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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斌望着湖面:我不评价白杨。
大梅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在湖面扩散着,引来其他船上的男女的目光。林斌加快速度向前划去。
太阳偏西了,林斌和大梅从公园大门走了出来。
大梅立住脚,半仰起头望着林斌道:谢谢你陪我玩了大半天。说完伸出手去。
林斌犹豫一下,握住了大梅的手,软软的肉肉的女孩子的手,让林斌的心动了一下。两只手分开的一刹那,大梅故意弯了指头,在林斌的手心里划了一下。大梅冲林斌眨了下眼睛,说了句:谢了林参谋。
大梅说完转过身,噔噔地向前走去。虽然大梅不如杜鹃纤细,但毕竟是跳舞的女孩子,身材匀称,一双挺拔饱满的腿,走在人群中,是那么的卓尔不群。大梅的手指在林斌掌心划过的感觉,久久不散。
这是林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女孩子。别样的感觉,让林斌的每颗细胞都苏醒过来。
大梅回到文工团宿舍时,杜鹃正倚在床上读白杨送给她的那本诗集。
大梅一进门就疲惫又兴奋地躺到床上,把皮鞋甩在地上,惊天动地地说:妈呀,累死我了。
杜鹃把诗集放在胸口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大梅:我去逛公园了。
杜鹃:你一个人逛有什么意思?
大梅冲杜鹃灿烂地笑了,她没再回答杜鹃的话。
大梅
在大梅的眼里,白杨和林斌都是可以托付的两个人。
白杨青春洋溢,热情潇洒,幽默风趣,在他眼里没有需要在乎的事情。况且父亲作为宣传部长,正如日中天。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把白杨作为首选的追求对象。
林斌稳重大方,成熟干练,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立功受奖,以正连职参谋的身份留在了军区机关工作,未来的前途将不可限量。父亲虽然退休了,但毕竟任过军区副司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深厚的家庭背景让林斌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大梅作为普通工人家庭长大的孩子,天生对高干子弟充满了敬畏,也多少有些嫉妒的成分。因为舞蹈让她参军,又顺利提干,成为军区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大梅自认为自己虽然生得不是国色天香,但一个舞蹈演员的气质,让一个青春女孩子很容易脱颖而出。自从来到军区文工团,从当学员开始,到一天天长大,她从那些男兵和男军官望着她们这群女孩子的眼神中,充分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
大梅需要这样的价值。她出生于普通人家,父母都是工人,哥哥姐姐既没能保送上大学,也没门没路子当兵。命运的安排,让他们只能成为平凡的普通人。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从小在少年宫里练舞蹈,斗大的幸运雨点也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庆幸自己,命运发生了改变。在她家里,还有家乡那座小城,她的奇遇,已成为神话被认识不认识的人传颂着。
大梅已经二十出头了,到了恋爱的年龄,她要走好人生的第二步,选择好自己的婚姻。大梅无论如何不会把跳舞当成事业,跳舞的女孩吃的是青春饭,总有一天会告别青春靓丽的舞台,过平常人的日子。大梅珍惜青春,珍惜尚有资本的身体,她要在自己最靓丽的年华里嫁个衣食无忧有前途有背景的男人。对她来说,这才是人生的一件永恒大事。
