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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即落，庄建业更是满脸通红，在配上那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悲悯神情，恰到好处的诠释了一种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的悲壮情怀。
身后的鞠师傅都看傻了，心说能把企业亏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也只有自家厂长了，这么干行吗？周围可有不少领导呢，家丑不可外扬，别人捂盖子还来不及呢，自家厂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说了，就不怕别人早麻烦。
类似的想法不止是鞠师傅，周围还有很多人都是这么看的，没办法，这年头企业报喜不报忧那是常态，明明亏损亏得连裤衩子都没了，可在报告里依旧东拉西扯的弄了一堆成绩，好似自己很厉害似的。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一种叫做悲情牌的东西，一旦运用巧妙，比你把成绩吹出银河系还要管用。
这不，原本还能故作镇定的洪小松，这次终于是绷不住了，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握着庄建业的手，只是不住的轻拍。
没办法，像洪小松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是最受不了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天下人吾往矣悲情精神。
更何况这几年洪小松一直在呼吁，却没见过一个实际行动的，如今看到庄建业斥巨资默默研发不说，还在企业巨额亏的情况下，拿出实打实的东西支援老少边穷地区的医院，洪小松怎么能不感动。
“好～～真的很好～～～”
嘴唇嗫嚅了半天，洪小松只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旋即转身招手，旁边的秘书连忙跑过来，就听洪小松吩咐：“你今天就通知京城的各大医院，明天派人过来，这里的气涡轮机的质量不错，性能也很好，让各医院管采购的都过来试试，每年那么多经费不是给他们跑到外面赚提成的，就按我的原话说……”
话音未落，洪小松身子便不自觉的晃了晃，显然刚才太激动，老教授有点儿受不住，秘书赶紧一把搀住，嘴里一边应着，一边招来其他卫生系统的干部，把洪小松扶了出去。
事发有些突然，其他领导见状也没心思在参观，都去慰问洪小松去了，至于其他人，热闹没了自然也就散了。
庄建业自然是跟着卫生系统的干部们，把洪小松送上车这才略略的松了口气，刚准备转身回去，就听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玩儿大了吧！”
转头一看，就见宁晓东一头儿板儿寸，带个蛤蟆镜，叼着烟卷儿，披着风衣，在京城初秋的寒风中各种飘舞，真的非常的……二。
“你觉得你这造型很欠揍吗？”
“老庄，你什么都好，就是这眼光太差，用我家陆领导的话说就是不会审美。”说着，十分嘚瑟的在庄建业面前潇洒的转了个圈儿：“港台最新款，黑道大哥标配，怎么样？帅吧！”
“你要是在胸口纹条带鱼，就更帅了。”
“嘿嘿，还别说，我还真想这么干来着，可惜我家陆领导不同意，就没干！”宁晓东嘿嘿笑着抽了口烟，旋即话题一转：“事情比你想的要顺利得多，东南沿海的那些个乡镇企业都抢着要，价格一个比一个高，到是你这儿，我看你把领导都给弄瘫了，用不用我帮你去盘盘道？放心，哥们儿在京城也是有里有面儿的人。”
“你里子面子在厉害，有咱柏大记者的笔杆子厉害吗？”庄建业一句话怼得宁晓东老脸各种精彩。
第269章 风扇的坑
别人不清楚，跟着庄建业一路走到现在的宁晓东却是知道，柏大记者的笔杆子稍稍一抖，比什么里子面子都强。
自从上次以腾飞厂和夏皋厂为样本，撰写的那篇有关国企改革出路的内刊一经发出，除了彻底把夏皋厂干趴下以外，也让柏大记者在媒体圈儿名声大噪。
因为其言辞犀利，针砭时弊的文风，被圈儿里的人称为媒体人的良心。
