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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走了十多分钟,莫冰戴着口罩,闭目养神,有些恍惚,耳边很吵,有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嘈杂的怒骂声。
她稍稍掀了掀眼皮,模糊地瞧见了几个人影,推推搡搡的,像是在吵架,揉揉眉,又闭上眼了,耳边,刘护士长在说话。
“是医闹。”刘护士长将轮椅往边上推了推,“先前也来闹过,被时医生送去警局关了几个月,这才刚放出来,又不安分了,还专挑时医生不在的时候来。上次也是因为这些个家伙闹事,时医生还发生了职业暴露,医院当时把人告了,还列了赔偿清单,这不,就狗急跳墙了。”
说到这里时,刘护士长被喊住了,是个小护士,语气很急:“护士长,708病人的记录表呢?”
“放我桌子上了。”
“我没找见。”
刘护士长便推着莫冰到墙边:“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她轻轻嗯了声,眼皮很重,没睁开。
不远处,吵闹声不休,还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吵得让人心烦,这时,不知是谁突然惊叫了一声。
“火!”
“着火了!”
然后,人群一哄而散,吵吵闹闹,喧嚣一波盖过一波,不时,传来玻璃瓶罐爆裂的声音,有人在大喊:“警报,拉警报!”
“快疏散人群!”
“不用管仪器了,把病人都转移到二栋去。”
“……”
二栋住院部突闻火灾警报声,一时乱了套,不明原因的病人与医护人员,都争相往外跑。
一名护士问前来疏散人群的同伴:“警报怎么响了?”
那护士非常义愤填膺,气得不行:“那群地痞流氓又来闹事了。”
“怎么回事?”
“那些个蠢东西居然砸了易燃药品,还点了明火。”
整个一层,瞬间就烧起来了,连二栋都弥漫着一股焦灼的火焰味。
“在哪一栋?”
那护士道:“三栋二层。”
三栋二层……
林安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转身,跌跌撞撞地往三栋跑。
三栋一层全是人,浓烟弥漫,保安拉了消防警戒线,守在楼梯口,候诊大厅里乱成了一锅粥。
林安之疯了似的跑进来,戴着口罩,额头上全是汗,人太多了,他根本找不过来,在人群里大声喊莫冰的名字。
太吵了。
他怕她听不见,声嘶力竭地喊。
“莫冰。”
“莫冰。”
“……”
没有人应他,他几乎一个一个找过去,踉踉跄跄地撞了很多人,他满手都是冷汗,抓住了一个人:“你有没有看见我女朋友,她在妇产科做产检,个子很高,头发这么长,穿着米色的外套,有没有看见她?她出来没有?”
被抓着的是一个护士,看见对方一双通红的眼,愣了一下:“妇产科?”她摇头,说,“三栋二层的人都转移到这了,你自己找吧。”
他红着眼,像个疯子一样,在人群里歇斯底里地喊。
“莫冰。”
第449节
“莫冰。”
“……”
那么多人,可是没有她,莫冰不在这。
林安之毫不犹豫地往楼梯口跑,一双通红的眼,滚烫得吓人。
保安立马拉住了他,把他往外拽:“里面火太大了,你不能进去。”
他跟疯了似的,一头往里扎。
两个保安合力抱住他,愤怒地大吼:“不要命了,火那么大你进去送死吗?”
“滚开!”
他突然抬头,一双眼殷红似血。
两个保安只愣了一下,手就被甩开了,再回头,就看见一个瘦高的人影不要命的往里火里跑。
“这人,不要命了吧。”
两个保安摇头,真是疯了!
二楼大火,所有人都在楼下转移,安全通道里全是往外奔跑的人,一个个面色慌张,脚步急促。
只有一个人,在逆行,朝着火势最大的地方,用尽全力地往里跑。
“诶!站住!”
“火太大了,不能进去!”
“快拉住他!”
“快啊!”
