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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买了这么个颜色?”
“这不好吗?我看人家外边城市的女人多有喜欢这颜色的、、、、、、、”
“那是人家——人家是城里人,咱是乡下,在这山沟里、、、、、、”
丁贵宝说笑地:
“狗屁城里人!你比她们差哪里?也就是她们生在了那地方。要是搁在这里,她们想赶上你,那她们还得紧跑几步!嘿嘿。”
姚玲不理会丁贵宝的贫嘴,只是拿着外套到了大衣橱那里,把外套穿在身上,对着上面的镜子端详起来。
她自小就没穿过花红柳绿的衣服。这与其说就是她的个性使然,还不如说是与母亲一向名声不好,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大有关系——刻意让自己低调,不想惹人注目。
然而眼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似乎突然才发现了自己另一面的靓丽。这使她不由地在镜子前面怔了那么一会儿——是否在她的天性里,现在镜中的自己,她更喜欢一点呢?
对此,我们不得而知。反正到最后,她还是把外套脱下来仔细放好,并没打算穿它——她觉得那颜色自己实在穿不出门去;
向来谨言慎行的她,不愿意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甚至是指点、议论的对象——让人们往事重提;这,不光是她觉得自己曾经有那么一个臭名声的母亲。而且自己结婚过门后,毕竟还发生过跟村里制毯厂的江来福的那档子事。还有大将的那一码、、、、、、
走进父母家门的丁贵宝,可谓是满载而来;他肩上扛着一把竹制的躺椅,一只胳膊还抱着一箱酒,手里还提着一些带鱼和两条大鲤鱼。
本来,丁贵宝觉得自己一个人拿着这么多东西有些太累赘,想让姚玲跟他走一趟。但姚玲却说道 :
“还是你自己家去吧。免得我一去,还扫了你娘的兴。”
一见儿子大件小包地进来门,丁老万老两口自是高兴,赶忙把东西给儿子接下来。
竹制品在南方实属平常,但在北方它就是个稀罕物了。
对儿子买来的躺椅,丁老万颇感兴趣,甚至还坐上去体验了一把,觉得夏天躺在那上面纳凉打个盹啥的,确实不错。
而贵宝娘则是对儿子送来的那两条鲤鱼感到高兴,眉开眼笑的对儿子笑道:
“好大的鲤鱼!宝啊,这得多钱哪?你们不留着自己吃?”
丁贵宝想起姚玲说过的话,故意试探一下母亲,便注视着着母亲的表情,说道:
“给你的你就吃呗,我还留了两条呢。就是比这小一点。她说这两条大的给你们。”
一听丁贵宝提到“她”,贵宝娘的脸色就是往下一拉哒,顿显不悦。
丁贵宝一见,心里不由地暗道 :
“怪不得她说呢,真是立竿见影、、、、、、。”
一当注意到儿子脸颊上那见肿的紫块,贵宝娘立时就针扎心似地急切追问道 :
“哎吆宝儿!你这脸上、、、、、、、这又是哪个不得好死的玩意给你、、、、、、”
丁贵宝大为不悦地:
“你就没盼望你的儿子有好事!大惊小怪的干啥?你知道哪个山上出猴子?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
贵宝娘疑惑地:
“那你这、、、、、、”
“这还不就是因为这鲤鱼吗?你不知道,昨晚我们往回走时,不知哪里拉鱼的车,竟然把鲤鱼撒了一路,人人见了都去抢,我们也下了手。因为急三火四的,不小心就碰到车厢上了、、、、、、”
贵宝娘闻之,顿时破颜为笑,高兴地:
“奥、、、、、、新年临门拾到鱼,这可是大吉兆啊!再好不过了——来年有余(鱼),来年有余(鱼)。嘻嘻。”
一听姚玲说要杀鸡,丁贵宝自告奋勇,表示自己杀个猪羊不敢保准能行,不过杀个鸡还是能够手拿把掐、不成问题的。
但事实是,就算是杀个鸡,他的活也干得不叫漂亮,反倒闹出了笑话来——当他用菜刀把鸡脖子杀出血来的同时,把自己捏着鸡脖子的手指也给割破了,疼得他手一哆嗦就松开了。
而那被他杀了一刀的鸡,挣扎地一扑棱,不光把鲜血扑楞了他满身满脸都是,而且在挣脱了他的手之后,惊恐万状地直奔了草垛过去,一头就扎进去不出来。
他一见,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只想赶紧把鸡抓住。可那只鸡拼命往草垛里边钻,来了个“大丈夫说一不二,不出来就是不出来”!这让他一时鞭长莫及,无法抓得到。
无奈之下,他只得拿了根木棍往里捅。
当总算让鸡从另一头钻了出来,但那鸡一时在院子里无头乱窜,仍是不肯轻易就范,纵使他杈筢扫帚都用遍,仍是奈何不得。
