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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问一个个看过去,点了其中一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三十多岁,肤色深而粗糙,眼睛很小,但是极亮。他是走在最前面的其中一个,身后还跟着一些人,直到现在那些人也还跟着,没有走开。
听见许问点他的名,他有点紧张,但仍然上前了一步,迎着许问的目光,大胆自我介绍:“我叫彭胡杨,来自彭家庄。”
“彭家庄?这附近那个?”许问问道。
这个村庄的名字很常见,所以许问又确认了一次。
“是,大人。”彭胡杨毫不犹豫地说。
许问扬了扬眉。
如果是这附近的那座彭家庄的话,那就跟符溪一样,是曾经享受过逢春一带的地热的。
越是这种情况,遭的灾就越重。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心思想法,很有可能跟自焚而死的符惠是一样的。
许问也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了。
第803章 诅咒何来
“彭家庄这个名字,我听说过。”
许问并没有直入正题,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
“是,我们彭家庄位于这里的西边四十里路,以前还有个名字,叫大仓。”彭胡杨也顺着许问的问话,介绍起了自己的家乡。说到“大仓”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又像是一声叹息。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咱们大仓以前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在那个时候,它没有逢春暖和,就算是冬天也会觉得冷,要穿袄子。但是一年四季温度都很适宜,小麦稻子都可以种,是这一带的粮仓。结果……”
他没有再说下去,谁都知道结果怎么样。
逢春遭难,祸及四乡,大仓再不配叫这个名字了,又变成了以前的胡家庄。
胡家庄这些人以及周边的生活,也可想而知。
“我们一直有个问题想问,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们勤勤恳恳种地,相互友爱,邻里和睦。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给我们降下这样的大灾?让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小谷死在我面前?她那么小,那么乖!”
彭胡杨的情绪变得有些激愤,声音里也带了哽咽。
四周静默无语,很多人脸上都有着同样的情绪。
今天会走到这里来的,很多都是这样的人,有着类似的遭遇。
空气里弥漫着悲伤,隐约还有着愤怒。
片刻后,彭胡杨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依然激愤,声音却变得克制起来。他直视许问,冷静地问道:“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今天聚到这里来,就是想问问,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我们听到爆炸的响动,赶往现场。”许问开口,平铺直述地讲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语句简洁而理性,尽量保持着客观。同时,他的声音里天然就有一种能够安抚人情绪的色彩,周围的人彻底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有两人偷窃库中雷管,被发现时失手引发爆炸,造成巨大响动。根据调查,这两人均为男性,是逢春本地人,一人姓胡,一人姓刘。”许问如实相告,毫不隐瞒。
“是真的……”
“真的是本地人……”
对面人群迅速骚动起来,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脸上的愤怒更浓了。
“大人,您这……”雷捕头有点不安,上前一步,小声在许问耳边窃窃私语。
许问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迅速将这两人关押审讯,想问出盗窃原因,以及有没有幕后指使。嫌犯沉默不语,不予回答。正在这时,我们得知嫌犯的同住室友焚身而死的消息,再度前往调查。”
场上声音一收,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许问的脸上。
在传闻中,这是血曼神的诅咒,是他们今天聚集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
“根据调查,这五人是自焚而死的,其中两人是逢春本地人,三人来自符溪,其中一名女性与两名疑犯中的胡姓男子为事实夫妻,并怀有身孕,为胡姓男子的子女。”
许问说的这些内容,跟传言大致差不离,听上去挺像真的的。也有一些信息他们之前不知道,听到这里就喧哗了起来。
“自焚?自己把自己烧死的?”
“怎么可能,能把一个人烧死,那得多少柴啊?哪来那么多柴禾?”
“这些人不知道痛的吗?还自焚,烧痛了不会自己逃出来?”
“符溪人?符溪离逢春不远啊……”
许问等他们说了一会儿,才举起手,稍微往下压了一压。
说起来也很奇怪,虽然很多人都不信他说的自焚什么的,但他这样一表示,他们争执的声音还是很快停了下来,安静听许问说话。
看见这情景,就连荆南海也忍不住多看了许问一眼。
“我来一个个解答大家的问题。”
许问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向其中一个人:“你刚才说,自焚难以形成足够的火力?”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工匠,他是在人群里说话的,就说了这么一句,竟然被许问听到了。
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紧闭着嘴不说话。
根据他的经验,在这种场合反驳上官的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很好的质疑,说得没错,要达到足够的焚烧效果,能量是不可少的。普通的柴火很难达到那样的强度。”结果许问竟然向他点了点头,有些赞许的样子。
老工匠看着他,突然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刚来的时候上课,先生讲过的。”
许问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对,确实讲过,上课讲过的很多东西,都可以用到我们日常的见闻中。你能把它对应上,这样很好。”
这年头流行棍棒下面出孝子,父母对孩子都是这样了,更何况其他场合。挫折教育是常态,大部分人一生之中,可能都没有被直白地夸奖过一次。
他们是不需要别人的赞美吗?
当然不是。人是社会动物,向来需要别人的认可。
当然,最重要的是,许问虽然年轻,但是是上官,更是传说中的天工传人。
他说话的样子也很真诚,不像是在笼络人心。
所以,这句话一说出来,老工匠突然就有点眼眶发热了,一点也不夸张。
“嗯……嗯!”他鼻音很重地点着头。
“那么问题就来了,假设不是自焚,真的是血曼神的诅咒的话,这诅咒是怎么生效的呢?就像这位师傅说的一样,要有足够的火力,人才能烧起来,才会被烧死。那么,血曼神的火是从哪里来的呢?”
