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己的儿子,笑着说。
“有纸笔吗?”这时,许问突然回头问荣显。
荣显愣了一下,赶紧叫了人准备。
“大神你要写什么?又是什么高手秘笈吗?”荣显兴奋地问。
“为什么这么问?”许问奇怪地问。
“因为你的表情啊。”荣显往自己的眉心比划了一下,“一直皱着眉,挺不满意的样子。”
陆立海一直在看自己的儿子,完全没留意许问的表情。听见这话,惊讶地转头看许问。
许问也没想到荣显貌似目不转睛在看陆远做活,偶尔还跟陆立海说话,竟然连自己的表情也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既然问到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是觉得有些地方可以改进,准备记下来。”他点了点头说。
“咱们班门有些手法跟其他家不太一样,你看着可能有点怪,但咱们家都是跟人家比过的,效果其实更好!”
陆立海一直知道许问其实不通木匠活,以为他是在跟以前看到的其他活计比较,急忙解释。
他神情里略微带了一点不以为然,许问看出来了,但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不是那个……一会儿我写完你看看再说吧。”
“哦……”陆立海有些不安,看了看荣显。
荣显明显被自己说的“秘笈”两个字激励了,他一边催促手下赶紧拿纸笔过来,一边缠着许问问陆远做得哪里不行,可不可以先给他透露一下。
“刚才陆师傅为什么要让其他人退开?”许问问他。
“因为是独门绝学传媳不传女?”荣显立刻会意,接着他又兴奋地问,“那我拜你为师怎么样,就可以给我看了吗?”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向许问一拱手,大声叫道:“师父!”
那语气那腔调,跟西游记里孙悟空叫唐僧时一模一样。
“哪有这么简单,咱们木匠学徒拜师,先有半年的考验期,半年里打水劈柴,给师父倒洗脚水,师父让你干嘛就得干嘛。半年之后,师父觉得你这个人品性不错,心灵手巧,才会收你入门,教你手艺。”许问笑着告诉他。
“半年??这么麻烦!”
“那是的。而且实习也不是轻易能实习的。一般会有介绍人拎着节礼上师父的门请托,拜完师还有拜师宴,非常隆重。”
荣显听完就陷入了深思,陆立海诧异地看许问。
这些事情虽然很基础,但不是特意了解过这个行业也不会知道。
最关键的是,各地工匠拜师学艺的规矩其实是有些不一样的,许问说的,正是他们班门的老规矩!
“那是以前。那时候徒弟多师父少,拜了师学了艺就算出人头地,当然隆重。现在……徒弟少,好徒弟更少。”陆立海叹着气说。
“就是嘛,像我这么心灵手巧尊师重道的徒弟不好找,师父就收了我这个徒儿吧!”荣显又兴奋了起来,嚷嚷着说。
“嘘……”许问比了个手势,指指陆远那边。
荣显很乖巧,声音迅速变小,但还是缠着许问不放。
这时,荣宅的人送了纸笔上来,与此同时,陆远的第一个榫卯也完成了!
第89章 常法境
陆远东西一做完,陆立海就顾不上跟许问他们说话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给我看看。”
“唔。”陆远没有马上给,而是又把那对燕尾榫放在手上好好抚摸检查了一遍,这才交给陆立海。
淡黄色的一对榫卯落在陆立海手上,线条柔和,表面滑腻生辉,简直像天然象牙雕成的。
“太好看了!”荣显看直了眼,抢在手里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是的,好木匠做出来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陆立海显然也很满意儿子做的东西,很骄傲地说。
“嗯嗯,是真的。”荣显连连点头,很是赞同。然后他随手就把它递到了许问面前,问道,“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许问之前就说过的不会收他当徒弟,他就像没听见一样。
“别叫我师父。”许问淡淡提醒,接过那对榫,手指开始用一种非常古怪的手势检查它的各个角落。
陆远刚才做完一种榫卯,正要继续干活,一抬头看见许问的动作,立刻皱起了眉。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许问的手,走到他爸身边,有些不满地说,“阿爹,干啥要让外行人碰我的榫。”
“你闭嘴!”陆立海正瞪大了眼睛看许问的动作,听见儿子的话,直接喝斥了他一句,“先不说小许是不是外行人,人家是被你老子我请来帮忙的,我不许你对他不敬!”
