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市从来没有为一种水果举办过这样的盛会。
泰丽大酒店二楼的大会议厅里悬挂着横幅,进门的楼道口堆满了装橙子的纸箱。到会的人有褚时健当年的朋友、企业界同人,还有已经进入褚橙销售队伍的商户。这些人到会的目的各有不同,很多人是“给老褚一个面子”。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一天,褚时健西装革履地出现在了与会者面前。这是他自1996年以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与朋友们见面。
当天唱主角的是金泰公司总经理马静芬,她很得体地应付了这个别开生面的品鉴会,热诚地介绍了自己的公司和公司的产品,并没有特意提起褚时健。会前,马静芬要求我坐在褚时健身边,她担心老头子已经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其实,褚时健那天的表现同样很得体。他的脸上挂着特有的褚式笑容,简单地回答着来自老朋友们的问候。前来参会的朋友们觉得褚时健的到会意味着复出,情绪有些激动,纷纷要求合影。褚时健领会大家的好意,对朋友们的要求照单全收,因此他在会前会后一次次地站在相机前,和所有要求照相的人合影留念。
这一天的场面十分热烈。现场的朋友们,心中颇多感慨,要知道,褚时健上一次这身打扮是在1995年红塔集团成立的大会上。白驹过隙,转眼十年光景。
品鉴会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品”,褚时健和马静芬请与会的朋友们品尝果园新结的果实,并留下宝贵意见。结果果子切了一盘又一盘,不管端多少上来,一律被吃个精光。吃到的人都说:“好吃,好吃。”大家很惊奇,和市面上买的湖南冰糖橙属于同一品种,为什么吃起来感觉如此不同呢?
大家总结出来的不同,大体是酸甜适中、皮薄、无籽、无渣,还有一条,好剥皮。这也是日后在市场上大热的褚橙最初的特点。
最先尝到冰糖橙独特口味的人们,对“云冠”这个品牌名称不满意,认为指向性不明确,不响亮,当时有人建议改名,有提议叫“褚大爹橙子”的,也有提议叫“褚果”的。当时中国作协副主席高洪波到云南开会,代表当年参加红塔山笔会的作家们看望褚时健,他提出,干脆就叫“褚橙”,好听又好记。听了这个建议,褚时健面有难色,他认为自己是戴罪之人,不合适公开出面,何况以自己的姓命名品牌呢。
在褚时健的印象里,褚橙正式注册的时间,大概是在外孙女们从国外回来,参与到公司的销售工作之后。严格说来,这个品牌是老百姓叫出来的,是销售商叫出来的,褚时健用十二年的时间所做的一切,只是让这个品牌在市场上站起来,有自己的辨识度、有自己的拥趸,具有了品牌自己的价值。
………………………………
第十九章 重回哀牢山(下)
如果把一次次的攻关当成战役,褚时健就是战役的总指挥,他颇为自信地说:“我不是瞎指挥,心中没数的事情,我不会做。”
就是这种对搞企业的热爱,让他成了造就云南烟草辉煌的有功之臣。还是这种“天生成”的热爱,让他在哀牢山贫瘠的山区,建起了一个具有新农业意义的果品基地。
攻关:我不是瞎指挥
老来伴:对妻子的眷顾
笃定:不做心中没数的事情
用管工业的方法管理果园
要管果园,先管人
考核:大家都会算账
利益一致,才会共同努力
最好的管理方式:简单、自然、有效
攻关:我不是瞎指挥
2014年,云南气温连续“高烧”不退,临近芒种节气,天空难见一片云。
果园里的小院门上头,已经正式挂上了“褚橙庄园”的门楣。事业发展又进了一步,但褚时健的眉头仍然微蹙着,显得心事重重。显然,果园的发展又碰到了难关。
中午稍作休息,躲过最毒辣的太阳。三点刚过,褚时健就带领着四个作业区的作业长,坐车进了果园,察看果子的长势,现场解决问题。高原炽烈的阳光下,这位86岁的老人,戴一顶草帽,穿一件白色圆领衫,行走在果园中,和同行的农艺师和作业长一起察看果树顶端被高温炙烤得有些卷边的叶片,分析地面上成片落果的原因。现场会一直开到下午五点多。
