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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冯山赢了,他先是赢光了杨六所有的房子、地,当然还有女人。杨六就红了眼睛,结果把自己的命押上了,他要翻盘,赢回自己的东西和女人。
当他颤抖着手在契约上写下字据时,冯山的心里“咕咚”响了一声,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父亲的仇报了,父亲的脸面他找回来了。
杨六的结局有些令冯山感到遗憾,他没能看到杨六走进大西河。杨六还没离开赌桌,便口吐鲜血,倒地身亡了。
冯山昏睡了五天五夜后,他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很隆重地为母亲迁坟。吹鼓手们排着长队,吹吹打打地把母亲的尸骨送到冯家的祖坟里,和冯山的父亲合葬在一处。冯山披麻戴孝走在送葬队伍的前面。母亲第一次下葬的时候,他还小,那时他没有权利为母亲送葬,杨家吹吹打打地把母亲葬进了杨家的坟地。从那一刻,他的心里便压下了一个沉重的碑。此时,那座沉重的碑终于被他搬走了。他抬着母亲的尸骨,向自家的坟地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冲着风雪喊:娘,咱们回家了。
他又喊:娘,这么多年,儿知道你想家呀。
他还喊:娘,今天咱们回家了,回家了……
冯山一边喊一边流泪。
风雪中鼓乐班子奏的是《得胜令》。
安葬完母亲的第二天,冯山便和文竹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又是几天之后,菊香和槐回到了这里,他们回来就不想再走了。菊香和槐都穿着丧服,菊香的痨病男人终于去了。
当菊香牵着槐的手走进冯山两间小屋的时候,这里早已是人去屋空了,留下了冷灶冷炕。
槐摇着母亲的手带着哭腔说:他走了。
菊香喃喃着:他们走了。
槐说:他们会回来么?
菊香滚下了两行泪,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槐咬着牙说:我要杀了他。
菊香吃惊地望着槐,槐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槐又说:我早晚要杀了他。
“啪”,菊香打了槐一个耳光,然后俯下身一把抱住槐,“哇”的一声哭了,一边哭一边说:不许你胡说。她在槐的眼神里看到了那种她所熟悉的疯狂。当年冯山就是这么咬着牙冲杨家人说这种话的。她不想也不能让槐再走上冯山那条路。
菊香摇晃着槐弱小的身子,一边哭一边说:不许你胡说,他是你亲爹呀。
槐咬破了嘴唇,一缕鲜血流了出来,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然后又说:那他为啥不娶你,我要杀了他。
菊香就号啕大哭起来。
几年以后,这一带的赌风渐渐消失了,偶尔有一些小打小闹的赌,已经不成气候了。赌风平息了,却闹起来胡子。
很快,一支胡子队伍成了气候。一只失去左臂的人,是这只胡子队伍的头儿,被人称作“独臂大侠”,杀富济贫,深得人们爱戴。
又是几年之后,一个叫槐的人,也领了一班人马,占据了一个山头,这伙人专找“独臂大侠”的麻烦。
两伙人在山上山下打得不可开交。
人们还知道“独臂大侠”有个漂亮的压寨夫人,会双手使枪,杀人不眨眼。槐的母亲痛心儿子占山为王,吊死在自己家中。槐率所有的胡子,为自己的母亲守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灵。人们都说槐是个孝子。
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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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 2
九
章老师和李红梅结合,在当时人们的眼里是多么幸福般配的一对儿呀。一个是学校的老师,另一个是医生,他们都是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就是那栋筒子楼,也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了许多滋味。
