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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梦珊继续说：“顾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让我等了好久好久，也一直不出现。”
“我还是会等你下去，直到你出现为止，因为曾经有个傻子，腿上伤口中的血染红了裤子，为了不让我等待太久，他忍着痛的出现了。”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愿意一直等那个傻子，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
“你说好吗？”
“傻子同学！”
………………………………
第二十六章 三十度（三）
起身，离开。
走出十几步后。
许晴停下，没有转身：“顾远，去找梦珊吧！她真的离不开你，桌上有梦珊支教山区的地址，好好珍惜这份感情，当初是你把梦珊追到的，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
许晴挽住周文乐的手臂。
这回真的走了。
桌上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
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的地址，应该是他曾经和林梦珊约定的那里吧！
最终还是打开看了一眼。
果然如此。
一种情绪在顾远身体里肆意滋长，他很想马上出现在林梦珊的面前。
可他没有这样的勇气，以现在这种姿态出现，这不是他想要的。
白纸被紧紧的攥在手掌心里。
顾远心绪复杂。
现实中充满了太多无奈。
这个世界并不会随着你的心情而改变，你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很多时候。
面对生活的挣扎，或许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接下来三天时间。
顾远在这座城市选到了组建公司所需的办公楼，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立马去找林梦珊。
他当初无声无息的走了。
难道现在也要无声无息的出现吗？
他欠了林梦珊太多，他需要给林梦珊一个补偿，一个最特别的补偿。
就当做他是一个懦夫吧！
就当做他现在还不敢出现在林梦珊的面前吧！
香园国际酒店。
还是之前同学聚会的那间包厢。
不过，在包厢里只有顾远、杨胖子、孙涛和王芸娇。
下午。
顾远接到了杨胖子的电话，说是孙涛想要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电话里孙涛每一句话都真挚无比，让原本想要拒绝的杨胖子开不了口，最后答应帮孙涛给顾远打一个电话。
既然杨胖子答应了，那么顾远也没有拒绝。
只是顾远没想到王芸娇也会在场。
见人到齐了，孙涛解释了一句：“顾远，王芸娇是我喊过来的，人多一点闹热。”
之前顾远将孙建丰给骂醒了。
将孙涛给刺激醒了。
可以说这对父子因为顾远，所以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这几天孙涛从父亲孙建丰口中了解了很多关于顾远的事情。
曾经顾远一直是孙涛心里的阴影，一座他无法跨越的高山。
如今很多事情都想通了，孙涛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觉得从前的自己太可笑了，他必须要亲自给顾远说一声对不起。
解释了一句后。
孙涛爽快的倒满了一杯酒，他先看向了杨胖子：“杨思成，我真心对你和你的母亲说一句对不起，从前我孙涛太自以为是了，其实我连一个屁都不是，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这杯酒我干了。”
毫不含糊的一饮而尽。
杨胖子呼出了一口气：“孙涛，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自从那天和他的母亲离开之后，杨胖子就没有联系过顾远，这次也是因为孙涛的事情，他才打电话给顾远的，他眼眸之中总有一种忧愁。
见杨胖子接受了道歉。
孙涛又将杯中的酒给倒满：“顾远，从初中时代开始，我孙涛就妒忌你，有段时间我妒忌的要发疯了，凭什么你次次成绩都可以第一？凭什么每次出风头的都是你？凭什么好像任何事情也难不倒你？”
淡然一笑。
应该是释怀了。
“现在想来以前太幼稚了，年少时的心态就是如此，这次是顾远你拯救了我，让我看清楚了自己，付出多少就会得到多少，我相信你顾远比我付出的要多的多，那些曾经的荣耀全部是你应得的。”
“对不起，我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向你道歉，我们以后可以做真正的朋友吗？”
又是一饮而尽。
孙涛看着顾远。
“可以。”顾远感受到了孙涛道歉的诚意，回到这座城市后，他改变了不少，最起码没有以前那么冰冷了。
见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了。
王芸娇笑着说：“孙大头，这就对了，大家都是老同学，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孙大头，你原来还是有男人的一面。”
孙涛让服务员上菜后：“王芸娇，你不要嘲笑我了，我心底里是真心佩服顾远，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要不是有顾远，我可能这辈子都会活的浑浑噩噩。”
王芸娇看向了顾远：“我们二中的天才，以后你可不要藏着掖着了，你现在也太低调吧？一点都不像你以前的做事风格，我还以为我们曾经二中的天才跌落神坛了。”
杨胖子始终没有开口，好像是有心事。
在服务员将一道道菜肴端上来的时候。
王芸娇的手机铃声响了。
电话接通。
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她脸上爬上了悲伤。
电话挂断了。
王芸娇没有吃菜的心思了，她声音低沉的说：“顾远，是二中的老师打给我的，二中门卫处的李伯走了，突发性脑梗塞伴有严重的并发症，抢救无效死亡。”
“二中的老师说李伯在走了的前一天还叨念了你两句的，二中的老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他们希望如果你有空，可以去送李伯最后一程。”
“啪啦！”
顾远手中的筷子掉落。
前些日子去往二中的时候。
李伯模样虽然看上去苍老了很多，但身子骨不像是有病的人。