进果园就像过去上班,褚时健形成了新的作息时间。前几年,他大部分时间是走着看果园,他自己形容那是“和果树说说话”。近两年,他感到腿脚不太灵便,蹲下去就站不起来,便到玉溪去做了检查,结论是腰椎椎管狭窄压迫了神经。这是一种老年病,治疗起来不太有效。家里人拿着核磁共振的片子,请教了北京积水潭医院的专家,专家的意见是通过手术可以缓解症状,不过褚时健已经八十多岁了,压迫的部位又比较多,手术有很大风险,建议保守治疗。
褚时健听从医生的意见,放弃了手术。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在果园里的走路巡视变成了乘坐汽车巡察。即便这样,进了果园还是要下车走一段,不亲眼看看,他不放心。果子成长的几个关键阶段,他不光要亲自看看树,还要看到果,蹲不下去,就让别人扒开枝叶,他必须要看到果实真实的样子。
现场解决问题,这是褚时健一贯的作风。不过在和大家一起去现场之前,褚时健已经是心里有数了。“一件事,如果不懂,我不敢干。我向书本学、跟技术人员讨论、自己琢磨,学了个七八成,有了这七八成的把握,才敢干。”
褚时健说:“刚种橙子的时候,我个人并不懂技术,我们的技术人员原先也不是在新平这个地方搞果树,老经验解决不了新问题,所以果园发展中遭遇了几次危机。这种时候还要靠我来指挥。我不能瞎指挥,不能盲目,一个人不懂就不要做,否则会把事情搞坏的。”从不懂到懂,褚时健在实践中摸索,白天发现了问题,晚上睡不着,就看书、琢磨。这几次危机,都是靠褚时健夜里看书琢磨化解的。
2005年,需要解决保留下来的3000棵老树的果实口感淡的问题,技术人员找不到原因,认为这个品种就是这样,改变不了。褚时健睡不踏实了,保留老果树,是他的一个战略布局,也是一块试验田。他算过一笔账,老树已经结果,管理的成本很低,大致每棵每年只要10元钱,产量在50公斤以上,很划算。一般来说,果树生产十多年就要挖掉重栽,这是南方备省种橙子多年的一定之规,目的自然是为了果子的产量和质量。褚时健不这样看,他认为,这些老树并没有走完生命历程,要解决的,是老树能不能改变果味的问题。他希望这些成本低廉的老树能在完成结构调整后,与新栽的果树一起,进入褚橙浩浩荡荡的大军中。他反复琢磨,和技术人员分析比较,找出了肥料结构的问题,影响口味的主要原因是氮肥太多。调整了肥料结构之后,第二年,这些老树果实的味道就达到了这个品种的最高标准。
2006年,栽种了四年的新果树第一年挂果,加上老树的果实,这一年的产量达到了上千吨。收获时节,果园一片忙碌,拉货的汽车第一次在果园仓库前排起了队,可看着眼前摆着的一筐筐果子,褚时健乐不起来。因为2400亩新果树总共只收了14吨,这是个谁也没想到的结果。
褚时健说:“那么多树只收了14吨,这倒是真让我睡不着了,连夜看书找原因。”表面看来,产量不高的原因,是果树落果严重。果树一年有四次落果,一开始是小果子落,长大后又有三次,其中两次应该算是自然生理现象,结果太多,没有足够的营养,果树自身的调节功能发挥作用。除此之外,还有不该掉的果实掉了,褚时健要解决的,正是这不该掉的部分,这是提高产量的关键。
那段时间,果农们发现褚时健会对着果树端详,好像面对的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这种神情,跟随他多年的张启学非常熟悉,当年在烟田,他面对烟苗也是这副表情,他知道,厂长一定是在观察、分析、测量。果真,通过田间的观察,褚时健有了重大发现。
褚时健给技术人员分析,过去只知道光合作用对果子的生长有好处,但对它的作用估计不足,在栽种的时候沿用了老的比例,一亩地种了148棵。树多了并不是好事,树长大了,空间不够,相互争夺阳光和养分。因为太密集,光照进不去,果实自然就挂不住。眼看就要成为商品的果实成半数地掉落,褚时健的原话是“可惜”,但果农们的表述是“心疼”。要解决这个问题,褚时健的方案是“知错就改”,从第二年开始,一下子砍了将近一万棵果树。
