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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前明弗如的出现,皇帝这个时候倒没怎么太吃惊,仿佛早就知道了。他的表情有些沉思,仿佛借着这个机会,重新思虑考量了一些事情。
而岳云罗……她也不怎么吃惊,正在打量自己,眼神有些评估的感觉。
许问几乎能确定一些事情了。
许问说完,屏风内外一阵骚动。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说的事情,都震惊了。
屏风里一个脸生的官服人清了下嗓子,又偷看了皇帝一眼,发现他没有表态,忍不住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都是我亲眼所见。”许问斩钉截铁地说。
“那未来……真的是已经确定的?”他有些茫然地问——他的关注点,跟当初流觞园那些工匠们的并不一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同一个世界的未来,也可能是更多的世界。就现在来看,只能说是一种可能。”许问说道。
那人更加茫然,愁眉苦脸地深思。
“此时暂且不提,等向都尉将此人抓捕回来,再行拷问。”皇帝前面没阻止许问说的话,现在也没再就此事多做讨论,干脆利落地中断了话题。
许问今晚到这里来主要是为了怀恩渠的事,接下来他们拿出资料,讨论起了正事,真的只把许问来此路上发生的事情当成了一个不重要的插曲。
但实情如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许问向皇帝介绍这一个月来外出调查的种种事情,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透过前方镜面,看了岳云罗一眼。
岳云罗站一盏略微黯下去的煤油灯旁边,拨了一下灯芯,让它重新亮起来。
灯光照亮了她深邃的眉目,照亮了她皮肤肌理里的黑色原油痕迹,也照亮了她深深思量的表情。
第926章 夜谈
类似怀恩渠这样的大型工程,涉及到的环节和部门非常多,这也是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的原因。
许问到这里不久,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过了一会儿,蒲边丛和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看上去非常狼狈,身上倒没怎么湿,但脸色非常苍白,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这还是在外面窸窸窣窣整理了半天的结果。
许问有点迷惑,那些人向皇帝磕头行礼,皇帝看他们脸色不好,命人送上热粥姜汤。
忙活了好一阵许问才知道,这些人是皇帝为了怀恩渠,特地下令从京城赶过来的工部户部等各部关键人员。
皇帝下定了决定要在逢春确定这件事情,但术业有专攻,他也需要一些可信任的专业人士的意见,所以就把他们从京城喊过来了。
这年头出差可不比许问的那个时候,他们坐着马车,一路颠得东倒西歪、用最快时间赶过来,真的受了大罪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另一个世界不想干了可以辞职,这个世界呢?
不遵皇令,可是得流放砍头的。
你就算把命送在路上,也必须得千里迢迢赶过来。
蒲边丛等人是坐在马上上赶过来的,但即使这样,他们的衣服上也有很多湿迹。
他们一边发着抖,一边捧着热茶喝,皇帝看到了就问:“路上也下着大雨?”
“也不是一直在下。”皇帝问话,蒲边丛连忙放下杯子,正坐回答,“时下时停的,但是确实,一路都有雨,几乎每天都在下。”
“唔。”皇帝应了一声,微微皱眉,许问也有点奇怪。
大周的疆域非常辽阔,绝不逊于现在的华夏。正常来说,雨云流动,应该是一地接一地地依次下雨,有规律的。
蒲边丛从京城到西漠,一路何止千里,这千里之地,全在雨云之中?
