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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这么好的房子,其他人不也得上门来求着盖一样的?
到时候,还用得着发愁找不到活?
生活一下好像有了盼头,他们对待手上的活也更认真了。
趁着这个机会,多学点东西,回头就是自己的本钱!
工作有主动性和混日子就是不一样,新城的雏形能在一天的时间里就建起来,也有不少这方面的原因。
这会儿,已经天黑要下工休息了,他们还热火朝天地商量着明天要干的活,下工比上工精神还好。
竞选跟普通上工一样,“主家”包吃包住,但吃住都很简单,食能吃饱肚子、宿有一席之地而已。
为了方便管理,五支队伍的宿营地都在一起,各自拥有一间帐篷。
“过去吃饭睡觉,避着其他人一点,别跟他们起纠纷。”黄无忧叮嘱。
这群南粤工匠情况特殊,至少名义上就是群苦役犯。跟其他队伍产生纠纷,不管是不是他们的错,肯定都是他们吃亏。
黄无忧细心,专门嘱咐了一声。
大家大声应是,转头继续热烈讨论。
这些人开始天马行空地瞎想了,很多想法不切实际,但也有很多东西会带来启发,许问没作声,在旁边听得很认真。
他听得太专注了,也没留意,旁边有人“哼”了一声。
第524章 你是谁
许问听声音就听出来了是谁,他转身行礼:“李墨工。”
李全冷哼一声,道:“一派胡言乱语,你身为主官,都不管一下的吗?”
南粤工匠们一听,瞬间全部闭上了嘴,谨小慎微,一句都不敢多说了。
“现在是工闲时间。正式做工时谨慎就可以了,平时他们当然可以随意言行。”许问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管得这么宽。
“平时脑子太杂想得太多,等到时候怎么保证一定能收回来?静心,是一辈子的事情!”李全正色斥责,许问听得愣了一下。
“我不这么认为。”过了一会儿,许问回答,带着同样的认真。
李全等着想听他下文,没想到他说完这六个字,就闭嘴了,没打算再继续说下去。
老实说,听完李全这句话,他马上就明白了。李全真不是有意来找岔。
他的态度是很生硬,但是是真的带着教导的心情过来,想要教他一些事情的。
但是教了不一定要学,更何况李全的理念跟他,以及连天青完全不同,甚至称得上南辕北辙。
因此,许问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你!”李全有点生气,皱着眉看他,似乎还要说什么。
“哈哈,有意思,我也不这么认为。”突然又一个声音斜刺里插了进来,其实也是在反对李全的话,但语调轻松,一下子就把有些僵硬的气氛给缓了过来。
刘万阁抓着一个粗面馒头,一边吃一边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
“工时和闲时肯定不一样,手上活完成得不错就行了,你管他们下来是睡觉还是摸牌呢?”刘万阁说,“难道人人都得跟你老李一样,每天晚上定时睡觉,每天早上定时起床,做什么都分刻不差,把自己过得跟木头人一样?”
“日子过规整了,才能静心。静心了,才能做出好活计。”李全皱着眉,有些固执地说。
“心这个东西静不静的,你管得过来吗?而且小许能在徒工试三连魁首,还是江南路这种英杰辈出的地方,静不下心来做得到吗?”刘万阁说。
“他能静不代表别人都能静!”李全说。
“那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自己的法子呢?”刘万阁笑眯眯的,明明是针锋相对,但一点火气也没有。
“你这是胡搅蛮缠!”李全说。
“你才是闲着没事瞎拿耗子。”刘万阁说。
“你骂我是狗?”李全瞪他。
“耗子笼也能拿耗子啊?”刘万阁说。
李全瞪着刘万阁看了半天,刘万阁还是笑眯眯的,慢吞吞把手上最后一点馒头吃完。
“……胡搅蛮缠!”李全想半天还是只有这句话,一拂袖子,转身走了。
刘万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舔了舔手指,转过身来对许问说:“对这种人,别跟他讲道理,就歪扯!道理不通,讲什么讲!”
