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突然有一个人扯开了话题:“刚才进门时,各位看见了门口那个木桶吗?”
“那个桶?听说是第三轮一个考生做出来的?”
“用的无水榫吧?有点厉害。”
“不知哪位大师傅这么大方,县试学徒,就连无水榫也教了。回头徒弟另立门户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这师傅只会一手无水榫?”
“没错,相传无水榫一共八种,没准这师傅八种全会,那教一种也没啥。”
“你这话也太虚了,无水榫这种东西,会一两种已经是高人,八种全会,那是神人!”
“哈哈哈,不过就算是无水榫,没处理过的木头能做到这种程度,五天一滴水痕也没有……也是真的高徒了。”
“是啊……货比货得扔,我那蠢货徒弟,真是……”
闲聊了一会儿,宋秦两位师傅来了,又是一番热闹的寒暄。又过了一会儿,朱甘棠还是不见人。
陆清远是掐着点来的,朱甘棠一向守时,按道理来说马上也应该到了,现在他一直没有出现,师傅们都有些奇怪,话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稍微安静下来,他们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外面似乎有人正在争吵,他们停下说话的时候,正有一个人提高了声音说:“也不知是哪位宵小,如此害我!”
声音有点熟,好几个人听了出来,用口型向其他人示意。
悦木轩的老板齐正则。
“此事已成定局,并不是你能左右的。你可以将这件事告知于他。”接下来是朱甘棠的声音。他们两人好像正在往此处徐徐行来。
“你以为我没说吗?那老头简直是疯了!”齐正则平时一脸严肃,难得这么激动。
师傅们挤眉弄眼,听不出是什么事,都是一脸好奇。
外面两人越走越近,朱甘棠止住齐正则说:“这件事稍后再议,我先处理完徒工试的事。”
“嗯,你先忙,我再去想想办法。”齐正则叹气,无奈地说。
“回头我会再帮你查一下。”朱甘棠说。
齐正则又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朱甘棠走进大厅,脸色微微有些沉郁。但他很快打起精神,对着各位师傅拱手道:“劳烦各位前来。”
说话间,他已经恢复成常态,温和地微笑说,“学徒工是我们的未来,徒工试自然也是重中之重。徒工试三轮,第二轮最为重要。现在我们将把第一轮各组的总分告知各位。”
他向旁边示意,秦师傅拿着一叠纸上前。
虽然不太在意徒工试,但第二轮的结果都是他们带着考生们做出来的,考生们的成绩也是他们的成绩。
各位师傅迅速集中了注意力,目光全部聚集在了秦师傅的脸上。
第69章 当如何
“石质仿荷圆桌一张,临场考官贺岁荣,小组50人,满分5000分,实得分3157分。”
“石质桥栏一截,临场考官田望水,小组50人,满分5000分,实得分3085分。”
“……”
朱甘棠言语徐徐,按照门类把各组的得分一一报了出来。
下面师傅们各坐一处,安静地听着,听到自己组的分数的时候,都在微微点头。
徒工试和平时做活不一样,平时做活大部分都是师傅总揽全局,做主要的部分,徒弟们就跟着打打下手。而在这样的考试里,他们还是会总揽全局,但是会把更多的工作交给考生自己去做。
考生的水平参差不齐,做出的成品水平也很不一样,有些地方他们看了都会皱眉头,但一般都不会去干涉。
做完之后,师傅们自己对最后的分数会有一个大概的估计,朱甘棠现在报出的分数跟他们估计的差别不算太大。
“平均都在60分左右。”一个师傅小声对另一个说。
“差不多。”另一人抚须点头。
“还是有拖后腿的。”
“拖后腿的被分到的分数就少,理所当然。”
连续三个门类报完,师傅们都没什么异议。
接下来是木工类。
这是大类,总共分了七个组,还有一部分被归到了混合类里。
木工分大木和细木,来考试的以细木居多。
“桐木喜上眉梢花窗一扇,临场考官陈永安,小组50人,满分5000分,实得分2657分。”
花窗这种东西本身不难,关键就是窗上的木雕。精致的木雕特别容易出成绩,但是相反,雕坏了也能一眼看得出来。
陈永安带领的这支团队看来水平很一般,得分相对也偏低一点。
“我还用的是桐木。这些孩子啊……”陈永安师傅无奈摇头。
“榉木海棠拔步凉床一张,临场考官陆清远,小组22人,满分2200分,实得分1874分。”
朱甘棠这段总结一报出来,各位师傅的窃窃私语瞬间就是一停,片刻后一片哗然!
