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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手术做的不好？”吉翔问道。
这句话他问出口都觉得特别诡异。
手术做的有问题，医院、医生的口碑变差，渐渐就没了患者，这才是正常的。
可手术做的不好患者却一直这么多，怎么想怎么都不可思议。
吉翔也听自家老爷子说过很多年前火车站、旅游景点的饭菜、服务质量很差，走的是一次性的客流的事儿。
但这是医疗！
这是手术！！
这是患者！！
这是人命！！！
他隐约有猜测，可吉翔不敢信。
“他们的手术做的是不对的。”系统NPC道，“具体怎么选择，看你自己。”
“老师。”吉翔的嘴唇抿的很紧，权衡几秒钟后说道，“我想做感同身受。”
系统NPC本来背手弓腰，垂垂老矣。
可是听到吉翔这么说，猛然抬头，双目如电，刹那间仿佛看穿了吉翔所有心事。
“上次您跟我说过，感同身受肿瘤患者需要开会。”吉翔轻声说道，“我经历过一次，心理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不一样。”
“老师，我坚持。”吉翔的倔脾气上来，他梗着脖子说道。
少年心性就是如此。
虽然飞扬，并不稳重，但就是这种飞扬、蓬勃中带着无限的朝气。
系统NPC犹豫了一下，凝视吉翔。
“这次感同身受可能对你的一生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你确定么？”系统NPC问道。
“我确定。”吉翔坚持道。
“那我去商量一下。”系统NPC说完，畸形的手摆了摆，转身向手术室的走廊尽头走去。
隐约中，吉翔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可能是系统NPC在叹息，又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吉翔静静的站在系统手术室里，这里没有杂音，静的让人心悸。
系统NPC刚说的话吉翔仔细思考，结合亲眼所见，他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事实真相。
可是这种真相让人难以接受，吉翔心里略有些难过。
过了很久，系统NPC才缓缓走回来。
“老师，需要签字吧，我来。”吉翔连忙说道。
系统NPC却摇了摇头，凝视吉翔，很久后才缓缓说道，“这次感同身受会对你的三观产生绝对影响，因为你坚持，所以我们开会的时候勉强通过了申请。”
“！！！”吉翔和系统NPC对视，沉默，不知道老人家还要说什么。
“小吉医生，你信道心么？”
“老师，小说里偶尔会有这么讲，道心不稳。”吉翔有些疑惑。
“其实就是本心而已，沈浪总说，我觉得有点道理。”系统NPC说起沈浪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含笑，不过旋即严肃，“再重复一遍，这次感同身受可能会影响你的一生，你愿意么。”
“愿意。”
“好。”系统NPC也不啰嗦，带着吉翔进了感同身受的房间。
光影闪烁，吉翔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医生正在查房。
为首的主任秃顶，地中海的头型看着像是一名老医生。他身后跟着一堆穿着白服的医生，其中一人坠在最后，等主任离开后他走到床前。
应该是管床医生。
“放心，手术很快。”管床医生还算是和蔼，他上前安慰了吉翔一句。
吉翔习惯性露出微笑，点头确认，马上搜索脑海里的记忆。
这次自己是一名患者，却不是肾脏肿瘤的患者，得的是肝癌。
来到全国最著名的医院之一求医问药，费了很大力气才办理了住院，准备手术。
因为肿瘤在肝左叶、肝右叶都有分布，没办法直接把左右两个叶都切掉，所以暂时放弃外科手术接受介入治疗。
吉翔回忆起“自己”的影像资料，两个肿瘤都不大，2×3cm左右，要是自己手术的话效果会相当不错。
管床医生查房很匆忙，吉翔也懂，这面患者多，压根没时间多说哪怕一句话。
想到“自己”肝脏上长了两个肿瘤，吉翔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和刚刚在手术室里看的手术患者类似。
看着医生匆匆离去，身边有人说道，“别担心，今天手术的医生是他们主任。”
吉翔点了点头，他能听出来“自己”爱人话语里的安慰以及担心。
很快，有小医生来带着他去介入导管室准备手术。
