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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又一张的纸接连飞了出去,从整体到局部,从框架到细节,尽其可能地进行还原。
那座模型是立体的实物,他画出来的是平面图纸,?两者之间自然有所差别。
要把实物画在纸上,本身就是一门学问。
许问在现代学习了专业的图纸绘制技术,自己又在之后不断的实践中发展出了很多经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方法。
到现在,他已经非常熟练,从开始画图时起,他的笔几乎就没停过。
考生们在研究模型的时候,考官们除了需要注意时间进行提醒,是没有别的事情的。
他们闲极无聊东张西望,很快就留意到了与别人完全不同的许问。
然后,冼考官向同事点点头,踱着步子走到许问身边,状若无事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的眼睛就有点发直,马上就挪不动步子了,鲁考官接下来又叫了一次名字,都没有把他叫醒。
鲁考官皱了皱眉,还好这批考生都很专注,嘴里念念叨叨地就往自己工位冲,看清规则又都跑了出去。
鲁考官宣了下批考生上前,自己借机离开,走到同事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啊?”冼考官这才如梦初醒,点点许问,小声说,“你看他画的图……”
鲁考官皱着眉看,结果马上也看进去了。
许问画图的方式与这时代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但大家都是资深工匠,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精妙之处!
还好冼考官被叫醒,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神智。他又留恋地往许问的方向看了看,拉着鲁考官的袖子说:“这样不合适。”
不管是谁,参加这样的考试,总之会暴露出来一些东西。但工匠的规矩已经约定俗成地融进了他们的骨血里,他们也习惯了回避。
鲁考官也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转回了头,对冼考官说:“真是活得越久,越觉得自己懂得太少。”
“谁不是呢?”冼考官摇了摇头,搭着他的肩膀一起往回走,道,“除非天工,不然谁能尽知天下匠作?”
“也是。”鲁考官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许问的方向。结果等他回头时,发现冼考官也在跟着他一起回头。
“这孩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两人相视而笑,鲁考官一边走一边问。
“桐和府于水县许问。”冼考官已然记住了这年轻人的名字。
*****
古则华自认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他是五林府人,去年府试排名第三十,擦边过关。
今年他报名院试,考过的可能性可以说微乎其微,因此就他本人而言,抱的更多的也是试一试的碰运气心态,并不是说一定要考过。
所以,其他人埋怨排名太后,开始的时间太晚的时候,他一声也不吭。
一方面是他早就想明白了,晚点开始可以看得更久更清楚一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没抱着太大希望,心态比较平和。
也正是因为拥有比较长的观察模型的时间,他的注意力不如其他考生那么集中,偶尔还可以关注一下周围的情况。
两位考官中途离开了一小会儿,片刻后才回来这件事,他一开始就留意到了。不过那会儿他比较怂,不敢回头去看,还是在考官们回来的时候,用眼角余光好奇地判断了一下大概的方向。
时间渐渐过去,他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本次院试木工类考生一共两百一十六人,五人一组的话,一共四十四组,他刚好就是第四十四组的成员,而这组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
“甲两百十一六号考生上前!”
鲁考官沉声喝道,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
这么一轮轮地走了快一个时辰,考官们也有点受不了了。
古则华也松了口气,大步上前。
一柱香两分半钟过后,他被叫停,喝令回自己的工位。
古则华转过身,看见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呆在自己的工位上埋首工作,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响成了一片。
他放眼看过去,最前面有两个人连亭子的框架都基本上已经搭建完成了。
这时,就算古则华心态再好,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里面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天才,记性好的肯定也一大堆。
他就算花的时间长,也未必有别人记得多,更别提迟了一个时辰开始,就是落后了百步之遥。
没希望了啊……
他正想着,突然看见靠前的位置上有一个人站直了身体。
那人盯着自己的桌面看了一会儿,仿佛在默记着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来,向着外面跑去。
古则华看着他的背影,呆住了。
刚才他看别人跑出跑进,大概也知道了他们要用的材料是要到外面去领的。
这人位置这么靠前,排名至少前十。
这种人,一个时辰了,还没有领材料开始动工?
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看他鼻青脸肿的……
是身体不行准备放弃考试了?