“的确不通。”许问承认。
“那你觉得,怎样才是最好的?”刘万阁在身上擦了擦手,突然问道。
他向着南粤工匠们的方向划了个圈,问道,“我是说,对他们。”
“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时候,是最专注的。”许问说。
刘万阁眯起了眼睛,没有回答。
刘万阁仿佛就是来给他解围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不过等到他离开之后,许问还在想这件事。
他那句话说起来简单,其实做起来非常难。很多时候,甚至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一个人一生中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并决定为之付出终身,本身是一件很让人羡慕的事。
如果偏偏在这方面有天赋有才华,那就更让人羡慕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走进许宅,真的非常幸运。
在此之前,他哪里想过,创作与制作,竟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旦上手,几个小时瞬间就消失了,简直神奇。
而一点点地看着最后的成品出来,出现在自己的手上,那种强大的成就感,简直无以伦比。
那一刻,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自己手上诞生了。
他很幸运,找到了自己一生最想做的事情,但其他人呢?
西漠队那些人也好,南粤这些工匠也好,老实说,这样的想法对他们来说过于奢侈了。
成为工匠,然后服役,都只是迫于生活,他们远没有到达追求梦想的程度。
人的需求,本来就是分层次的。
许问的思绪有点飘散,这时旁边骆苇问他:“我多拿了两个馒头,你要吃吗?”
“……不用,我够了。”许问回神,摇头道。
“哦,那我吃了。”骆苇美滋滋地缩回手,撕下一块,继续往嘴里塞。
“你这也吃得太多了吧,得有十个了吧?不怕撑死?”旁边一个人震惊地说。
主审方提供的馒头虽然是粗粮做的,但个头真不小,一个有两个拳头那么大。骆苇中等身材,能吃十个?
“难得能随便吃随便拿,撑死怕什么,撑死我也愿意啊!”骆苇眯着眼睛,享受地说。
许问想起他们被罚苦役的原因。
这是被饿怕了啊……
说起来,驼子呢,这会儿骆苇怎么没有粘在他哥旁边当个跟屁虫?
许问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又有件事想跟他商量商量,吃完手上最后一点东西,转头去找他。
驼子还是很显眼的,他蹲在帐篷外侧的一个角落里,背隆起一大块,正蹲在地上做着什么。
他旁边站着一个人,负着手,只有一个背影,但气质与众不同,马上就能看出是谁。
朱甘棠,他在看什么?
许问拍拍手,站起身走了过去。
驼子是在写字。
红土松软,落土有痕,他也不拿树枝石块什么的,两指并起,直接在地上写字。
许问以前就见过他的字,流丽间隐见风骨,完全不像是这样一个丑陋的驼子能写出来的。
他看了一会儿他写字,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相比起上次,就这么短短几天,他的字就明显圆融了不少,不减锋锐,却少了不少戾气。
当然,这么几天,他的境遇也变了。
虽然服了苦役,但未来却有了希望……
“你师从袁南风?”看了半晌,朱甘棠突然问道。
驼子的手微不可见地一顿,但很快又接着写了下去。
“袁南风只教王侯子弟,你究竟是谁?”朱甘棠接着问道。
”
第525章 没领?
驼子面无表情,自如地把这句诗写完,然后才挪开手指,在旁边写了几个字:“临过他的帖。”
“不错,已有几分神韵。”朱甘棠赞了一句,没再继续说下去。
驼子这是每天的日常练字,他写了又擦,擦了又写,写满了三大篇之后才作罢,擦擦手,走到一边去了。
朱甘棠一直在看他写字,表情里流露着明显的欣赏。
等他走了之后,他才出声道:“袁南风的字帖从不外传,而且他的字易学难精,没有手把手地教过,是写不出这样的神韵的。”
他转身问许问,“你是从哪里拣到这个人的?”