最后,那只鸡竟然飞上了墙头,进而又从墙头上了屋顶,在屋脊上来回走着。并且还神情激昂地不停打鸣;仿佛在向天地鸣冤控诉——为什么人类的欢庆佳节之际,就是它们家禽猪狗之类的罹难之时、、、、、、
那只鸡最终还是被丁贵宝抓在了手里。只不过,不是他亲自上去屋顶抓到的,而是由邻居家的孩子帮忙,用弹弓给打下来的、、、、、、
离过年还只两天的时间,丁贵宝突然打算去买个电视。这,一是他觉得,自己家乡比不得人家那经济发达地方——人家那里看彩电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在自己家乡这里,几英寸的小黑白还是稀罕玩意,见识过的通共就没几个!这要过年了,自己干脆就去买个电视乐和一把——自己现在有这个条件!
二来,他这也算是牛上一鼻子——用行动证明给别人看:别他妈都对老子看不上眼。哼!老子是谁?只要想好好挣家抓经济,别看这个半夜就起来做豆腐买,那个天不明就往地里送粪;好天锄草,阴天打苫子——一天到晚不得闲,狗屁!要论抓经济,本村年龄差不多的,有一个算一个——不是拿头当蛋吹,照比起老子来,你们还都差得远呢!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笑比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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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O 笑比哭好
在我们这个古老的华夏民族,风俗文化无疑是极其丰富多彩的,并且具有着千差万别地多样性。
就年俗而言,古来就有“过了腊八就是年”的说法。而差不多的地方,也大都是把腊月二十三称为辞灶(或祭灶)日——是灶王爷去“上天言好事”的日子。也称过小年。
但在某些地方,对于辞灶日却还有着特别的讲究——不是家家都在腊月二十三这天辞灶,而是有着“君辞三,民辞四,王八辞五鳖辞六”的区别。
其实,这话追究起来颇有点趣味。因为这话的本意是说:君王之家——也可包括居官为宦的人家,都是在腊月二十三辞灶,普通百姓则是二十四日这天辞灶;要是哪个到二十五还忘了辞灶,干脆二十六日就别辞灶了——也就是“忘了辞五别辞六”。
可就是这样一句简单明了的话,到了后来,竟让人们根据谐音,戏谑地篡改成了“王八辞五鳖辞六”。
在岳二全他们家乡这一带地方,遵循的就是这一习俗——除了县城里和城四关的人家,乡下人家都是二十四这天辞灶。
就是大年夜里“请家堂”的风俗,他们村也跟邻村有所不同;在邻村里,谁家有亲人亡故了,头三年里,每当过年时,便在各自家里设灵位摆供品,意思是让故人回家来跟亲人们一起过年。俗称“请家堂”。三年过后,此仪不再。但在岳家沟村的岳姓一族却是并非这样;他们这一支脉,自老社会至今,一直都有一个公用的老祠堂,并且每年辞旧迎新之时,不管早年亡故的,还是近年来去世的,只要是他们这岳姓一族的,一律都会请到祠堂里,来跟本族的老少一块过年。
因此,每当大年夜,岳姓一族的人们便在祠堂里你来我往不断头,即显示出新年的热闹,也透出族人之间的一种亲近与友好。
而祭奠所需祭品,那都是各家自愿贡献的。俗称“凑份子”。
就是当“五更分二年”——家家下饺子吃年夜饭时,出锅的第一碗饺子,不管你家离祠堂有多远,也都要端到祠堂去,先给列祖列宗们供奉一番。
也正因如此,一到过年,在生活平淡、没啥文娱活动的山里人眼里,岳家祠堂那里,就是个最红火的地方,大人小孩都乐意去那里凑热闹。
当然,这仅仅是局限于男性。女人是不可以随便就进祠堂的。
每年里,只有大年初一早上来给祖宗磕头时,女人们才会被允许进入祠堂——这是规矩。
但是,今年年夜的岳家祠堂那里的景象,显然不似往年的那般红火了——至少是小孩子少了许多。
要说过年过节的气氛欢快热闹,其实那大抵也都是热闹在孩子身上;少了孩子嬉闹的场合,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冷清与沉寂。
而今年这种情况的出现,其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因为今年过年,差不多全村一大半的孩子,都被二全家的那台电视机给吸引去了。
毕竟,在这放映一场电影,基本上就跟过个小年差不多的山村里,二全家里的那台电视机散发出的诱惑力,尤其是让孩子们觉得,这比跟着父亲到祠堂里,去学那些磕头作揖的礼节,实在是要有兴趣得多!