她和文工团许多女孩子一样,都暗恋着白杨。从白杨调到文工团那天开始,她们这些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们,眼前都为之一亮。文工团不缺少帅哥,那些大男孩和她们同样是各种演员。这些男孩对大梅并没有吸引力,因为他们和自己一样,是吃青春饭的,离开舞台,他们将一无是处。文工团在白杨没来之前,大都是年龄偏大的军官。他们早已有了家室,一天到晚板着军官的脸,日子过得死气沉沉的。
白杨的到来,让文工团的女孩子炸开了锅。她们在一段时间里,都在传颂着白杨的各种小道消息:白杨的个人经历,还有他的家庭背景。大梅就是在这些小道消息中,了解到白杨各种信息的。
白杨:二十五岁,生于五月二十三号。在边防连队当过战士,后入党、提干。
父亲:宣传部的白部长。坊间流传,白部长马上晋升,即将调到军里担任副政委。
母亲:军区机关门诊部的吴主任。以前做过军医,据说医术高明。现在经常带着医疗小组去各首长家做医疗保健,深得军区首长的喜欢。
种种消息,让白杨在女孩子心目中炙手可热,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女孩子如果还挑三拣四,一定是脑子有毛病。
在大梅眼里,杜鹃就是脑子有毛病的人。
白杨对杜鹃情有独钟,最愚钝的女孩也能看出端倪,可杜鹃却不为所动,就像没事人似的,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打量着白杨和这个世界。
因为杜鹃,白杨现在每天正课时间,都会拿着日记本,夹着钢笔,在舞蹈队的练功房里待上一阵子。
女孩子们在练功,他坐在一旁的小木凳上,那是队长经常坐的位置。白杨代表的是文工团机关领导,他一来,队长只好站起来,不断大声地纠正着她们训练的动作。队长严厉认真,她们这些女孩子因有白杨在场,动作也做得标准卖力,有一双异性的目光在她们身体上扫来扫去,她们感到舒畅亢奋。
有时一堂课,不知不觉就过来了。休息的时候,女孩子们有的擦汗,有的在喝水,她们做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那么随意和大大咧咧,而是努力依旧摆出跳舞的优美姿势,或倚或靠。总之,她们此时在白杨眼里,一个个都变成了淑女。
队长走到白杨面前,一脸感激地:白干事,以后还要经常来指导工作呀。
白杨淡淡地笑一笑,他的目光越过队长的肩头去望杜鹃。杜鹃背对着白杨,亭亭地立在窗前,她的目光望向空荡荡的操场。
白杨收回目光望着队长道:张队长,麻烦你让杜鹃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张队长意识到了,微笑着:好的,你要多鼓励她跳舞,她可是个好苗子。
白杨微笑着冲队长点点头离去了。
白杨是小声和队长交代的。队长走到杜鹃身旁公事公办地:杜鹃,白干事找你有事要谈,他在办公室等你。
许多休息的女孩子都听到了,当然也包括大梅。
杜鹃转过身,冲队长:是!
她把擦汗的毛巾搭在肩上,穿着练功服向门口走去。杜鹃在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包围中,走出练功房。
郑小西冲大梅说:打着公事的幌子又去谈恋爱,谁不知道哇。
众人也小声地议论着,队长转过身大声地:不要瞎议论,杜鹃不可能谈恋爱。排练了。
女孩子们又齐齐地站在队长面前。
杜鹃在白杨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报告便进来了,湿湿地站在白杨面前。白杨灿烂地冲杜鹃:请坐。
他还起身为杜鹃倒了杯白水,放到杜鹃面前。
杜鹃一脸无辜地望着白杨:白干事,是我练得不够好,你要批评我么?
白杨痞痞地看了眼杜鹃,坐在桌对面的椅子上:杜鹃,写过入党申请书么?
杜鹃立起来汇报道:报告白干事,写过几次,都交给我们的张队长了。
白杨摆摆手,杜鹃又坐下了。
白杨就又说:杜鹃你要进步,光提干不行,还要入党,政治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杜鹃又立了起来,立正道:是,白干事。
白杨也正经起来:这样吧,晚饭后,我在军区院门口等你,我要找你谈一谈。
杜鹃犹豫了一下,白杨直视着杜鹃。杜鹃小声地:知道了,白干事。
白杨:你要积极向组织靠拢。
杜鹃又说了声:是!
