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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门上的铜锁看了一会儿——正宗的九连环鸳鸯锁,非常巧妙,见所未见。
他想了想,掏出了几根铁丝,试着解锁。
这锁难而巧妙,秦天连不知不觉有点沉迷,解开的时候松了口气,唇边忍不住泛起笑意,好像完成了什么大任务一样。
但随即他就发现,锁开了,门却仍然不动,仿佛这锁只是装饰品,关住他的不是锁,而是这道门本身!
他非常气闷,在门厅里打了几个转,到了另一头。
那也是一道门,朱红的大门,红得有点诡异。
这么老的宅子,该锈的都绣了,该掉漆的也都掉漆了,但这扇门的红漆却格外完好一样,没怎么掉过,红得渗人。
门上也有一道锁,比另一边的九连环鸳鸯锁更加复杂,秦天连看了半天,连名字也叫不出来。
他并不想照着那怪人说的话去修那宅子,无聊至极,又开始研究起这道锁了。
他在这门厅里呆了三天,也琢磨了三天。
奇怪的是,这三天里,他没有找任何东西来吃,但一点也不饿。
他渐渐意识到,这才是那怪人说的“不会饿死的”。
这宅子古怪至极,他身处其中,也像是一只鬼一样,无需饮食,被凝固在了这个停滞的环境里!
三天后,秦天连琢磨出了这锁的一些门道,开始尝试着打开它。
这锁一共三环,三环必须要同时打开才能启动。为此,秦天连还用手边仅有的材料,做了一个小小的道具。
当三环里的两环同时转动的时候,秦天连听见身后一声响,转身看去,果然,荆承再次出现了。
…………
二十五年后,许问和秦天连身处这间诡异的古宅里,一边走,一边说着。
许问的整个人几乎都被秦天连带回到了过去,那个极度诡异的环境里。
当听到秦天连说到猫叫的时候,许问心里一动。
这很难不让人想到球球。
但这是二十五年前发生的事,一只猫几乎活不到那么久,更别提他拣到球球的时候,它还是个宝宝。
当然,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球球身上发生的怪事一点也不少,而这一切,都是从他到万园开始发生变化的。
“他放你走了?”许问问道。
“嗯。”秦天连应了一声,语气有些微妙,“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就放我走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放我。”
“不是因为你解开了那道锁?”
“没有。当时我也是那样以为的,但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的思路错了。照那样我还是解不开那道锁的。所以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
秦天连说着,看向许问问道,“你能把他叫出来,让我问一下吗?”
荆承出入随心,许问当然是叫不出来的,他只能把秦天连带到了正门,当初他被困住的那片门厅。
现在的许宅为了方便修复,在侧边大工巷方向又开了一道临时的门,部分车辆可以进门,直接拉货卸到那里。
现在它是修复人员的主要出入口,早上他们也是从那里进来的,许宅正式的门厅反而冷清了下来。
这里稍微修整了一下,还没有正式开始修复。
在当前的规划里,它将跟初思堂、四时堂等中轴线上的建筑一起动工。
“当初进来的时候我就很奇怪,这里看上去还挺干净的,跟后面感觉不太一样。原来是您二十五年前来过。”许问说道。
“我消极怠工,没做什么。”秦天连漫不经心地回应。
他环顾四周,表情非常难言,仿佛有些熟悉,又像是很陌生,就像来到了梦中的地方一样。
许问笑笑,没有回答。
以他第一次来时看到的情形,秦天连当时做的事情,恐怕也不像他说的那么少。
不然不会时隔二十多年,还能保持那样一个面貌,真的跟后面其他建筑大相径庭,很具有欺骗性。
秦天连慢慢走到左边那棵朴树的后面的墙边,弯下腰。
许问跟着走了过去。
那里有一只石龟,很小,香瓜那么大,趴在地上,头往后伸,好像在看身后的什么东西。
它身上覆满了青苔,掩饰了很多细节,但仍然看得出来,它刀法极其简单,但描绘出来的形态极其生动,寥寥几笔,仿佛就让它活了过来!
