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是,让桂香万没料到的是,今早要吃早饭时,杨干正好就从外头回了家。说来也是活该要出事——离家几日的杨干,一回到家来,偏偏头一件事便是想找寻自己的替换衣服。并且像有小鬼给引路似的,让他竟然没费啥劲也就把洪贵拉下的那条裤头给翻腾了出来!
一般说来,夫妻之间相处日久,除了个人内心深处那些刻意深藏不露、“打死也不会说”的私密之外,相互之间几乎无秘密可言。就具体到内衣穿着这事来说,对方有啥样的内衣,外人缺乏了解那是自然,但对夫妻双方而言,即使不是知道的非常清楚,那大致也是能够颇有了解的。
因此,杨干一当发现了洪贵的那条黑色裤头,顿时可就不免产生了怀疑——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他自己的裤头。而桂香跟他结婚这几年了,他见桂香都是穿花色的裤头,也从来没见桂香穿过黑色的!
按说,凭他江湖行走这么些年,对待眼前出现的这个问题,即使心生疑窦,那他也应该采取一个老辣的办法——就是暂且不动声色,免得打草惊蛇。然后设下圈套,张网以待。只要措施得当,不怕对手不上钩,这才算得是上上策。
但可惜的是,自从被老婆戴过一次绿帽子,他的心里就坐下病了——老就是担心自己再次被戴绿帽子。而且第一次被戴绿帽子时给他心理造成的影响,也让他一旦再涉及这类问题,就极易情绪冲动,反应过敏,控制不住自己——致使他早已没有了第一次面对这类问题时的那般有“涵养”。
这不,他一当拿到裤头,意识到什么,顿时一股无名怒火就从心间“腾”地一下子就窜到了头顶上——他拿着裤头就去一把摔在了桂香脸上,火眉急眼地便兴师问罪起来。
桂香呢?她见事已至此,搬到葫芦撒了油,除了背水一战,别无选择——反正非到万不得已之时,坦白之路不是选项!于是,她内心里在掠过最初的一阵惊慌失措之后,她便强词夺理,一口咬定那裤头就是自己的——是自己来月经时特意穿黑色的,怕浅色的裤头被沾染了洗不出本色来。
不仅如此,桂香甚至还来了个猪八戒倒打一耙,以攻为守,胡搅蛮缠——尽管她对杨干在外面是否沾花惹草的的事情并无确凿的把柄在手,可她还是煞有其事地质问杨干——问杨干每次从外面回来,身上为啥会有女人的脂粉气味?还有,身上带回家的长头发是哪来的?
嗨嗨,真是歪打正着,就是桂香这三分想象七分猜测、扔石头打鬼的这么一通胡蒙乱砍,还真就正巧打在了杨干的“七寸”上,让他心里由不得便有点毛愣,感觉真是让桂香抓住了真凭实据似的,一时间不免就有点儿底气不足——“做贼心虚”这句话实在是一针见血之谈!
但是,这也仅仅就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地,怀疑桂香极有可能给他戴了绿帽子的气恼之情还是占了上风——他一想到自己的头一个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换了个老婆还要这样!“我他娘的这算是啥命?”——他的那股无名怒火自然是不打一处来,随后的结果自然就是跟桂香动起了手。
而桂香呢?她又岂能是束手挨打之辈!也是意识到自己此时只能是硬着头皮撞石头——“无理也要争三分”!于是,两口子便鸡飞狗跳地闹腾了起来、、、、、、
直到杨干的生意伙伴来找杨干,这才好歹给他们拉开架,一场冲突这才总算慢慢平息了下来,告一段落。
但是,裤头事件老是让杨干满腹疑云,如鲠在喉。他暗下决心,一定得寻个机会,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心里话:
“老子就算是当鳖的命,那也不能当一辈子,不能冤到死!”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出嫁
………………………………
二十七 出嫁
辫子独自呆在自己睡觉的屋里。
姚家前天就派人给辫子送来了出嫁时需用的红围巾和脂粉之类,俗称“上头”。
按乡间风俗,“上头”之后的女子,直到出嫁离开娘家的这几天,不可以再到处随便乱走动,免得碰上啥晦气,不吉利。