杜鹃走了,白杨想起杜鹃的样子,捂着肚子笑得蹲在了地上。
杜鹃回到练功房,大梅还是明知故问地问了杜鹃。
杜鹃一脸天真地:白干事找我谈入党的事。
大梅当然明白,白杨这是以工作名义在变相地追求杜鹃。
以组织的名义
在军区大院门口,白杨扶着自行车,歪着头在等款款走出来的杜鹃。
杜鹃身穿军装,走到白杨面前不解地问:白干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白杨一甩头,跨上自行车,双脚拖在地面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上车。
杜鹃犹豫一下,一蹦还是坐到车架上。白杨一用力,自行车箭一样地向前蹿去。
白杨快速地在马路上的车流人流里穿行。杜鹃吓得下意识地抱住了白杨的腰,嘴里发出尖叫。杜鹃的叫声,让白杨车速更快。他不时地打着车铃,在人群和车流里左冲右突。杜鹃死死地抱住白杨的腰,她甚至闭上眼睛,把脸贴在白杨的后背上。她无法回避地嗅到了白杨身体的气味。这是一个青春男人的味道。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男人。雄性的味道让她在一瞬间有些迷离。在迷离中,白杨突然刹住了车,她清醒过来,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是一家露天旱冰场,许多青年男女欢叫着在玩着旱冰,旱冰鞋的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隆隆的巨响。
溜旱冰在当年是时尚男女最喜欢的一种运动,刺激又富有激情。男女的叫喊声和旱冰轮的摩擦声,发出巨大的轰鸣,营造出了一种魔幻的氛围。
杜鹃当学员那会儿,出于好奇,和大梅等人曾到这里来过,虽然没有学会溜旱冰,但也算多少有所了解。
白杨已经在售票处租来了两双旱冰鞋,把其中一双扔到杜鹃眼前,自己则蹲在一旁开始穿鞋。
杜鹃小声又胆怯地:白干事,咱们这是干什么?
白杨蹲在地上一边穿鞋一边说:这是党课活动,与民同乐。
说完,白杨已经换好了鞋。
杜鹃还缩手缩脚地站在原地。
白杨把杜鹃的旱冰鞋提在手上,牵着杜鹃的手坐到一个水泥台上,一边帮杜鹃穿鞋,一边说:你不是写入党申请书了么,下面就该上党课了。
杜鹃:党课怎么上到这儿来了?
白杨已经站了起来:娱乐也是党课之一。
他把手伸给杜鹃,目光是不容置疑的。杜鹃犹豫着还是把一只手递给了白杨,由白杨带着滑向了旱冰场。尖叫的轰鸣声立刻把他们淹没了。
晚上的旱冰场,灯光齐亮,霓虹灯闪烁着。旱冰场外,两只音箱放着节奏强劲的音乐。置身在这种气氛中,任何人都身不由己了。
对于溜旱冰,杜鹃只能说是个初学者。她跌跌撞撞地被白杨牵着手,随着节奏和音乐,绕着场地滑行着。渐渐地,白杨的带行速度在加快,杜鹃也不由得加快速度。她的样子似乎要飞了起来,叫声轰鸣声音乐声在她耳畔掠过。恐惧和刺激让她惊叫连连,她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这种快感让她忘记一切,只想随着白杨飞翔。她闭上了眼睛,白杨就是眼睛,她任由白杨带着。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溜旱冰还能让她有了一种如此美妙的感觉。霓虹灯五彩斑斓的颜色透过眼帘不停地变换着,让她在一瞬间,有如置身在仙境,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何时,杜鹃已经停了下来。她仍闭着眼睛,体会着如梦如仙的境界,突然一张湿湿的嘴吻了她。她突然睁开眼睛,看见白杨正把她抵在旱冰场的护栏上,托起她的脸,正深情地吻她。
她惊叫一声,一把推开白杨,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嘴。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绺一缕地搭在她的额前。她的心脏骤然狂跳着,白杨湿湿的唇印,仿佛依旧在嘴边。她脸红心跳地望着白杨。
白杨在她不远处一脸坏坏地冲她笑着。转瞬,白杨又过来,试图去牵她的手。她几乎要哭出来,冲白杨:你怎么这样?她的声音很小,被音乐和人声淹没了。白杨大声地:你说什么?
她突然流出了眼泪,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这时会哭出来。手已经不由分说被白杨又一次牵在手里,她的身体只能任人流裹挟着向前飞去。在剩下的时间里,她觉得自己身体软软的,任由白杨摆布。白杨没再和她说话,她一句话也没说。
回来的路上,白杨依旧把自行车骑得飞快。街上的车流人流比来时少了许多。她依旧害怕,这次她并没有去搂白杨的腰,而是伸出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白杨的后衣襟,死死地捏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白杨把车停在文工团宿舍楼下时,熄灯号还没有吹响,各宿舍房间里透出灯光。她跳下自行车,头也没回地向宿舍楼里跑去。
白杨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杜鹃再见!
她没和他道再见,头也不回地一个劲儿向前跑。上楼,再上楼,她一头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