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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海都三十岁了,海仍没找到合适的女朋友。
后来母亲急迫地问海: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
海的回答让母亲吃惊,海说:我要找像姐那样的女朋友!海这么说,不能不让母亲吃惊。母亲曾挖心掏肺地开导海:你姐晶那样的女孩有什么好?没心没肺的,还不会过日子。
海这回坚定地说:找不到晶那样的女孩,我就不找了!
父亲叹气,母亲也摇头。他们又想起海是得过病的,对一个得过精神病的人,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晶隔三岔五地总要在家住上一阵子,然后又出车了。晶每次回来,都是海最愉快的日子,他总要找理由待在晶的房间里,和姐说说笑笑。晶一走,海就没了笑声,他把晶用过的东西,老鼠搬家似的运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关上房门创作他的爱情歌曲。
父亲在五十六岁那一年,被一纸命令宣布提前离休了。像父亲这一级别的军人,正常情况下是可以干到六十岁的,并且还有荣升的可能。但父亲却在军区参谋长的职位上提前离休了。
父亲被宣布提前离休,有两件大事和他有关系,也就是说这两件事构成了父亲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一件是,他把部队装备的军车卖给了老家的县里。父亲卖军车不是一辆二辆,而是一批!在这之前,老家的县里领导几次三番地找到父亲,让父亲帮助买一些能够运输的卡车。父亲的老家很偏僻,一直没有能够通上火车,交通的任务,只能由汽车来完成。由于交通的不发达,直接影响了父亲老家所在县的落后。这是件大事,父亲也在为老家的落后贫穷而着急。当时的经济情形是,一切都在计划经济下运作。一汽生产的解放牌汽车,由国家统一分配,别说父亲老家所在的县,就是省里一年也得不到几台这样的汽车。
老家的人为交通着急,父亲更急。终于有了机会,军委为父亲所在的部队配备了一批军车。文件落在了父亲手里,父亲眼睛一亮,他想都没想,便大笔一挥,在文件上批示这批军车支援给地方。地方当然就是父亲老家所在的县。在老家县内的每条公路上,都可以看到染着草绿色的军车,在忙碌地奔驰。
父亲没想到的是,这会是个错误。他了解部队的装备,此时部队的装备比几十年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令父亲感到很满意。他盼望着新的一轮战争打响,可他等了十几年也不见有什么战争,于是父亲失望了。没有战争的部队,要那么好的装备干什么?简直是浪费!还不如让这批装备去支援地方建设。父亲理由充分地把这批军车卖给了老家。这是父亲的想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父亲老家所在的县,为了感谢父亲多年来的厚爱和关怀,在父亲老家选了一块风水宝地,为父亲建了一座宽大豪华的墓地。父亲对这块墓地却一无所知,这是县里领导背着父亲做的。原因是,父亲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将来死后要安葬在老家,而不去什么火葬场。这又是父亲思想的一种局限。那块墓地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父亲“叶落归根”了。按照县领导的想法这也没啥,家乡出了一位将军,这是几百年没遇到的大事。将军死后回到家乡,这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将军又为家乡谋了那么多的好处,为将军修块墓地又算得了啥?