“榉木?”
“拔步凉床?”
“陆清远的拔步凉床?”
“二十二个人?”
各种各样的疑问接二连三地抛了出来,各位师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清远是于水县一带最出名的木匠大师之一,他最近沉迷于拔步床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还在猜以他的个性,会不会把考题就设成这个。
如果真的这样设,那也太任性太不把考生成绩放在心上了。
没想到他真的做了出来,还是用的最理想但也相当难处理的榉木,整个学徒团队还只有二十二个人!
越是内行越知道这中间的难度有多大,师傅们一瞬间全炸了!
“真的做完了吗?”有人不可置信地问。
“满分2200分,就拿了1874分,当然就是做完了。平均分85分,做得还相当漂亮!”
“陆大师,这是怎么做到的?”陆清远就在现场,最后所有人一起问他。
陆清远表情凝重,他张开嘴,正要回答,前面朱甘棠就已经开了口。
“这个评分,是先由我们三位考官分别打分,最后得出的平均分。当时宋秦两位考官给出的分数比较公允,而我则出于一念之差,给出了较低的分数。落笔无悔,已经定下的分数无法更改,我只好在此处向陆大师道歉,放榜之后,我也会将歉意致给这一组的二十二位考生。”
各位师傅听完,面面相觑,简直说不出话来。
22个人拿了1874分,平均分85分,朱甘棠还说自己打低了?
那它的实际分数得到多少啊?
22个人做一张榉木拔步床,一天时间就做完,还做到了这种程度?
那这张床得是什么样子的?
师傅们好奇得要命,恨不得现在就去看一看。
“冒昧问下……”陆清远突然开口,问道,“三位考官各自的评分是多少?能透露下吗?”
分数已出,这些都是细节。
朱甘棠很干脆地点头说:“宋大师2024分,秦大师2026分,我只打了1573分。”
三个分数一报出来,各位师傅又是一片哗然。
宋秦两位师傅的分数非常接近,可见他们的评价非常一致。但朱甘棠这个分数……差得也太远了。
陆清远微微一怔,紧盯朱甘棠,问道:“大人这个分数缘从何来?”
朱甘棠沉吟片刻,建议道:“不如我们先报完全部分数,再一起去观看实物,对照着解释?”
“甚好甚好。”这样再合适不过了,所有师傅一起答应。
接下来的分数报得就没什么波澜了。
全部都是五十人的大组,综合起来总分差不多,平均分最高的65分,最低的55分,基本上就在这个范围里波动。
当然,各组组内的考生水平有高有低,这些分数分配到个人头上又不一样了。
全部分数报完,朱甘棠迎着大家期待的眼神,说:“现在就去看看实物吧。”
“甚好甚好。”一群人跟着他到了后面的大厅。
一共二十三件成品,有大件有小件,把整个厅堂摆得满满当当。
考试的时候大家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基本上没关注其他人的,直到现在各位师傅才真正看到别人做的是什么。
最前面的就是那个石制仿荷圆桌,这桌子的确有创意,做得也挺精细,师傅们一阵夸奖。
这个创意贺岁荣自己也挺得意的,换了平时可能要高兴一下,但这时有均分85的陆清远拔步床在那里,他只能连连摇头:“不敢当不敢当,真是太过奖了。”
他们穿过一件件不同材质的作品,最后绕过一扇木制铜钮门,那张拔步凉床终于映入他们的眼帘。
陆清远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他远远看着这张床,表情有些复杂,而在他身边,其他师傅也跟着慢下了脚步,脸上全部都是震惊。
之前听到“榉木海棠拔步凉床”这八个字的时候,他们心里对它的样子有了一个大概的估计,但考虑到徒工试只有一天,他们想的都还比较保守。
而现在看到实物,他们才意识到,里外两层、床外套房的拔步床有多么复杂,陆清远设计的这张床又有多么华丽精致!