褚橙上市后,市场一片叫好声,不过褚时健还是听到了不同的反映:有的果子口感稍有不同。用褚时健的话说,就是酸甜度不理想。褚时健并不因为这部分意见少而忽视它,农产品和工业生产的产品不同,它很难有一个细致的量化标准,但要形成品牌,你的产品必须有辨识度,就是要有让消费者一吃就能辨别出的口感。因此,褚时健要找到这些果子口感不同的原因。
按老的农艺师教授的方法,枝条越多产量越高,所以已经挂果的枝条一枝不剪,舍不得。褚时健认为,酸甜度不理想,反映出果树结构出了问题,枝条过密。一般照得着太阳的枝条,果子的弹性好、味道好,反之,日照不充分的枝条,果子偏酸、甜味淡。
褚时健把自己的意见讲出来,大家一起做技术上的探讨。他说:“这些技术人员有十几、二十年的经验,碰到这些新问题,他们也需要学习和提高,我们一起探讨,大家看法一致,品牌的提升才有保障。”这一次,他们找到的解决方法同样不难:剪枝。
又是砍树又是剪枝,还要把已经成形的果子摘掉,果农们意见大了。他们每户的年收入都和产量有关,想不通老褚到底要千什么。
褚时健给他们算账:“如果不砍树、不剪枝,果子结得再多也挂不住。一棵树最多产几十斤,而且品质还没有保障。砍了树、剪了枝,果子长得牢,品质好,一棵树可以产上百斤,你们算算,哪个划得来?”
2007年,褚橙的产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从此之后,树是年年砍,每年砍10%,也就是万把株;枝条更是一年剪到头。砍了七八年,现在每亩地只保留了80棵果树。果农们相信的是事实,树少了,枝稀了,产量却年年攀升,果品的质量也越来越好。这一下,大家服了,因此他们才说,听褚大爹的,他总是有办法。
老来伴:对妻子的眷顾
在高速的运转中,2007年,褚时健的身体亮起了红灯。他感到浑身乏力,胃口不开。到昆明一检查,医生告诉他,肝脏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医生没说。我接到了马静芬的电话,让我到机场送行。她告诉我:“可能是肿瘤,你来机场吧,送送他。”
我在惶恐中赶到机场。在候机室见到了老两口。褚时健神情自若,还是淡淡地微笑,还是那句每次见到我打招呼的话:“你来了。”他没谈自己的病,只是告诉我们,他到上海去检查身体。马静芬站在他的身边,手中抱着一只盒子,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深深的忧虑。
几天后传来消息。上海的专家看过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药物引起的肝肿大,减少药物的摄入,情况会好转。大家为褚时健松了口气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马静芬出了问题。她本来是陪褚时健去做检查的,结果自己被查出了结肠癌。事不宜迟,她在上海医院被推上了手术台。
手术之后的马静芬回到了玉溪。经历了两次化疗的煎熬,之后马静芬拒绝了接下来的治疗,她说:“我要按照自己的方法解决自己身体的问题。”马静芬是个悟性极高的女人,她为自己的身体开的药方,就是气功、太极和饮食的调养。就从这时开始,他们在大营街家里的小花园里,盖起了一间玻璃茶室。那段时间,马静芬每天平静地在茶室里练字,按时在院子里练功。朋友们登门看望她,只见她的神情越来越淡定,心态越来越平和,随之,身体也在一天天康复。
妻子手术后的这段时间,褚时健变得格外细心。每天吃饭,有一小碗马静芬专属的米饭,而每天上桌的菜里头,也有专为她做的一小盘菜。马静芬的饮食以易消化、有营养、对肠胃没有刺激为原则,一日三餐,都由褚时健亲自安排。吃饭的时候,褚时健会给老伴夹菜,询问她的感觉,表现出从未有过的耐心。
从嫁给褚时健开始,马静芬跟着褚时健经历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屈辱和荣耀,任何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分开。就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