许问的声音不轻不重,既像是自己在一边思考一边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们,带着他们一起思考一样。
在场的有一半都是工匠,一直在做的就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事情。许问这样的自问正是他们最常做的事情。
于是许问这样一问,他们也忍不住顺着他的思路想了起来,对啊,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呢?
“但那是神!邪神跟你讲什么道理!它让烧着,那不就烧着了!”
突然,人群里一个人大声嚷了一句,嚷完就想往里面缩。
但这种时候他怎么躲得起来,他很快就被揪出来了,带到了许问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许问温和地问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我姓钟,叫钟命,江南吴乡的。”这人似乎有点后悔,但还壮着胆子说。
“江南人,老乡啊。你见过奇怪的事情吗,不是听别人说的,是亲眼见的。”许问问道。
“见过啊,好多呢!”
“能举个例子吗?”
钟命狐疑地看他,许问温和地鼓励道:“随便说,你见过的,觉得是的,什么都可以。”
“就……就像我小时候,村子里有个神婆。有时候村子里会有人会撞了神,她就会做法,要把这个人的罪烧掉。用油锅烧,烧掉之后,她让那个人把手放进油锅,油就会烫不着手了。我亲眼看见的,滚开的油哦!那人的手伸进去,一点事也没有!这不就是他得罪的那尊大神饶了他一命!”
他绘声绘色,越说越大声,人群也跟着议论纷纷,嘈杂了起来。
过油不烫这个事很多人都见过,大致都是类似的口径,非常神奇,是地方神明存在的有力例证。
钟命这样一说,很多人都想起来了。
“这个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又一个人大声说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许问抬头,看见祝石头,正在向他点头。
他已经准备好了。
第804章 油锅捞钱
祝石头确实已经准备好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口大锅、柴火等各种各样的道具搬上来。
这些人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空间。
说起来也很奇怪,祝石头平时说话做事都有点怯生生的,但轮到这种场合,却坦然大方,好像已经非常熟练了一样。
他声音洪亮地道向四方抱了个罗圈揖,大声道:“今天给各位老爷们表演的,名叫油锅捞钱!”
他二话不说,拎起旁边的桶,往锅里倒了半锅油,菜籽油,香气扑鼻。
然后,他手一伸,洒了一把铜钱进锅,洒之前给大家数了数,一共七柄,全是正宗的大周通方,大周当前正式发行使用的铜钱。
他点燃下方的柴火,火焰腾起老高,扭曲了周围的空气,散发着腾腾的热量。
很快,锅就烧热了,接着,油也热了,沸腾了起来。
有了前面的铺垫,大家都知道祝石头这是要做什么,人人都莫明有些紧张,紧盯着他的动作。
等到锅中热油翻滚,开始咕噜噜冒着油泡、散发出来的油香更加浓厚的时候,祝石头直截了当地伸手进锅,直触锅底,把里面的铜钱捞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看着他的手没入油中的,热油在他手边翻腾,他的表情一如平常,没有任何变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的样子。
手伸进去的时候,他还在锅底搅了搅,找了一会儿才找到里面的铜钱。
然后,他一枚枚地把铜钱取出来,放在手上给大家看。
他的手油汪汪的,流淌着黄色的液体,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手还是手,别说烫伤了,一丁点红肿也没有!
七枚铜钱全部被捞出来了,摆在旁边的石头上。
祝石头笑眯眯地抬头,环视四周,问道:“各位有想来试试的吗?哦,对了。”
他又摸出一枚铜钱,扔进锅里,等着其他人的动作。
大家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出声。他们确实是看着祝石头伸手进锅捞钱的,就像伸手进普通的温水里一样,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但眼前的油锅不是假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也被热水烫到过,油星灼到过,很清楚滚油有什么样的温度,能带来什么样的痛苦。
所以祝石头的目光一移到他们身上,他们立刻疯狂摇头,还往后退,强烈表示自己并不愿意一试。
“我来试试。”许问突然出声,走到了油锅跟前。
所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旁边荆南海更是直接道:“不可!”
对于工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手,更何况许问这样年轻的天工传人。
手废了,他的一辈子可就废了,断不可如此儿戏!
许问看向祝石头,祝石头眨了眨眼睛,向他比了个口型:“要快。”
“没事的。”许问随口安抚了荆南海一句,弯下腰,伸手进锅。
老实说,虽然他知道原理,但看见眼前滚油翻腾的样子,要把手伸进去,心里还是有点发怵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知道原理,所以他没让这点怵被更多的人看见,仍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手伸进去的那一瞬间,许问确实感觉到了热,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它就像稍微超出体温的热水,是那种微烫而舒适的热度。
他记得祝石头的话,很快摸出了锅里的那枚铜钱,翻手亮出。
油顺着他的手往下流,跟刚才的祝石头一样,他的手修长匀称,肌理结实,一点烫红烫肿的痕迹也没有。
“喝……”周围小声的哗然,一派惊奇。
“还有人要试吗?”祝石头继续吆喝,又扔了枚铜钱进去。
“我来!”钟命上前,没一会儿也把钱捞出来了,仿佛有些惊讶地说,“热的,很舒服,一点也不烫!”
“还有吗!”祝石头的声音更大了。
连续三个人都伸手摸钱然后没事了,于是也有其他人跃跃欲试。
然而在他们开口之前,许问指向了人群中的其中一个,开口道:“你来吧。”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黑瘦汉子,之前他的表情最为激愤,是领着大家闹事的一个。
许问会伸手点他,一点也不奇怪。
结果那人一听,脸色就变了,他猛烈地摇头,大声道:“我,我不来!”
一边说,他还一边想往人群里挤。
荆南海向左右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