“看出来没有?这是从汉八刀演变过来的。”秦天连看着那只小乌龟,对许问讲解。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刮刀,开始刮掉上面的青苔。
当年他可能做过这样的事情,但太多年过去,环境太阴湿,青苔又长出来了,在石雕身上覆了厚厚一层。
秦天连的手非常稳定,而且好像长了一双透视眼一样,能够透过苔藓,看见下面乌龟的本体,清晰分出两者之间的界限。
所以他刷刷刷几刀,就把青苔完整地分割了开来,石面上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青皮,瞬间连石头本身的纹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光是这完整去苔丝毫不伤石皮的本领,就可以看出秦天连修复的功底了。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小刷子,开始刷除石缝里残存的污迹。
这不完全是苔藓,还有之前残存在里面的一些积灰和顽垢。
清完之后,秦天连盯着那石龟看了好一会儿,又抚摸了一阵,感叹道:“这刀工,简直出神入化。这种刀工,不雕大件儿,就用来雕这么一个小乌龟,简直……”
他似乎想说暴殄天物,但对着这小龟又说不出来,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也就是这种心性,才能练出这种刀工吧。”秦天连道。
“也不止是工,还有灵性。妙手偶得,灵气所钟。”许问道。
“你说得对。”秦天连长吐口气,点了点头。
这乌龟很不起眼,又小,起不到镇宅的作用,甚至连装饰都不太能算得上。
仿佛当初雕刻它的那位大师,只是一时兴起,随便雕了出来,就把它“养”在了这里一样。
这种随性,比起将汉八刀熟极而流随意演变的刀工,才是最难得的东西,才是令秦天连时隔二十多年,也难以忘怀的东西。
“嘿,就这么个小乌龟,就让我梦了好多年。”秦天连笑了笑,站了起来。
“所以,您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当初没有留下来,答应修这座宅子?”许问突然问道。
“说后悔也不至于,我当年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留在这里不走。再让我选一次,我估计还是会那样选。”秦天连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长长叹了口气,说道,
“只是,总之是有点遗憾。”
第980章 五声铃
接下来,从门厅开始,许问带着秦天连往里走,去看了许宅现在已经修好的部分。
三月厅、五味斋……各有特色,以及奇出之处。
“这是……流金竹?”秦天连一到三月厅就认出来了,有些惊讶。
“您认识?”许问对此倒没什么特别奇怪的。
“见过成品,不知产地。看你这用料,你找到了?”秦天连问道。
他们修复师看宅子,当然不止是这样直接看。
许问拿出了一堆资料,有修复前的照片和调查报告,有完整的修复方案,以及修复过程中的各种阶段性陈述以及最后的验收报告。
秦天连一边翻看一边对照实地,对这现代化的流程一点也不陌生。
这些资料里,有关于流金竹的部分,写清了它的现存地点、发现经过以及处理方式。
秦天连对此看得格外认真,看到一处时扬了扬眉:“是班门的资料里记载的?”
“是。”许问表情不变,回答道。
“嗯……”秦天连没有多问,继续往下看。
许问这话可以忽悠大部分人,但必不包括秦天连。
二十五年前的之前很久,秦天连就偷进过无数次班门,几乎翻阅了里面的所有资料。
后来他正式和十五师傅达成协议,十五师傅把一些藏在暗处的宗卷或者拓文也拿出来给他看了。
对班门现存资料的了解,许问恐怕都不及他的一半。
从这里面找到流金竹的下落?
不可能。
但这也没什么可问的。当年他就知道许宅不正常,许问接手这座宅子,跟荆承打了无数次交道,现在还是个人就已经很也不起了。
身上有点秘密?
那是正常的。
许问不主动说,秦天连也不会问,毕竟,谁没点秘密呢?