不过雨时下时停,表明雨云其实一直是在流动过程中的,感觉也还好。
皇帝没多纠结此事,等蒲边丛等人稍微缓和了一点,就命他们开始讨论正事。
蒲边丛见到许问,表情微微有些复杂,向他拱了拱手,没有多说。
许问知道两年之前,他来到逢春城又匆匆离开,背后其实是做了很多事的,只是上面有人把它压下来了而已。
各为其主,各有私心,此事也很正常。
许问心知肚明,但只做不知,回了个拱手,把这事带了过去。
虽然在逢春城的事情上有私心,但蒲边丛坐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上,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严格来说,怀恩渠工程虽大,但技术含量并不高,需要调用的人员以民夫为主,只需要人力,不太需要技术。
相对来说,这样的工程更关键的是路段的选择,挖掘河渠时人员怎么调动,会不会影响到下游,如果有的话,村庄城乡如何调整迁移之类。
许问他们把勘测考察回来的资料摆在桌上,他们选择了一条并不常见的道路,怀恩渠会穿过五峰山中间的独莲峰。
在他们的规划里,这座独莲峰预计要炸掉,直接开辟出一条河道来。
如果能成功,怀恩渠的路线会大大缩短,从西漠到外界的距离也会缩短不少,交通更便利了。
炸掉一整座山峰,这在蒲边丛他们心里简直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也是今晚讨论的第一项重点。
李晟这次也是跟他们一起出去的,亲身考察了独莲峰,对那里的各种情况非常了解,拿到了第一手资料。
他和同去的几个大师傅一致判定,这事确实可行。
——这是许问从班门宗地得到的片断怀恩渠方案里留存的部分,也是他犹豫之后,主动提议出来的。
当李晟等人仔细研究考察,同意这项提议时,许问闭了闭眼睛,睁开时已经平静如水。
这不算什么颠覆,毕竟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了。
此时,李晟站在灯火之中,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从容而言。
他仔细聆听蒲边丛等人提出的一个又一个疑问,耐心细致地加以解答,详细阐明其中原理以及自己的设计。
他胸有成竹,无论对面抛来什么样的问题都应对自如,专业性强得惊人。
蒲边丛一开始还因为他的身份有些异样的表情,但没过多久,这点异样就消失了,专心致志地跟他们讨论起了各种细节。
黑夜过去,天边渐渐露出一抹白晕。
仰年殿的灯火足足亮了一夜。
侍从流水阶地出入,光是泡得浓浓的酽茶,殿里就换了无数次。
许问李晟年轻力壮还好,皇帝和工部这些人要么病要么老,竟然也强撑了下来,一整夜精神奕奕,集中力极强,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工作强度的。
直到殿内灯光渐渐暗下来,殿外天光已经彻底通明,他们的讨论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看来怀恩渠主干道照此计划确实可行。”讨论完最后一段河道后,皇帝轻吐口气,做了个总结。
“唔,有了这个炸药,很多不可行事情,也变得可行了。”一名工部的大佬感慨道。
“威力确实巨大。”蒲边丛是亲眼见识过的,他回想了一下,点头肯定地说。
“这一处引流会波及五个村庄,人员往哪里迁移疏散还要再仔细考虑一下。”户部一个官员琢磨着说。相比技术问题,这种事情需要考虑的环节更加复杂。
“先到这里为止吧。你们把宗卷分一分,回去休息休息,起来再想一想,三天内写个折子给我。”皇帝命令道,“三天后我们启程回京,在此之前要将此事确定下来。许问留下。”
“是!”所有人齐声应和,开始收拾案上的东西。
殿内一阵忙乱之后,安静了下来。
此时天光大亮,岳云罗亲自起身,一盏盏关掉了点了一夜的煤油灯。
皇帝以手掩口,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向许问招了招手,走向殿外。
仰年殿是经过特殊设计的,人在里面感受不到风吹,同时又是宽敞通风的。
但再怎么通风也是室内,一屋子人在里面闭了一晚上,点了一夜的灯喝了一夜的茶,空气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走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呼吸了一下。
皇帝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许问,说:“走走。”
两人一起迈步,许问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岳云罗也跟出来了。
皇帝安静走了一会儿,没有看许问,突然问道:“你说,我给林林封个郡主怎么样?”
“啊?”许问心里想了一百个话题的可能,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但是听上去,皇帝这语气……确实是认真的!
第927章 母亲?