谁都拉不住,那人一头就往火里闯。
突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一句:“安之。”
那瘦高的人影,突然顿住了脚,缓缓回了头,他带着口罩,头发被汗打湿,穿一身黑色的风衣,背后是熊熊大火,他站在火光里,泪流满面。
莫冰坐在轮椅上,招手:“安之,快过来。”
他讷讷地喃了一句:“莫冰……”
然后怔了很久,跑向了她,不知是没站稳,还是腿软,跪在了轮椅前,哭出了声。
“我错了,我错了。”
“别不要我了,我不报仇,我什么都不管了,你别离开我。”
“莫冰……”
一个大男人,跪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她想起了那年夏天,她牵着他回了家,他在梦里哭醒了,也是这样,哭得厉害,怎么哄都哄不好。
莫冰抬手,掌心落在他头上,轻轻地拍着。
“不哭了。”
“不哭了。”
喃喃细语,来来回回,也就只有这一句,然后,她就陪着他,红了眼。
他抱住她,突然放声大哭。
他林安之这辈子,大概,不会再为了谁,这样歇斯底里了。
远处,两个本应逃难的路人,顿住了脚,怔愣地看了很久。
一个人笑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哭成这样?”
另一个人却哭了:“谁知道?”抬手,擦了擦眼睛,“怎么回事,我怎么也哭了。”
遇见一个能为自己嚎啕大哭的人,多难啊。
第二卷 178:一万吨醋正向时瑾袭来
天北医院因医闹大火,不到一个小时,就出了网络新闻。
九点二十,时瑾手机里有七个未接来电,都是姜九笙打来的,他立马拨回去。
只响了一下,姜九笙就接了:“你怎么不接电话!”
语气很急,带着愠怒。
时瑾站在车门旁,用手掩住手机的听筒,隔开马路上的杂音:“怎么了?”
“你吓死我了。”她语气里,全是心有余悸,像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开,声音都微颤着。
时瑾放低声音,带了安抚:“不急,笙笙,你慢慢说。”
她缓了缓,恢复了平静:“医院发生火灾了,你电话打不通,我怕你出事。”
时瑾错愕了一瞬,随即唇角轻扬,语气里难掩被她挂念的欢愉之情:“手机刚刚放在车里了,没有听到。”
车水马龙,电话里,隐约还嘈杂的声音。
第450节
“你在外面?”姜九笙问。
时瑾回:“嗯,我在接人。”
“接谁?”
他想了想:“小舅子。”
姜九笙愣:“……”
这时,车旁的少年走过来,还背着大大的旅行包,对时瑾说:“我接。”
语速很慢,说话时木讷又机械,是姜锦禹。
时瑾迟疑了一下,把电话给了他。
姜锦禹背过身去,语速还是很慢,却不再死气沉沉,带了几分微不可闻的雀跃:“姐姐,是我,锦禹。”
姜九笙显然惊住了:“你在哪?”
他回答:“江北机场。”
“一个人来的?”
“嗯,”隔了几秒,姜锦禹补充,“来找你。”
回答很简短,他还不适应说很多话,几乎一字一顿,表达却很清楚。
姜九笙语气不由得沉了几分:“有没有不适?”
他有轻微的社交恐惧,会害怕人群。
一个人出门,太胡来了。
少年回话的时候,很乖巧:“没有。”他顿了一下,有些赧然,说,“迷路了。”他头上全是汗,眼睛到现在都是红的。
撒谎了。
他还是怕人群,特别不适,难受,可不能让姐姐担心。
姜九笙又问:“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却给时瑾打了。
姜锦禹想了想:“姐夫,”他看了时瑾一眼,说了一个字,“闲。”
时瑾:“……”
他一上午都是手术,找了几个医生代他。
闲?