话说二全家,早在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家门口就已经有孩子抱着板凳来等着看电视了。
当天色刚刚黑下来,忙碌的二全两口子,还没顾上吃一口晚饭的,堂屋里早已是挤满了看电视的人。
起初,房门勉强还能关闭得上。渐渐地,人越来越多,房门也就只得一直敞开着,以便后来的人们站在院子里朝里看。
再后来,人来了多少说不清,反正二全两口子想进堂屋里拿点东西,也都挤不进去了;只得让人们一个传一个,让最里边的人把东西找到,然后再一传一地把东西从里边传递出来。
到最后,来的人越来越多,居然站了大半院子。许多人除了能听到电视里发出的声音,其实根本就看不见画面;这跟矮子扎进人堆里看戏是一个情况——光听锣鼓音、不见台上人!
但就是这样,很多人就算是光听个动静,转转悠悠地也不想离开。而有些实在挤不进去的孩子,则是干脆在院子里或是打逗嬉闹,或是燃放起药力很低、用手指捏着就可燃放的“豆楂鞭”,以及那种一经点燃,便会满地上乱窜乱钻的“火老鼠”来。
再来看看二全家养的那只狗;起初来人时,它还能叫几声,这后来不知是累了,还是觉得反正叫了也不顶用,它也就懒得再搭理,干脆钻到自己的窝里眯着去了。
二全两口子呢?因为小卖部还不时会有人来买东西,院子里还有孩子放鞭炮玩火,所以二全既要照顾生意,还得注意在院子里戏耍的孩子,以防发生意外。这样地里外兼顾,脚底不闲,以至于让对看电视这码事,他压根就没有顾得上。
不过,忙碌归忙碌,二全的心里,却是有着近些年来少有的那么一种新年的快乐与高兴。
丁素梅同样也是够忙活的;尽管从早到晚忙得没住手,可都天落黑了,年夜里要吃的饺子她还没包好呢。好在有些想来看电视,却又挤不进去的妇女出手帮忙,她倒也就落得个轻松。
但是,如此一来,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想而知,这都女人挤满了一锅屋,热闹的气氛那就自不待言了;只见那锅屋里,能伸上手的就干点,伸不上手的,嘴里也别闲着;大家七嘴八舌地呱呱说笑不停,活像掉进了喜鹊窝,倒比那外面看电视的情形,别有一种热闹的气氛、、、、、、
如今且说:跟二全家同住一天街上、那位快言快语、人送外号“破机枪”的嫂子,她在家里忙完了过年该要备办的事情之后,因为惦记着迷在二全家看电视,连晚饭都顾不上回家去吃的小儿子,于是便出来家门,来到二全家想看一下。
一进二全家,看到院里那么多人,破机枪不禁惊讶地连连啧舌感叹。
见人多得想看电视也挤不进去,破机枪便想到锅屋里去。但房门一开,她看到里面也是满了人,自己进去也无处插脚。而二全家这人气爆棚的热闹场面,又让她一时不愿抬脚就走开。
因此,她索性也就满带兴趣地看起了几个孩子,在她近前燃放豆楂鞭和火老鼠······
二全走了过来,客气地让着破机枪到锅屋里去坐,破机枪回答说屋里人多,就不进去挤了。
就这么着,破机枪与二全站在那儿,一边眼睛看着孩子们燃放鞭炮、火老鼠,一边嘴上对二全说着话——免不了又是感叹一番眼前这热闹红火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