身后,岳云罗的脚步也明显乱了一拍,显然这是皇帝临时起意的想法,没有跟她沟通过。
许问没有回答,皇帝则自己开始解释起了用意。
“先是天启宫,再是逢春城,现在又有怀恩渠。你数度为我大周立下大功,理应有所奖赏。你的年纪和出身,只可赏官,不可封爵,我想可收林林为义女,封其为郡主,再许嫁于你……你看如何?”
许问愣了一下,有点好笑。
这倒是很典型的这时代的思维,会跟他商量而不是直接下旨,已经显出皇帝与其他人的不同了。
不过……
“就我个人来说,当然是要多谢陛下恩典。但这是林林的事,我没法替她同意。而且……”他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坦然地说道,“我俩是两情相悦,但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师父现在这种情况,暂时也不便这样做。所以,只能婉谢陛下好意了。”
皇帝听了,扬了扬眉,好像有点意外。
这确实是巨大的恩典,许问竟然会拒绝……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他确实不是会为这种事情感到冒犯的人,只轻轻笑了两声,还点了点头:“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跟她商量商量吧。”
此时,天上的云层还是很厚,显然阴雨天气短时间不会过去。但非常难得的,有一处云层露出了一点缝隙,金色的光芒从中间透了出来,给湿润的房屋道路染上淡淡的一层金光。
皇帝没再说话,笼着手,向寝宫方向走去。李总管无声地跟在后面,临走时,还向许问和岳云罗微微欠身,示意了一下。
“岳夫人你……”许问原以为岳云罗会跟着皇帝一起走,没想到她一点动身的意思也没有,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岳云罗向他抬了抬下巴,道:“一起走走吧。”
许问也一扬眉,侧身让她走过,跟在了她身侧半步左右的距离。
“多谢你。”岳云罗一边走一边说。
“嗯?”许问疑惑。
“多谢你替她拒绝了郡主的封赏。刚才只要你答应,陛下就会下旨了。”
“我不是替她拒绝。我只是拒绝替她接受而已。这是两码事。”
“是一件事。我不会让陛下下这个旨的。”
“……为什么?”
“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跟林林有什么关系?陛下这个旨,本来就下得没道理。而且,林林不会喜欢的。”
岳云罗说的有点道理,但又很没道理,许问忍不住反驳:“你跟她相处时间又不长,怎么知道她不会喜欢?这件事确实跟她没多大关系,但怎么说,她的事情,理应由她自己来决定。”
“她是我女儿,她怎么想,我怎么会不知道?”岳云罗瞥了许问一眼。
“但在她所有的记忆里,都没有你的陪伴。没有陪伴、没有相处、没有理解,你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许问直言不讳。
谈论正事,许问可以把岳云罗当成一个同事,跟她不涉私人感情,和平交流。但事关连林林,他就没那么冷静了,长久以来积累的情绪忍不住就带了出来。
岳云罗皱眉,正想张嘴反驳,许问又一句话把她堵了回去。
“更何况,引贼入室,纵容明弗如这种邪教首领深入逢春城,接近竹林小屋,让他靠近自己的女儿,我不觉得这是做母亲的应有的行为!”
许问一段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可见这不是他的推断,而是已经确定了的事实。
岳云罗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问道:“你怎么知道?”
“全西漠抓捕血曼教徒,明弗如是怎么敢深入逢春城中心的?血曼教向来只会用最原始的方法使用石漆,如今明弗如怎么会提着一盏煤油灯?最关键的是……”
许问停下脚步,直视岳云罗,质问道,“当初确实是我和师父两人一起进了天工洞。但是按照明家规矩,天工洞向来只能有一人进入,那次是破了例。明弗如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师父的身体在竹林小屋,我又刚刚回到逢春城。明弗如是怎么抓到这个机会,恰到好处地在那里见我的?”
“综合这所有的信息,只有一种可能,这其中必有内应。这个内应的身份,我只能想得到一个人!”
“我。”岳云罗平静地说。
许问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其实他说的所有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