暴躁,想拧人脑袋。
上了车,时瑾戴了蓝牙耳机,边开车,边和姜九笙谈起了姜锦禹的住宿问题。
她想让姜锦禹去御景银湾,跟她同住。
时瑾更想拧人脑袋了,想也不想,拒绝:“不可以。”
姜九笙试图协商:“时瑾——”
他不由分说地打断:“住酒店。”
姜九笙沉默了一下,没有争,很平静地表态:“那我和锦禹一起住酒店。”
时瑾语气坚决:“不行。”
他的意思很明确,二人世界,绝不允许插足,已经有一个姜博美天天碍眼,怎么能容忍第二个来碍事的。
平时姜九笙基本对时瑾有求必应,不过这一次,例外:“锦禹有自闭症,不能让他一个人。”
时瑾抬眼,看了看后视镜。
后座上,坐得笔直的少年,正在瞪他,非常恶狠狠地,一副恨不得把电话抢过去的表情。
时瑾凝了凝眼底的薄光:“笙笙,你弟弟不是普通的自闭症。”至少,他的智商非常高,没有语言障碍,也没有认知错误,只是不愿意沟通。
时瑾敢肯定,是后天环境致使他封闭了自己,而并没有任何能力缺陷。
姜九笙语气软下来,放弃了争论:“你要是不让他和我们一起住,”她心平气和地说,“时瑾,那你自己住吧。”
“……”
争不过她,怕她不高兴,怕她生气。
时瑾默了几秒,眼底清光沉下,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眉宇间笼了一片阴翳:“我听你的。”
后座的少年,勾唇,洋洋得意。
时瑾觉得他家笙笙可能忘了,他才是精神病,竟不纵着他。一路上,他心情异常烦躁,车开得很快,同后座的少年一句话都没讲,整个车厢里,气压异常得低。
姜九笙回御景银湾已经傍晚了,一开门,屋里昏暗,灯都没开,若是以往,时瑾定会第一时间过来帮她拿鞋,并且吻她,姜博美也会跟在后面,摇头摆尾。
不过,今天毫无动静。
姜九笙开了客厅的灯,看见时瑾坐在沙发上,冷着脸,博美趴得远远的,瑟瑟发抖的样子,沙发对面,少年笔直坐着,听闻了声音,立马回头,对她笑了笑。
姜九笙喊了姜锦禹一声,他站起来,乖乖去到她身边,姜博美也摇着尾巴冲她兴奋地汪汪了两声。
第451节
然而时瑾,纹丝不动,眉间阴翳挥之不散。
难得,好脾气的时瑾跟她闹性子,完全不顾平时的君子涵养。
姜九笙好笑,走过去:“怎么了?”
不像平时那样温柔耐心,时瑾言词里,带了指控:“你弟弟,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
姜九笙这才注意到,家里的摆设有挪动过。
“我没有。”说话的同时,姜锦禹走到玄关,把她刚换下的鞋放进鞋柜里,摆得整整齐齐,从大到小,依次排好。
姜九笙:“……”
她查过一点资料,有的自闭症患者除了社交与语言障碍,还会存在一些其他症状,比如重复做一件事,比如专注某件东西,比如多动,比如强迫。
姜九笙故意把话题岔开,问姜锦禹:“晚上想吃什么?”
他好像心情很好,回答得很快:“鱼。”
姜博美也汪了一声,好像很喜欢锦禹,围着他打转,摇头摆尾很兴奋。
姜九笙笑了笑,倾身,牵住时瑾的手:“去超市吧,买鱼。”
他眼底阴郁散了些,起身揽住姜九笙,帮她拿了包,抬头看向姜锦禹,语气里带着命令:“不准动那个书柜。”
客厅那个内嵌的书柜,上面基本都是时瑾的书,按照英文字母排列的。姜锦禹从进来这个屋子起,盯着那个书柜看了八次。
时瑾懂心理,知道他想做什么。
因为外面人多,姜锦禹和博美在家守着,时瑾带了姜九笙出门,半个小时后,两人从超市回来,那个书柜的书——
果然,全部重排了,依照书本的大小,从小到大,依次排列。
时瑾唇角抿成了僵直的一条线,拧着眉,眼里一片沉色起起伏伏,他隐忍着情绪:“我分明说过不可以动那个书柜。”
姜锦禹坐在吊篮椅里,低头,道歉:“对不起。”少年没什么表情,“没忍住。”
时瑾:“……”
笙笙的弟弟,又不能打。
他扔下手里的购物袋:“笙笙,我今天不想做饭。”
姜九笙错愕了一下。
破天荒了,她家一向绅士贵气的时医生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