每天下班的时候,筒子楼的走廊里,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生活景象。因炒菜而炝出的各种油烟味,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差不多留在省城里的大学生,都是在这种条件下生活着,他们已经心满意足了。这时,已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一切都在无序当中向有序发展着。
李红梅和章老师的生活早已平静下来,他们的新婚蜜月早在他们结婚前就已经完成了,他们现在和所有新婚夫妇一样,过着白手起家的日子。
下班之后,两人吃过饭,心情好,又赶上天气好的话,他们会走出筒子楼到外面散散步,或者坐在树荫下看一看身边走过的那些遛弯的人。
刚开始也并没什么,后来李红梅就关注起那些年轻孕妇了。她们挺着肚子在自己面前走过,她的心里就空空落落的。她何尝不希望自己生个孩子呢,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权利。她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腆着日渐隆起的腹部在她面前走过,她的心里就痒痒的。章老师的目光有时也去追寻这些孕妇的背影,他还当着她的面感叹道:怀孕的女人是最幸福和值得骄傲的女人。
她听了他的话,心里就有了气。他们在结婚前偷尝禁果时,他就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学医的,不会出现差错。可结果却酿成了大错。一想起这些,她心里就有气。听他这么说,就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的错,我现在说不定孩子都生下来了。
章老师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副无滋无味的样子。
转眼就是春夏秋冬一个轮回,日子就在这种不经意间流逝了。昔日那些腆着肚子怀孕的女人,孩子早就生下来了,夫妇在散步时,已经堂而皇之地把他们的孩子抱了出来。孩子们都一副健康的样子,有的还咿咿呀呀地学语。李红梅走过他们身边时,总是忍不住多看这些孩子几眼,或者伏下身逗一逗这些可爱的孩子,当离开这些孩子时,心里不免空空落落的。一晃自己也是二十八九岁的人了,章老师也已三十出头了。这种毫无变化,水波不兴的日子,使她寂寞,让她冷清。
和他们共同住在筒子楼里的一些年轻老师或者学校里的员工,已经有人辞去了公职,下海做起了生意。
刚开始李红梅觉得这些人的举动简直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想法和章老师不谋而合。章老师认为,当老师是世界上最稳定的职业,有一份固定的收入,风吹不到,雨淋不着,这样的职业到哪里去找呢。
可随着时间的变化,那些下海办公司,或者跳到其他公司打工的人,陆陆续续地都搬离了筒子楼,有的是自己买了房子,有的是公司分给了他们房子。
毫无变化的是章老师和李红梅他们这些人。李红梅就开始抱怨,抱怨医学院还不给章老师分房子。在这几年当中,学院里盖了几栋楼,那些楼都用在了教学上,或者做了学生宿舍。恢复高考以后,学院每年都在扩大招生,原来的教学设施早就跟不上形势的需要了。也盖了一两栋教职员工的宿舍楼。但都被那些教授分走了。
章老师现在只是一名讲师。他也是工农兵学员出身,这样的身份让他尴尬。有一阵嚷嚷着工农兵大学生的学历不承认了。他和李红梅共同复习,又考了一次,总算过关了。但他们的学历,仍值得怀疑,先是别人开始瞧不起工农兵大学生,后来,渐渐地,他们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了。讲起自己的身份,自己都感到脸红。
如果这么论资排辈的话,再有十年的时间,章老师也分不上房子,那样的话,他们只能住在烟熏火燎的筒子楼里。这样的处境让他们感到难堪。
当大家过着一样的生活时,便觉得命运是公平的,没有什么。就像李红梅当初插队,后来又上大学,最后住进筒子楼里,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所以她感到满足了。现在一不留神,自己的生活却被别人落下了,她的心境便可想而知了。
她在附属医院外科当医生,处境也并不美妙,直到现在,她的名分还只是个助理医师,别说大手术,就像阑尾这样的小手术都轮不到她,她只能给别人当助手,别人做完手术,她缝合一下,或者查查病房什么的。
医院已经改革了,每个人的收入和职称以及做了多少手术挂钩。这样一来,李红梅的收入就和那些主治医生拉开了距离。那些主治医生,有时一个月能拿到近千元。而她呢,除了有些夜班补助之外,就剩下那点死工资了,加在一起也就是几百元。