有了名，利自然而然的就跟过来，于是各种求稿的邀请便纷至沓来，附带的好处费更是一个令人眼馋的数。
不过柏大记者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如果不是庄建业从旁帮忙，他怎么可能写出那么切中要害的文章，让他一个人去弄，能不能过审都不好说。
所以柏大记者看得很清楚，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些瓷器活儿，钱是好赚，可一旦出了问题，赚来的钱那就是烫手的山芋，会咬人。
这么多年了，媒体界栽进去了人还少吗？
因此对那些求上来的人，柏大记者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过这种黑包公似的不留情面，反倒让柏大记者的名声更加响亮，良心的人设算是彻底立起来了。
结果就是找他撰稿的人更是如过江之鲫，多得都数不清。
柏大记者一如既往的在傲娇中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只不过别人柏大记者可以傲娇，庄建业这里就只有忘年交。
没办法，柏大记者身上虽然有着文人特有的酸腐气，但也有感怀念旧的江湖气，从第一次到二十三分厂参访小人雪糕开始，柏大记者腾飞厂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几年下来相辅相成，可以说彼此相互成就。
所以腾飞厂对柏大记者心怀感激，柏大记者同样对腾飞厂心存感念。
正因为如此，别人找柏大记者都会被婉拒，可庄建业代表腾飞厂过来，柏大记者想都不想就会点头。
这次来京城参加展销会，柏大记者就是收到庄建业的邀请过来的，相信今天众位领导参观腾飞厂展台的盛况过不了几天就会出现在各个媒体的显著版面儿上。
那种传播和推广速度，简直不要太恐怖。
宁晓东知道自己这个13是没法装了，果断转移话题：“这次去沿海，一共弄了四千五百万，晓雪和陆领导的意思，我们只留下五百万，剩下的四千万全给你……怎么？直勾勾看着我干嘛？是不是很感动？呵呵……都是一家人，别不好意思啊～～”
“不是，老宁，怎么这么多？莫不是你抢的吧？”
难怪庄建业会如此，无叶风扇的这个坑他是不准备跳，但这东西辛辛苦苦搞出来，只当个噱头吆喝吆喝，又觉得亏得慌。
所以在确定转型医疗器械时，庄建业就无叶风扇做了两件事，第一是委托在美国承销腾飞厂航空仿真模型的埃文斯帮忙在美国、日本、欧洲等发达国家注册无叶风扇以及以涡轮电机为核心的电吹风、吸尘器、加湿器等等电气产品专利，不管自己的东西能不能卖出去，先把坑给占上再说。
然后就让宁晓东这个代理人出面，拿着无人风扇技术去东南沿海的乡镇企业中去看看有没有愿意合作的，如果可行的选一两家生产厂，形成腾飞厂出技术，东南沿海乡镇企业代工，宁晓东的雪绒花家电承销的一整套产业链经营模式。
如此，腾飞厂每年便可有固定的技术收入，做到稳赚不赔。
哪怕生产厂野心膨胀，想要独立，做自己的品牌搞外贸出口，面对重重的国外专利壁垒，也得乖乖的向腾飞厂缴纳专利费才行。
总而言之，腾飞厂虽在无叶风扇不入坑，但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以这个思路，庄建业觉得宁晓东这次过去能有个五六百万的技术转让费就不错了，毕竟乡镇企业的负责人又不是傻子，这种在脖子上被人勒住的买卖，不一定有人愿意做。
哪成想，宁晓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居然搞了四千六百万，这个数都快赶上民航系统的无人机订货大单了，难道沿海的乡镇企业魄力这么大，想要把无叶风扇技术彻底买断？
“你别多想，人家那些乡镇企业的老板可没那么傻，别看他们一没材料，二没技术，但脑子却不笨，买技术多费事儿？弄来样品，拿过来拆吧拆吧研究研究，立马就能弄出差不多的新产品，所以你的法子根本没人去干。”
庄建业这边正想着，宁晓东把烟头儿掐灭在旁边的垃圾桶内，便开口解释，可庄建业却越听越糊涂，没人买，怎么搞来的四千六百万的？
“我一看这事要不成，回来没法跟你交代，正巧番禺不是在搞秋季广交会嘛，我就带着无叶风扇的样品过去了，没有正规单位的介绍信，展厅是进不去了，我就白天在展厅外的广场上练摊儿，晚上去老外居住的宾馆挨个敲门推销，刚开始只是些散单。