对于一个乡间女子而言,这是一段极其短暂的、难得的清闲时光——不光往常平日的烧火做饭无需你再去动手,就是为了你的婚事去里外忙碌,那也是家里其他人的事,你需要做的就只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等着出嫁也就行了。
辫子坐在床沿那儿。她此时的形象已是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两条辫子已是铰掉了,留成了新媳妇的那种披散着的短发头。而那铰下来的辫子此时正被她拿在手里——看样子她是想用一块干净的红布包起来 ,但一时又似乎是心潮翻滚,忘记了动作,只是面对着手里的那团头发发着呆、、、、、、
铰掉了自己心爱的长发,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既是辫子姑娘对自己闺女时代的告别,也是预示着全新的人生阶段的即将开始。对自身用转亲的方式走向新的生活这一点,可以说,辫子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下来——她觉得,为了爹娘,为了二哥,她都应该这么去做。这也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关于将要来临的新生活,她现在只知道姚家的父母似乎名声不咋样,不知将来的丈夫如何。但对于未来丈夫的模样,前些时姚铁来送定亲礼时她倒是已经见过,还不错。至于心性咋样,她就无从得知了;
现在,她只能在心里暗暗盼望着:不管怎样,但愿两人将来的日子能够穷了就穷过,富了就富过,只要两口人能相互帮衬着把日子过下去就行——她现在对此实在也不敢有啥过高的奢望,只能是走着看。
眼下,要说辫子最为怀念与难舍的,不是别的,就是她心底珍藏的那份少女的爱恋。
以往的时候,尽管她也清楚自己心底的那份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可她偶尔也还会顽强地逃避开现实,自我陶醉地去梦想上那怕是小小的一会儿,让自己苦痛的内心中稍稍泛起那么一点点可怜的爱的甜蜜!
但是,她现在意识到,今后自己要再想这样恐怕是不可能了——一个活生生的另外的一个男子就要走进、占据她的现实生活,她也许再也不可能有哪怕是一点点的梦想的空间了、、、、、
面对着将要被自己包裹起来的头发,她虽然没有文化,总结不出什么概念明确的话语,但她的思想中也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
把自己这姑娘象征的头发包裹收藏起来,那既是对自己过去生活的告别,更无异是对自己那份几无甜蜜、却是充满着涩涩酸楚的青春爱恋的彻底埋葬!
辫子就这么面对着手里的头发痴痴地思想着。不知不觉间,她那逐渐盈眶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掉在了她手中的头发上、、、、、
夜来了。
这是辫子的闺女生活的最后一个夜晚了——明天可就是她全然陌生的新生活的开始。这样的一个特殊的夜晚,不光对她而言是一个无眠之夜,就连陪伴她一起度过这个夜晚的姐姐兰子也是无法入睡、、、、、、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辫子第一次把她少女心底的那份从未示人、最可珍贵的情感私密不加保留地对兰子坦露了出来。而姐姐兰子呢,嘴随情走——也将自己嫁了傻子丈夫之后婚姻生活的痛苦无奈与艰辛倍偿对妹妹辫子倾诉无遗、、、、、、
一对命运不幸的姐妹俩就那么相拥相偎,相互诉说着、泪流着,直到新一天黎明的光亮映在了窗户上、、、、、、。
同样是在这个晚上,难以成眠的还有两个人——秦大路和他的母亲、、、、、、
唉,“爱人出嫁了,新郎不是我”——对秦大路来说,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儿明天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而自己却只能是眼睁睁干看着,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的折磨与熬煎啊!实在是眼中流泪心滴血!