纸里包不住火,两件事加起来,事情就闹大了。先是军区领导知道了,军区领导觉得这件事情非同一般,又上报了军委。军委在派出工作组调查了两件事之后,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一个命令将父亲召到了北京,由总部领导亲自找父亲谈了话。在事实面前,父亲哑口无言,但父亲不明白的是,这怎么能算是错误?!在父亲从北京回来不久,便被宣布离休了。
离休后的父亲一下子就苍老了。他闲在家里一时竟无所事事,他不知该干些什么才好。更年期综合征降临到父亲身上,他开始不停地发脾气,冲母亲,冲孩子。
那时,林和晶都已参军,家里只剩下了海一人在读书。那一年,母亲四十刚出头,她已春风得意地当着文工团的团长。孩子们都大了,家里也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了,她就满怀热情地把自己的生命投入到事业之中,她要把年轻时耽误的时光补回来。
父亲在家里经常一个人发脾气,他先是摔碎了自己正喝水的杯子,然后又揪扯自己过早花白了的头发,他的火气因没有对象而不得不偃旗息鼓。然后他就从这个房间流窜到那个房间,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并一遍遍地说:等你们回来,看老子不收拾你们!他看什么都不顺眼了,包括母亲收拾好的房间。结果是,他谁也收拾不动了,他真的老了,关键是他的心老了。
他只能不停地抽他的喇叭筒烟,喝高粱烧。他的酒量也大不如以前了。他看着酒,力不从心了。喝了几口酒就醉了的父亲,流下了英雄泪。然后,天还不黑,倒头就睡,屁照放,牙照咬,脚不洗,牙不刷。母亲对父亲这一切,已经受够了,她无法再忍受了。于是,母亲提出了和父亲分居的想法。令母亲大感意外的是,她这一想法,得到了父亲热烈的响应。其实,他也早就受够了母亲的管束,这么多年他也被管够了。他要翻身求解放,他要畅快地呼吸自由的空气。很快,父亲便和母亲正式分居了。那时,家里的房子多的是,随便找一间,父亲便逃离了母亲。
父亲在职时,最愉快的工作是站在沙盘前或者作战地图前,研究假想敌。他把假想敌已经研究得烂熟于心了,包括我军的部署。可一直没有派上用场,但这并没有影响他这一爱好。他想,现在用不上,迟早有一天会用上的。说不定到那时,军委领导会再次请他出山,让他指挥千军万马和真正的敌人大干一场。他一想起这些,便热血沸腾。
于是,父亲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制作沙盘和绘制作战地图上来了。他对沙盘和地图早已了如指掌,做这些对父亲来说轻车熟路。很快父亲的房间便被一个又一个沙盘和一张又一张作战地图占据了,父亲在拥挤中得到了安慰。父亲在他的假想中独自激动着。他长时间地沉浸在自己的亢奋中,只有吃饭的时候他才走出自己的房间。母亲对父亲所做的一切一直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这正合父亲的心意。那一阵子,父亲和母亲一直和睦相处。
后来,军区文工团精简整编,母亲也过早地退休了。母亲一时也闲在了家中。父亲和母亲同时闲在家中,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母亲仍然爱读书。不读书的时候。母亲就望着春夏秋冬的窗外发呆。她一次又一次想起了她梦想中的枫,这时母亲的内心感慨万分。她时常会看到窗外的路上,一对又一对老年夫妇相扶相携地在黄昏中走过。这时她多么希望枫在身旁,陪伴着她在黄昏中走一走哇。
有一天,父亲又喝得醉醺醺地回来。看见母亲坐在窗前发呆垂泪,父亲的酒一下子醒了,很惊讶地问:丫头,你怎么哭了?母亲没理他,突然问:你闹革命为的什么?父亲很奇怪,随口答道:要解放,要过上好日子呗。母亲凄然地一笑:讨一个好老婆,生孩子传宗接代,对不对?父亲怒不可遏,他想起了枫,你还不是为了他!母亲眼里泛起了泪光,默默地低下了头……
不知道是这一次的谈话对父亲的刺激呢,还是父亲自己领悟到了什么,他一下子苍老了,不仅头发全白了,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了。他有许多事情需要求助于母亲了。他有求于母亲时,就尴尬地,讪讪地喊道:丫头,过来帮帮我……
母亲听到父亲的喊声,总要擦净自己的泪水才走过去,帮助父亲这样或那样。不管母亲的态度好或不好,父亲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离不开母亲的帮助了。
晚年的母亲,不再和父亲有什么摩擦了,她彻底地认命了。
这就是命运,这就是历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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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像花儿一样 1