“哦。”陆远木讷地应了一句。
“再说了,你看小许那手势,那能是个外行人吗?”
陆远又仔细地看了看许问的手,不服气地说:“他手细皮白肉的,一看就知道啊。”
说着,他还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爸面前亮了亮,手指粗短,皮肤粗糙,上面还有很多斑驳的疤痕,很不好看。陆远却得意洋洋,很有些引以为傲的样子。
陆立海拿自己的儿子没办法,只能使用父亲的权威强行压制:“你闭嘴!你看他那手势,就是宗正卷里的验榫八法里的一种!”
“我不知道。”陆远继续很耿直地拆他爸的台,“我没看过宗正卷,你说我不到独挡一面的时候不给我看。”
“就你这傻样子一辈子也没法独挡一面了!”陆立海恨铁不成钢地说。
“哦,倒霉。”陆远平实地说。
“哈哈哈哈哈!”荣显被这两父子逗得大笑,不过他更关心的还是许问那边。
他靠到许问旁边,一边欣赏榫卯一边问许问:“师父,这两人真是太好玩了……这榫卯能过关吗?”
“不能……不要叫我师父。”正好就在这时,许问也检查完了。他抬起头来回答荣显,又疑惑地问,“什么好玩,他们说什么了?”
“哇靠他们说这么大声师父你都没听见,也太专心了吧!”
“为什么不能?我做得哪里不好了?”
荣显和陆远的声音同时响起,许问直接忽略了荣显,面对陆远说:“问题很多。还有,你以前对自己做出的东西做过这样的标准化测试吗?”
也许是许问的眼睛太亮,问得太犀利果断,就算是陆远也有些气虚了。他的声音变小了一点:“……没有。”
“那你为什么就能确定自己做出的成品没有问题呢?”许问直言问道。
“我是按规矩做的,我没有出错。”陆远梗着脖子说。
“两个问题。第一,学无止境,到达常法境了吗?单单一个没有出错,就是你能达到的极致吗?第二,你说你是照着规矩做的,你怎么就能保证那个规矩没有错呢?”
在班门世界,许问虽然年纪最小,但就跟大师兄一样。师兄弟们犯了错,他也是这样教训他们的。
现在他下意识地把这种态度用在了陆远身上,说完才觉得不对。
陆远则完全被他训愣了,半天才迟疑着问道:“……常法境?”
常法境是连天青告诉给他的一个词,形容工匠最后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
到那时候,法无常法,匠师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天地自然的道理,能与天地产生共鸣。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天工”。
连天青说到这个的时候,有点向往,又有点惆怅,情绪非常复杂。
这个至高的境界,也是他追求的目标。
天工,与天地产生共鸣……当时许问听到这一个个词汇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像在听一个玄幻故事。
他很难想象这是会真实发生的事情,但连天青说得非常认真,而他……从来不说虚话。
难道这是真的?
如果真是真的,所谓的天工造物,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自那以后,许问就把这三个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这时候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现在陆远问起来,他认真地解释了一遍,说:“这是我在古籍里看到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也代表了一个至高的境界。没达到这种理想中的境界,怎么能随随便便止步不前?”
陆远思考了一会儿,老实点头说:“嗯,是我错了。不过你说规矩错了又是什么意思?”
许问没再多说,直接把手上刚刚写完的纸递给了他。
陆远疑惑地接过来,看了两眼,惊讶地抬头:”这是什么意思?让我照着这上面的来做?”
