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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许问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悄然跟他说了几句话。
荆南海听完脸色就变了,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许问说:“……你胆子也太大了!”
许问刚想继续解释,荆南海突然又换了个表情,挑唇一笑,“不过,好像挺有意思的。就这么办吧。”
第878章 李姑姑
李姑姑是个寡妇,西漠本地人,人生非常凄苦。
年幼时家境非常贫穷,她娘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只活了她一个。再后来,她爹娘也死了,谁都会以为这样一个小女孩活不下去,但她真就像杂草一样,东施一口饭,西舍一把糠地活了下来。
她十三四岁就嫁了人,嫁给了本地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其实也不能算嫁,就是住进了他家而已。
结果成婚不半到半年,那汉子也死了,她十三四岁就成了寡妇。
寡妇也没事,她又嫁给了另一个人,二十多岁的病秧子。同样是成婚不到半年,这病秧子也没了,他家老娘抡着笤帚把她赶出了家门,骂她命硬克人。
她浮萍一样的一个人,懵然无知,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从此东飘西荡,成了一个流民。
不知不觉中,流民越来越多了。逢春城渐渐的冷了下来。
李姑姑跟着逢春的流民一起四处飘摇,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最后来到了现在的逢春城。
她不识字,脑子也不好使,身子还在流浪的过程中被折腾坏了,走久了路都会气喘。
她原以为拼死来到逢春城,只是求一个安安稳稳入土的地方,没想到到了这里,人人皆有工作,她也被安排了一份非常清闲的活计。
她现在住在逢春城城西的一片竹林里,这里盖了一列竹屋,茅草顶,外面围着竹篱,栽着草药。
竹屋一共五间,最右侧的一间睡着一个人。右侧第二间住着一个大夫,六十多岁了,性情非常和善。
李姑姑住在最左侧那间,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打扫一下屋子,给大夫打打下手,即使她这个身体也能照应得过来。
不仅如此,大夫还给她调整身子,她渐渐觉得身体松快,住在此处,心情更是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平安喜乐。
她对睡在右侧第一间屋子的人非常好奇,她来这里第一天就知道,她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照料他。
这人一直睡着,从来没有醒过,不吃也不喝,是个怪人。
事实上,李姑姑没过多久就发现了,这个人其实并不太需要照顾。
他的身体一直保持清洁干净,完全不沾浮尘。有一次李姑姑在给屋子里插花的时候,不小心落了片花瓣到他的身上。
她清楚地看见,那花瓣完全没有接触他的衣服,两者相隔大约一寸的距离,然后那花瓣就落到了地上,安安静静地躺着。
李姑姑俯身捡起那片花瓣,惊讶地看着。那人安安静静地躺在竹床上,不言不动。
这时候,她陡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也许,这就是神明吧?
从此,她虽然明知这人根本不需要服侍,但却照料得更勤快了。
她把竹屋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变着花样装点它,让它四时鲜花保持不断。
对于她来说,这就是她的信仰,她全部的寄托。
平时这里偶尔会有一些人来,有些是来找大夫看病的,有些则是来探望躺在床上的“神明”的。
她印象最深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年轻人,是“神明”的徒弟,据说是个大官。他常常来,来的时候就没李姑姑什么事了,所有里外的事情他都会接手。除此以外,他还会带一瓶花,插得非常美,李姑姑学了很久,都不得要领。
有时候年轻人会带信过来,在床边念给他师父听。据说是师父的女儿写来的。李姑姑很奇怪为什么她爹病着,这姑娘还不回来伺候着,而是在外面到处跑。
年轻人听见她的问题,笑着给她解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什么的,她似懂非懂。
不过这姑娘写的信怪好听的,她很爱听。
除了这个年轻人,还有一个女人偶尔会过来。这女人看不太出来岁数,总是趁着人不在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出现,站在床边注视着“神明”,一看就是很久。
李姑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被她吓了一大跳,但来了几次之后,她也就习惯了。
她经常好奇地偷看这个女人,猜测她的身份。
她看“神明”的眼神非常专注,有时候会让李姑姑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婚姻。那男人的岁数虽然是她的两倍多,但真的很会疼人。她偶尔抬头,看见对方的眼神,跟这女人的似乎有点像。
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她还是把这女人到这里来的事情告诉了那个年轻人。年轻人似乎有些惊讶,但他思考一阵子之后,微笑了起来,对她说没事,这件事也不需要告诉别人。
李姑姑放心了,继续按步就班地做事干活。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那女人来得少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有点担心。
昨天开始,事情又有些变化。
竹屋附近来了很多人,他们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做什么。
李姑姑很担心,年轻人安慰她说明天有大人物要来,身份尊重,这是用来保护大人物的。到时候她躲在后面,不要出现就行了。
李姑姑有些好奇,又有点疑惑。她偷看那些人在做的安排,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第二天的气氛都更加紧张起来了,竹屋里没有人进来,但外面远远近近人非常多,李姑姑感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氛围,她有些不安。
晨露未散,竹林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种安静仍然很异样,李姑姑清楚地知道,竹林上下各种奇怪的地方藏着很多人,难以想象的多。只是他们全部都藏得严严实实,就算你刻意去找,也很难找得到。
最奇怪的是,那些人是分作几次藏进去的,好像各不相干却非常恰巧地互相避开了。
李姑姑站在院子里一株芍药的旁边,凝眉思考,浑然不解。
“秀娘子,你在做什么?”这时,她身后传来声音。
“大夫!”李姑姑转头叫道。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特使大人马上就要来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面见大人?”
“特使?”
“你不用管那么多,赶紧进去梳洗!”
“哎!”