这样的日子让她心里失去了平衡。改善家里的生活状态,看来指望章老师也是没什么希望的。无奈之余,她只能远远地羡慕别人。
不经意间,李红梅的生活又一次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附属医院外科,住进来一位处长。处长姓王,他不是一般的处长,而是卫生厅主管医疗器械的处长。省里所有医院配备什么样的医疗器械,都要经过王处长亲自批示,因此,王处长住在附属医院里就得到了贵宾一样的待遇。
王处长要把自己的阑尾割掉,因此住进了附属医院。王处长经过一番全面检查后,身体还有些许的炎症。为了安全,为了对王处长的身体负责,王处长还要在医院里静养一段时间,然后才能手术,
李红梅随着主治医生对王处长查了几次房,也给王处长量过几次血压和体温什么的。王处长对李红梅似乎很友好,总是没话找话地和李红梅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李红梅每次出现在病房时,总是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人自然就显得很平静。王处长就说:李医生,你的眼睛真漂亮。
李红梅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这话让她心里热了一次。她用眼睛冲王处长笑了笑。
王处长四十多岁的样子,保养得很好,人也就白白净净的。他在医院里说话的口气也温和,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王处长有很多朋友,从他住进医院开始,来看望他的人从没断过,鲜花摆满了房间,还有那些营养品都堆成小山了。
李红梅却没见王处长的夫人出现过,从那一刻开始,她开始留意起王处长了。
十
王处长似乎也特别留意李红梅,李红梅主要负责查房工作,测测温,量量血压什么的。她每次出入王处长病房时,王处长的一双目光,都随着李红梅的身影转来转去。后来王处长对李红梅说:是你那双眼睛勾引我的。王处长因受到医院特殊照顾,单独住在一个病房里,这就给王处长和李红梅提供了独处的机会。
王处长在李红梅查房时,先是像领导似的问这问那。刚开始,李红梅的回答很简单,因为王处长是医院上级机关的领导,王处长住在这里,医院领导都亲自跑到病房来看过他,因此,李红梅不能不对王处长关爱有加。查完房的李红梅自然也要和王处长说上一些关心的话,例如,饭菜合不合口,还有没有什么要求等。王处长就一边点头,一边微笑,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李红梅口罩上方那双比较漂亮的眼睛。渐渐,王处长和李红梅熟了起来。有一次他对她说:李医生,把你的口罩摘下来吧,我又不是传染病人。
王处长的话虽说得很温和,但仍有领导命令的口吻。戴口罩一是为了卫生,其次也是医院的规定。见王处长半开玩笑这么说,李红梅一边笑着一边摘下了口罩。王处长终于见到了李红梅的庐山真面目,就感叹地说:李医生,你长得这么漂亮,却天天戴着口罩,真是委屈你了。
李红梅听了王处长的恭维的话,脸立马红了。她垂着眼睛,温婉地说:王处长你真会说话。王处长一边打着哈哈,一边问一些李红梅的个人情况,比如,老家是哪里的呀,爱人是干什么工作的呀等等。当王处长得知李红梅的爱人就是医学院的老师时,免不了又说了几句恭维话。李红梅并没有真心高兴起来,此时,她已经不再感到章老师有什么好的了。他们现在还住在筒子楼里,这么多年了,章老师到现在只不过熬成个讲师。许多人要么下海挣钱,要么走仕途,好多人活得都比他们滋润。她心里的章老师已经不是以前的章老师了。
细心的王处长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李红梅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个话题就不再往下说了,而是问起了她的孩子,李红梅只能黯然地摇头了。王处长的目光似乎亮了一下,很自然地说到了自己,夫人几年前已经病逝了,现在他自己带着上中学的儿子生活。说到难处,王处长就一遍遍地感叹生活。
几次之后,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多了。有时李红梅为了和王处长说话,把查王处长的病房放在最后一个。她进门之后,自然就把口罩摘下来了,然后心情放松地和王处长说话。她当时并没有多想,王处长毕竟是上级机关举足轻重的领导,她能认识王处长,自然没有什么坏处。
在聊天中,她无意间就说到了自己在医院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