后来遇到个港城的老板，觉得无叶风扇不错，以五百美元的价格，订了两万台，以如今沿海那边的汇率4。5比1计算，一千万美金不正好四千五百万人民币，老庄，怎么样？兄弟我是不是有你当年的风范，小试牛刀就是一千万美金的单子，哈哈～～～别夸我，我会骄傲的……哈哈……”
话音未落，宁晓东就掐着腰开始哈哈大笑，显然他对自己的成绩那是相当骄傲，恨不得爬上天安门城楼向全国人民宣告他宁晓东牛逼。
庄建业却是一脸怪异，没觉得宁晓东有多牛逼，反到觉得挺傻逼。
“额……老庄，你这是什么眼神？四千五百万的单子，别说你不满意！”宁晓东总算是发现庄建业这边不对劲儿了，止住笑容便问，可还没等庄建业回答，身后便传来爽朗的一声笑：“呦～～我说怎么半天不回去呢，原来这么大一笔生意呢，四千多万的单子，庄厂长您确定自己一个人能吃下？”
话音未落，一声浅灰色西装的孟江林笑吟吟的走过来，冲着庄建业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冲着宁晓东热情的笑笑，随后拿出一张卡片双手递到宁晓东跟前：“您好，我是国营517厂的厂长孟江林，这是我的名片，不知先生贵姓？”
第270章 智商税
“我叫宁晓东！”宁晓东接过名片，变得很客气。
“宁晓东？不会是雪绒花电器的那个宁老板吧？哎呀幸会，幸会，我们厂跟您的店可是有很深的往来呀！”
孟江林立马恍然大悟，笑得愈发的灿烂，宁晓东也越发的客气，偶尔还往庄建业那边看看，发现老庄已经跟出来的鞠师傅聊上了，根本没心思搭理他这边，宁晓东也就一般性的应对孟江林。
一番没营养的胡侃之后，孟江林掏出一根烟递给宁晓东，随后帮着点上，突然开口问：“宁老板刚才说的那个四千万的单子，你看能不能分我们517厂一点儿，你放心，质量上我们厂是有口皆碑的。”
说着，又左右瞟了一眼，见没外人便压低声音：“回扣咱们也好说，5个点怎么样？”
“这是一批港城客商要的外贸货，在这方面我还是更相信有着创汇经验的腾飞厂，所以，孟厂长，不好意思……”
听了宁晓东的拒绝，孟江林非但没生气，反倒笑得更加开心，连连摆手：“没事儿，没事儿，生意不成，情意在，咱们算交个朋友。”
说完这话，孟江林果然没再提一句合作的事儿，跟宁晓东胡侃了一会儿，就借口有事儿离开了。
“老庄，瞅瞅，截胡的人都来了，你还爱答不理的，告诉你，要是不抓紧，我可真找517厂合作去啦。”
等孟江林一离开，宁晓东客气的模样一扫而空，又变成坏坏的痞子模样。
“说真的，如果不是看在家里一堆人的份儿上，我巴不得你去找别人合作呢，500美元，我说老宁，你也干了快三年的电器了，电风扇的国际价格到底是多少你心里没数？”
“这个……”
宁晓东老脸一红，他还真不知道，倒不是宁晓东故意疏漏，而是这几年一直在国内摸爬滚打，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地盘还没占完呢，哪有功夫想国外的事儿。
不过宁晓东觉得自己没做错，梗着脖子道：“500美元怎么了？无叶风扇是新品，卖得贵点儿理所应当。”
“我说大哥，500美元，还是出厂价，销售商在几个倒手翻个两三倍，零售价还不得上千美元，这价格买空调都够了，何必买风扇？老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怎么可能傻缺到这种程度？”
听庄建业这么一说，宁晓东脑袋嗡～～的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骗了。
所谓当局者迷莫过如此了，不能说宁晓东就真的笨到家，而是在不熟悉国际贸易的情况下，仓促的闯进去，面对各种利益和诱惑，很难把持住本心而已。
类似的情况，在八九十年代十分普遍，那些能在国内杀出一条血路的企业家那个不是精明之辈，可怎么就在外贸中屡屡被坑，无他，被眼花缭乱的诱惑迷住了心智罢了。
宁晓东便是典型的代表，他在国内凭借着各种操作，攫取一桶又一桶金，可谓是踩着时代的脉搏前进的人，不能说不精明。
可一旦面对港城老板抛出的诱饵还是义无反顾的咬上去。
至于里面的套路庄建业更是耳熟能详，无非是先让宁晓东发一批货，明确货到付款，等货送到后，人品好一点儿的用各种理由赖掉货款。
人品差的干脆向宁晓东发起索赔，不但货款不用拿，反而还能倒赚一笔。
之后拿着样品去沿海某乡镇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