整整一夜,大路在床上烙饼一般翻来覆去总没能合眼。而他的母亲,也很知道他现在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对他跟辫子的事情,母亲即为辫子难过,也为自己悲哀,更为他这个儿子痛心不已!因而直到夜阑更深,母亲不仅自己辗转难眠,那脸上的泪水不断地在难熬的黑夜中闪出暗亮的光,甚至还忍不住关心地起了床来,悄悄摸索到了他睡觉房间的窗跟,去听听他的动静。
听得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弄出的声响和气息,母亲有心进去跟他说些什么话,但又能说些什么好呢?于是,一种爱莫能助的无奈与哀痛让母亲由不得泪落点点。并且,母亲一时还不忍离去,便在窗跟的石板上坐了下来——似乎母亲觉得:自己的如此伴陪能够让儿子的痛苦减轻那么一点、、、、、、
母亲久久地坐在那儿。冬夜的冷寒侵蚀着母亲瘦弱的身体,母亲好像浑然不觉,只是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一任从心底流出的热泪顺着冰凉的面颊滚滚而下、、、、、、
出嫁的日子到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姚家雇了来接新娘子的拖拉机就到了。那辆拖拉机是姚家岭村唯一的一台集体公有的拖拉机。虽是相当破旧,但能用拖拉机迎接新娘子,也算是相当时髦的了——眼下乡间里拖拉机还不多,许多人家娶亲嫁女,新娘子还大都是坐着庄户人使用的那种推庄稼的独轮车出嫁成亲的。
姚家之所以接亲来得相当早,是因今天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结婚的比较多,光姚家岭一个村就有好几家娶亲的。按乡间迷信说法:谁家新媳妇过门早,谁家的日子就过得好。所以,临到这种时候,哪户娶亲的人家都想抢个先,图个吉利。
接亲的车来了,早已在本家族中挑选好的、担任今天跟车“扶嫁妆”角色的四个年轻人便忙活起来。他们在另外的一些近亲族人的帮助下,开始往车上搬运不多的几样家具和一些被褥之类的陪嫁品。
而另外两名担任给新娘子梳妆上头角色的中年妇女,也开始动作起来;先是招呼辫子洗了脸,把嫁衣穿戴齐整,尔后是给她梳头。接着用煮熟的、染成红色的“滚脸蛋”在辫子的脸上滚了一遍,给她开了脸,随后再给她脸上淡淡地搽上点香粉。
这当口上,辫子娘在兰子的搀扶下,强撑着虚弱的病体,从自己所住的里间中一步一挪地走了出来。
她要亲眼再看一看自己最小、也是最为心疼、最舍不得的女儿——女儿长大了,早已不再是那个天真的问这问那、走路牵着她的衣襟、下雨打雷时吓得直往她怀里钻、张开嘴让她看看自己又长出一颗新牙的那个小女孩了;从此以后,女儿也不可能再娘长娘短地整天围绕在她的身边了,而是要去成为别人家的人——要去独自面对、去承受未来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
辫子娘身子颤巍巍地出了里间,当她一眼看到了那正让人给梳妆上头的辫子,无法抑制的眼泪顿时便“唰”地一下涌流下来。
而坐在那儿任人摆布的辫子,听得母亲从里间出来看她,她内心里也是真想扭头看看自己亲爱的母亲,但她又强忍着泪水,就是没敢拿眼去看。乃至母亲来到她跟前,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有些哆嗦地去抚摸她的头发时,她实在是无法再控制住自己,一声“娘”喊出口,她便冲动地把头一下子扎在了母亲的怀里。旁边的众人也忍不住唏嘘落泪起来、、、、、、
直到外面催促新娘子上车,那两位担任梳妆上头的妇女这才劝住了哭泣的辫子,匆匆给她重新把脸上搽了点粉,之后便象征性地搀扶着她走出屋去、、、、、、
院门外,一切准备停当,拖拉机也已经启动待命,那四个扶嫁妆的青年人也已在车厢里的嫁妆旁边站好。担任今天送亲贵宾的两个人——辫子的大哥岳大有和一个本家叔叔,也都已等候在了车的旁边。
辫子被搀扶着出来家门,走到车跟前,她踩着一条高脚凳上了车厢,在早已备好的一把小椅子上坐下,那两个给她梳妆上头的妇女,一个递给她一把油纸伞,以备她在路上时打在头上,另一个妇女拿过一双新棉鞋让她换上,把脚上穿着的那双旧鞋子脱下来—— 按乡俗,这叫作闺女出嫁不带走娘家的土,免得穷娘家。
尔后,有人又把她大哥家的那个八岁的女儿苗苗给抱上车,让苗苗坐在她的身边——这就是她出嫁的伴童,俗称“称(chen)车子”。
等到这些都安排完毕,岳大有便示意拖拉机的司机开车。
拖拉机缓缓地开动了。这时,一个早已等候在车边的妇女,手里端着一个水瓢,里面不光有些水,还有点松枝、黄花,以及几枚用红纸包裹起来的硬币,她见车子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