躺在DSA的手术台上，吉翔辨认着机器型号，脑海里已经闪出手术要怎么做，术后效果如何。
手术不是特别难，应该没问题，吉翔安慰着自己。
只是15分钟一台手术、搭在肝动脉根本不做超选的手术方式让吉翔喉咙发堵，难以接受。
效果……
吉翔心里百味陈杂。
他凭借“浅薄”的医疗常识知道情况未必会很好，再叠加系统NPC的严肃，吉翔隐约猜到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很快，护士核对姓名。
过了几分钟，医生披着铅衣进来，把片子插到阅片器上，再次核对。
很细心，不愧是国内一等一的专科医院，吉翔心里有些安慰。
不是示教手术，但他们却很认真。
术者去刷手，回来消毒，准备手术。
碘伏冰冷，激起吉翔一身鸡皮疙瘩。不过这和环切术的消毒没法比，对“身经百战”的吉翔来讲这都不算事儿。
第181章 满肝都是
股动脉穿刺，留置动脉鞘。
吉翔因为是平躺，看不见术区，但是他能感受到手术操作，并且在心里模拟。
术者的水平比自己差一两个层级，但这都不重要，手术不难，应该没问题。
可是不管怎样，吉翔心里都略有忐忑。
因为，不久之前，他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台“潦草”的手术。
8分22秒后，屏幕亮起来，吉翔知道术者在踩线。
他侧头，目光落在DSA的屏幕上。
导丝有点粗，不是微导丝，吉翔皱眉。
按说直接上微导丝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用这么粗的导丝，难道术者在超选后还要换么？
还是说……
那种不祥的预感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
吉翔无论找出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解释这家医院“潦草”的手术过程。
手术还算是顺利，虽然术者的手法略差，吉翔也没怎么担心。他担心的是——术者会不会不做超选。
导丝进入肝动脉，在肝门的位置开始造影。
找到了肿瘤所在，接下来要超选了吧，吉翔猜测到。具体选择2。4F或是1。7F的微导丝，要看术者的习惯和技术水平。
“准备打药。”术者说道。
打药？
打什么药！
吉翔浑身冰冷，还没超选就准备打药，果然是这样。
愣神的功夫，他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身体里回荡，应该是打药。
这一点吉翔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按说高压注射器打的药物温度应该比体温低，怎么会感觉到暖流呢？
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吉翔眼睛看着DSA的屏幕，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仿佛失血性休克一样，吉翔被惊呆了，茫然的看着药物灌注到肝脏内。
很快，术者开始撤管。
“手……术……做完了？”吉翔亲眼目睹、经历了手术后，发现真的和自己看见的一样，心中惊骇万分，结结巴巴的问道。
他完全不懂为什么国内顶级医院会这么做手术，不应该啊！
但无论是从系统感同身受的角度，还是从自己选择的角度，这才是唯一合理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吉翔满脑子的疑问。
就算是肝脏里灌满化疗药，对肝癌的治疗效果也很有限才是。
又或许是药物更新迭代，自己不知道？
吉翔隐约意识到事实真相，可是他不愿意接受。
无数的问题出现在吉翔的脑海里，他被抬上平车，一名小医生把他拉到走廊里按压止血，等十五分钟后再加压包扎。
与此同时，另外一名患者被送入手术室。
吉翔茫然问道，“医生，手术用了多久？”
“十多分钟，正常速度。”那名小医生说道。
“这么快么？”
“我们是全国顶级的医院，手术怎么可能做的慢。”小医生骄傲的回答道。
他……
吉翔要不是会做介入手术，而且是LV9级的术者，估计就信了。
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说出这种话！
“医生，给我打的什么药？”
“奥沙利铂。”
小医生一边按压，一边给吉翔简单讲了些相关知识。
他的知识储备还不如吉翔，说的也都是吉翔知道的。
吉翔知道了一点，也就是说术者给自己做的手术并不严谨，只是做了一个灌注化疗，根本没做栓塞！