李姑姑半懂不懂,还是转身进去了。临走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竹林,疑惑地皱了皱眉。
第879章 流出的血
没过多久,大夫就提醒她,让她不要出去,特使大人已经来了。
李姑姑确实不知道特使是什么,只知道应该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胆战心惊地躲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就把竹窗掀起一道缝隙,悄悄偷看外面的情况。
她这间屋子的方位很好,恰好能看见竹林那边的来路。
她等了一小会儿,耳尖地听见远处传来车声,但不久就没了,仿佛车已经停在了竹林外面。又过了一会儿,几个人缓缓从外面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并肩而行的两个人,一个是床上那男人的徒弟,那个年轻人,另一个则是一个中年人,四十多岁,穿着逢春城最常见的服色,形貌和蔼可亲,但不知道为什么,李姑姑看见他,就往窗后又躲了一躲,莫明的有些惧怕。
这应该就是那个大人物了,她心想。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走,语声在风中像是碎絮一样,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应该是来探望“神明”的。李姑姑这样猜测。
然后下一刻,风中碎絮忽而被撕裂,然后断绝。反倒是窗后的李姑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然后她腿脚一软,整个人都被吓得坐到地上!
她捂住自己的嘴,很快又连滚带爬地爬到窗边,胆战心惊地继续看。
刚才那一刻,她清楚地看见,一道寒光从上方落了下来,带着凌厉的攻势,袭向下方的人!
她在外面流落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她瞬间就认出来那寒光是什么了——是刀光。有凶徒潜藏在竹林里,准备着偷袭这两个人,更准确地说,是特使大人!
一时间,她又慌张,又奇怪。那些人躲在那里,不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吗,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
还好,她马上就放心了。
下面这两个人好像是有准备的,年轻人护着中年人往旁边一滚,躲过了这次突袭。
但偷袭的人不止一个,接二连三又是更多的刀光落下,一时间,竹林仿佛陡然降起了大雪!
李姑姑的心脏被吓得怦怦乱跳,想要闭上眼睛不看,但又挂记着林中的那两个人,不敢不看。
年轻人从容不迫,拉着中年人走到某处,伸脚重重一踩。
突然间,地面翻开,一个铁笼从地上升起,越过两人,在他们头顶扣合。
这就像一个铁制的鸟笼,突然出现把他们关在了里面一样。
当然,这确实是关住了。
但是它关住里面两人的同时,也把来袭者关在了外面。
这时候,更多的人从竹林里涌了出来,身披或黑或棕不同颜色的盔甲,冲向第一批突袭者。
仿佛有狂风掠过,竹枝晃动,无数的竹叶从天空中飘落了下来。它们有的在半空中就被斩碎了,有的落到地上,与血与泥混在一起。
李姑姑被吓坏了,她躲在窗子后面,一直在尖叫,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窗台阻隔了她的视线,但还是不断有厮杀声从外面传进来,凶残无比。
李姑姑知道这样的声音,必定伴随着无数飞溅的血液、残损的肢体、断绝的呼吸。
声音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渐渐消失了,李姑姑躺在地面上,还在尖叫,泪流满面。
“唉,别怕了。”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臂,把一块布巾盖在她的脸上。
布巾是热的,覆在脸上非常舒服。李姑姑被安抚了,渐渐安静下来。
大夫站在她旁边,一边看着窗外发生的事情,一边安慰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总有这样的事情。为了钱,为了名声,为了权利,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杀得你死我活,把命不当命。”
他叹了口气,又拍了一下李姑姑,说,“起来收拾收拾,一会儿还要出去给人看伤呢。”
“……哦。”李姑姑用布巾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坐了起来。
平时别人来找大夫看病的时候,她都会帮忙打下手,递下东西,烫洗个绷带什么的。现在听见大夫这样说,她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
“好了,打完了。”大夫看着外面说。
“……哪边赢了?”李姑姑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么一句。
“哈哈,以有心算无意,当然是许大人赢了。不过他们竟然敢以特使为饵,引蛇出洞,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大夫摇着头说。
李姑姑仰着头,听得半懂不懂。
“他们算准了有人想伏击特使——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特使今天来探望连大师,显然是临时起意,并不在计划里面,所以安防做得不那么严实,然后许大人有意露了破绽,引对方在此时出击,引出对方一网打尽。”
平时连天青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所以大夫会跟李姑姑说很多话,这时也把自己的推测和判断全部讲给了李姑姑听。
“听不懂。”李姑姑诚实地说。
“哈哈,听不懂就听不懂吧。你辛苦半年,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走吧,治伤去了。”大夫感慨地笑着,领她出去了。
…………
竹林里喊打喊杀的声音渐渐停止,直到消失,然而更加浓郁的血腥气蒸腾了起来,弥漫在竹林间,混合着清苦的竹香,中人欲呕。
皇帝没看那边,他站在鸟笼里,抬头打量旁边的铁柱,以及刚从地下翻起来时掀开的泥土,表情微妙地对许问说:“把我关在笼子里的,你还是第一个。”
“昨天晚上我跟陛下提起来的时候,陛下明明也很感兴趣。”许问一点也不惊慌,反而笑着说。
“感觉不是很妙。”皇帝摇头。
大夫猜得很对,许问就是猜到有人会动手,以皇帝为诱饵,露了个破绽,策划了这起事件。
拿皇帝当诱饵,这件事是有点离谱的,许问当然不可能瞒着他——其实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不可能这样做。
所以头一天晚上,他就把这件事告知给了皇帝,征求他的同意。
当时皇帝的表情有些异样的微妙,跟现在的非常相似。
许问都已经做好解释的准备了,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什么也没问,只听许问说了要怎么做,然后点了点头。
而现在,他站在笼子里,平静地看着外面血流遍地的情景,这才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这流出的血,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