“南粤服役工匠,与绿林镇外逢春人发生冲突,我保了一手。?”许问如实道。
“而且,这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临帖,他学过很多人的字,堪称海纳百川,最后融于一体,形成自己的风格。流丽间隐见筋骨,陡峭中不失圆融,不凡,着实不凡。”朱甘棠又回头去看,满嘴都是赞赏。
他是当代书法大家,见到这种好字,当然是见猎心喜。
“也是我跟袁南风够熟了,才看得出一点端倪。换了别人,多半没这本事。”朱甘棠说得又有点洋洋自得。
这年头,普通人受教育的机会都不太有,别提练就这样一手书法。
这必然是接受过正规高端的长期教育才能做到的人。
别的不说,没点门路,哪里找那么多字帖来学?
驼子的来历似乎真的有些不凡啊。
不过他刚才摆出的态度很明显就是拒绝,他似乎不想让别人关注自己的身世。
好在朱甘棠也并没有追问,又欣赏了一会儿写在泥地上的字,回去拿了一套文房四宝让许问交给驼子。
“这样的字,?就算只是练字的成品,没了也太可怜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把它留下来吧。当然,这也看他的意愿,不必强求。”朱甘棠的话里满是拳拳的爱才之心,许问听得有些感动。
驼子接过那套东西的时候似乎有些惊讶,他抚摸着柔软的纸面,表情怀念,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摸过了。
良久之后,他向许问简单了点了点头,收下了东西。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许问出门的时候看见驼子正和朱甘棠在外面会面,驼子把一叠纸交给了对方。
他仍然面无表情,但整体的气场却非常柔和。
许问一转眼,看见了王一丁。
昨天晚上,他跟其他主官都多多少少打了点交道,只有这个闻名已久的年轻侍郎,面也没见着,话也没说一句。
此时,王一丁正背对着他,面朝一堵墙壁发呆。
许问看了多久,他就发了多久的呆。
他手里捧着一个粗瓷碗,碗里的东西明显还没有吃完,但他拿着筷子的那只手却停住了,一直没有动。
这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许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过去打扰。
朝廷选出来的竞选的这五个主官,每个人的风格都不一样,擅长的方向也不一样。
现在许问对其他几个都有了些了解,唯一捉摸不透的就是这一位。
小工出身,靠着一张图纸就从无数顶尖工匠里脱颖而出,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传说中的墨艺殿,究竟是什么样的?
还有,恰好在皇帝巡视的时候被看见,这真的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这些事情许问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把思绪收了回来。
别人做得再怎么样,最后有决定作用的还是自己的作品。
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第二天他搭建起了整个城市的框架,开始往上建房子。
这是最简单的工作,也是南粤工匠们最熟悉的。
拉锤线、砌砖、抹灰……他们干起来极其流畅,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每样东西都非常小,做起来需要细手细脚,格外细致。
他们以前也做过烫样,只需要大致描个型,意思到了就可以了。
但这次,许问要求得更加严格,像做成品一样要求,每个细节都需要非常到位。
南粤工匠们知道这做的是关乎自己命运的大事,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许问怎么要求,他们就怎么做,一点也不疏忽。
与此同时,其他组也正在各自展现自己的实力。
最显眼的是刘万阁那一组,他的弟子们砌一面长形的石台,并不像普通工匠那样一块砖一块砖地垫上去,而是把它们一块块竖着,整齐排列。
如果许问在这里看见的话,一定会觉得这种排法,不就是多米诺骨牌吗?
弟子们在排砖的时候,刘万阁就坐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
等到弟子们全部排好了,他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过来,走到最前面一块砖的跟前,弯下腰,用食指轻轻一推。
那块砖正面倒下,撞倒了跟它隔了一段距离的另一块。
第二块撞倒了第三块,第三块撞倒了第四块……
依次下去,所有的石砖全部被撞倒,而最后一块砖倒下时,奇迹发生了。
倒数第一块砖平躺在基座上,倒数第二块本来有一头搁在倒数第一块上的,现在卡答一声,也贴着头一块的边缘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