名了，这名字不仅听起来亲切，而且还能够给客人一种商品齐全的感觉。
在听完了王妈起的名字后，王震嘴上不说话了，在他的心底也已经忍不住的为这个名字感到赞同。
看到后排的老两口破天荒的达成了一致的想法，王朝阳也在心中想好了，他扭头说道，“那就说好了，咱们的这个店铺名综合一下，就叫‘全家——服装百货’！”
………………………………
第二十七章 出发毛熊国
百货大楼的附近有很多新盖好，商户还没有入驻满的商场，在四人一路打听下来后，心中已经大致的定好了店面的选址。
这座商场距离百货大楼很近，二者只见仅仅隔着一条街道。而且外立面很新，看起来很上档次。
店铺在商场正门一个十分显眼的位置，从一层到三层，整体贯穿，十分的大气通透。
这间店面的三层楼总面积加在一起，足足有两千平方米，当然，它的租金也同样不菲，每年要二十万。
这个价格在人均月收入还不过百的90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价了，二十万一年的租金的店面，找遍全哈市也找不出几家来。
要不是看到了王朝阳是自己开着车来的，商场的开发商根本没打算告诉他这里的租金是多少。
就在王妈和王震还在犹豫的时候，王朝阳却是已经和开发商互相留下了电话，准备后续的杀价签合同了。
对于这间商铺的位置，王朝阳十分的满意，面朝百货大楼，视野开阔，而且气派十足，完全能够撑得起自己这个服装百货的气势。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的王朝阳先去接了国尚武，然后再度回到了商场，经过了仅仅五分钟的杀价环节后，双方依旧是以二十万每年的价格签下了五年的合同，租金一年一付，但是每年没有涨幅。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双方都满意的，王朝阳知道半年后即将迎来的通货膨胀，这么好的位置，在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之后，怕是一年五十万都会有人抢着要，提前下手，自己总归是赚的。
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