这样做的效果……
吉翔又仔细回忆系统NPC对自己讲解的相关知识以及在系统手术室里无数次的手术。
灌注化疗是要做的，自己给肾部肿瘤拴着做栓塞之前也往肾脏里打药，然后再用弹簧圈栓死供养血管。
而这里则是满肝打药……根本不做栓塞……
吉翔沉默下去。
自己没猜错，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厚，化作一团乌云笼罩在吉翔心头。
手术竟然还能这么做，吉翔不再和那名小医生闲聊，他没有任何心情。
或许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吉翔会很开心，认为自己得到了国内一流术者的治疗。
但是！
他现在有些失望。
“明后天就能回家，回家后找个地儿住院点护肝药物，你能恢复的更快。术后1－3个月复查，应该会有好转。”
小医生嘱咐道。
但吉翔继续保持沉默，今天看见的手术、感同身受的经历正如系统NPC所言，颠覆了吉翔的三观。
15分钟后，吉翔被送回病房。离开介入导管室的时候，他看见术间的门打开，里面的那台手术也做完了。
回到病房，吉翔仰面躺着，一动不动。
经股动脉穿刺术后要加压包扎，制动。
这些技术细节系统NPC都给吉翔讲过，还讲了从最开始有介入手术的时候用盐袋当作加压物以及之后的耗材进展。
看着白花花的墙壁，吉翔想了很多。
因为他的临床经验很少，只有实习期短暂的接触再加上规培时系统手术室的历练。
讲真，吉翔现在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揠苗助长。
可是即便以自己“浅薄”的临床经验来看，这么做手术怎么都不太负责任。
但身为一名医生，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举动呢。
吉翔想不懂，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天后，吉翔出院。
国内顶级三甲医院，每天患者如织，没有大问题的话做完手术就要出院，这里需要的是床位周转率。
因为灌注化疗的原因，吉翔呕吐的很剧烈，“自己”爱人一直悉心照顾，温柔体贴。
坐飞机回家，一路遭了不小的罪。
不过好在自己在术前已经安排好，在家老的一家三甲医院办理住院手续，静点护肝的药物。
药物的副作用在五天后缓解，吉翔也感受不到任何异常。
他有些怀疑，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疑惑。
或许，这是一种正确的治疗方式也说不定。
眨眼一个月时间过去，吉翔来医院定期复查。医生嘱咐1－3个月，吉翔忍耐不住，术后刚到1个月就来复查。
不出意料，结果令人失望。
治疗毫无效果，虽然只过了1个月的时间，肿瘤却已经扩散，满肝都是。
满肝都是这个形容吉翔在实习的时候听老师说过，每次说起满肝都是的患者时，老师的表情会表露出遗憾与无奈。
第182章 劣币驱除良币
轮到自己的时候，吉翔真正体会到满肝都是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即将面对死亡，死神的镰刀已经碰到了脖子，只要轻轻一动，自己就会被收割。
拿着片子，吉翔看了很久很久。他像是面壁思过一样，想了很多事。
爱人的安慰，当地医院医生的安慰都被吉翔忽略。
他自己能看得懂，那些圆滚滚的占位就是转移瘤，明显的不要再明显。
只是这次感同身受的时间却很长，一直都没有结束。
吉翔也不着急，他很珍惜这次机会——知道自己有再活一次的可能，又可以亲身感受肿瘤患者所经历的一切。
可哪怕这只是“一场梦”，吉翔依旧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情绪渐渐变得不对。
时间飞逝，吉翔日复一日的沉默寡言，不管是谁他都不愿意多说哪怕一句话。
或许和肝郁气滞有关系，但吉翔不愿意多想，他静静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无数次，吉翔想起十五分钟的介入手术，他的一颗心仿佛被砂纸反复摩擦，开始渗血、血流越来越快，一滴一滴落下。
吉翔身边仿佛萦绕着一股子的血腥味。
他压抑着自己暴躁的情绪，但已经有了决断——一定不能留在这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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