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
在顾远初中时代。
这个老头儿和顾远非常聊得来，总是爱和顾远说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曾经也只有顾远在有空的时候，会来找李伯给他讲一些没听过的古怪故事。
久而久之。
在初中三年时间。
他们两个建立起了类似爷孙的感情。
数天前。
那一面。
竟然成为最后的离别？
人生无常。
李伯的音容笑貌在脑中浮现。
这老头儿怎么能够说走就走了？顾远打算过几天去看一看李伯的。
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
站起身。
推开椅子。
顾远往门外奔跑。
李伯的最后一程，他怎么能够不去！
孙涛随即说：“顾远，你等一下，我开车送你过去。”
王芸娇和杨胖子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也紧跟着跑出了包厢。
………………………………
第二十七章 三十度（四）
李伯的家由一间低矮的平房构成。
简单的布置了一个灵堂。
李伯面带笑容的黑白遗像高挂灵堂上方。
人很少。
顾远怔怔的看着李伯的遗像，他心里面堵得发慌。
孙涛、杨胖子和王芸娇沉默的站在顾远身旁。
灵堂是二中的老师帮李伯布置的。
二中的老师絮絮叨叨对顾远和孙涛他们说了很多。
顾远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老头儿，这个曾经和他很聊得来的老头儿。
李伯的妻子在好几十年前就病逝了。
李伯有一个儿子。
很早之前被送去当兵了。
在离开部队后，李伯的儿子选择了消防员的工作。
一次当地特大级火灾。
李伯的儿子在进入火场救人的时候，最后光荣牺牲了。
自此，李伯就成为了一个孤寡老人。
国家要给李伯补贴。
李伯拒绝了。
他当时说：“我不能够要这个钱，我儿子是为国家牺牲的，他是为人民牺牲的，我拿了这个钱就变味儿了，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很多时候。
这个老头儿也是有偏执的一面。
李伯的很多亲戚都和他断了来往，谁会和一个没钱的孤寡老头有来往呢？
一个孤独的老头。
一个自求扪心无愧的老头。
当年只要顾远一有空，李伯会给他讲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每次顾远到来，李伯都会笑骂着，心情非常愉悦。
换句话说。
在李伯眼里，一直愿意听他讲故事的顾远，何尝不是给了他一个心灵寄托呢？
初中三年时光的相处。
在李伯心里顾远如同他的孙子。
顾远静静注视着李伯的黑白遗像。
他的目光和遗像中的目光对视，遗像上的笑容仿若是为他而出现的。
想起了很多和李伯相处的点点滴滴。
生命有时候就是如此脆弱的吧！
人来！
人去！
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自然定律。
悲伤染满了顾远的眸子，他的嘴唇有点儿发白，身体僵硬的厉害。
如果钱可以换回李伯的生命。
顾远愿意将现在所有的资产，让李伯重新活过来。
可惜钱真的不是万能的。
至少不能让一个人死而复生。
无力的靠在了墙壁上，顾远觉得自己很无能，当年面对林伟忠是如此，如今面对李伯的死亦是如此，他什么也做不到，他真的什么也做不到啊！
孙涛、杨胖子和王芸娇他们和李伯接触的不多，他们无法体会顾远这一刻的伤心和无奈。
他们只有普通的悲伤而已。
可他们能够看出顾远的无能无力，顾远的无可奈何，顾远的无尽悲伤。
话到嘴边。
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沉默了好久的顾远，他声音有点变了语调：“今晚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李伯，自从初中毕业后，我陪他的日子不多，这最后一程我想好好的陪他走完。”
生老病死。
谁都必须要经历。
你总会看到身边的长辈慢慢老去，慢慢死亡。
这是多么一件残酷的事情。
可谁也无法改变。
纵使你身家千亿，纵使你手握无上权利，你也无法改变这一切。
杨胖子说：“孙涛、王芸娇，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今晚我在这里陪着远哥。”
孙涛和王芸娇沉默了一秒之后。
孙涛说：“今晚我也留下来。”
王芸娇也说：“你们都留下来，我哪有先走的道理？”
顾远没有强行让他们离开，他们要留下来就留吧！这是送李伯的最后一程了，人多一点，或许他的孤单就少一些了。
二中的一名老师将一个生锈的铁盒子给了顾远：“这是在整理李伯的遗物时发现的，里面有李伯写给你的一封信，看来你在李伯心里有着重要的地位。”
顾远手臂生硬的接过了生锈的铁盒。
费了一番力量，才将盒子打开。
里面堆满了一张张的纸片，足足有数百张之多。
在这些纸片上放着一个信封。
在信封写着“给顾远”这三个潦草的字。
打开信封。
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小兔崽子，老头子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在和阎王爷一起喝酒了，能和阎王一起喝酒，我也算一个神仙了吧？”
“所以，如果你小子来送我最后一程了，那么你给我多笑笑，老头子我不是死了，而是去另一个世界活着了。”
“看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不要笑话我。”
“不过，我估计以你小子的性格铁定要笑话我的。”
“顾远，谢谢你那几年的陪伴，我不是喜欢讲故事，只是想有个人陪着。”
“谢谢你小子愿意听我讲故事，后来我也慢慢喜欢上了讲故事，喜欢上了给你讲故事。”
“在你小子从初中毕业后，老头子我可是闲得发慌，我收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全部是你没有听过的，准备找时间给你一次讲个痛快，可惜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顾远，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优秀到可以掩盖掉其余人的光芒。”
“初中三年，我一直在默默的为你小子加油，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老头子我相信你可以一飞冲天的。”
“这些年，你来二中的次数越来越少了，遇到任何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