第252章 伤病
这时候许问不仅画完了图纸,还写完了整体的执行方案。
需要什么材料——木料多少,什么种类,鱼镖胶多少,庭园用的各种辅助材料多少……他全部心里有数,条条框框地列了出来。
他拿着清单到了指定的地点,把单上的东西一样样念给管事听,管事一开始还在一下下点头,没多久就呆住了。
“这么多?你确定?”他抬头看着许问问。
“对,这些应该是需要的全部材料了,一次全部拿完,后面省事一点。”许问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有亲和力与感染力。
“后面不会再来拿了?”管事直接把他手上的清单接过来,用手指一列列点过去,嘴里问道。
“那也不敢保证,只能说尽量。”许问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行吧,等着。”管事哼笑一声,拿着清单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管事就出来了。他后面跟着一个杂役,两人抬着一个大箱子,一起走到许问面前,咚的一声放下。
这速度……许问有些意外。
“你点一点,看东西齐不齐。”管事拿布巾擦着薄汗,对他说。
许问点点头,果然低头去看,才看了一眼他就抬头了。
东西摆得整整齐齐,他们又出来得这么快,一看就知道不是临时收拾的,而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但他记得,刚才其他人从他身边路过时,大多数抱的只有木头,根本不是这样的大箱子。
“搬得动吗?”管事问他。
许问把箱子抬起来掂了掂,对着他点了点头。
“那就行,快去吧。”管事摆了摆手。
许问向他行礼道谢,扛着箱子,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他回去的时候正好在门口撞上两位考官,两人的目光瞬间全部落在他的肩膀上。
“哦?”鲁考官挑起了眉毛。
“哦。”冼考官的眉毛向两边展了开去。
两人同时让开路,让许问走了过去。
许问把自己要用的材料分为基础材料和辅助材料。
基础材料包括各种木料,需要打理,包括去皮画线锯木成材之类。
这些工作他早就做熟了,几乎已经成了肌肉反应,做起来连脑子都不用过。
然而这一次,他的手刚碰到粗糙的树皮,就轻轻的“嘶”了一声,放开木头,抬起手看了一眼。
手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手指和关节的地方尤其多,而这些地方,是接触材料和工具的关键部位。
敷过药、放了血,肿也许能消,但这些伤口,可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愈合的。
最关键的是,在工作的时候,要保持手感与触觉,也不能带手套之类的东西保护隔离。
只能忍了。
许问再次伸出手,左手抓住那段树干,右手紧握着斧柄。
疼痛像火焰一样从手掌表面烧灼了进去,他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这样的基础工作他实在太熟了,除了受伤这种特殊情况以外,工作本身完全不需要费脑子。一方面是为了分心,一方面是为了不浪费时间,他一边做,一边在脑子里回忆起了刚才观察到的模型的点滴细节。
这些细节在主次的分别下,在他脑海中属于相对不那么重要的部分,记忆也比较模糊。
刚才绘制图纸的时候,要把这些内容也绞尽脑汁全部画完的话,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很不划算。于是他现在一边做着这些机械工作,一边分心努力回忆相关的细节,想出来一点,就往旁边的图纸上添加一点。
木材内部有大量纤维,没打磨抛光的情况下会产生大量木茬。许问很小心地避开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不少扎进了伤口里。
十指连心,许问不断动作,就不断有针扎一样的刺痛感密密产生,光是把木头去皮锯开,就让他出了一头冷汗。
汗水从额上流下,浸入他眼角的伤口,盐腌一样。
许问觉得自己自打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然而,在他的手上,木料仍然被极其稳定地分割了开来,每一块的大小都与事先拟定的方案完全一致。
接下来需要把木料处理成可组合的零件。
那个模型不算太大,每一个部件都小而精致,这需要的是细致的水磨工夫。
这种事情要是放在平时完全不是什么难度,许问闭着眼睛都能做。
但今天……真的不太容易。
手上渗出了一些血丝,许问把木头放到台子上,小心不让手里的血丝沾到上面。
然后,他把清水倒进水盆里,把一双手浸了进去。
水是刚从旁边的缸里打出来的,带着秋天特有的冰凉,手浸进去的时候相当刺激。
许问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细心地把手洗干净,把伤口里的木刺挑了出来。
然后,他用干净的布巾把手擦干净,再次把工具拿了起来。
三天考试,全部都在这座考场里不得离开。所以就像之前的府试一样,所有时间都需要自己分配安排。
府试的时候,许问入夜便休息,一方面是因为在他的规划里时间是够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晚上休息了,白天才能保持更好的工作状态。
但这次显然不行了。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可避免地拖慢了他的工作进度,他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完成原先预定的工作。
除此之外,在他的方案里,因为某些因素,他还需要赶一赶时间……
夜色降临,工房里烛光点点,许问也不例外。
齐正则给他准备的考篮里本来就包括了这些,全是白烛,质地相当不错,燃起的火光明亮而稳定。
夜色本应寂静,然而工房里却始终嘈杂一片,四处都回响着劳作的声音。
许问还是按时收工入睡了,睡之前还记得给自己的伤重新上了遍药。
直到他进入睡眠,周围的声音仍然没有止歇,烛火的光芒也始终没有熄灭。
第二天早上,许问缓缓醒来,首先感觉到整个手掌到手指清凉中带着温热,非常舒适。显然武七娘给的金创药的确非常不错,见效很快。
不错,这样的话,他今天的工作应该能更顺利一点。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准备起床。他才一睁眼,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感到了不妙。
他抬起手,摸上了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本来有些消肿的那只眼睛突然肿得更厉害了,连同另一只眼睛也浮肿了起来。
他的眼前一片昏暗,视野极其狭窄,只能看见眼前的方寸之地!
第253章 手感
主考方给考生们准备的是一张案板,白天用来当工作台干活,晚上收拾一下翻个面就是床,可以在上面睡觉。
案板很硬,睡起来硌得慌,但哪个学徒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许问现在就躺在案板上,仰面朝上,缓缓睁开眼睛。
周围考生们正在起床,没有说话,只偶尔有衙役巡逻时少许聊两句,压低了声音,轻轻的。
考生们则在穿衣收拾——昨天晚上,所有人都是把衣服脱下来盖在身上的,顶多有讲究的准备得比较齐全,加上了一床薄毯。
这三天他们都不能离开这方寸之地,他们就着少许清水洗漱,许问在旧木场睡大通铺,听惯了这样的声音,单是盆子响一下就能判断出旁边的人在做什么。
眼前仍然一片昏暗,他能看见的大部分地方仿佛都笼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只有中间极小的范围是明亮的。
这不单是眼睛肿了的缘故,身体、或者说头部应该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影响到了他的视力。
如果我在这里死了,或者残疾了,那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似乎并不是用自己的身体两边穿梭,那边的年纪大,这边的年纪小。
但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在这边学到的技能、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