“试试看。”许问简单地说。
“唔。”陆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拿着那张纸走到工具旁边,把它平放在台子上,用木块压好。
他再次提起一段杉木,拿起斧子,才准备下斧,就又去看那张纸。
这样反复了几次,他索性放下工具,盘膝坐在防腐木地板上,准备先研究透了再干活。
荣显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兴奋得要命:“哇靠,师父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什么与天地产生共鸣,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天地自然的道理……帅毙了!”
“不要叫我师父……我说了是书上看来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把这当成一个目标去追求,我觉得挺好的。”许问说。
“嗯……你不觉得目标太虚无缥缈了,感觉没法实现,没有意义吗?”荣显突然安静了一下,注视着他问道。
“大的目标就是梦想,有这样的梦想,我觉得很好。当然,朝向那边的路,还是要一步步踏踏实实走过去。”许问平静地说,注视着陆远的目光坚定而明亮。
陆立海用全新的目光看向许问,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
荣显则托着腮,陷入了深思。
第90章 此与彼
另一边,陆远的表情正不断变化。
他正在看许问写给他的那张纸,看着看着就有点抓耳挠腮起来。
他好几次直起身子,好像恨不得马上亲自动手试一下,但又强捺住性子坐下来继续看。
他无比专注,眼睛几乎深陷在那张纸里拔不出来了,好像那上面的东西有无比的魅力,完全地吸引住了他一样。
他这样子让荣显也有点抓耳挠腮了,他眼巴巴地看着许问:“师父我也想看!”
“不要叫我师父……”荣显叫得实在太顺嘴,许问都有点反抗不过来了,但他还是点了头,“陆远看完了你可以看,不过我觉得你看不懂。”
这样说的时候,他用深思的目光看着陆远,眼中的某些疑惑已经渐渐变成了确信。
“我也可以看吗?”陆立海也好奇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可以。”许问爽快答应,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于是,一会儿陆远把全部内容看完消化完,把那张纸轻轻放回到桌上时,荣显和陆立海马上就扑了上去,瞪大眼睛看起了上面的内容。
而陆远本人,则还是没有开始干活,而是呆呆地站在一边,注视着不远处苍茫的湖水,仿佛正思考着什么。
“这什么东西完全看不懂啊!”荣显才看了几眼,就失望地叫了起来。
“这是……这是……”陆立海则变得无比激动,他按在桌上的手颤抖了半天,缓缓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许问,问道,“这是你从哪里看到的?”
“我不能说。”许问直截了当地拒绝。
“可是……”陆立海想说什么又没说下去,这时荣显还在旁边嚷嚷着问,他勉强提起一丝笑容,解释道,“你看不懂是因为这上面用的都是咱们木匠的行话切口。譬如木角两就是木匠的意思,三十六说的是斧头……”
他随口给荣显解释了其中两个词的意思,荣显兴冲冲地重复了两遍,问道:“木匠这个好像方言的变体,斧子为什么叫三十六?”
“这个……我也不知道。一直这么叫,就这么叫了呗。”老陆说着看了许问一眼,“这个行话有点复杂的,不同的行帮还有不同的说法。”
他没再说下去,但许问很清楚他的未竟之言是什么。
许问在这张纸上用的行话切口,全部都是他们班门特有的,有些词甚至他们只会说不会写,看到的时候有些发愣,念出来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他们行业重实践轻理论、做得多说得少的特有情况,但关键是,这些东西只在他们内部流传,许问是怎么知道的!
事实上,这一点许问也很惊讶。
木匠做活各有各的手法,同门也有同门一系的习惯。
先前看陆远做活的时候,许问就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刨锯凿磨,他的手法俨然就是连天青这一系的,只是缺失了很多细节,变得非常粗糙了而已。
那一刻,他面上看不出来,内心其实是震惊的。
听到班门施工队的名字的时候,他就在怀疑此班门与彼班门之间的关系。而同样的工艺手法,几乎就是两者之间关联的铁证!
那种感觉,就像班门施工队是班门世界那个的延续,只是在漫长的时光中遗漏了很多