秦天连继续看资料,一边看一边在三月厅里踱步,偶尔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许问在一边看着他,这时候他才有个机会,慢慢回忆秦天连之前说的话,整理自己的思路。
二十五年前,秦天连就来过许宅,被荆承要求修复这里。
但是他跟许问不一样,他是偷偷进来被抓住的,而许问是正式签了继承协议,拥有这里的所有权。
是因为这个,秦天连最后被放出去了,而他被强行留下来送往班门世界,强迫中奖的吗?
有这个可能,但感觉也不全是。
毕竟在许问接到快递之前,他也不知道有这个曾祖父的存在,跟这宅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荆承如果真想留下秦天连,在这方面做点手脚感觉也不是难事。
那他跟秦天连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进来许宅之前,秦天连就已经是个很成熟能力很强的修复师了,对许宅帮助更大。而那时候的许问,对此一窍不通,连从哪里着手都不知道。
荆承,或者说许宅最后为什么选了他呢?
许问不知道,也是真的很疑惑。
一路看完了几间修好的建筑,以及还没有修的那些,最后来到了四时堂。
四时堂是许宅最核心的建筑,自有其特殊之处,秦天连走到这里,也停止了脚步。
他在这里站了很久,然后慢慢地去看它。梁、柱、檐、坊、窗、门,以及各种残破的或者完好的细节。
最后他在那扇芭蕉窗前站定,凝视着翠绿欲滴的芭蕉叶看了很长时间,叹道:“如果当初……”
他就说了这四个字,然后就闭了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许问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知道许问明白了。
要是当初看见这间屋,也许他就真的留下来给许宅打工了。
残破之时就这么美,要是修好了呢?
要怎么修呢?往哪个方向执行?
一想就有无数念头浮现出来。
大部分情况下,给秦天连写信的时候,能吸引他的只有绝顶的物品和超高的修复难度,两者必须兼备才行。
那还有比四时堂,比许宅更适合的吗?
秦天连站在窗前,屋外的光与影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身上,神情料峭。
这一刻,他真的非常像连天青,简直一模一样。
看着这样的秦天连,许问几乎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在许宅发生的真正的事情告诉他,说明班门世界的存在,然后问他一句:“关于这些,你有印象吗?你究竟是不是连天青?”
“你……”就当许问最为冲动的时候,秦天连突然移开目光,看见了角落里的一件东西,轻轻咦了一声,走了过去。
许问的情绪被他打断,跟着走过去,看见秦天连从窗子上摘下一个风铃,用手摸了摸。
那风铃就是挂在那里的,锈得非常厉害,里面都沾了一起,就算有大风它也一动不动,完全不会响。
许问和其他人偶尔会进来四时堂,路过过它很多次,都把它当成了废品,完全没人留意。
直到现在秦天连把它摘下来,许问才多看了它一眼。
“这是什么?”许问没认出来,忍不住问道。
“五声招魂铃。”秦天连随口向他解释,非常自然,“这是闽西一带的技艺,这铃的结构很有趣,看上去只有一个,但其实是由五个部分组成,可以随着不同的风势大小,发出不同的声音。”
他一边说一边把这风铃递给许问,许问接过来细看,这是铁铃,氧化情况非常严重,里面确实锈成了一团,只能隐约看出来它的结构好像确实有点复杂。
“闽西一带很流行这种铃。这铃一共有五种声音,他们相信,五声齐响的时候,祖先或者你爱的那个人的灵魂就会被召唤而来,与你相见。所以有一段时间,那里的家家户户都挂着这种铃,但后来技艺失传,只剩了铃,不剩造铃术,挂的人渐渐少了。不过你在一些老宅子里还能看见。”
“您在闽西见过人挂吗?”许问问道。
“嗯,见过,当时听人说了,专门去找的。可惜,时候不对,没能听见五声响。当时我还挺想找一串自己收藏的,结果五声铃又叫祖先铃,他们把这当成祖先的门铃,没人卖给我。”
直到今天,秦天连说起这个也很遗憾的样子。
这是因为,他也有想要召唤回来的人吗?
许问忍不住这样想。
秦天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