人物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们军区大院出了两个人物。
一个是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荣立二等功的林斌。林斌参战那会儿是名副连长,在老山战斗中,带领侦察排直捣敌人的腹地,一举捣毁了敌人的团部。为部队大举反攻老山立下了汗马功劳。战斗结束后侦察排荣立集体一等功,虽然那会儿,一个排只剩下了十几个人,但这并没有影响侦察排的荣誉。
林斌是军区原林副司令的儿子。林副司令早年间是在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虽然退休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经常拄一根拐棍,噔噔地在院子里散步。
儿子林斌成为英雄的消息早就传回到了军区,认识的人见到林副司令时,便夸奖道:林老,真是虎父无犬子呀。祝贺祝贺。
林老却一脸漠然,不屑地回一句:这小仗小功算个啥?然后再不多语,拄着拐棍又噔噔地走了,只留下个苍老的背影。
林老有三个儿子,他一口气把三个儿子都送到了队伍上。老大在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中牺牲了,老二牺牲在了七十年代初的中印反击战上。林斌排行老三,在家里最小。所幸的是,林斌没有牺牲,成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功臣。林老就很平静,噔噔地在院内散步,抬头望浮云飘来荡去,样子淡定得很。
我们院另外一个人物就是白杨了。白杨的父亲是军区的宣传部长,正师级。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资历和林副司令没法比,但他生下白杨这个儿子,也算著名。
白杨的著名是因为他太讨女孩喜欢了。从上高一时,他的魅力就得以彰显。白杨比我们高两届,我们上初二时,他就上高一了。那时的白杨骑一辆二八式凤凰自行车,车把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永远插一面小型国旗,国旗的颜色是鲜红的,衬得他一张脸也白里透红。他的头发经常耷拉到额前,差不多要盖上眼睛了,他就经常一甩一甩的。回力牌白球鞋,一条洗得发白的绿军裤,上衣是白色的确良衬衣,这是白杨标准打扮。黄军挎作为书包,斜背在身上,书包里经常装的不是数理化课本,而是一本普希金或者莱蒙托夫的诗集。
高一的白杨,在我们初中生眼里,简直就是一个男人的神话。他从来不正眼瞧我们,潇洒地骑着自行车在我们身边一闪而过。惹得一帮初中女生,脸红心热地呼喊白杨的名字。面对初中小女生,白杨连头都不回,甩一下头发,一躬身,自行车箭一样地射出去。他竟然双手撒把,两只手有节有律地打着榧子。
白杨潇洒的背影,弄得初中小女生心旌摇曳。她们喉咙里经常发出对白杨的赞叹:哦,咔,哦咔……
白杨不仅对初中小女生不感兴趣,他对高一女生也不屑一顾。他的同班有两个女生,一个叫王坤,另一个叫白莉。王坤在班级里坐在白杨前面,白莉坐在白杨的后面。两人都暗恋白杨许久了,上课时,王坤不时地回头和白杨搭讪,一会借一把三角尺,一会又借一把圆规。总之,王坤是在没事找事,就是为了能够回头多看一眼白杨。
这使得白莉很不高兴。一次放学,白莉主动找到王坤谈了一次话。这种谈话,肯定是话不投机,两人竟在放学路上撕扯起来。一个人抓住对方衣领,另一个抓住对方的头发,两个高一女生,像两只发情的小母猫一样,一边撕扯着对方一边吵。一个说:不要脸,不许你看白杨。另一个说:你算老几,白杨是我的。
两人没命地抓挠着对方,后衣襟被扯了上去,露出两截白白的腰肢。我们这些初中生,就围在一旁观战,拍手叫好助威。小三子就喊:下腿,抱腰,撂倒她。另一个同学朱革子磕磕巴巴地喊:掏……掏她裆……
众人就哄笑。
两人为白杨仍不肯罢手,一副你死我活的样子。
不知谁喊了一声:白杨来了……
两人似乎听到了一声命令,同时住手,向远处张望。那里根本没有白杨,连个影子也没有。
我们站在一旁又一阵哄笑。
王坤和白莉各自扯扯自己的衣襟,把自己的腰腹盖上。王坤哼了一声:白杨不是你的,告诉你白莉,你别做梦了。
白莉跺下脚,手指着王坤的鼻子:你个小贱人,以后不许勾引白杨。
两人恨恨地走了。
看热闹的我们,也就随之散去。
白杨到了高一下学期,我们发现他和高二一个叫刘圆圆的女生好上了。
放学的路上,我们经常看到白杨的二八自行车后面坐着高二女生刘圆圆。刘圆圆长得和她名字一样,到处都是圆乎乎的。她还有着一头长发。她坐在车上,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