“这真的能一天完成?!”
“就二十二个人,加陆大师二十三个?”
“怎么做到的?!”
片刻的安静后,所有师傅一阵哗然。
其中也有从另一个角度好奇的:“做到这种程度的床,朱大人你为什么只给了一千五百多分?”
在这张拔步床的映衬下,本场考试做出的其他作品全部都变得不值得一提了。
大家都在绕着这张床团团转,观看它的每一个细节,对它的精致程度啧啧称奇。
“这张床要是拿到外面去卖,五十两银子打不住吧?”
“你眼界也太小了,至少得这个数。”有人比了个手势。
“一天就这个数,一个人月下来……”有人草草算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朱大人,您为什么只给它打了一千五百分,又为什么觉得这个分数打低了?”
这时候,只有少许几个人还保持着冷静,陆清远无疑就是其中一个。
他看着朱甘棠,仍然非常执着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起初,我也对这张床感到惊喜。然后,可能是越多惊艳,就越发提高了对它的标准……”
朱甘棠缓缓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会被选到这里来当临场考官的,基本上都是于水县最顶尖的大师傅。对手艺,他们有着各自的标准,但都很能理解朱甘棠的看法。
他们渐渐冷静了下来,注视着眼前这张拔步床,思考着他说的话。
“朱大人说得没错,这张床有些地方的确挺呆板的,没有初看上去那么完美。”
“但这个要求也太高了吧?这是学徒做的,又不是真的由陆大师一个人精工细做费尽心思完成的。”
“的确。照这个标准的话,我那条织毯也拿不到那个分数啊。”
“不过这样一说,我倒是猜出这张床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来的了。”
说到底,追求极致艺术的师傅到底是少数,大部分人更关注的终究还是这个。
“大师傅做个模子,徒弟们照着复制,到时候再合起来。”
“没错,应该是这样。”
“也不对,我算了一下,就算是这种方式,至少也得三天时间。一天做不出来。”
其他师傅也算了一下,得出的结论都差不多。
最后,所有人都盯着陆清远,想等他说出答案。
而陆清远却看着朱甘棠,深深向他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知我!”
他执着地问着另一个问题,“如果是我,我大概也会给出与大人同样的分数。大人,是我们错了吗?”
第70章 班门
最后朱甘棠还是没有给陆清远回答,他也没法给出回答。
好在陆清远没有强求,他的心里好像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并不需要别人再进行补充。
对于这个,其他组的各位师傅交头接耳,对着这张拔步凉床露出深思的表情,显然都有各自的想法。
今天他们到这里来是协助判卷,进一步给出各组考生分数的。
他们很快进入正题,直接就着眼前的各组成品进行判断。
“这桌腿是编号乙四的学生做的,他水平比较平均,给他一个平均的分数即可。这处雕花是编号丙十三的学生做的,水平不错,可在平均之上再加十分……”
工作持续一天,每组五十个学生,看似纷繁复杂,但其实师傅们心里都很有数,一看就能回忆起当初制作它时的具体情况。
贺师傅对着桌子指指点点,旁边一名小吏奋笔疾书,把他说的全部记录下来。
朱甘棠没有插嘴,只是在旁边听着,他留意到,几乎所有的考生都是在师傅的指导下制作其中的一道工序或者一部分,当然这也是最正常的情况。
小吏人数有限,每五个师傅一批,分别论分。
两批之后,终于有小吏过来叫道:“陆清远陆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